第34章 不作紅花任風吹
月光灑落，樹影輕移。庭院裏一片靜谧，心中卻好似萬千波瀾。
回眸，對視，我急忙朝後退了幾步，這才收住心神。看着姬據，猶豫了一下，躬身行禮道：“臣下見過君上。”
姬據的眸子依舊灼熱，面容冰冷，卻看不出任何感情。他緊緊逼視着我，似要将我整個人都燒着。那日朝堂之上，我利用姬據對我的感情，故意套他的話，讓衆人的無法反對，如今再見，我根本不知該如何面對他。
姬據遲遲不肯開口，我心中疑惑，更緊張，咬了咬嘴唇，低聲說道：“君上……”
剛開口，姬據就打斷，“你的目的已達成了，要道歉的話，未免多餘。”他的聲音好冷，說話的語氣和之前相比，完全判若兩人。
我只覺心口一疼，就像被人扔進了冰窟裏，低着臉頰不敢再說話。
他一臉冷酷地看着我，似乎并不肯罷休。過了一會，突然自嘲般地笑了起來，“本以為還是三年前那個天真無暇的女孩，沒想到現在的你，為了權勢連寡人也敢利用。”
我身子一顫，明明事實不是這樣，開口瞬間卻沒有解釋，而是固執地說道：“不錯，我的确已不是三年前的我。君上對我不滿，大可以治我得罪。”
姬據道：“我為什麽要治你的罪？”
我道：“我讓君上生氣，君上自然可以這樣做。”
姬據道：“我有生氣？”
我道：“我滿身污穢，用心機對待君上，君上難道不生氣？”
“這麽說來，我的确應該生氣。”姬據的目光更加灼熱，過半響，輕嘆道：“但你以為讓我生氣的理由，只是這樣？”
我聽出他話中有話，眉頭一皺，又不敢随便去問。
姬據原本冷酷的面容漸漸緩和下來，“你明明不是一個笨女孩，為什麽偏偏不明白我的想法？”
我小聲道：“別人的心思我不喜歡揣摩，也不想揣摩。”
Advertisement
姬據道：“即是如此，你現在又為什麽站在這裏？官場不比其他，其中深淺，不是你能想象，一步踏入，也許就是萬劫不複。”
我怔怔看着他，難道他生氣，是因為擔心我卷入不必要的風波？
“你要保全智氏一族，我可設法，再不然你至少也該先與我商量。你那天的做法，太沖動，萬一招來禍端，又該如何？”姬據用力拍了拍我的頭，語氣已充滿關心。
我知道他為自己好，心中湧起一股暖意，但這并不是我想要的人生，“綠樹為紅花遮風擋雨，固然是好，只可惜，這樣紅花永遠都不能經得起摧折。我寧願做蒲公英，随風遠揚，自己承受一切。”
姬據吃驚地看着我，沉默了好一會，才緩緩道：“你這樣倔強，很容易吃虧。”
我冷笑，“換做男人，君上也會這麽說？”
姬據凝視着我，一字一字道：“我只會對你這樣說。”
他的話充滿暧昧，我卻沒有避開他的視線，兩人目光碰觸在一起，就像一場對決，我偏偏固執地不肯退縮。
我不想做被人保護的紅花，不只是随口說說。
姬據無奈，只好先将視線移開，“你變了。”
我微微一愣，握着雙手，低聲道：“人總會改變，君上如果覺得我和你想象中的那個人不同，可以不用管我。”
姬據眼中閃過一絲痛苦，旋即消失，又笑了起來，“你不讓我管，我偏偏要管。我好不容才找到你，怎能再讓你從我身邊溜走？”話雖輕佻，他的目光很溫柔。我緊緊捏着手心，胸口的心卻似沒有依憑，不住顫動。
原來所謂的軟語溫存，竟這般誘人。
好在姬據沒有繼續這個話題，轉而問道：“第一天報到，一切可還順利？”
我暗自松了口氣，無心地點頭。姬據立刻追問，“如果一切都順利，你怎會這麽晚才離開？”
“那是因為……有事耽擱了而已。”我不想做紅花，當然不願将自己的遭遇說出，讓姬據擔憂。
姬據目光閃動，竟沒有再問，一把拉起我的手朝院外走去。我吓了一跳，急忙掙紮，“你要做什麽？”
“做什麽？當然是做男人該做的事。”姬據理所當然地回答。
我聽罷，心中更驚。三年前在河邊認識的時候，我就知道他是一個什麽事都做得出來的人。根據外面的風評，他這三年來的行為，也只有“喜怒無常，風雲莫測”這八個字。
難道他要對我做出那種出格的事？他怎能這樣？
我又慌又亂，奮力掙紮。可姬據握得太緊，我根本無法掙脫。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姬據仍一臉平靜。
“你忙到現在，應該都沒好好吃東西。換做任何一個男人，都不能坐視不管吧？”他再次開口，無心地說着。
我一時愣住，才明白自己誤會了他的意思。
姬據回頭看着我，疑惑道：“你怎麽了？”
我将頭搖成撥浪鼓，臉上紅成一片。他反應過來，臉也一紅，嗔怪道：“你在瞎想什麽呢？在你眼裏，寡人……寡人難道是那種輕薄之徒？”他不說還好，這麽一說，我的臉更紅。心中暗道，你不是輕薄之徒，那為什麽要拉着我的手。
大概是聽到聲音，韓厥從書庫裏走了出來。他看到我被姬據拉住，兩人臉上表情又都十分奇怪，急忙撲了過來，抱住姬據的腰，大喊道：“你這個無禮之徒，快放開嫣兒姑娘。”
姬據一臉莫名，怒喝道：“你是什麽人，胡說什麽？”
韓厥哪肯不理，用力将姬據朝牆角推去，回頭對着我喊道：“嫣兒姑娘，這裏交給小生，你快點走，快走。”
我知道韓厥誤會了我和姬據的關系，正要解釋，姬據大喝一聲，已将韓厥甩開。他先前對付那名與赤狄交涉的大漢，尚且游刃有餘，韓厥一身文弱，哪裏會是他的對手。
誰知韓厥跌在地上，竟絲毫沒有退縮，再次朝姬據撲去，抱住姬據的腿，嘶聲道：“就算我死，也不會讓你靠近嫣兒姑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