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異魂11
對魏無羨這個實際上只比她小三歲的孩子,蘇書心裏比旁的多了幾分疼惜,或許是因為這是她來此間,憑一己之力扭轉藍啓仁對他印象的緣故吧?也正因為扭轉了對他的印象,有了信任,藍啓仁才能那麽容易的聽進她說的別的話。
三言兩語解決了魏無羨的事,蘇書将目光轉回了藍忘機身上,她可不會忘記魏無羨說的是藍忘機将姑蘇藍氏有留存學子服的事告訴他的,這麽看來藍忘機不再一直沉默,開始學着開口說話了,這是個好現象。于是她面容和煦的問:“忘機怎麽會與無羨提及學子服?”
藍忘機道:“今日魏嬰與忘機談及父母,魏嬰言欲為藏色前輩和魏前輩立衣冠冢,不知江家有無舊物,忘機憶起往年來聽學的學子服與結業課業皆留存,故出言以告。”
難得,終于聽到藍忘機說那麽多話了!
藍啓仁:“忘機這樣很好,之前是我疏忽了。”
蘇書:“就不疏忽恐怕胡子大叔也想不到這裏去,先前你也沒覺得你侄兒哪不好啊?”
藍啓仁:“是以還是得謝姑娘。”
蘇書:“成了成了,以後別謝了,這兩天你給我說了好多謝謝了。我看着你侄兒面上生動了好多,眼裏有光,你說是因為無羨還是知道你哥出關了?”
藍啓仁:“忘機無朋友,能與無羨說話并幫上忙應該是歡喜的。兄長被你那麽一罵,出關後除了去龍膽小築外,應該就是去看忘機了。別忘了你誤導兄長忘機犯錯了。”
蘇書:“咦,那我問問。”
于是蘇書立即施行:“忘機見過兄長了?”
藍忘機颔首,随後想到叔父說的讓多說話便開口道:“昨夜父親出關來靜室與忘機夜談,歇在了靜室。父親也與叔父一樣,讓忘機多與人交流,說出心中所想。”
果然,所以還是胡子大叔了解他兄長啊。
蘇書和顏悅色:“忘機很開心。”
“開心,謝謝叔父。”藍忘機唇角弧度微微上揚,“父親說是叔父告訴他太失職将他罵醒,讓他不要再逃避,所以父親才出關的,并且以後都不逃避了。”
蘇書有些不自在的扯着胡子:“那怎麽能說是罵呢,叔父沒對兄長不敬,是提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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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少年瞪大眼看着叔父/先生如此,藍忘機嘴角揚得更高了,聲音中竟也多了些柔和:“忘機知道,叔父是提醒父親。”
兩個少年離開後,蘇書還聽到魏無羨的笑聲。
“藍湛藍湛,你說先生是不是怕你罰他抄家規才這麽給你解釋的啊?畢竟你是掌罰嘛!”
“叔父不會,叔父只是在陳述事實。”
“藍湛藍湛,別以為我沒看見你笑了,你也這麽認為的是不是?家規不可打诳語,不可口是心非啊!”
“絕無此事!”
“哈哈哈哈哈哈,我看到了,就是看到了!”
聽着這歡樂的聲音,蘇書也笑了。
藍啓仁:“你就是怕抄家規。”
蘇書:“難道我不是提醒你哥嗎?那才不是罵呢!”
藍啓仁:“你說得對,不是罵。”
蘇書:“哼!你笑話我,不理你!”
藍啓仁:“蘇書,我和你講怎麽查長澤兄和藏色的事。”
蘇書:“……”壞人!不講武德!
所以蘇書還是乖乖的聽胡子大叔的,動用手中的力量,暗查當年事,着重強調是暗查,而非光明正大的查。原本藍啓仁想的是不能偷偷摸摸的,被蘇書給堵了回去。
“光明正大的查,萬一這事并非單純,這不是告訴人家快點消滅痕跡嗎?”
蘇書覺得,胡子大叔比她這個生活在二十一世紀的溫室花朵還天真呢,至少她知道和平偉光正的世界裏,還有無數陰暗的角落。有一句話怎麽說來着?
哪有什麽歲月靜好,只不過有人為你負重前行。
蘇書有個表了又表的表哥,只比她大四歲,小時候玩得挺好的,但在她十五歲那年,在前線犧牲了。所謂的和平年代,不過是是把戰場與前線搬到了暗處,只是很多人不知道罷了。
再比如身邊也有認識的人失蹤,死了?還是被拐賣了?誰知道呢。
胡子大叔竟然要光明正大的查,這跟警察開着警車鳴着警笛去抓壞人有什麽區別?告訴他們我們來抓你了趕緊跑嗎?
藍啓仁總是拗不過蘇書的,他總說不過她,主要是她說得很有道理,因而最終還是肯定了她的說法,蘇書模仿着他的口吻吩咐人辦事,吩咐下去後,接下來就沒蘇書什麽事了。
她每日除去必要的去授課、處理屬于自己那份宗務、練劍吃飯睡覺外,也就練練字、看看書了。以及在藍啓仁的指點下,她還看了一些符箓、陣法之類的書,只是她對陣法沒興趣,符箓……好吧,對鬼畫符挺感興趣的,只是她畫了半天也沒畫出個什麽名堂,有些洩氣。
藍啓仁:“沒有什麽是一蹴而就的,學符咒需要沉下心靜下氣,要幾個月甚至是幾年才能入門。”
蘇書搔搔腦袋,所以還是她廢,她看的小說裏面,不止主角,就是配角都是随便學學随便看看就牛掰了。而她,這能夠練劍還是因為藍啓仁指點着她引導這具身體本來的能力,畢竟靈力什麽的都還在,身體記憶也在,練劍反倒是最容易的了。陣法什麽的她看着跟看天書似的,什麽乾位坤位離位坎位的,她腦袋都暈了,所以還是看符箓吧,照貓畫虎,畫張鬼畫符。
藍啓仁哭笑不得,這姑娘總稱這些為鬼畫符,不過好歹她有點興趣,他指點指點也無不可。
這期間,蘇書自然有多關心魏無羨的學業和藍忘機說話的情況,終于有一日看到了胡子大叔傳說中的大侄兒,那模樣溫柔款款,讓人如沐春風的同時,也讓蘇書想起了看的某部動漫裏常年以笑示人實則拒人千裏的面癱。這種人,其實很難有人能走進他的內心,可一旦有人走進去了,那就是一輩子,不會輕易懷疑丢棄。若是走進內心那個是個好的還好,萬一是個心術不正有目的接近的,這打擊恐怕是致命的。尤其青蘅君還給孩子以身作則帶了個不好的頭,遇到什麽不願面對的就這麽自囚逃避。
蘇書在觀察了藍曦臣幾日後,越發覺得自己的擔憂有道理,于是在處理完宗務後終于又坐在青蘅君面前,她給胡子大叔他哥提了個建議,讓藍曦臣每隔一段時間,撤下所有與藍家相關的,以平民百姓或者散修等各種身份入世考察體驗世情,偶爾去遭受一下社會的毒打是有必要的。
青蘅君自然接受了建議,于是藍曦臣每月都要離開幾日,誰也不知道他去了哪。
魏無羨在江家的生活幾乎是透明的,江家也根本沒有什麽隐藏的意思,因此很容易就查到了。當消息傳回,藍啓仁氣得大罵“本末倒置罔顧人倫!”蘇書只覺得整個腦袋嗡嗡響,揉着腦袋拼力勸藍啓仁要淡定。
藍啓仁:“死者為大,虞紫鳶到底知不知道?”
蘇書:“虞夫人罵藏色散人的事先前無羨不就說過了,那時你不是沒什麽嗎?現在怎麽突然那麽暴躁?”
藍啓仁:“魏嬰沒說那麽詳細。”
蘇書:“畢竟是罵他爹娘的話,這孩子能夠勉勉強強透露一點點已經很為難人了。寄人籬下,又不知自己爹娘到底在江家是個什麽定位,也沒人和他講,他就是反駁都沒底氣。而一反駁換來一頓全家被罵得更不能聽的話以及一頓紫電毒打還跪祠堂,為了爹娘少被罵,他也只能忍着不反駁了。”
藍啓仁:“江楓眠就沒作為,說是長澤兄兄弟,卻任妻子毀壞夫婦二人死後名譽,任妻子随意打罵故人之子的孩子,以此換得片刻安寧,簡直是自欺欺人欺世盜名!”
蘇書:“……”胡子大叔瘋了!
藍啓仁:“我沒瘋,我很清醒!”
蘇書:“江家要完。”
藍啓仁:“什麽?”他是忍不住罵那夫妻倆沒錯,怎麽這姑娘還詛咒上了?
蘇書:“雖然大多時候是魏無羨帶頭帶着門人弟子師弟們調皮搗蛋的玩耍,但每次被罰的都只有魏無羨一人,好像那些跟着調皮搗蛋的就沒錯一樣。江家那家風不是什麽游俠之風嗎?游俠重義,他們恩怨分明,也各有擔當。如今這擔當不管是不是魏無羨的錯以及是不是只有他一人犯錯,通通都讓魏無羨一人擔當了。長久下來,這些門人弟子們就會有那種心理,反正都是大師兄的錯,他們沒錯,都是大師兄帶頭他們才去玩的,所以大師兄被罰是應該的。他們漸漸就會養成推卸責任的習慣,不管做什麽,錯的永遠是別人,失去擔當。包括雲夢江氏的繼承人江澄江晚吟也在其中。一個以俠義傳家的家族,少主失去了擔當,這個家族不完留着過年嗎?”
藍啓仁默了默:“是這個理,好在他們都還年輕,可以掰回來。”
蘇書:“有那樣一個總是阻礙父親教育兒子的媽在,虞夫人還常常占得上風,你覺得孩子受誰的影響大?只要虞夫人還能在雲夢江氏作威作福,那就絕對掰不回來,只能變本加厲!胡子大叔覺得江楓眠會不會振夫綱限制虞夫人權利?”
藍啓仁:“……江楓眠,他不會。”
蘇書:“賓果!所以江家要完,咱們動作快些把魏無羨這孩子拉出來,要不然不給他們一直背黑鍋啊?聽聽這傳出來的壞名聲,結果呢?所有人犯錯就逮着他一人罰,那什麽金珠銀珠的還一天天的啥事不幹就盯着魏無羨一個,這人誰還沒個松懈的時候,一不留神那個動作沒做對,哪句話說得不當,就立即被拖去打一頓紫電罰一頓跪祠堂,這不知道的可不就以為他頑劣不堪了嗎?
而且每次那江晚吟比不過魏無羨,虞紫鳶都要指桑罵槐說什麽都怪他娘比不上別人的娘什麽的,然後江晚吟就心情不好發洩到魏無羨身上,這樣魏無羨這孩子敢上進敢努力才有鬼了。
胡子大叔,這江家真是個奇葩的鬼地方!”
藍啓仁道:“你和兄長說說,我們一起想辦法讓無羨從江家退出來。”
蘇書:“我不太敢和青蘅君多相處,你真的沒有什麽只有他知道的小習慣嗎?”
藍啓仁:“應該,沒有吧?”
蘇書:“……什麽叫應該沒有?有就是有,沒有就是沒有!我覺得這幾天處理宗務時,你哥看我的目光就有些奇怪,別是露破綻了吧?”
藍啓仁:“不用擔心,你去尋兄長,就照我說的做,消除兄長的疑慮也就是了。”
蘇書聽了只覺更慫了,胡子大叔的話聽着半點安全感都沒有,但為了魏無羨這個可憐的娃,她還是決定……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