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異魂9
蘇書是個宅女沒錯,但做起事來也是絕對的雷厲風行,并不是說她很勤快,別誤會,純粹是事情早辦早了,拖着浪費自己看書與玩的時間!沒錯,在蘇書眼裏,除了這些多出來的事外,看書才是正事。而玩手機玩電腦這些就是玩。
雖然現在她莫名其妙的來了這裏占了人家胡子大叔的身與屋,那宗務不是這身體本來的責任,她一點也不想幹。早點将本該擔責任的人薅出來,她就能早一點解脫!而且,她雖也會寫毛筆字,還得過獎,但那只是矮個裏面拔高個,她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徒有其形,沒有其魂,寫出來的字軟趴趴的,偏偏這具身體雖有記憶主人也在,但只能由她控制身體,這字要是不練一練,秒秒鐘暴露!
就這具身體要幹的事,她不可能一輩子不寫字啊!可以這麽說,天天都在寫字中度過,不是處理宗務就是給各家寫什麽信,要不就是加家規……這條免了,被她這麽有理有據說了一通的,那就只有減沒有增的。反正這字是一定得練!
而蘇書也知道自己的性子,若是不快刀斬亂麻去做,她能越想越多,簡單一件事能夠腦成八百萬字的小說,生生把自己吓沒膽了,就更加不敢去做了。所以趁着這事兒還沒來得及細想,這時候又正好是藍家用晚膳的時間,她就提着晚飯來薅這位傳說中的宗主了!
敲完門後蘇書松了一口氣,她這人做事只要開了頭就不會半途而廢,但若不開頭就可能事到臨頭能夠轉身就跑。
“兄長,可進否?”
“啓仁?”
門內傳來一個如同大提琴般低沉渾厚又帶了點憂郁的聲音,就用她們那邊網絡流行用語來說,聽了能讓人耳朵懷孕的聲音!一時心都有些酥了。
藍啓仁:什麽?什麽聲音聽了耳朵會懷孕?重要的是耳朵怎麽會懷孕?生出來一只小耳朵嗎?網絡流行用語又是什麽東西?
蘇書不知藍啓仁聽了她心裏想的亂七八糟的東西想了些什麽,反正寒室門開了,她看見一個大大大大大帥哥站在面前!
啊啊啊啊啊啊!
蘇書表面不動如鐘心裏尖叫似瘋,真的太幸福了,這兒是個風水寶地,有大帥哥也有小帥哥,風姿各不相同,都各有神韻,哪像現代網上看的那些不知用了多少層化妝防護加美顏濾鏡一點靈魂都沒有的美人啊?男的女的都是美人。至于聽得到她心聲的藍啓仁在心裏讓她矜持小聲她是無動于衷。幹什麽幹什麽?明明她表面就很矜持,哦不,是古板,一板一眼的,又沒崩人設,心裏想想不行啊?你聽我心聲還有理了不是?
藍啓仁:“……”這日子沒法過了,當我想聽不成!但其實也還是忍不住仔細聽的,雖然很多時候無厘頭天馬行空,但更多時候他是能從中學到東西的。只是沒想到這姑娘心裏一天天的想得也太多了!
所以蘇書姑娘到底要用什麽法子将兄長從寒室薅出來?為什麽他一點都沒聽到這姑娘的打算?
蘇書在欣賞完大帥哥兄長之後又想起了這個年紀輕輕留胡子的胡子大叔,明明是弟弟這站在一起怕不是成了父子,他是父哥哥是子那種。留胡子一種是原來長得不咋好看所以留胡子湊湊氣質,一種那就是太好看了唬不住人所以留着唬人,胡子大叔你是哪種?
胡子大叔本人:“……”姑娘你需要我回答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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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明顯不需要,因為蘇書想完立馬扔開開始進入了戰鬥。
藍家人吃飯食不言,還要細嚼慢咽,這倒是沒什麽,反正蘇書本人吃飯時也不愛說話,細嚼慢咽的,就平時也不愛說話,只是心裏放飛自我罷了。當然,網絡上也是放飛的,絕沒人想到網上那個鬧騰歡脫得如同個皮小子的其實是個很文靜的小女生。這就是網絡與現實的反差。說不準你看得美得勾人睡不着覺的仙女姐姐其實是女裝大佬,掏出來比你還大,是個摳腳大漢。
藍啓仁:“……”雖說不知道網絡是個什麽鬼東西,但大體明白是咋回事了。不過什麽東西掏出來比你還大?
直覺這不是什麽好話題,藍啓仁忍住了沒有問,也天幸他沒有問,即便蘇書不答,但也控制不住心裏怎麽想不是?
總而言之,蘇書決定醞釀醞釀再說,先吃飯吧——其實是因為一會她幹完想幹的事後是絕對的跑路,而藍家的規矩死板得令人發指,錯過了這個時間就只能餓着!偏還禁止夜游,胡子大叔也不像是個會私藏吃食的人,所以還是先填飽了肚子才有力氣幹活。
“兄長,許久未一起用膳了。”
蘇書将食盒打開,一碟一碟擺開,盛了飯食到大帥哥面前。
顯然,食不言這家規是刻在藍家人骨子裏的,瞅着自家弟弟親自盛的飯,青蘅君先不忙動筷,就不算“食”了。
“啓仁,有話與為兄說?”
蘇書面無表情端起了飯往嘴裏送了一口,而後看了大帥哥兄長一眼,成功看到大帥哥兄長眉尖跳了跳,在心裏偷笑,你未食但我在食,所以食不言。
藍啓仁:“……”原來兄長這麽好對付的?那為什麽以前被坑的老是他呢?
青蘅君碰了自家弟弟一釘子,于是只得開食,兄弟倆就這麽安安靜靜斯斯文文的吃完這苦啦吧唧的晚膳。藍啓仁依舊沒聽到蘇書想幹嘛,因為蘇書全程都在吃一口菜嫌棄一口,藍啓仁就那麽聽着一聲又一聲的難吃。想想蘇書想的醞釀醞釀再說,醞釀什麽姑娘你倒是想啊?就醞釀了大半天的難吃?
待青蘅君将碗碟收入食盒裏,蘇書終于大發慈悲開口了。
“兄長準備一直這樣下去嗎?”
合着姑娘你說的用你的方法就是打直球?
青蘅君也沒想到自家弟弟是來勸他走出來的,但他怎麽還走得出去呢?
“啓仁,我有愧。”
蘇書垂眸觀察胡子大叔的胡須:“兄長既知有愧就不該一直逃避。”
青蘅君沉默,眼裏憂郁。
“曦臣十七歲,忘機十五歲了,如今曦臣為世家公子榜榜首,忘機為榜二,世間各處無不稱頌。他們長大了,可兄長你抱過他們幾次,見過他們幾次,他們又見過父親幾次?”蘇書擡眼直直看他,“兄長的愧,就是讓孩子一輩子也見不了父親幾面,沒有聆聽親身父親教導的機會,永不能承歡膝下,不能當面得父親的一聲贊揚?”
青蘅君好似有些恍惚,扯着一絲複雜難言的笑意:“啓仁将他們教得很好。”
“叔父僅是叔父,代替不了父親,也不能。”蘇書道:“人難免有疏忽處,忘機如今不識人情世故、不善言辭、不茍言笑、不知變通,整整十五年卻無一同輩與他交好相談,便是我之過。”
青蘅君道:“啓仁已做得很好,無需自責。”
蘇書看他一眼:“我為何要自責?子不教難道不是父之過?”
青蘅君愕然,怎……怎麽就子不教了,忘機難道犯了什麽事?
蘇書道:“怎麽,難道兄長有教過?”
青蘅君:總感覺有什麽不對,但他無法反駁。十七年前曦臣出世孩子不讓予心教養,也不能讓孩子與予心多接觸,這是他為了保護予心妥協的結果。而一邊是尊敬的恩師,一邊是心愛的女人,他既不能殺了予心給恩師報仇,也不能讓予心像平常人家那樣母慈子孝,不願面對是以自困寒室,孩子的教養自然落到了啓仁身上。雖然但是,他真的沒有教養過,沒有抱過,那麽優秀也沒有當面贊揚過。
其實這句話原本的意思就是生下孩子僅僅供養兒女吃穿,而不好好教育,是父母的過錯。但多用于孩子犯錯犯大錯時指責孩子父母不負責以及上梁不正下梁歪的。蘇書,故意的。
青蘅君收拾心情問道:“啓仁,忘機可是犯下了什麽錯?”
想到弟弟說的不識人情世故,不善言辭不茍言笑不知變通,沒有朋友,是不是言辭不當得罪人了?
藍啓仁:“你這是吓唬兄長?”
蘇書:“我又沒說忘機犯錯了,他怎麽想的不關我事,自己的孩子情況要從別人口中知道,我不背這個鍋。”
藍啓仁:“……”
蘇書也不理藍啓仁,只板着個臉硬邦邦道:“忘機很好。”
嗯,聽不出啥情緒,至于聽的人會怎麽想就不關她事了。
接着便繼續扔炸彈:“兄長可知,師父為何殺清茗散人?”
清茗散人,藍夫人的師父。
青蘅君又一陣恍惚,眼裏黯色很重:“不知。”而後猛然看向弟弟:“啓仁知道?”
他的聲音帶着苦澀,有些想要逃避,又有些想要知道,聽着都讓人糾結。
蘇書道:“兄長都不知,啓仁如何得知?”
青蘅君:“那你……”
話沒說完蘇書就給打斷了。
“師父死于一個來歷不明女人之手,我憤怒不及,只想殺了這個女人為師父償命,哪想得了去查緣由?而兄長卻是二話不說綁着人拜了堂,讓她成為我兄嫂,這仇不能報,又痛心兄長你竟為色所迷,憤怒更加,又如何冷靜得下來?”蘇書越說越厲,“可兄長你呢?既然你想要保護兄嫂,為何不去查事情原本的始末?是和啓仁一樣被仇恨沖昏了頭,還是怕查出什麽不利于師父的,就讓兄嫂和師父這仇不明不白的,讓兄嫂即便死了也依舊永遠背着罪人的包袱,曦臣和忘機無論多優秀也都只能是罪人之子?”
看着青蘅君跟一根木頭一樣坐在那裏,目無焦距的模樣,蘇書更氣了。
“藍家立身之本是什麽?我這做弟弟的可以意氣用事,只管仇恨不管緣由,但你一宗之主也能嗎?宗主是什麽?是宗族家族的掌舵人,掌握着宗族家族的前進方向,指引族人該如何走。且不論其中之一是不是你愛的人,便與你素不相識,你也不能任性,需頂住壓力将前因後果查出來擺在族人面前,錯在己方該如何,錯在對方又該如何。不能管好別人,但要管好自己!而兄長你呢?把人一綁,以保護的名義讓人得比以死相謝痛苦無數倍的懲罰,卻原來根本就沒查過前因後果?兄長,你想過沒有,若是錯在師父,錯在藍家,而有人知曉前因後果卻為着所謂的家族榮譽名聲隐瞞,寬以待己嚴以待人,一直下去,藍家還會是藍家嗎?”
青蘅君面色蒼白的看她:“我……”
蘇書一鼓作氣将話吼出來:“你對自己的懲罰就是将自己的責任推予我,孩子扔給我,藍家也扔給我,任妻子不明不白背負罪名……”
藍啓仁道:“兄嫂未上族譜!”
蘇書毫無停頓的繼續加上:“連最基本的名分都不能給她,孩子永遠只有父親沒有母親,子孫後代祭拜宗祠時也完全沒有這麽一個人?兄長到底是保護兄嫂,還是真的恨毒了她才這麽折磨她?你倒好,把自己往寒室一關,什麽都有人替你做了,一身輕松?”
青蘅君閉了閉眼,睜開看向她:“啓仁原本,不是恨予心嗎?”
“兄長以為啓仁現在就不恨了嗎?”蘇書按着腿邊的地,“只是今日看着忘機,忽然想起了他們兄弟的未來,繞不開他們母親。這才冷靜下來去思考當年的事。清茗散人那時的風評亦甚佳,師父為何要殺他?其間有何糾葛?我竟然無論如何也想不出師父必須得殺他的理由,即便告訴自己許是師父發現清茗散人表裏不一做了什麽傷天害理之事,但也僅僅只是猜測。萬一,是師父失手了呢?萬一是師父被騙了呢?萬一是師父他一時鬼迷心竅……總該将事情始末查清楚,而非就這麽糊裏糊塗。君子不妄動、不徒語、不茍求、不虛行,動則有道、語則有理、求則有義、行則有正。兄長未做到,啓仁亦未做到,這是錯。啓仁想知,師父是否有做到,師父做的是對是錯。亦想知,藍家自藍安先祖創家至今,初心在否?”
蘇書起身提起食盒:“兄長,出來吧,履行屬于你自己的職責。”
說完蘇書提着食盒開門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