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異魂3
抱着家規雅正嚴肅的往清室走,但有遇到恭敬示禮的弟子皆颔首回禮,标準的藍家人作派。然蘇書心裏卻是在和真正的老古板說着話。
藍啓仁:“這個魏嬰,頑劣!”
蘇書:“明明是你針對人家,哪兒頑劣了?”
藍啓仁:“你聽聽他說的什麽話?你還同意他的話?”
蘇書:“他那是說來氣你的,但其實也未嘗不可。”
藍啓仁:“什麽叫未嘗不可?掘人墳墓禍及子孫,這是人能幹的嗎?”
蘇書:“所以我才說過于驚駭,讓他好生思考言語不當之處啊。”
藍啓仁:“掘人墳墓,激其怨氣這種想法都不應該有!我們伏魔降妖、除鬼殲邪為的是度化,為的是将怨氣消除,而不是激發怨氣!”
蘇書:“我們那有一種說法,黑貓白貓,抓到老鼠就是好貓。魏嬰說用怨氣與兇屍相鬥,怨氣對怨氣,我是贊同的,只要能讓兇屍不再傷人,那就是好方法。還有一種說法,‘師夷長技以制夷’,意思便是學習別人的長處去對付別人,兇屍是靠怨氣行兇,那以怨氣對付又有何不可?”
藍啓仁:“如何保證這些怨氣為人所用而不是戕害他人?”
蘇書:“這便是一個探索與完善的過程,使用靈氣之初,難道就是能夠輕易控制而不危害他人的嗎?”
藍啓仁:“你強詞奪理!”
蘇書:“哪裏有!我說的不對嗎?這世間有什麽東西不是從無到有再興盛下去的?若無前人研究使用靈氣,那哪來的現在你們修煉的平順?人總不能只照本宣科使用前人的東西止步不前,還是要創新精進的。而且我不同意你那什麽保證不戕害他人的,難道你們修習靈氣的,真的就全都與人為善,而沒有用去欺壓弱小為非作歹?”
藍啓仁:“這根本不是一回事。”
蘇書:“那你說怎麽不是一回事了?”
藍啓仁啞然。
Advertisement
蘇書又道:“而且,天地分陰陽,陰陽還分五行,皆是此消彼長,陰陽調和,五行平衡方能正常運轉生生不息。這靈氣和怨氣既然相對,想必也是同理,一樣的此消彼長。你們光是注重靈氣而不怎麽管怨氣,早晚得是靈氣越用越少,怨氣越來越多,到時候才是世間大禍呢!”
世界安靜了,許久都沒聽到藍啓仁的聲音,蘇書很不習慣。
“胡子大叔,胡子大叔!”
“胡子大叔你還在嗎?”
“胡子大叔你說句話!”
“藍老先生!”
“藍先生!”
“先生!”
“藍啓仁!”
“藍徵!”
“藍老頭!”
蘇書拽着胡子委屈:“不理我,難過,想剪胡子。”
藍啓仁:“……住手!你讓我安靜想想。”
蘇書開心放下胡子:“哦,沒問題,你慢慢想。”
于是蘇書開始參觀起了清室……的書架。她是個宅女,一個喜歡看書的宅女,當然小說那是看得最多的,別的正經搞文學的她也看,只是那是看偶爾看看。如今穿到一個古板迂腐的人身上,那想來也不會有話本這種不雅正的東西,這些書應該都是正經的書,聊勝于無吧……吧?
蘇書瞪大了眼,不是,她是不是眼花了?她竟然看到一個書架下面整整兩層,全是話本?蹲下身子她抽出了一本翻開,一順溜看下去翻了好幾頁,在心裏嘆道:“原來胡子大叔你也沒那麽古板迂腐啊,竟然偷偷摸摸……哦不,直接放在書架上,雖然位置放得有點低,但也是光明正大的放話本!”
藍啓仁:“那些是收繳聽學學子的,我并未看過。”
蘇書:“收繳後需要放到卧室裏擺書架上放整齊?”
藍啓仁噎住:“反正我沒看!”
蘇書挑了挑藍啓仁的眉梢:“行吧,你沒看,我幫你看。”
藍啓仁:“不務正業!玩物喪志!”
蘇書:“話本上可以學很多東西的,你個老古板不懂。”
藍啓仁:“……”
過了好一陣子,藍啓仁問:“你讓忘機帶魏無羨過來,是想做什麽?”
蘇書:“開小竈。”
藍啓仁:“?”
蘇書:“你不是我想什麽都聽得到嗎?我想幹什麽你能不知道?”
藍啓仁:“關鍵你想了和魏嬰說什麽了嗎?”
蘇書默了默想了想,點頭道:“哦,原來我沒想。”
藍啓仁:“你不想那你叫他來幹什麽?”
蘇書:“魏嬰性子有些跳脫,我覺得事先想好的話可能不太适用,臨場發揮便好。”
藍啓仁:“你也知道他頑劣啊!”
蘇書:“錯!性情跳脫是跳脫,頑劣是頑劣,二者不可同一而語。人有多面性情各不相同,哪能因為和你這樣條條框框規束的不一樣就成了頑劣?人啊,還是像魏嬰那樣開開心心才好。你的這個侄兒,倒是禮儀什麽都好了,冷冰冰的連絲活氣兒都找不到,惜字如金,多半也不怎麽會與人交流,沒幾個朋友吧?再這麽下去,以後怕不得跟你一樣,尋不着老婆!”
藍啓仁氣極:“你!忘機如此優秀,若是道侶要因花言巧語才能尋到,這樣的道侶有不如無!”
蘇書:“得了吧,你侄兒不是不會花言巧語,他根本是不善言辭不會說話!什麽都藏在心裏,這樣很容易讓人誤會,沒有誰應該理所當然的去了解一個人的,了解一個人最直觀的便是言行,他都不言了,你指望誰熱臉貼冷屁股跑去了解他?就是你們這幾千條家規條條框框的把人給管傻了,矯枉過正不是好事。”
藍啓仁又不說話了,也不知道是被說服了還是被她氣的。蘇書默默捋了捋胡子,瞅了瞅天色将話本放回書架,拿了本講文明禮儀的書出來攤開。
蘇書:“诶,胡子大叔,先前你說魏嬰是故人之子,你和我講講呗。”
藍啓仁便将藏色從下山後一直到除祟遇難,又到五年後其子嬰被江宗主找到帶回雲夢江氏,以及聽到的各種頑劣名聲。
蘇書笑道:“你很讨厭藏色散人嗎?”
沒有回話,大約是在糾結到底讨不讨厭吧。
蘇書又道:“我猜你是不讨厭她的,甚至被她吸引目光。對于魏嬰的針對,應該也是恨鐵不成鋼,覺得他擁有那麽好的天資,卻不肯努力,辜負這天資,也辜負了故人吧。你希望故人的孩子好。”
藍啓仁道:“是,聽說魏嬰巳時作,醜時息。起來了不練劍打坐,劃船游水摘蓮蓬打山雞,但即便是這樣,他也是第一,可見這天資是多麽好。他本該更優秀,不該如此蹉跎。江家主母因此常罰他,也沒見好,反倒越來越頑劣。”
蘇書沉吟:“你親眼所見,親耳所聞?确定所傳消息為真?”
藍啓仁:“魏嬰确實跳脫愛玩,這不是正好印證?”
蘇書搖頭:“這位江氏主母,為人如何?”
藍啓仁悶悶道:“藍氏家規,背後不可語人非。”
蘇書笑道:“說得好像你說魏嬰的話是當面說的一樣。”
藍啓仁:“你!”
蘇書:“說正經的,既然你都說了背後不語人非,想來對這江氏主母的評價不會好,她這個為人恐怕有些不妥。再看她嫁入江家前,沒多久作為江家功臣的魏長澤就帶着藏色散人脫離了江氏,想來多少都有這個主母的事兒。那這麽一個有問題的主母,常常逮着一個孩子罰,還傳出越罰越頑劣的名。魏嬰在雲夢江氏真的是頑劣成性,還是不得不頑劣?”
沒有等到回話,蘇書嘆了口氣繼續道:“而且,我不認為如果真為這個孩子好,會讓這不服管教的名聲傳得到處都是,便連你這常年宅在姑蘇不聽流言的人都知道,想來外面定是傳得沸沸揚揚有聲有色,這真的不是在毀這個孩子嗎?”
“不提別的,”蘇書手落在書上,“你便因此還未見魏嬰便對他印象不好了。所以,魏嬰在雲夢江氏的處境,真的很好嗎?”
許是此言沖擊太大,藍啓仁一直沒有說話。這時敲門聲響。
“叔父,忘機帶魏嬰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