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當爹
疊字字惡心心
第二節 課依舊是班主任的數學課,上節課剛講完上學期的期末卷,這節課又要考新的,班主任眼皮都不擡一下,冷酷宣布:“下節課上數學。”
教室裏嗚呼哀哉嚎叫一片。
“老師,下節課好像是體育課吧?”
班主任捧着保溫杯抿了口茶,“體育老師病了,請假。”
得,全校體格子最壯的牛老師又病倒了。
徐福福舉起手。
班主任哼了一聲,“有事?”
徐福福嬉皮笑臉說:“我早晨還見到牛老師了,他來我家買包子。”
班主任放下杯子,兩手一攤,“有沒有一種可能,就是因為吃了你家的包子牛老師才請假的?”
全班同學的眼神都跟刀子似的紮在了徐福福身上,徐福福一哽,不想放棄自己的體育課,扭頭看向周言,擠眉弄眼,“周言,說幾句?”
周言略微思忖,單方面撕毀了徐福福的希望,“我早晨也吃了你家包子……”
徐福福的臉憋成了豬肝色,轉了回去。
而許微微已經在寫卷子了。
周言垂眸看了看,字跡工整,态度也很端正,問題是……
第一道題就在題幹上換算,是不是有點過于嚴謹了?
一般來說,第一道題是最簡單的,根本不需要什麽計算步驟。
“好好答題。”班主任冷聲提醒。
班主任不動聲色地觀察着周言。他聽說周言是省城一中回來的,成績在那邊算中上游,有意摸摸周言的底。
鎮中學沒有重點班制度,事實上他們學校沒有什麽值得專門劃分出去的學生,也沒有足夠的教師資源,不過這個周言成績好的話,他倒是可以考慮給周言定個特殊的教學計劃。
至于周言為什麽會放棄省城優質的教學條件回到老家,這就很令他費解了。
一中又不是不能住校,何必回來?
高三可是學生生涯中最關鍵的一年,沒有之一。
許微微對老師望向這邊審視的目光毫無察覺,她做這些題已經十分吃力,顧不上其他的。
“好了,後排的同學收一下卷子。”45分鐘結束,班主任已經迫不及待想要判周言的卷子。
許微微是最後排的,但這種事輪不到她,徐福福第一個站起來,搶她手裏的卷子,“別寫了,你能寫出來什麽!”
許微微平時幹活幹習慣了的,力氣不小,硬生生按着卷子寫完最後一筆,才郁悶地松開。
周言嘆為觀止,修長手指圈住她的手臂,怎麽也不能把現在這條可以和體重一百五的徐福福打上一架的胳膊,和從前她短得如小白藕的聯系在一起。
許微微像沒了發條的木偶,渾身發麻地坐着,一動不動。
周言很自然地摸她的頭,許微微卻突然縮起腦袋,不讓他碰。
他啞然,張開嘴笑了聲,濃密的睫毛垂下,盯着自己攤開的掌心出神。
小丫頭不喜歡他了,看他的眼神像警戒中的奶狗。
“只是習慣了,”周言深吸一口氣,收起自己的尴尬,“我忘了,我們微微已經長大了,不能再像小時候一樣和我那麽親近。”
許微微心裏不知道什麽滋味,起身離開了教室。
她聽出周言語氣裏的失望和難堪。
她難受得要命,卻不懂要怎麽辦,怎麽表達。
就像現在,去往操場做課間操的學生都擠在走廊裏,後腳跟貼前腳尖的密集區域,她的周圍卻如有什麽恐怖病毒一般,自動隔開了一道界限。
她這樣的人,最好離周言遠遠的。
周言那麽幹淨溫柔,她不能把他弄髒。
出了教學樓空氣格外清新,鎮上的教育撥款不富裕,學校沒錢買草皮,一直都是幹土地,一圈400米橡膠跑道經過風吹雨打不知道磨損了多少,白線都快褪色了。
好在學生們也沒見過更好的。但周言不一樣,他曾經所在的省城一中是省裏排的上號的好學校,設施和教學比鎮中學要強太多太多,他第一眼看到這塊光禿禿的操場時表情出現了一瞬的凝固。
許微微走得很慢。
周言走在後頭,無論是高大的身形還是那張異常英俊的臉都讓他在這所學校極為顯眼,他是那種穿什麽都出挑的人,一出現就能吸引所有女生的眼球。
長得好看的人是不可能不知道這一點的,他習慣了被人注視,并不在意。
他只盯着許微微,擔心她什麽時候會摔倒。
他刻在骨子裏的條件反射,就是要在這小孩摔倒前抱住她。
許微微站在二班方陣的角落,和她的座位一樣,分明班裏沒幾個比她更矮的,卻都是在最後。
她的頭發短了。小時候是洋娃娃般的長直發,現在剪到肩膀處,用一根小皮筋紮着,翹起一團小啾啾,沉甸甸的眼鏡壓在她小巧的鼻梁上,幾乎完全遮住了她五官中最漂亮的眼。
矮得可憐,只能到他的胸前,也胖了不少,至少和別的女同學站在一起很有點厚度。
過得很差勁的樣子。
周言雙手插兜,輕手輕腳走到她的身後,順着她的視線望過去。
一個大男孩和同學勾着肩搭着背,仰着下巴笑,長得很帥氣,是個十足的陽光小子。
“那是誰?”周言俯身,和許微微臉并着臉。
她的臉小,而他要大一些,他的下巴幾乎要墊在她的肩膀上了。
許微微吓了一跳,上學之後人人都嫌棄她身上有味道,還沒人距離她這麽近過,突如其來的靠近讓她受驚不小,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凍住了,惶然睜着眼睛,甚至聽不清周言問了什麽。
周言半張着唇,嘴角是向上的。如果這樣的表情由許微微來做,那一定是傻裏傻氣的,但周言長得好,什麽表情都能用那張帥臉消化,讓人看不出什麽怪異來。
“你喜歡的男孩?”周言眨動清澈的眼,“微微已經有喜歡的人了嗎?”
“……是然然。”許微微臉熱,轉身規矩站好。
周言又看了一眼,果然在那個男孩的身上找到了一點許微微的影子。
他對許巍然的記憶很模糊,大概是許巍然自小就被父母疼愛着,完全不需要他幫助的緣故,他只記得許巍然是許微微的弟弟。
課間操有人用心,有人不用心,許微微賣力伸展四肢,簡單的動作她非要一板一眼,顯得她更笨拙,有人在低聲笑她,她也只是垂下眼睛,什麽都不說。
周言嘆息,為了給她解圍,只好自己學着她也那麽做。
帶頭起哄的徐福福笑不出來了。
養眼的男人做什麽都養眼,半袖短褲的夏季校服遮不住他常年運動的肌肉,白淨有力的四肢橫平豎直,做操時小腿肌肉微微鼓出一些,跟腱修長漂亮。
此舉無異于帥哥自毀,偏偏周言樂在其中。
徐福福一臉迷惑:“這個周言怎麽回事……”
他看上阿巴了?
不可能吧!阿巴長得那麽難看!這也不般配啊。
課間操的音樂一結束,學生們有序回到教室。
班主任打亂卷子分給同學們判分。
四十個人四十張卷子,莫名其妙少了一張,課代表走到許微微這裏,把最後一張卷子分給周言。
許微微巴巴地盯着人家,課代表攤攤手,“沒了。”
“我們一起看。”周言撈回她的腦袋。
他垂着頭對答案,握着紅色中性筆的手骨節分明,腕部的青筋繃起,禁欲程度足以令無數手控愛好者尖叫發瘋。
他跟随老師的答案而畫下對勾,許微微湊過去同看,他淺淺笑了笑,把筆交給她,“微微來算分數。”
許微微搖頭,“我算的慢。”
“現在算,來得及。”周言握着她的手開始數正确個數。
她在心裏數着數。
她的注意力一向不夠用,沒察覺到周言略帶探究意味的眼神。
她身上到底留下了屬于周言的印記,握筆的方式同他如出一轍,不像別人那麽用力,而是沿用了毛筆書法的習慣,腕部發力。
許微微寫下分數,剛好徐福福來收卷子了,她笑臉呈上,徐福福見了鬼一樣躲開,她眉毛稍稍低了低,很快恢複正常。
周言全部看在眼裏。
課代表将打好分數的卷子分發到各位同學手上,有意無意多看了周言幾眼。
周言的卷子竟然是滿分。
鎮中學的平均成績在市裏算墊底級別的,猛然出現一個滿分選手,課代表深感危機。
周言忽視課代表異樣的目光,盯着許微微問:“多少分?”
許微微咬唇,趴了下去,用自己小小的身體擋住試卷上面的分數。
徐福福插嘴,“三十。”
許微微埋下去的臉更燒了。
三十,就算胡寫也不至于這點分,可她卻是認認真真算過每一題的。
“三十……”周言低沉的嗓音夾雜了一些不敢相信的氣聲,“這麽高?”
許微微坐直了,臉上難得多了點表情,氣鼓鼓地看着他。
“我不笨。”她很沒底氣地強調。
周言握拳,擋住唇邊的笑意,“嗯,微微不笨。笨笨是不可能拿到這麽高的分數的。”
徐福福簡直目瞪口呆,扯着同桌一起看周言的神情。
什麽啊,他是許微微的爹嗎?
還笨笨,疊字字惡心心!
哄小孩孩呢!?
作者有話說:
是溫柔男媽媽啦!(不知道是不是每家學校都有體質堪比林黛玉的體育老師)
本章有小伏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