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15)
一張帖子，說讓她回陳家聚一聚，芝娘原本不太想去，最後尋思着陳家确實将她待為親身女兒一般，他們回來，她不過去看望一番實在有些說不過去。
于是便收拾收拾自己，帶着帖子上門了。
若她知道事情的結局會是這樣的話，即便是得罪他們，她也不會應的。
陳淩陽的妻子方氏是一個典型的大家閨秀，不知道是不是芝娘的錯覺，芝娘總覺得方氏對她很熱情，但是還隐隐有些恨意。
她第一次覺得果子酒很醉人。
尤其是等她醒來感受到身體的異樣，以及身側睡着的陳淩陽時，她腦子一翁，方氏臉上那抹笑意，她徹底明白了。
闖進房門的方氏面上的淚痕，下人眼中的鄙視，陳淩陽的震怒。
芝娘百口莫辯。
比下身更加疼痛的是心。
她甚至不知道為何方氏要這樣做。
她像是一個青樓□□一般匆匆被人擡進了陳府，芝娘無力反駁，在這個年代，女子注定低人一等。
陳家父子原本對她的喜愛之情全都變成了厭惡。
郊外的院子她很久沒有去過了，她身邊的人不是被發賣就是被打死，芝娘想，這樣活着有什麽意思。
柳葉這段時間恰好在外地，他聽其他小妖精說有一個寶物出現了，這個寶物可以讓人活得更長，他當時心思就活泛了，結果等他歷經艱難取得寶物回來才發現早就物是人非了。
空蕩蕩的宅院像是許久沒人住過一般，柳葉擰了擰眉，直到他聽到城裏人說芝娘用計爬上陳家少爺的桃色故事時，才知道芝娘被人誣陷了。
可是他來得太晚，一切都塵埃落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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芝娘最終還是忍受不了閑言碎語，在一個雨夜裏上吊自盡了。
方氏害她主要還是這些年陳老爺和陳淩陽老是說芝娘怎麽好怎麽好的，她就像是生活在她丈夫前妻的陰影中一般。
聽下人說她死了，方氏放下手中的茶盞，輕飄飄的說：“那便葬了吧，這等小事便不用跟公公和相公說了。”
芝娘被一卷草席扔到了亂葬崗。
柳葉來到亂葬崗，他本是靈物，這裏的鬼氣怨氣對他并不友好。
他忍着痛苦找了許久，最終才在一個小角落裏找到了芝娘，芝娘的屍體早早便被野狗野狼啃食得面目全非了，柳葉還是憑借着芝娘腰間的香囊認出她來的。
他記得芝娘說過：“她最愛柳葉，清俊飄逸，風骨甚佳。”
柳葉當時聽完心裏像是抹了蜜一樣，可是當初多甜，現在就多苦。
他彎下腰緩緩将心愛的姑娘抱了起來，輕聲道：“芝娘，我帶你回家。”
一旁的穆恒和元初衣沉默的看着，穆恒突然問了一句，“人死之後會怎麽樣呢？”
元初衣：“或重入輪回，或徘徊人間。”
穆恒：“那芝娘是入了輪回？”
元初衣沉默了片刻答道：“對。”
在柳葉來之前，他們便看到牛頭馬面将芝娘帶走了。
穆恒有點疑惑了：“那我們見到的女鬼芝娘又是怎麽回事？”
來自大佬的信
元初衣看着柳葉的背影，答道：“那只是柳葉的執念罷了。你接着看下去吧。”
很快他們便看到了一個熟悉的事物——玲珑石。
元初衣恍然大悟，難怪玲珑石和柳葉那麽親昵，這物原本便是柳葉帶回來的。
他用芝娘的屍體做型，玲珑石為心，創造出了一個一模一樣的芝娘。
芝娘睜開眼睛，眼底全是不谙世事，充滿着對柳葉的依賴。
柳葉溫柔的笑了笑，将自己和芝娘的故事說給她聽，但是陳家父子以及後來的亂七八糟的人，柳葉忽略了。
聽着芝娘親昵的叫他相公，柳葉心裏疼地發麻。
漸漸的他們相伴了數百年，一直到芝娘的身體出現問題，玲珑石治不了芝娘身體的衰敗。
一個過路的修道者發現了這個奇怪的宅子，柳葉迫不得已求助于他。
元初衣咦了一聲，這人的面容看起來很熟悉啊！
穆恒道：“怎麽了？”
元初衣腦子一震，想起來她在哪裏見過這人了，在武清山歷代前輩的畫像上，她喃喃道：“要是師父知道我見過這位前輩怕得嫉妒瘋了！”
穆恒：“這人你認識？”
元初衣：“何止認識啊！這是我師門的前輩，一個超級厲害的大佬！”說着她感嘆一聲：“沒想到我居然會在這裏見到他，真是修了八輩子的福！”
說完她還噔噔噔的跑過去，仔細看着這位前輩，若不是心裏的敬重阻擋着她，她都想仗着前輩看不到她，撸起袖子摸一把前輩的胡子了。
穆恒趕緊拉住她的手，元初衣戀戀不舍的看着那人的胡子，“你不知道，這位前輩的事可有趣了，其中之一便是把自己的胡子煉成了法器，真乃神人也！”
穆恒：“……”
元初衣感嘆：“好想去摸一把。”
穆恒：“……”你可住手吧，給你前輩留點面子吧！
大佬真名叫田光雄，年紀不大，二十多歲的樣子，可是那胡子生生給他提高了十多歲，眉目舒朗，看起來很值得信賴。
元初衣：“沒想到畫像是真的啊，我之前看那些前輩的畫像都畫得那麽帥氣，以為是後人自己想象的，原來前輩們真的長得這麽帥啊！”
穆恒：“……初衣，你師門叫什麽啊？”裝作好奇的樣子，趕緊轉移話題吧，聽着她有些犯花癡的樣子，心裏酸的不行！明明我比他好看千百倍！那個胡子臉有什麽好看的！！
元初衣：“我們門派常年住在武清山，所以門派就很簡單粗暴的叫武清山了。”無奈的攤手。
穆恒：“……”
另一邊大佬就是大佬，二話不說便看出了芝娘的症狀所在。
“你這是用死人的屍體和玲珑石結合來的啊，小夥子挺有想法的啊！”田光雄瞅了兩眼。
明明自己年紀沒人家大，這話說出來卻一點也不違和。
“會出問題正常極了！這身體還留着主人的一些氣息，身體的主人想要好好生活，你卻拿來造假，你怎麽幹得過本人呢！可不就得反噬！”
柳葉瞪大眼睛，“您是說芝娘的轉世？我能去看看她嗎？”眼中盡是欣喜。
田光雄冷淡的看了他一眼，“昂，可以啊，不過你不能打擾人家，還有你要做好心理準備。”
柳葉連連答應，他只求見那人一面就好。
即便真相如此殘忍！
田光雄帶着他走了大半個月來到京城，芝娘的身體被田光雄封印住了，暫時不會出什麽事情。
最後二人停在了一個氣派非凡的宅子面前。
田光雄這才說其實他是受人之托的。
這家的女主人患病了，一直沒好就找上他了，他便走了這麽一遭。
柳葉：“這個女主人是芝娘的轉世嗎？”
田光雄點點頭，“你要知道一個人一旦轉世，那便和前世再無瓜葛。”
柳葉沉默了一瞬，“我想見見她，在暗處見見就好。”
田光雄答應了。
柳葉見到了那個躺在床上的女人，和芝娘一模一樣，只不過可能因為生病的原因，臉色有些憔悴。
這一面讓柳葉又欣喜又難過。
欣喜的是，他見到了芝娘，難過的是芝娘身邊那個男子。
從男人的眼中，他看到了和自己一樣的東西。
柳葉沉默着看了許久，最後默默的離開了。
他混跡在人群中聽着芝娘這一世的事跡。
芝娘這一世很好，出生好，嫁的丈夫也一心一意沒有納妾，唯一不足的便是身體有些差，經常卧病。
柳葉問道：“是因為我的緣故嗎？”
田光雄陪在他身邊，聽到這話，看了他一眼，點點頭。
柳葉笑了，側臉在落日餘晖的照映下顯得幾分脆弱，半晌他開口道：“我一直想要芝娘好好的，可沒想到我一己之私卻差點害了她這一世。”
“我錯了嗎？”
田光雄啧了一聲，沒有回答，他最煩這些情情愛愛的事情了！
“我只知道你現在要不回去把那個假芝娘毀了，要不讓芝娘的轉世香消玉殒。”
柳葉沉默了，其實他心裏一早便做出了決定，從他要求來見芝娘的時候，他便選擇了芝娘的轉世。
田光雄眼神劃過右側，微微一笑，像一個大灰狼一樣，“其實呢還有一種兩全其美的辦法。”
柳葉一震。
田光雄繼續摸着胡子笑眯眯的說道：“只不過你得付出一些代價。”
“什麽代價！”
“你的自由和忠誠。”
柳葉：“好！”
“等等，你想好了嗎？”
“我想好了。”語氣平淡得不像是把自己的自由交出去的樣子。
田光雄瞅了他一眼，“那行，等你立下誓約之後，我便幫你，對了，誓約對象就是武清山掌門吧。”
柳葉幹淨利落的立下誓約，一道白色的光芒從他和田光雄的腳底升起，在他們看不到的角落裏，元初衣腳底也有道白色的光芒閃過。
穆恒：“？”
元初衣捂住額頭：“……我也是武清山掌門。”
然後他們便看到田光雄用蜃樓珠救了女鬼芝娘。
田光雄辦好事情之後便離開了，不過在他走的時候扔了一個香囊，正好扔在了元初衣的旁邊。
元初衣和穆恒微微一怔，看着消失得極快的田光雄，元初衣蹲下身撿起了這枚香囊。
香囊上像是有什麽禁制一樣，她打不開。
還沒有說什麽，突然一陣天旋地轉，元初衣睜開眼睛，她已經回到了現代。
法術成功了，柳葉身形不斷變小，最後變成了一個三歲大小的奶娃娃，元初衣看了一眼院子，院子裏那株參天大樹已經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株小小的嫩芽。
元初衣拿出一個裝着息壤的盒子，走到院子裏，将這株嫩芽裝好，這才回到屋子裏。
她算了算時間，才過去幾分鐘，可是她卻像是走完了別人的一生。
元初衣心裏感嘆一聲，将裝着芝娘的小瓶子拿出來，把芝娘放了出來，芝娘的身體更加透明了，消散估計也就這個把小時的時間了，畢竟沒有玲珑石的支撐。
芝娘看着臉色紅潤睡着的奶娃娃柳葉，微微一笑，朝着元初衣行了一個大禮：“多謝大人！”
元初衣擺擺手：“沒事。”
又過了一會兒奶娃娃的呼吸急促了些，眼睛慢慢睜開，一雙大大的眼滿是童真的看着二人，嘴裏奶聲奶氣的說：“你們是誰？”
芝娘笑了，可是元初衣卻覺得她心裏更像是在哭。
“你叫我姨姨就行了，這是你……”
芝娘接口道：“我是你芝姨。”
兩人又跟小娃娃說了一會兒話，小娃娃精神不濟又睡着了。
芝娘看着縮小版的柳葉，喜歡極了，很不舍，但是最後還是要做出決定。
她緩緩吐出蜃樓珠，将它遞給了元初衣。
“大人，這東西便給您吧，終于可以物歸原主了！”失去蜃樓珠的芝娘更加維持不住形态了。
芝娘看着柳葉緩聲道：“希望他今後的日子一切順遂。以後就拜托大人了。”
在芝娘消散的時候，元初衣聽到她喃喃自語的聲音。
“做了這麽久的芝娘，我終于解脫了。可是如果不是芝娘，我又怎麽會存在這麽長的時間呢？”
元初衣沉默的看着化為點點星光的芝娘，心裏莫名的有些堵。
她突然想起一件事來，既然已經回到現實，那穆恒應該也沒事了吧。
她走到穆恒那邊，發現事情大條了，穆恒還沒醒！
“？！”嗯？怎麽會這樣！
她擰緊眉頭，突然在穆恒身上發現了一個不應該存在在這裏的東西。
之前田光雄扔的香囊，她發現打不開之後便沒有興趣了，穆恒反而興致勃勃的拿過去看了看。
可是那是芝娘的回憶，為何這東西會被帶到現實來，她又想起了，田光雄之前像是看了他們的那一眼。
不會吧！
她試着打開香囊，結果發現之前整死都打不開的香囊現在自己卻能輕而易舉的打開了。
香囊裏放着一張紙條，字體十分的狂放，元初衣不仔細辨認還真認不出這大佬寫的什麽東西。
小姑娘，你現在是不是很着急呀～
你情郎的靈魂好像出了一些問題
不過沒關系，前輩有辦法可以救你情郎
方法如下：
表白進行時
陰陽交合。
元初衣眼睛都瞪大了。
陰陽交合個鬼啊！
田光雄還在最後提醒道：“我還給你留了一份大禮，在你情郎的體內，對了，如果你們要交合的話，還是要用元神喲～”
元初衣：“……”
她沒想到這人居然這麽不靠譜！！！
還前輩！我可去他的吧！
她看着穆恒微微透明的生魂，心裏還是有些焦急，她不知道那個前輩對穆恒做了什麽手腳。
時間拖得越長，對他越不利。
她想着穆恒的星孛體質，明明每次遇見他倒黴的都是自己吧！
真是氣死個人！
而且柳樹精還沒安排好。
特喵的！
元初衣趕緊帶着穆恒和柳葉從鬼道回家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