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麗詠嘆調

第9章 這才是開始

華麗的居所，其實不過是絕望的開始，冰冷的睡覺之處。

從很早開始，住在裏面的伊集院凝就沒有了心。

回歸這個詞即将被用在她身上，可是用在這個地方、這些人…讓她只想冷笑，然後一走了之；只是，她還有必須要做的事，做完之前，無論什麽事她都會去忍受的。

“怎麽了？”也許是她站的門口之後便臉色不好，幸村不由關心地問了一句。

“沒事。”伊集院凝搖頭，但是她卻站在原地不動，沒有開門也沒有按門鈴的意思。

審視的目光并沒有停留多久，幸村替伊集院凝按下了門鈴，懷疑也很快就消散，一個失憶的人做出的很多舉動也許都可以被很好地解釋的；又或許，疑惑被壓抑，只是需要一個合理的借口罷了。

很快就有人來開門，熱情地招呼兩人進屋談。

也許是房子太大，七個人站在一起還是不會覺得空間有任何的擁擠，反而是空曠過頭了。

被熱情招呼着，看見她好像都很開心的樣子；只不過另一個當事人的伊集院凝對這些好像都沒有什麽反應；即将要拍到她肩膀的手背她突然躲開，拒絕別人的肢體接觸。

她的态度自然會讓人感到不滿的，但是她不願意在意那些人的心情，更何況，她清楚知道，終究是高估自己了。

與自己設想的相差甚遠！

她原本覺得她可以面帶微笑，用甜美的嗓音一一叫過去，甚至可以給他們一個大大的擁抱；可是，現實擺在眼前的時候她才發現，不要說做到這些了，她就連面對他們的嘴臉都覺得——惡心！

想到他們做過的，很有可能做過的，他們曾經怎麽對待她母親的，曾經又是怎麽對待她的．．．原來，是真的沒有辦法那麽平靜面對一切的。

想要微笑，但是嘴角牽扯出的只是一抹勉強的弧度。

這樣的神色得到的好像是一份不贊同。

“回來就好。”沉默而尴尬的氣氛總要有人來打破的，也許這樣的一句話顯得正好。

淡淡地點頭，伊集院凝也沒有任何要與他們對話的意思，默默站在一邊，簡直就像一個不相幹的旁觀者。

“要不要去自己的房間看一看？”

“好啊。”伊集院凝這次倒是迅速接口，主要還是想要稍微避開一會兒調整一下自己的情緒；這才是開始，她怎麽能敗在起點呢？

雖然這樣說的，可是伊集院凝沒有移動一步。

“啊！你的房間是二樓最裏面的一間。”伊集院凝連自己都不記得自己是誰了，又怎麽會知道自己的房間在哪裏呢？自然需要別人的指點。

但是，現在才說，怎麽看還是在試探吧。

推開房間，入眼的是一片蒼白，沒有任何符合少女房間的修飾，四面白牆尤為刺眼。

一張床，梳妝桌上擺着一臺筆記本電腦就再沒有其他東西。

除了必要的家具，整個房間幾乎沒有任何擺設，就連一張照片之類的東西都找不到。

能打開的地方都被打開了一遍。

衣服、日常用品、一些課本．．．．．．

沒有什麽特別的東西，或者說沒有什麽可以刺激人的記憶的物品。

當敲門上響起的時候伊集院凝正坐在梳妝桌前對着電腦屏幕發呆。

“請進。”

“怎麽了？”進來的是幸村，而不是這個家庭中的任何人。

這意味着什麽呢？

誰知道！

“電腦打不開。”伊集院凝無奈地聳了聳肩，電腦屏幕上顯示着一個方框，需要輸入密碼才能開機。

幸村看着伊集院凝的眼睛一會兒後彎腰嘗試着輸入幾個數字，連續幾次，但都以失敗告終，不由皺眉。

“那些…”伊集院凝略顯疑惑地問。

“你的生日，你父母的生日。”幸村看着依舊沒能打開的電腦皺眉思索着，對上伊集院凝看不出情緒的眼眸突然有一瞬間的煩躁。

總覺得有什麽不對勁的地方。

點頭示意自己知道，伊集院凝選擇關上了電腦。

“有日記之類的嗎？”幸村拍了拍伊集院凝的肩膀，暫時壓下了心中的絲絲懷疑，一個失去全部記憶之人的感受不是他們能了解的；顯得陌生一些，也未必就是什麽奇怪的事。

“好像…沒有。”梳妝桌抽屜再次被打開，有一些護膚品之類的東西，還有一些發飾、首飾的零碎物品；屋子裏沒有書桌，寫有問題的任何東西都少得可憐。

作為一個生活了十幾年的地方不可能那麽“幹淨”，好像就是被人刻意“打掃”過了一樣。

不過，是誰做了那些？

她這一個多月沒有回到過這間房間，自然不可能是在這段時間打掃的；在更早之前？她有什麽理由要那麽做呢？

但是，若是她的家人．．．似乎也并沒有如此理由吧？

突然間有什麽被蒙上了一層濃霧，可以繞道，又或者會有人想要進入其中一探究竟。

門是半開着的，伊集院凝和幸村沉默的時候聽見樓下有門鈴聲，然後好像還傳出了一些争吵聲。

起先流川凝還是全然不在意地假裝發呆，但是其中一道很少會出聲的聲音然她回過了神。

“下去看一下？”伊集院凝歪了一下頭，緩緩站了起來。

幸村将半開的門全部推開，讓伊集院凝先走出房間。

站在樓梯口，一眼就看見了那個身高明顯高于其他人的人。

瞪着一雙鳳眸，目光銳利；正與伊集院仁川在對峙，絲毫沒有退讓的意思。

“發生什麽事了？”伊集院凝加快了腳步下樓，站在了毫不相讓的兩人中間。

“回家！”流川楓看向擋在中間之人的目光沒有那麽銳利，不過話還是一如既往的不會多。

“這裏就是她的家。”

伊集院凝還未有機會開口就被搶白了。

“你确定？”流川楓一個冷眼掃了過去，其中的嘲諷意味不言而喻。

氣氛真的是越來越不好了。

按理來說，伊集院凝應該是能緩和氣氛的，但是——

“打擾了。”看伊集院凝的态度應該是準備随流川楓離開的。

“等一下。”伊集院仁川攔住了流伊集院凝，“你姓伊集院，這裏自然是你的家，何必去別的地方？”

伊集院凝左右看了一下，眼眸中似乎帶上了疑惑，想要人給她一個答案。

“回家。”但是流川楓才懶得多做解釋，直接拉住伊集院凝的手腕準備将人帶走；後者沒有任何掙紮，已經邁開了一步；對于某些人來說，這自然不是好現象。

“流川君，我能和她單獨談一下嗎？”一直覺得自己不該介入的幸村最後還是想要單獨問伊集院凝一些問題。

伊集院凝掙開手，向幸村微微點頭，走向二樓的房間，留下一群彼此間氣氛不友好的人。

“幸村君，你想說什麽？”伊集院凝靠在梳妝桌前淡淡地問。

“本來不該多嘴的；但是，你現在這樣好像是誤會了什麽？”

“誤會？你為什麽這麽說？”伊集院凝頗為不解地看着幸村。

“因為，你在抗拒。”

．．．．．．

果然，還是明顯了一點嗎？

“抗拒？你真的這麽覺得？”伊集院凝頗顯不确定地反問着。

“旁觀者大概看得更清楚一些。” 幸村給了流川凝一個安撫的笑容。

“是嗎…”伊集院凝微微沉吟了一下，“一個人連把自己都給忘了，你們不會知道那種感受的，而當第一個認識的人站在自己面前堅定地說可以回家了，告訴自己是誰，那又是一種怎樣的心情呢？而現在…有些反應不過來了。”

“外公說有通知他們，可是…”伊集院凝無辜地聳了聳肩，她有向流川宏确認，他的确通知了伊集院家她沒有被綁架的事；她倒是不知道有沒有人找她，畢竟那個時候她在跡部那裏；流川宏也承認他沒有告訴其他人她在哪裏。

不過，她無所謂的；既然沒有另外的人知道其中細節；此時倒是可以利用一下。

“一開始就通知了？”幸村顯然注意到了其中的重點。

“應該沒有超過一周。”伊集院凝無所謂地笑了笑，“我覺得，我還需要再适應一下；再說…”

“外公上個月才動了手術，我想多陪陪他。”

溫柔的語氣，歉意的笑容，交織的雙手也許表達的是一種不安，這樣的态度說出來的話讓人不可能去拒絕；幸村自然也就沒有再說什麽了。

“你為什麽特別關心我的樣子？”伊集院凝突然的問題讓幸村楞了一下。

好像是笑了一下，又好像收斂了所有的神色，“等你想起來了就知道了。”幸村不願對伊集院凝透露太多；堅持着，她會想起來的。

想起來就知道了嗎？

伊集院凝沒有過多的表示什麽，“我們下去吧。”

流川楓站在門口的位置，低着頭，不認真看簡直要以為他睡着了。

但是在其他人将視線投向伊集院凝的時候他也同時擡起了頭，目光還是那麽銳利。

伊集院凝最終的決定還是回流川家，理由是流川宏手術不久需要人照顧、陪伴；伊集院家的話，她願意在開學後回到這裏。

雖然這個決定未必能讓多少人高興，但至少——沒說不回來。

而有些人似乎忘了關于姓氏的這個問題。

“再見。”伊集院凝微笑着道別，然後幾乎是被流川楓拽出門的。

“幹嗎那麽急？”伊集院凝好笑地看着正在瞪她的人，“打擾你和別人的一對一了？”

“上車。”流川楓不理會她，直接指了指單車的後座。

伊集院凝皺眉，“你确定你不會騎着騎着然後睡着？然後我要跟你的車一起遭殃？”她已經領教過他騎車還能睡着的模樣，撞上什麽之後人還能沒事；可是，伊集院凝不确定自己是否會有這等“功力”的。

“快點。”流川楓不耐地催促着。

“唉。”伊集院凝嘆息一聲，認命地坐上了後座，“你怎麽知道我在這裏？”她沒有留任何字條或者留言說她會去哪裏；因為并沒有要留下的意願。

“跡部。”夾雜着風，有些含糊的聲音傳入車後座上之人的耳朵，後者了然地點了點頭；淺淺地笑着，卻不是溫暖的笑容——

事情可沒有結束，一切才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