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偷偷
晚上,陶野特地給夏星眠做了一大桌好吃的,給剛出院的她補身體。
這麽久了,陶野做的飯她都吃習慣了。飯很平常,卻有久違的「家」的味道。
“那個,我……”
“嗯?”
“謝謝……”
夏星眠捧着粥碗,說這聲謝謝時臉都要埋進碗裏。
陶野笑了笑,站起來收拾碗筷。走到夏星眠右邊時,好像說了句什麽,可夏星眠右耳聽覺暫損,沒有聽清。
“你說什麽?”
她仰起頭,有點迷茫。
“沒聽到就算咯。”
陶野端着盤子和碗走去廚房洗,叫夏星眠先去收拾東西。
夏星眠又問了兩遍她剛剛說了什麽,陶野都沒回答。
夜更深的時候,她們都收拾完了行裝,各自洗漱。
陶野後洗漱的。洗完澡回到卧室,便看見夏星眠直直坐在床上,目不轉睛地盯着這邊。
要說她有什麽壞心思,她的睡衣紐扣都嚴實扣到了頂端。可要說她沒什麽壞心思,她那欲說還休的表情和過分糾結的目光都在暗示什麽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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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就開始?”
陶野站在床尾,眼眸微彎,輕掠地擡起下巴,細長手指開始解自己的睡衣扣子。
夏星眠從被子裏起來,跪在床上,膝行過來握住了陶野的手腕。
“姐姐……”她阻止了陶野解扣子的動作,眉頭皺着,“你就……沒有什麽想要問我的嗎?”
陶野不解:“比如?”
夏星眠握着陶野手腕的指尖緩緩收緊,像是下了極大的決心,才問道:“難道你不想知道,那晚我和陸秋蕊在一起都做了什麽?”
“……”陶野沉默了一會兒,才單薄地笑了一下:“那是你們倆的事。”
夏星眠語氣變重:“那怎麽會只是我和她的事?我現在是你的人啊,我和別人過了一晚上,你一點都不在意嗎?”
空氣靜默了。
良久……
好半天,陶野才輕輕地看向夏星眠,嗓音有點啞:“那你和她做了什麽?”
夏星眠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反問:“你真的在意嗎?”
陶野很平靜地點了下頭,“嗯,在意。”
夏星眠腦子裏亂成一團,她根本就分不清陶野究竟說的是真話,還是在哄騙無理取鬧的自己。
心裏忽然出現一個想法:要不就趁現在和陶野表白,直接告訴她「我喜歡你」。
這不是她第一次有這個想法。
可話到嘴邊,她也還是像之前無數次那樣,退縮了。
或許……她是不是該再試探一下?
她總覺得,再怎麽樣也該等到陶野對她有那方面好感以後,那時她再表白才比較合适。
不然就怕吓到陶野,弄巧成拙,連現在這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包養關系都保不住了。
是啊,得再想辦法試探試探。
“我們也沒做什麽……”
夏星眠心裏想的已經走偏了,解釋也變得心不在焉。
陶野摸了摸夏星眠的頭,嘆了口氣,安慰道:“小滿,你沒有必要礙于我的看法。雖然我現在的确在養你,但我們又不是在談戀愛,你不需要有道德負擔。你想做什麽就做,不用非要給我一個解釋的。”
夏星眠看了眼陶野,心裏湧上一陣委屈。
她無疑是感激陶野對她的溫柔的,畢竟她是這個世界上為數不多真正對她好的人。可更多時候,她也恨陶野對她這麽溫柔。
——對她這樣的好,卻又根本不會愛上她。
其實挺殘忍。
“怎麽了,眼睛紅了?”
陶野曲起手指,用指骨擦了下她的下眼眶。
或許是因為擦眼淚的舉動太過親昵,距離的拉近,未免觸碰到內心深處的最柔軟的弦。夏星眠腦子一熱,終于鼓起了勇氣。
她屏住呼吸,向陶野問出一個關鍵的問題:“姐姐,你會談戀愛嗎?”
陶野:“怎麽問起這個……”
夏星眠追問:“你會嗎?”
“……”陶野眨眨眼,認真地思索了一會兒。
“可能會吧。未來的某天,合适的時間,和合适的人。”
“什麽樣的人算是合适的人?”
“應該是那種……看到她的第一眼,就知道,就是她了。”
“姐姐相信一見鐘情?”
“嗯……”
指望一個相信一見鐘情的人跟她日久生情,可能性幾乎是為零。
夏星眠得到了試探的結果。像一棒子打過來,把她心頭剛剛冒芽的那點希冀全部碾碎。
她緩緩呼出一口氣,心涼到頭,竟多了兩分釋然。
“我們做點別的事吧,姐姐。”
有些事既然想不出結果,那索性不想了。不如貪歡眼下。這個她深深喜歡着的人,能多親近一秒是一秒。
在剛進門的時候,陶野本來是解自己扣子的。此時卻反過來,開始解夏星眠的扣子。
一邊解,一邊低下頭,在夏星眠耳邊輕聲說:“你太敏感了,小滿。太敏感的話,活着會很累。”
夏星眠不知道陶野口中的「敏感」是什麽意思,她不能否認她想歪了。
臉一下刷紅。說話也結巴了:“我、哪有……”
陶野笑了。
“我的意思是,讓你不要想太多。”
扣子已經解到了最後兩顆,她閉上眼,親了一下夏星眠的耳垂,聲音愈來愈小。
“至少現在你是我的小狗,我是你的主人。對不對?”
聽到「主人」兩個字,夏星眠心裏一顫。一股熱流從深處湧出。
她沒想到自己會對這種字眼有這麽大的反應,臉紅到脖子根,緊緊摟住了陶野的腰。
“主……姐姐……”
“嗯……”
陶野應着,攬起夏星眠,順手關了卧室的燈。
燈一滅,周圍頓時一片漆黑。
夏星眠被輕柔地放在枕頭上,陶野的手探進被子,嗓音從上方低低傳來:“你知道飯後我對你說了什麽嗎?”
夏星眠模糊想起,飯後她對陶野道謝,陶野的回複在她右耳那側,她确實沒有聽清。
“我不知道。”
聲音裏有強忍着什麽的顫抖。
“我說——”
蠱惑的語調仿佛是某種催情的藥。
“「留到床上謝吧。」”
次日,早上唐黎來接人。一路前往機場,直達意大利那不勒斯,上下機,落地,都很順利。
已經進入了晚冬。
意大利的冬天本就沒有國內冷,現在更是有了初春的漸暖,微風習習,拂得人每一寸肌膚都潤澤和暢。
傍晚的太陽也溫和,陽光細軟,鋪在街邊小路的每一塊鵝卵石上。明明是同一輪太陽,鵝卵石也是任何一個國家的水邊都能拾來的石頭,一切卻又抹着歐洲國家獨有的細膩。
路很窄,建築小而精致,少見高樓大廈。街道上還保留着頗為複古的有軌電車。
全然不同的氛圍,讓人忍不住懷戀起從前那種很慢的年代。
夏星眠昨晚好像有點着涼,在車上一直輕咳。
陶野給她披衣服,嘆着氣說:“下次完事再累,也必須要把睡衣穿好再睡。”
“哦……”夏星眠紅了臉。
唐黎握着方向盤,提醒她們:“一會兒在陸總面前收斂一點。”
夏星眠:“嗯……”
陶野:“明白的,謝謝您。”
按理說她們才下飛機,該休息一下。但這個時間點,陸秋蕊恰好和其他老板們組了場酒局。
她也不管她們累不累,自顧自地吩咐唐黎把這兩人直接帶到酒局上去,陪她喝兩杯。
到了酒店,包廂,唐黎才推開門,已經喝了不少酒的陸秋蕊眼睛一亮,立馬招呼陶野和夏星眠過去,拉着她們一邊一個坐在自己身旁,分別摟住她們肩膀。
“看到沒,這就是我的金絲雀。”她的頭向夏星眠那邊偏了偏,“怎麽樣,長得很不錯吧?”
高揚的語氣,似乎在期待着聽到吹捧的反饋。
周圍銜煙喝酒的男人們大多都是國人,毫不吝啬地紛紛贊揚起夏星眠和陶野的臉蛋。稍有過分的,直接拿陶野的身材開起葷玩笑。
有一個意大利男人壞笑着跟了句意大利語,大家又哄然大笑。
夏星眠對陸秋蕊這種做法無比厭惡。她又不是一個物品,要被拿出來炫寶一樣給主人身上貼金長臉。
要只是這樣,她倒也能忍。可波及到陶野,她便忍不了了,當即就駁了陸秋蕊的面子:“陸秋蕊,您是不是喝太多了?我現在是你的金絲雀麽?!”
陸秋蕊的表情慢慢消失,偏着頭,凝視夏星眠,啧了一聲。
“還是一點長進都沒有啊。看來,這次綁架事件沒有讓你長教訓。”
夏星眠:“什麽教訓?”
陸秋蕊冷笑:“嘴硬,只會讓你抱憾終生。”
夏星眠:“……”
陸秋蕊又譏笑着擡起下巴,說:“那天晚上不是都乖乖和我道歉了嗎,還裝什麽清高?永遠都是這麽口是心非,嘴裏大半時候都吐不出真話。”
夏星眠沒有感情地笑了一聲:“世界上要是有自戀排行榜,你不排第一,天理不容。”
陸秋蕊臉色沉了下來。
“你再說一遍?”
危險的氣息散出。酒桌上幾個敏銳的人察覺到了陸秋蕊的森冷,很有眼色地停下了碰撞的酒杯,小心地看着這邊。
眼看陸秋蕊握着夏星眠肩頭的手越來越緊,指節發出咔吧響動,捏得夏星眠臉色蒼白了一截,另一旁的陶野忽然開口:“陸總,我陪您喝兩杯。”
陸秋蕊果然扭頭去看陶野,一下子笑開了:“好啊,姐姐陪我。”
捏夏星眠肩膀的手也随之放松。
陶野端起水杯,輕輕去撞陸秋蕊的酒杯。
聽到陸秋蕊叫陶野「姐姐」,夏星眠的手指扣緊了膝蓋,心裏極其不舒服。
她竟開始嫉妒了。
同時她緊密地盯着陶野的眼睛,想觀察她看陸秋蕊的眼神,和看自己時有沒有什麽不同。
陸秋蕊拿起一杯氣泡飲料,很暧昧地,親手喂給陶野喝。
陶野半阖着眼,含住杯子,仰着下巴飲下。眼底是一貫的溫軟妩媚。細細打量,其實和昨晚她抱自己時的那種眼神沒什麽區別。
夏星眠陡然失落。
她別過頭去,攥緊手指。
正想嘆氣難過時,忽然間,她察覺到自己按在沙發上的手被另一只手撫住。
她一下子繃緊,不敢回頭,卻也明白發生了什麽。
陶野被陸秋蕊喂着飲料,右手卻悄悄繞過陸秋蕊的背後,在別人看不見的角度裏,偷偷勾住了她的小拇指。
心跳快到要破胸膛而出。
大腦短路了足足兩秒。
她忍不住動了一下,甚至能清晰地感受到陶野磨得圓潤的指甲輕輕刮動她尾指的微小瘙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