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再撐一會兒
夏沫架着鹿哲找到一處山洞歇息,鹿哲已經體力不支,非常虛弱,随時都可能陷入昏迷。夏沫為了不讓他睡着,一直在跟他講話。
“鹿哲,再堅持一下,再堅持一下咱們就能出去了。”
鹿哲喘息道:“扔下我吧,扔下我,你還可以出去,帶着我,咱倆都會死。”
剛才夏沫一路架着鹿哲披荊斬棘來到這個山洞。鹿哲比他高出一個頭,一百四五十斤的重量全壓在夏沫身上,他也吃不消。
大冷天裏,夏沫前額碎發全被汗打濕了,煞白的嘴唇微微顫抖,受傷的小腿在往外不斷滲血,他也快到極限了。
夏沫喘息道:“別這麽說,咳咳!我們不是……不是還有一個協議結婚嗎?不是你說的……兩三年之內要讓我成為大……大編劇嗎?”
鹿哲看不見夏沫,但是從夏沫的呼吸聲能感受到夏沫有多累,他苦笑道:“你不知道我一向言而無信的嗎?你可……可太天真,我說的話都能信?哈哈哈哈……咳咳咳。”
夏沫用地上的石子輕輕劃地,垂眸道:“那……那不為了我,好歹也為爸爸和你心裏的那個人着想吧。爸爸一把年紀了,你真想讓他白發人送黑發人?還有……有你心裏的那個叫什麽來着?沈……赫玉是吧?你就不為他想想嗎?你答應爸爸娶我,和我協議結婚,不就是為了保護他的安全,為了有朝一日,他能重新回到你身邊嗎?如果你死了,他還怎麽回到你身邊?”
結婚這幾個月以來,沈赫玉這三個字就像一顆藏在心底的炸彈,只要想起他是鹿哲的朱砂痣、白月光,這顆炸彈就會爆炸,炸得他五髒六腑都破碎。他以為自己會一直回避沈赫玉這個問題,但是現在別無他法,只能這麽說才能激起鹿哲的求生欲。
夏沫用石頭在岩壁刻上一個箭頭作為指路标,以便救援人員找到他們,他邊刻邊問靠坐在岩壁的鹿哲,“鹿哲,你書房裏的鋼琴是沈赫玉的吧?”
“嗯,是他大學畢業的時候我送給他的禮物,但是他的房子小,放不下這架鋼琴,所以就放到我這兒了,他經常會來我的書房彈鋼琴,而我喜歡坐在一邊看着他。”
“哦,明白了,以後我不會碰這架鋼琴了。以後出去,我也不會擅自進入你的書房了。”
鹿哲頹廢地兩腿一攤,大有在此地等死的模樣,“出去?我還出得去嗎?你看咱們走了多久?一直在叢林裏繞圈。我不怕死,夏沫,真的我一點都不怕死,但是這麽窩囊地死在這兒我真的心有不甘!”
夏沫連沈赫玉都用上了,但是鹿哲依舊心存死意,他徹底絕望了,從心而論,他們走到現在都沒人來救他們,他自己都覺得他們沒救了,但是生命不走到最後一刻,他決不放棄,他也不容許鹿哲放棄,哽咽道:“不……我不允許你這麽說!我們一定能活着出去,一定能,鹿哲你不要這麽想好不好?真的,求求你了,我真的沒辦法了,我真的沒辦法了,我連沈赫玉都說了,你還是要這樣想嗎?”
鹿哲的狹眸裏含着熱淚,害怕、無助、絕望就像三條毒蛇,順着血液爬滿全身,鹿哲這會兒全身冰冷而且在顫抖,他已經沒有痛覺了。騎士被兇狠的惡靈追趕到地獄之門,他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和公主深情親吻,然後推開公主,自己和這些邪靈一起被地獄岩漿吞噬。
鹿哲揪住夏沫的衣領,怒吼道:“我也不想這樣,我也不想死!但是有句話說的好,‘閻王要你三更死,絕不留人到五更’夏沫,我命該如此!你明白嗎?但是你不一樣夏沫,你還有希望,你還能走出去,你為什麽就是不放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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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沫用滿是傷口的雙手覆蓋鹿哲的雙手,手掌僅存的一點餘溫通過皮膚傳遞給鹿哲,餘溫在鹿哲心髒燃起火苗,給他無邊的黑暗世界帶來點點微弱的光明。
夏沫帶着哭腔和顫抖的腔調,铿锵有力地說:“命由己定,我就是自己的閻王,只要我想活着,任何牛鬼蛇神都得給我讓路,你明白嗎?鹿哲?!”
夏沫說出來的每個字,如同一記重拳,狠狠地朝他心髒上砸去,不是疼痛,而是震撼,是來自心髒的顫動。
從前鹿哲只認為夏沫最多就是一只嬌養在家的高貴波斯貓,但是沒想到他卻是一只被圈養的虎仔,鹿哲從來都不知道夏沫溫柔乖順的外表下其實藏着一顆強大的靈魂,好一個“我就是自己的閻王。”
也許是沒了視覺,其他感知就非常靈光,鹿哲此刻雖然沒能看到夏沫堅毅的藍眸,但是他能感覺到,通過夏沫緊握的雙手他就能感受到夏沫的堅強。
鹿哲:“好,我答應你,我再撐一會兒。”
夏沫連連點頭道:“好,再撐一會兒,再撐一會兒他們就來了。”
争執停下,兩人都各自平靜下來,突然,鹿哲好像想到什麽,他問:“夏沫,剛才我們進來的時候,洞口是不是有棵樹?”
夏沫點點頭:“是啊,怎麽啦?”
鹿哲繼續道;“我剛才好像摸到樹枝好像是幹的,你快去看看是不是。”
夏沫扶着牆慢慢跳到洞口的那棵樹前,用手摸了摸,确實是幹的。
他沖鹿哲喊道:“是幹的,怎麽啦?唉,你怎麽過來了,你傷還沒好。”
鹿哲摸着石壁,一路慢慢摸索過來,用手摸摸樹枝,确實沒有潮濕,說來這棵樹生長的位置也巧,剛好就在洞裏,所以它既沒被雨水打濕,也沒沾上雪花。
鹿哲激動道:“有辦法了,我們有辦法讓他們找到了。鑽木取火,只要煙能飄到上空,救援直升機就一定能看到。”
說幹就幹,夏沫和鹿哲折了許多樹枝,在洞外鑽木取火。
夏沫不會,但是鹿哲可以教他怎麽做?
鹿哲癱坐在一邊,一步一步教夏沫怎麽做,“在這根木頭上面鑽個洞,開個槽,用腳踩緊這個小木塊,別讓它随意移動,然後雙手來回搓動手上的木棍,一直搓,搓到冒煙。”
可是夏沫架着鹿哲一路走到這兒已經算是十分勉強了,從墜下山坡到現在兩人一點東西都沒吃,沒有能量補充,夏沫根本沒力氣搓到冒煙。
鹿哲的手突然覆上夏沫的手,柔聲道:“我們一起來。”
“好”
最後通過夫妻倆的齊心協力,好不容易燃起點點火光。起初,火苗非常小,漸有熄滅的趨勢,可是,微弱的火苗如同黑夜中的雛鳥,靈動、飄逸、跳躍、變化多端,在黑暗的壓迫下不斷煽動自己的羽翼,拼命想要擁抱天空,相信在不久之後,雛鳥會在不斷努力下,沖破雲霄,迎接黎明的曙光。
夏沫和鹿哲把能做的都做了,剩下的只能寄希望于救援隊恰好在這片搜尋,恰好能發現他們。
鹿哲夏沫靠着洞口的岩壁,眼睛一直盯着那堆火苗。
“阿嚏!”夏沫縮在鹿哲旁邊,瑟瑟發抖,他查看了一下受傷的小腿,果然,已經開始發炎化膿了。
好冷啊,真的好冷啊。突然夏沫落入一個同樣冰冷潮濕的懷抱。
鹿哲緊緊把他抱入自己懷中,虛弱冰涼的嘴唇輕輕掠過夏沫的耳尖,用低沉酥麻的語氣問:“這樣,你會不會好一點?”
夏沫有些不知所措,就像一只剛被主人迎回家的小狗,小心翼翼地觀察新家的環境和主人的脾氣。他蜷縮在鹿哲的懷裏不知所措,“嗯,好……好很多。”
鹿哲像撸小狗一樣,輕柔地揉搓夏沫的頭發,把他攬得更緊,“好很多,咱們就一直抱着。”
“嗯”
鹿哲抱着他就像抱小孩一樣搖來搖去哄他,道:“我唱歌給你聽吧,但你必須答應我不能睡過去,是你讓我撐住的,你自己可不能倒下。”
“好,我答應你。”
鹿哲輕聲哄道:“唱什麽好呢?讓我想想……有了。兩只老虎兩只老虎跑得快,跑得快,一只沒有眼睛一只沒有嘴巴,真奇怪,真奇怪……笑什麽?有這麽好笑嗎?”
鹿哲的歌聲實在是驚為天人,夏沫一直忍住笑,哪知越唱越好笑,最後直接破功。
夏沫笑道:“你的歌聲很特別。”
鹿哲知道夏沫這是在嘲笑自己五音不全,但是這是老天給的,他也沒辦法,要不然當初他早就去當歌手,而不是去當演員。
鹿哲輕笑道:“那換一首,我經常在KTV裏唱的《成都》”
夏沫在鹿哲的懷裏找了個舒服的位置靠着,“嗯,這首我也喜歡,就這首吧。”
鹿哲輕輕拍夏沫單薄的後背,輕聲哼唱道:“讓我掉下眼淚的,不止昨夜的酒。讓我依依不舍的,不止你的溫柔……和我在成都的街頭走一走,直到所有的燈都熄滅了也不停留。”
歌聲逐漸微弱,藍眸早已緊閉,火苗逐漸熄滅,淡藍的天色逐漸爬滿蒼穹,晨輝重新籠罩大地。拼搏鬥争的騎士在同邪靈墜入岩漿的那一刻,公主及時抓住他的手,并把他拉回了光明的人間。可能未來,公主和騎士還會遇到許多磨難,但是他們有信心,愛和光明能擊敗一切邪祟。
“他們在那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