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念禮
翌日晨起,天空中下起蒙蒙細……
翌日晨起, 天空中下起蒙蒙細雨來,小雨成絲,墜于窗前, 倒是涼爽許多。
陸瀾汐坐于妝臺前,瞧着窗外雨打花枝倒是看的入神。
身側是淩錦安手持梳子給她梳頭, 一下一下的倒是越發熟練了。
天色一陰, 人就總容易犯困,陸瀾汐也忍不住打了個長長的哈欠。
淩錦安擡眼瞧她, 一臉壞笑明知故問, “怎麽昨夜沒睡好?”
陸瀾汐自銅鏡裏瞧他, 而後朝他翻了個大大的白眼, “你說呢。”
她微一閉眼,昨夜的事便重浮于眼前, 兩個人幾乎折騰到天快亮了, 他才肯讓自己睡覺。
轉身去瞧他,盯了他片刻,瞧着他紅光滿面臉上透光, 不禁奇怪道:“怎麽你沒事?”
“我若有事,還如何做得了你夫君。”他淺笑, 從妝盒裏挑了一件白玉扣的耳珰挂于她的耳上,“我的瀾汐還是最适合用這白玉的東西。”
“對了, 瀾汐, 你怎麽沒有小名的嗎?”
陸瀾汐一晃頭,只覺那白玉的耳墜也跟着晃,“從前娘親就是叫我瀾汐,沒旁的小名,哦對了, 母親喚我迎迎。”
“我想叫個不一樣的,只有你我二人才知道的。”
“什麽啊?”陸瀾汐回頭,倒是頗有些期待的看向他。
淩錦安似是很認真的想了下,“比如.....比如....比如說......”
“比如什麽啊?”
淩錦安朝前湊過來,低聲在她耳畔道:“比如紅豆,比如小櫻桃。”
陸瀾汐一臉未解,實不知這兩個名稱同自己有何幹系,再瞧他一臉的叵測笑意,亦不覺這兩個名字有什麽好背人的,倒讓他念叨起來偷偷摸摸的。
“為什麽是紅豆,又為什麽是小櫻桃?”她問。
他笑意更深,卻也不答。
陸瀾汐一皺眉,眼睛微微眯起來,聯想了好一會兒,幾乎想破了頭方覺出他話中的深意來。
一時臉若塗了胭脂,又羞又惱,忍不住一拳敲在他身上。
淩錦安也不躲,笑着任憑她打,後來見她打夠了,他才抓住她腕子又道:“好了,該是時候入宮去給長公主請安了,等從宮中回來,我讓你打個夠,給你出出氣,可好?”
“打你有什麽用處,臉皮比城牆還要厚,當初誰知道你這樣?”陸瀾汐雙手掐了他的臉頰,“你真的是淩錦安嗎?那個玉樹臨風不茍言笑的淩世子?”
她歪着頭左看右看,明明是一模一樣的,怎的現在越發不正經了。
“如假包換,怎麽的,你現在是後悔了?”他輕笑一聲,“我告訴你,後悔也來不及了,我這輩子可就懶上你了!”
他無論何種模樣皆是初心未改,在外仍是冷言冷語的承安王,唯在她陸瀾汐的面前才會展露獨特的那一面,也唯有她看得見。
.......
承安王府的馬車緩緩駛在宮道上,按禮數,他們先行去了皇上和皇後娘娘跟前奉茶請安,而後才要到長公主宮中去。
自皇後宮裏出來,正在禦花園裏行過,禦花園中正是百花争鳴的時節,陸瀾汐見着許多名貴的花種倒也不覺着稀奇,這些在承安王府中已是常見,府裏大小園中皆種了許多花草,原本沒這麽多,後來是淩錦安見陸瀾汐平日就愛整弄花草,便幹脆将眼見之地皆種上了名種,雜亂種在一起,倒也顯得繁花美豔。
陸瀾汐正随腳步觀着園中景致,不經意瞧見淩錦安的神色有些局促,而後他忽然停下,轉過身去,朝身後大喝一聲:“出來!”
順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見二人才路過的石橋柱後似隐約藏着一個人影。
淩錦安這聲響亮,似是将那人也吓了個激靈。
只見那人猶豫了片刻,而後緩緩自橋柱後站出來。
第一眼見這人,陸瀾汐便覺着好生奇怪,身材瘦小,整個人看上去有些猥/瑣,手裏捧着一方大盒子,看衣着倒也不像是宮人。
“三皇子!”淩錦安朝他喚道。
這一聲叫出來,倒是真讓陸瀾汐覺着十分吃驚,單看這人沒一處出彩,誰想竟是位皇子。
“承安王。”他終是捧着盒子上前,臉上沒有表情,亦不敢擡眼直視旁人的樣子。
淩錦安方才陪着陸瀾汐一路前行,一直覺着身後有雙眼睛盯着他,倒沒想到竟會是他,“三皇子怎麽在這?”
“說來、說來、慚.......慚愧.......”三皇子蒲念禮不光其貌不揚,連說話都是磕磕絆絆的,“昨日、昨日你承安王、大、大婚,我沒有去、去.......聽、聽說、、、聽說你們今日、、今日入宮,所以、我便、想着、在父皇殿外等候、誰、誰想、你們腳步倒是快、我.......”
聽他講話實在是費力,此時陵錦安已然了解了他想說的話,于是也不等他說完,便接着說道:“你素來不愛熱鬧,也從不參與這些事,我知道的,三皇子不必挂懷。”
“但、但是禮、得送到,”說着,他将手裏一直捧着的錦盒舉到淩錦安的面前,“這、這裏面、是珊瑚、聽說、聽說王妃是、是從渡州來、所、所以我想将這同是渡州來的珊瑚送與你們、做、做為新、新婚賀禮!”
“既然如此,那這禮我們便收下了。”淩錦安見他一片真誠,也不好推脫,親自從他手中将錦盒接過,這才轉送到身後的單通手上。
“三皇子一片好意,瀾汐在此謝過。”陸瀾汐上前一步微微颔首。
這一下子更讓蒲念禮不知所措,“不、不必、客氣、我先走了......”随即,他二話不說便轉頭離開,整個人瞧上去慌慌張張的,說句不好聽的,給人的感覺就像是過街的老鼠一般,見不得人。
瞧着此人背影,陸瀾汐覺着好生奇怪,若不是旁邊站着淩鐵安,打死她也想不到這個人會是三皇子,“他......”
合适的話還未講出口,便聽淩錦安同她解釋道:“他确實是三皇子,說起來,也是可憐,他的生母是個宮婢,生下他人便去了,據說他本身長相又像極了他的生母,皇上從不關愛他一句。聽懷玉提過,一年四季他能病上三季,又沒什麽家族勢力可倚仗,連教他課業的夫子都說他天性愚鈍,能識幾個字已是不錯了。久而久之,連氣質都畏畏縮縮起來,宮裏無人同他親近,不過是生于富貴之所的邊緣人罷了。”
“成親前夕我給他送了請帖,也料到他不會來,他素來怕人,能躲則躲,”他扭身瞧了身後單通捧着的錦盒道,“他既然親自尋了時機來給我們送賀禮,還不知是鼓了多大的勇氣,定然也是掏着他覺得最能拿得出手的物件,心意難得,咱們好生收着吧。”
“聽你話裏的意思,好像他對你倒是有幾分親切之感,”陸瀾汐歪着頭瞧他,“按理來說,這樣不樂意見人的人,許是連禮都不會送吧。”
“說起來也是從前的事了,一次秋獵上,他一早便入了林中,後來忙夥了一日,又是空手而回,瞧着我們手裏打的獵物緊張局促。”淩錦安一頓,“于是我便将我的均給了他一些,好歹算是交了差。”
“打不到為何你要均他?”陸瀾汐對這種事一無所知。
“那場秋獵皇上也在,若是只見了他空而歸,定然又要當着衆人的面罵上他一頓,不免讓他在衆人面前露些難堪得些恥笑,所以我便均了。好在皇上那次見了,雖未誇贊,也确實沒有罵他,正是因為這次,後來偶然在宮中碰見時,他會朝我點頭笑笑。”
“原來是這樣,說起來,他無親無故,他父親又不喜歡他,獨自于這宮中,也算是可憐,”想到他方才所言,陸瀾汐不禁又笑道,“想不到你還真的善良,若是旁人,誰會管這樣一個人啊。”
“才知道你夫君善良?”他淺笑一聲,擡手摟過陸瀾汐的肩膀調侃,“不過這也不是什麽了不得的事,秋獵而已,于這種事上,我從不争長短,所以分也就分了。”
“好了,時辰也不早了,長公主許是已經在宮裏等的急了,咱們還是快些過去吧。”
“好。”陸瀾汐說道,随着他的腳步前行。
二人步伐行出去好遠,拐到花門後随之不見,一人的身影慢慢從洞門後顯出來,雙目陰沉,如若寒刀緊逼方才二人離開方向。
“大皇子,想不到這三皇子也有巴結淩錦安之意,許是看那淩錦安娶了郡主,他可從來不同旁人接觸,居然還送禮給他!”随侍自蒲賀元身後探出頭來,替自己主子打抱不平。
蒲賀元冷笑一聲,對此事十分鄙夷,“就憑那個蒲念禮,一個廢物而已,他以為沾了承安王的邊兒,就能翻身了,不過是個郡主罷了,等我登上太子之位,什麽淩錦安蒲懷玉,一個一個的好好收拾!”
“最近那陳爽如何了?”
“回大皇子的話,派過去的人已經回來了,說是陳爽那邊進行的很是順利。”
“沒人察覺吧?”
“沒有,一切正常。”
這話讓蒲賀元聽的十分舒暢,方才一直陰着的臉這會兒才放晴,好像太子之位,就如探囊取物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