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清泉
這汪清泉無根自流,從山……
這汪清泉無根自流, 從山洞岩處緩緩流淌,他小心用手觸碰洞口岩壁,只見有碎石震顫之感襲來, 他置于其中,小心探入, 就在此時卻聽見山澗中有陣陣低響傳來, 這聲音似人的低語,直擊人的心房, 連帶着淩錦安的心亦是跟着一緊。
聲響朦胧微弱, 卻無一不被他捕捉到耳朵裏, 環在心上, 轉身他彎身,脊背同山巒連成一處, 若暗夜中起伏的猛獸。
似乎他對猛獸這個稱呼并不反感, 反而更上一層,像是林中虎豹,自胸口吶出陣陣悶響。
夜晚潮汐正是盛烈之時, 借着月滿光華,一陣陣浪花或急或緩拍在岩岸邊, 而後又像是陣陣激流迅速退下,尚未退淨, 便再有一浪襲來, 周而複使,讓人不得不在浪底感嘆。
陸瀾汐赤着腳,仰躺于沙灘上,一雙黛眉深皺,感知陣陣巨浪朝她襲來, 然後一點一點将她卷向海底。
她只要稍稍睜眼,便能見着一只獵豹的影子在眼前晃動,她這才意識到,覓食的獵豹若是當真認真起來會有多兇狠,讓她半分也閃躲不得。
似有雨水滴在她的臉上,同她臉上的薄汗融合到了一處,一同滑落入她發間。
細聽,窗外好似真的下起蒙蒙細雨,雨點起先小,而後又成豆大,滴滴砸在園中才剛剛盛放的鮮花之上。
花瓣被這兇猛的雨水所欺,時而收緊,時而舒展,花蕊迎着月光,有躲雨的蟲兒飛過,正重重落在花蕾之上......
自窗裏傳來陸瀾汐的聲音,細聲吶吶,似在為那可憐的花蕾求饒,可她哭着求饒又如何,自整個靈魂都在壓在山巒之下,動彈不得。
若說淩錦安,他自覺是個不錯的廚子,體力自不必說,技巧更像是無師自通,雖說上次他紅燒肉做的不怎麽樣,可他尤其偏愛這竈火間,長手一伸,在面板上翻來覆去,面團像是十分聽他的話,能在他修長的指尖底下捏成任意形狀,他時不時的輕咬一下,看看火候到了何種程度。
順便将兩條細白的蓮藕各自挂在腰側,而後低頭去探那竈間的火勢,這會火勢燃的正旺,可他仍然覺着不夠,朝裏面又丢了一把重柴。
幹柴入竈,頓時炸出一陣脆響,好似這竈臺于他正在聲聲求饒,聽在他耳朵裏便不是那麽回事,他決心送這竈臺一程,于是又往裏面添了一把柴,熱火撲臉,灼的他臉上的厚汗一層接着一層,他彎身又起的功夫,汗如雨下,都滴甩到了竈臺之上。
陸瀾汐恍惚置于夢中,而後覺着被人重重一推,朝天飄去,流離之際,又有人在夜空中拉了她的手一把,同她齊齊重回人間。
雙腳終于落地,可她沒有站穩,頭仍是暈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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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錦安自她身側躺了下來,此時正撐着胳膊一眼不眨的望着她。
她只将眼睛稍稍睜了條縫隙,卻能清楚看到他那張飽含笑意的臉,滿足又酣暢。
臉上是他的汗水和自己的混在一處,将碎發連在額頭上,她想擡胳膊去擦一下,在此時才發覺胳膊像是被人灌了鉛,擡也擡不起來。
帳裏不像之前還有些夏夜裏的寒涼之氣,經了這一場,幾乎已經悶的待不了人。
淩錦安擡手為她理了額頭的碎發,随之拉起她的手放在唇邊輕咬一下,沉聲道:“我去給你弄個溫帕子擦擦臉。
陸瀾汐無暇理會他,也不回應,随他去了。
他去時,帳簾被扯開一角,細細的夏風自紗邊吹入帳中,給了她片刻的清涼,她緩緩睜開眼,聞到一股淡淡的花香,随之艱難撐着胳膊起身,随意扯了一件薄衫搭在身上,而後赤着腳下地,腿落平地,方覺是軟的,坐在床沿上緩了好一會兒才緩過來,站起來才覺,原來身上的這件薄衫寬大,并非是自己的,而是淩錦安的。
她将自己随意一裹,倚到窗邊,這會院外風平浪靜,月朗星稀,哪裏有下過雨的影子,原是自己幻聽,将自身處境和那園中花兒混到了一起。
淩錦安取了溫帕子回來,此時屋裏只有一盞燈火,借着燭光,他看見陸瀾汐獨立于窗前,身上披着明顯不合身的衣裳,松松垮垮更顯她身段玲珑嬌小,細風吹在她臉上,帶起耳側些許發絲,絕美的側臉被月光罩上一層簾胧,晃眼一瞧,不是那天上的仙子還能是誰。
他朝她行去,自她背後将人圈到懷中,此時才覺她是赤着腳,将人輕輕一帶,讓她踩到了自己腳背上,這才将唇湊到她耳畔道:“在看什麽?怎麽不好好躺着?不累?”
陸瀾汐自他手中接過溫帕子輕輕擦了臉,只含羞笑着不同他講話。
衣料濕滑,随着她的一舉一動正磨在淩錦安身上,身前的人動作不大,卻讓淩錦安瞳孔一點一點的撐大,随之又是一股熱氣傳在臉上。
重氣撲在陸瀾汐的耳側,她才覺出不對來,舉着帕子的手一僵,只聽他又道:“你知道你在做什麽嗎?”
陸瀾汐被異軍突起吓的不敢回答,可即便不答,有些東西一旦崛起,再想摁下,可就得付出點代價......
淩錦安一把奪過她手裏的帕子丢到一旁,而後将人扳過來,使她面對向自己。
手捏着她的肩膀,衣衫本就是随意裹在身上的,經這一帶便散了,自燈火下,她分明看到淩錦安上下起伏的喉結,還有眼中燃起的熊熊烈火。
淩錦安将人一抱,随之又重新回到原處。
......
陸瀾汐手曲起,抓住衣衫一角,透過淩錦安起浮不平的肩頭聽到電光火石之聲規律傳來,一聲比一聲還要放肆無羁。
他的唇重重壓過來,再次像獵豹啃食,恨不得将眼前的整個都吞了,陸瀾汐也不甘示弱,熱烈回應,但倒底不如他,還是敗下陣來,成了他口中的殘食。
夜裏實再睡不着,既然竈臺一起,他便決定在廚房裏忙個痛快,将白面板翻了個個兒,由他推着,一點一點的往竈中加火。
兩串葡萄對稱懸挂在葡萄藤下,他時而抓握兩把。
陸瀾汐覺着膝蓋有些酸疼,挪動間突然被淩錦安一把摁住。
“瀾汐……”他暫且停下,只聽他氣聲粗重問道,“你身上,這是什麽?”
帳內昏暗,他只能看個輪廓。
“應該是胎記吧。”她艱難回應。
在許府醒來時,便聽瓊玉同她講過,身上有個規整的紅色圖案,她偶爾費力對着銅鏡照照,卻也看不出個所以然。
他手指在那所謂胎記上滑動兩下,而後又繼續起來。
不知道什麽時候陸瀾汐被翻過來,然後又像之前那樣被人丢往雲層之上。
淩錦安身側的兩節細藕抽搐彈動兩下,良久才恢複平常,他好生将它們放置一旁,這才又側着身躺了下來。
這回,陸瀾汐當真是筋疲力盡,如同扛了幾袋沙土折騰了一夜般。
她側過身來,背對着淩錦安,緊緊縮成一團,淩錦安理了她有些淩亂的長發,歸攏到一處,然後又想起方才看到的那個胎記來。
他起身下地,将罩燈取來,只見陸瀾汐仍舊保持着方才的姿勢沒有動。
他眼前映入一片雪白霜色。
将罩燈舉得近了些,這才驚奇的發覺那個胎記不偏不倚的躺在後腰正中,銅錢大小,朱紅色,再定睛一看,與其說這是胎記,倒不如說是一個刺青圖騰。
“這不像胎記……”他低聲喃喃,手指小心上去觸碰,“瀾汐,你這根本不是胎記。”
“那是什麽?”方才戰場許久,她嗓子有些幹啞。
淩錦安沉眉思索良久,最後将燈擱回桌上。
聽見背後沒聲音,陸瀾汐艱難回過頭來,“怎麽了?”
淩錦安這才回過神來,“沒什麽,明日我再同你說。”
他這會兒才留意到她嗓子有些啞,于是起身端了涼茶回來,扶着她起身,陸瀾汐窩在他懷裏,輕輕喝着他遞過來的涼茶。
“涼茶解暑,但是不能多喝,可記住了?”他溫柔的聲線在陸瀾汐的頭頂傳來。
盡管如此,可她口渴極了,還是拗着他喝了一大口。
“我身上的胎記,有什麽問題嗎?”她自杯盞中擡起頭來,眨巴眨巴眼睛問。
淩錦安将茶盞擱到一旁,輕撫了她的頭頂,“沒什麽問題,只是今日第一次見,覺着有些奇怪而已。”
本來他還想接着問下去,可一想她現在什麽也記不起,問了也是白問。
至于這個所謂的胎記……她細想一下,還是暫且擱置下,待明日看個清楚再同她講。
“累壞了吧?”淩錦安忽然在她頭頂輕吻一下,“我去讓他們準備熱水,我抱着你去洗個澡。”
“洗過了澡,我是不是就可以睡覺了?”陸瀾汐的确是累極了,之前萬萬沒有想到會是這般,已然是累的眼睛都快睜不開了。
淩錦安輕笑一聲,将手臂緊了緊,“那可不一定,讓我抓到了,哪有這麽輕易就放開的道理。”
“這才哪到哪,往後有的是你受的,我之前跟你說過,遲早要好好收拾你,你不會忘了吧?”
淩錦安的語氣中,分明帶着壞壞的恐吓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