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想我
京城繁華地,天子腳下,當朝……
京城繁華地, 天子腳下,當朝太師之女被人當街砍殺,血流半街, 此事過于駭人聽聞,一經傳開, 京城沸騰。
官兵封了整條街, 從夜裏鬧到天亮。
淩錦安歸來時已是後半夜,不知發生了什麽事, 陸瀾汐一直也不敢睡, 直到聽到他入了門。
“怎麽了?怎麽身上有血?”陸瀾汐沖過去, 一眼見着他衣袖上沾染的血跡, 還以為他又受了傷,吓的臉色一白。
經她一提, 淩錦安這才意識到自己衣衫上的血色, 低頭瞄了一眼,忙寬慰道:“別怕,我沒事, 我身上沒傷,只是目睹了一場兇案。”
“兇案?”陸瀾汐更是不解。
“我先去處理一下, 換身衣裳。”淩錦安繞過陸瀾汐,生怕身上髒物染了她身上分毫。
待将滿身上下都洗了幹淨, 換上寝衣, 這才出來同她講話。
雖然他現在看着全身上下幹幹淨淨,可入門時的血跡仍讓陸瀾汐心有餘悸,她還是放心不下,朝他撲過去,“讓我瞧瞧受傷沒有。”
淩錦安攬過她輕盈的腰肢, 将她往輕輕一帶,便道:“真的沒受傷,你若不信,咱們去床榻上,我讓你好好檢查一下,好不好?”
“我只是擔心你受傷沒有,你怎麽又說些有的沒的!”陸瀾汐一記粉拳敲在他心口處,随之見他假裝吃痛,臉上表情扭曲,而後抱着她連連後退,直到退到床榻上,二人重疊到一處。
“我看你當真是一點兒事都沒有,”陸瀾汐艱難從他身上爬起,而後坐到一側,“我問你,你遇上什麽兇案了?”
“楊行之女楊碧妍被人殺了,”淩錦安躺着不起,頭枕到軟枕上,順勢扯起她的手拿在手裏捏玩,“這人你從前也見過,現在應是想不起了。”
“楊太師?”楊行此人她并不陌生,來到京城也聽過些許關于他的事。
淩錦安眉目一垂,楊行之前和崔玉兒的事還未讓她知曉,這畢竟是家醜,光聽着就覺着惡心人,每每想同她講,話到嘴邊就停下了,一等再等,等到了今日她也不知道,她更不知軟禁繼母的緣由何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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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夥匪人膽子好大,竟敢殺了他的女兒,這若是抓到他們,想來楊太師定會将他們淩遲不可!”陸瀾汐只将這件事稍想一下都覺着怕。
“瀾汐,我有件事要問你,”淩錦安将話頭引開問道,“你說什麽是賤婢?”
“賤婢?”陸瀾汐睜大眼,抓了抓後腦,“這不是罵人的話嗎!”
“對,你說女子什麽情況之下會用賤婢這種話罵人?”
說到此陸瀾汐倒是想起一件事,于是同他講道:“之前我在許府時,聽到許夫人罵她家不聽話的婢女就常用這個詞,想來大概就是這個意思吧。”
“你也這麽覺得。”他沒再說話,細想之下,好像從前崔玉兒掌家時,罵人也是這個詞彙居多,如今再來求證,想是意思差不離。
“怎麽忽然想起問這個?”陸瀾汐不解。
“沒什麽,不是好事,你不必聽,免得髒了你的耳朵,”他微閉了眼,擡頭瞧了眼窗外的天色,“再不睡天就要亮了,先睡吧。”
不說困還好,一說困陸瀾汐便忍不住打了個哈欠,揉眼睛的工夫就被淩錦安抱到了床榻裏面。
她轉了個身,于是鑽到淩錦安的懷裏。
此時淩錦安閉着眼,臉上蒙上一層暖笑,緊緊的将人摟着,手輕撫她的頭頂,沉聲問了句,“是不是想我了?”
良久不作聲,她只是躲在他懷裏伸出手指摳着他的衣襟,似是細細想了一下才道:“好像是有那麽一點兒,你沒回來時,我有些怕。”
這句話好似給淩錦安嘴裏塞了一顆蜜餞,一路甜到心裏,他翻身過去,将人壓住,鼻尖抵住她的,眼中有光閃動,“你說的是真的?”
他的睫毛很長,長的幾乎能交在自己的眼睫上,專注的神情讓人一陣陣的心慌,陸瀾汐立即用手蒙住眼,細聲道:“不知道,不告訴你。”
淩錦安見狀笑意更深,将她的手挪開,在她唇上用力一吸,而後又躺回去,滿足又酣暢地說道:“這就夠了。”
良久的沉默自二人之間拉開,感覺懷裏的人也太安靜了些,于是他又側頭看去,此時懷裏的人也正對上他的目光、
“怎麽?是不是有些小失望?”淩錦安忽然又細笑起來,聲音低沉還帶着些磁啞,在夜色中分外撩人,讓陸瀾汐的心不由震顫了一下。
“什麽啊?”顯然她不懂他話中的深意,一時還未反應過來他所指為何。
“我是說,若是你睡不着,我們要不要.......”話未說盡,淩錦安的手已經摸上她腰間的系帶。
“不要,睡覺。”她雙手捂住自己寝衣的系帶,緊緊的閉上眼。
淩錦安反而又來了興致,一句一句逗着她,“什麽?不要睡覺?既然不要睡覺那就不睡。”
于是他将陸瀾汐的手扒開,又去解她的系帶。
轉瞬間兩個人纏到一起,嘻笑成一團。
“王爺!王爺!”門外忽然傳來單通的聲音,二人立即禁聲,淩錦安則頭面朝外,一臉正色。
“什麽事?”他問。
“楊太師帶着人來王府,說是要問您一些話。”
“他是什麽東西,敢跑到王府來問我的話,讓他滾回去!”淩錦安臉色立即變了,怒呵道。
“屬下已說過您睡下了,可他不肯走,人這會兒就在正堂呢。”
“那讓他等着吧!”
單通在門外眼珠子一轉,心領神會,“是,屬下明白了,這就去同他講。”
“我不去找他,他倒敢來找我!”淩錦安一掀肩前的長發,反而躺了下來,眼中恨恨之意不平。
“你很讨厭他?”陸瀾汐在一側問,“好像每次關于他的事,你都很生氣。”
“往後再同你說,不早了,快睡吧,”淩錦安随手又将人撈到了懷裏,“府裏的難堪事,我自己兜着就成,你只管吃好玩好睡好,旁的都不必你多心,我希望你以後每一天都過的輕松幹淨,不讓任何腌臜東西礙了你的眼。”
她清楚淩錦安的性子,對她向來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有什麽心事從不瞞她,若當真遇上他不想說的,那一定不是什麽好事,即便強問了他也不會講。
這回的事亦然,索性她也不問了,就乖乖等到他想同自己講的那天再說。
.......
待淩錦安睡醒後已過了辰時,天光大亮,他睜眼第一件事便是去瞧身側人,只見陸瀾汐睡的香甜,窩在一旁乖巧的像只貓。
他忍不住擡手去輕捏了她尖俏的下巴,而後輕吻一下,懷裏的人動了動,翻了個身,以背對着他。
淩錦安淺笑,将唇湊到她耳邊小聲道:“我出去處理些事,你好好睡,別急着起,等我忙完手裏的事就回來陪你。”
最後将薄被給她搭在肚了上,這才起身離開。
再出門時,衣冠已穿戴整齊,今日陽光甚好,他仰臉而行,苑中灑掃小厮婢女不少,他行了兩步忽然想到什麽步子又停下,朝衆人吩咐道:“王妃還在屋裏睡着,你們動作輕些,不要擾了王妃安睡。”
衆人得令,齊齊應是。
他這才大步離開。
錦秀苑好似有一道屏障,他前腳踏出垂花門,後腳便變了臉,近夏日的天氣,臉上顯然挂了一層寒霜。
單通跟在身後,清楚的感知這一切的變化,不由輕笑。
來正堂前,正遇見淩秀平,見他匆匆自花叢中來,手裏還拿着劍,不必細想便知如何,淩錦安忙将人叫住,“秀平!”
淩秀平頓剎住腳,竟沒想到兄長在身後,“大哥。”
淩錦安的目光皆鎖在他手裏的長劍上,慢悠悠的行近,下巴微擡一下,“你這是幹什麽?”
“楊行老狗在正堂,你說我幹什麽!這老賊自那夜跑了,就像個縮頭烏龜一樣不肯露頭,今日竟敢來王府鬧事,我怎能不去收拾他!”
“你如何收拾他?将他一刀殺了?然後聖上問起前因後果該當如何?我們将他和那賤人的事公布于天下,然後讓衆人恥笑父王?讓這件人流傳于世成人衆人談資?”相比淩秀平,淩錦安更是沉得住氣,“你以為我不想殺他,可是現在還不是時候,殺人不過頭點地,人頭落地最簡單不過,可這樣讓他死,未免太便宜他了。”
淩錦安長吸一口氣,身形挺拔如寒松,“我要讓他一無所有,受盡萬人的唾罵!”
淩秀平咬了咬牙,很明顯強壓了一口氣于胸口。
單通見狀,上前一步,雙手接過淩秀平手中的長劍勸道:“二公子,王爺說的有理,殺他不急于一時。”
淩秀平将那一口火氣吞下,任由淩錦安輕拍了他的肩膀,這才點頭應下。
......
楊行已經紅了眼在承安王府的正堂等了近半夜,在淩家兄弟二人晃晃悠悠過來時,他才起身,怒沖到淩錦安的面前,卻被單通攔住。
“楊大人,這是承安王府!”單通沉着臉提醒道,“不是楊家,請自重!”
“淩錦安,我問你,昨天是怎麽回事?”楊行此時已顧不得許多,指着淩錦安大聲質問道,好像已認定了淩錦安和這件事有關系。
淩秀平見着楊行的這一張老臉就想上去抽他,身子一挺,又被淩錦安攔住,只見淩錦安不急不慌展了衣袍坐于主位之上,上下打量了楊行兩眼,見他似一夜之間憔悴不少,也不急着開口講話,反而等着婢女上了茶來,端着茶盞輕吹了上面的浮葉這才開口道:“楊大人這個時候不在自家府裏處理女兒的後事,跑到承安王府裏來撒什麽野?”
“昨天本王恰巧路過,到了那裏楊家小姐已被人刺倒在地,這些話昨日便已同京兆尹交待過了,怎的,他沒同你講?”
“京城乃天子腳下,一般的匪類哪裏敢當街殺人,殺的還是我楊家的人!試問整個京城除了你誰還有這般膽子!”楊行死了女兒,一時頭腦混亂,什麽都顧不得了,加之聽聞昨日的事淩錦安在場,先入為主,一口咬定此事是淩錦安所為,“淩錦安,我知道你們和我有過節,有什麽事大可沖着老夫來,碧妍做錯了什麽?”
這番糊塗話說的淩錦安笑了,他于主位上輕蔑笑了兩聲,而後不緊不忙将茶盞擱下,“楊大人,我看在你家有新喪,可憐你一把年紀白發人送黑發人才不同你計較夜入王府的事,你若是這般含血噴人,那我就不客氣了,我承安王府與你有什麽過節,你我都心知肚明,我也不妨實話告訴你,我想殺你的心就同你想滅我淩家的心是一樣的,不是一日兩日才有的,不過我不同你,我不屑對女流下手,若我真想動刀動槍,你以為你這顆人頭現在還能安穩的挂在脖子上?”
“你若有不服,大可去聖上面前告我,若真的撕破臉,難堪的可不止我,”淩錦安的臉色陰沉,連冷笑也不肯給,“說起你也是奇怪,你的心上人被軟禁這麽久,也不見你站出來分明一句,半分男人的樣子也沒有,如今女兒死于非命,你倒像是讓人吃了腦子跑來這裏質問我,當真可笑至極。”
“我勸你,趁我這會兒心情還好,打哪來滾哪去,免得一會兒我命人将你亂棍打出去,我看你這張老臉往哪裏擱!”
這廂話音未落,那邊淩秀平已是摩拳擦掌。
撕破臉的唯一好處便是不必假言假語,想罵些什麽就罵些什麽,楊行更是無奈。
“老賊,我還沒去找你,你倒敢跑到府上來了,我淩秀平是什麽脾氣想來你也聽過,若再不滾出去,小心我的劍不長眼睛,殺了你我自會去聖上面前請罪,萬事有我淩秀平頂着,你能如何!”
“好,好!淩錦安,你不承認是吧,我這就去禀明聖上,這件事與你有關沒關一查便知!”楊行熱血上頭,明知來了占不到半分便宜可還是想為女兒讨個說法,畢竟這也太巧合了些,緣何女兒在街上被人砍殺時淩錦安會在場,這屬實有些說不清。
“送客!”淩錦安起身,一聲長音幹脆吐出,當真是半分顏面也不肯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