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番外
第94章番外
大婚當日桃源村并未對外聲張,因為如果世人知道玉兔和大祭司在桃源村成婚,怕是會一擁而入。
低調,低調。
即便如此,天嬰出嫁那天桃源村敲鑼打鼓好不熱鬧。
今日的桃源村已經是一個非常富裕的村子,但為了恢複農業,律法不準殺牛,而豬羊雞鴨鵝卻是應有盡有。
村中人都盛裝出席,格外體面又有排面。
只是提到新郎時,即便知道他是救世聖人,但還是忍不住心中有些畏懼。
畢竟三年前他搶親的模樣還歷歷在目。
那如妖似魔幾近瘋狂的模樣可不像書中描寫的那樣平靜賢德,也不太像個聖人。
幸好今日他是新郎,不然但凡天嬰要嫁別人,真怕往事重演一遍。
就在這時,窮奇帶着親信再次大駕光臨。
村民知道他的妖君身份一個個吓得雙腿發抖,他依然無理取鬧地堅持要做座上賓,坐在高堂的位置,等待容遠的跪拜。
最終是妝畫了一半的天嬰出來勸阻,說他這個時候占容遠的便宜必然兩人又要打起來。
她不想他們打起來。
幾句話窮奇服了軟,哼了一聲,用鐵爪給天嬰塞了一個紅包。
有些羞斂地哼了一聲:“圖個吉利。”
頭上貼了一朵紅花的黑鳥叫嚷道:“圖吉利,圖吉利~”
天嬰笑盈盈地扔了兩顆糖豆到黑鳥口中,感動得它熱淚盈眶。
妞嬸她們小心翼翼地給天嬰化着妝,這次與上次嫁秀才不同,容遠這個不得了的新郎給的威壓太強,她們心理負擔極大,生怕畫得不好。
一個個握筆的手都是抖的。
天嬰準備自己化妝的時候,桃源村再次來了一位客人。
那是一個婀娜多姿風情萬種的紅衣女郎,雖戴着面紗,但是一雙狐貍眼勾魂攝魄,讓人頭腦發昏。
天嬰大喜,“六尾!六尾!”
兩人相擁而抱。
六尾拍着她的背,“你當時哪裏來的勇氣?傻瓜。”
“當時聽說你進不了阿諾法之界的時候我……”想到當時她有些哽咽,也無比慶幸當初做了那樣的選擇,“我好不容易交到了一個朋友。”
六尾的眼有些紅,将她按在椅子上坐下,蹲在她前面,接過了妞嬸手中的筆,看着她道:“我最好的天嬰,值得世間最好的。比如——我的化妝術。”
六尾将她之前的妝容擦掉,一筆一筆重新勾勒她的妝容。
最後還在她的額間繪制了一朵花钿。
收筆前她啧啧了兩聲,“你現在這模樣,主上看了怕是要欲罷不能,真是怕你下不了床。”
天嬰瞪大了眼急忙捂住了她的嘴。
房中的村婦一個個雖不是黃花閨女,卻也聽得面紅耳赤頭頂冒煙。
六尾幫天嬰化完妝後便去逗弄把大黃當馬騎的愛嬰。
大黃極不樂意,但是看到一旁拉着臉盯着自己的哮天犬,卻也是一動不敢動,老實地任愛嬰把自己當馬騎。
自從哮天犬被愛嬰看上,容遠将自己送給她後,漫漫十年,它自認為為他們一家付出了太多。
它恨不得愛嬰喜新厭舊,一腳把自己提出門外,讓阿黃立刻上位,原地飛升。
這場大婚天嬰很低調,她本以為容遠也會低調一些。
直到她聽見了桃源村村民的陣陣驚呼和感嘆。
聽到六尾深深抽了一口氣,“我的天。”
聽到窮奇“日”了一聲,“呵,浮誇。這厮就愛裝逼。”
天嬰忍不住揭開了蓋頭,看到從天到地延綿萬裏的迎親隊伍,如一條三界皆可見的赤色長龍,從九重天蜿蜒而來。
迎親隊以麒麟開道,畢方,白澤等千匹瑞獸緊跟在兩側騰雲而來。
而那中間一頭雪白的巨鳥,上面坐着新郎。
這是容遠活了三世第一次穿紅色的衣袍。
清媚的容顏在紅衣襯托下顯得更加俊美潇灑,英姿勃發。
而他身後兩位神官此刻也是一身紅衣。
儒雅的蘇眉,俊挺的青風。
這三位談笑間能使風雲變幻,雷電皆可入袖扭乾坤的男神耀目得讓人難以直視。
桃源村的姑娘一個個面紅耳赤,心都快要跳了出來。
男子們也都一個個感慨無比。
天嬰記得第一次見他們穿同色系的衣服是在蟠桃宴上,那時候他們一身白袍神聖不可侵犯。
而此刻他們同穿紅服,豐神俊朗,灼灼其華。
天嬰目光瞟過青風時微微一愣,青風也正好看向她,對她挑了挑眉,勾了勾唇。
天嬰從這笑容中看出了他的釋懷和放下,也欣慰地将目光移向了容遠,深情款款地看着自己的新郎。
而青風卻在她移開目光的一刻收斂了笑容,微不可聞地吸了一口氣。
這聲勢浩大無比的萬裏迎親隊伍,像一條紅色的游龍,也像一段長長的紅綢飄在長空之中,桃源村所在整個山脈之上流光溢彩,神獸飛旋。
低調?那是不可能低調的。
容遠根本不想低調,也不想遮遮掩掩,他就是想要這三界都知道:
他容遠要娶天嬰。
天嬰也沒有想到容遠弄了那麽大個排場,心怦怦直跳。
驚喜又有些害羞,将阿黃背上的愛嬰抱起來後,吹吹蓋頭,讓蓋頭放了下來,蓋住了她紅撲撲的臉。
她心跳得很快。
就和第一世一樣,萬般期待做他的新娘,卻忍不住緊張。
耳邊敲鑼打鼓的聲音越來越沸騰,伴随着村民感嘆聲,天空瑞獸的鳴叫聲,那熟悉的壓迫感和冷香越來越靠近。
蓋着蓋頭的她只看得見他那雙紅色的靴子。手心上的汗都溢在了愛嬰的小紅襖上。
無所适從地叫了一聲:“大人。”
即便此刻她正抱着女兒,已為人母的天嬰還是像個少女。
那聲音又嬌又甜,竟然是讓容遠深深吸了一口氣。
容遠看起來依然帶着他莊重從容,姿态風雅,卻無人知道他胸膛下的心髒正在多麽瘋狂有力地跳動。
終于,她嫁給了自己。
終于她成了自己名正言順的夫人。
他摸了摸愛嬰的頭,對愛嬰道:“抱好娘親。”
說完在天嬰一聲很細的驚呼聲中,将兩母女抱起,向身後金鵬所托載的花轎飛去。
窮奇:“喂!還沒拜老子呢!”
容遠轉頭淡淡睨了他一眼,面上帶着淡笑,“蠢貨。”
窮奇:“你他娘是又要幹架?”
容遠也不再理他,只是将兩母女小心翼翼放進了花轎之中。
窮奇還待大罵,六尾在旁邊用手遮住嘴低聲道:“妖君陛下,拜堂是在夫家拜的。”
窮奇:“……”
迎親隊伍離開之時,整個人間下了一場甘露,讓人間十年無災,凡人三年無病痛。
也以這場大婚為開端,三界迎來了前所未有的太平盛世。
仙族不再傲慢。
妖族不再兇殘。
凡人不再命如草芥。
世間再也沒有神,天地再也蒙不了眼。
*
九重天上,容遠最終還是将那假的桃源村拆除,重新修建了三清殿。
孤神殿上沒了孤神像,于是容遠拆了孤神殿,将自己和天嬰的府邸建在了孤神殿的舊址上。
天嬰說就叫靈雎閣。
在她知道第一世,容遠是為了不想獻祭自己才将自己趕到靈雎閣;知道自己在無妄海邊的靈雎閣裏睡着後,容遠都會前來守她到天明之後,她便不再抵觸那段過去。
新的靈雎閣藏在容遠移栽的扶桑樹和月桂林中間,是瓊樓玉宇中的一座避世小院。
有着容遠的曲高和寡的雅致,也有天嬰的人間煙火的溫馨。
今日大喜,清雅的院中全部紮着紅綢挂着紅燈籠。
容遠按照人間的習俗與天嬰拜了天地,也宴請了九重天上的各類仙官妖官。
但宴上他只是敷衍地喝了幾杯就回到了靈雎閣中。
跨進院門,只見清輝散在林間,靈蟲清靈的鳴叫。
他修長的影子留在院中,看着屋中暖橙色的燈光,心中油然起了暖意。
他容遠,終于有了屬于自己的家。
有了老婆孩子熱炕頭。
那個可以舔舐傷口,遮風蔽雨的港灣。
他眼中泛起幾分霧氣,嘴角卻是微微揚起,跨步走入了房中,推開了房門。
……
……
只見母女二人坐在床上啃蘿蔔。
天嬰看到容遠來了,有些不好意思,做賊似的急忙把蘿蔔藏到了身後。
“大人!”然後還心虛地将掉在被單上的胡蘿蔔屑默默拾起來藏在了掌心,“您怎麽那麽快就回來了?”
宛如縮小版天嬰的容愛嬰渾然不覺得在床上啃蘿蔔有什麽不對。
她頂着一張沾着胡蘿蔔屑的臉伸出胖乎乎的小手,笑得眉眼彎彎,“父君,抱抱。”
容遠看着眼下景象,心中升起溫暖的甜蜜。
他輕笑,“真是拿你倆沒辦法。”
他走到了母女二人身前蹲下,先将天嬰藏在手心的胡蘿蔔屑一粒粒撚起來,用手絹包住,又拿出一張新的手絹将愛嬰臉上的胡蘿蔔屑擦掉。
愛嬰躺在床上抱着抱枕準備睡覺,“娘親,困困~”
天嬰看着愛嬰睡了也準備就地躺下,容遠一把托住了天嬰的腰。
容遠目光清冽平靜,但是天嬰的心又如早晨那般悸動地跳了起來。
容遠說罷他放下天嬰,轉身抱起了愛嬰,用額頭碰了碰她的額頭,道:“我們愛嬰以後得自己睡了。”
愛嬰嘟起小魚般的嘴巴,吐着泡泡想表示抗議。
可就在容遠抱着她,給她說了一個兔子仙女的故事後,她圓乎乎的小腦袋一歪,就沉沉睡了過去,嘴角還流着一絲口水。
容遠給她擦幹淨口水,将她放到了隔壁的房間,交給宮娥們照顧。
再次回來,他的新娘有些拘束地坐在床前,咬着下唇看着地上晃動的燭光。
容遠用玉簽挑了挑紅燭的燈芯,讓它燒得更旺一些。
他道:“蓋頭也自己掀?”
天嬰聽不出他語氣的喜怒,心中還是有些理虧。
她把在床上被她們壓得鄒鄒巴巴的蓋頭拿起來,“我再蓋一次,你來揭。”
容遠輕笑一下,放下了玉簽,側身笑看床前嬌媚的新娘。
而天嬰也是含羞看着紅燭前自己那俊美無雙的新郎。
兩人對視許久。
心中升騰着暖意。
天嬰容遠身上的紅袍,“大人,你喜不喜歡我給你做的喜服?”
容遠手指微微一動,道:“很喜歡。”
天嬰笑盈盈道:“那我給你做一輩子。”
容遠眼底泛了潮濕,聲音卻很平和,“你不許騙我。”
天嬰一愣:“我什麽時候騙過大人?”
容遠再次走近,蹲在了她身邊,“天嬰,我何德何能能夠遇到你?”
天嬰對他嫣然一笑,露出兩個淺淺的梨渦。
今日的她畫了峨眉,掃了淡淡的胭脂,一張小而豐盈的唇,殷紅動人。
頭上那朵花钿,更是襯托得她不可方物。
紅帳佳人,他輪廓分明的喉結上下滾了滾,漂亮的眼尾也泛起了淡淡的紅。
只是四目相望,房中就充滿了旖旎的氛圍。
天嬰重獲新生後某種意義來說還是少女,又沒有發熱期的加持,心中期待緊張各一半。
腳趾也情不自禁地蜷了起來。
而容遠只是耐心地看着自己,用目光一點點描摹自己的臉。
她習慣性地又喚了一聲:“大人……”
容遠雙目蛻變成紅瞳,聲音也低啞了些,“叫夫君。”
“啊……”
“怎麽,堂都拜了,還想不承認?”
天嬰臉一紅,“我哪有?”
然後她扇了扇睫毛,輕輕道:“夫君……”
那聲甜得發膩的夫君一出,天嬰自己都顫了顫。
容遠一雙已然暗沉的紅瞳成了一片幽暗的墨色……
天嬰知道這看似清冷的神君的隐藏秉性,于是有些緊張地看了看外面的秋千,擰巴地道:“我想蕩秋千。”
她以為容遠會拒絕,不想容遠,道:“好。”
說罷将她抱起走出房外,放在了挂在扶桑樹下的秋千上,輕輕在身後給她推着秋千。
月下,這一切美好得讓容遠覺得不真實。
他空蕩了上萬次的秋千,這一次上面終于不再空無一人。
若再有人路過詢問,他會名正言順地告訴他們:這是他的夫人,明媒正娶的夫人。
天嬰也正蕩得歡快,正在飛身出去時,突然間覺得一陣鬥轉星移,自己落入了容遠的懷中。
他在空中打橫抱着自己。
不及反應雙唇就蓋了下來。
天嬰的手緊緊抓住了他身後的衣服,呼吸也變得混亂了一些,感覺氣息都要被他吸走。
直到她呼吸有些困難,容遠才放過她的雙唇,凝視着她,“明日再蕩。”
他已經等了太久,他已沒有更多的耐性繼續等她做好充分的心理準備。
他極有儀式感地将她放躺下。
若不是看出他眼尾的猩紅,險些以為他依然淡定冷漠又從容。
月桂初放,梅含半蕊。
容遠愛憐地親吻妻子的眼睫上的淚珠,揮袖熄滅了紅燭。
天嬰,我會将最好的給你。
将世間最好的一切都捧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