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番外
第93章 番外
距大浩劫已過十年。
十年間,一切都在井然有序地恢複,而人間也迎來了最盛大的節日——容兔節。
這是紀念大浩劫中玉兔舍身救世,同時紀念容氏一族為拯救三界生靈付出的一生的日子。
這一日人間會紮各種兔子形狀的紙燈,為大祭司容遠點亮回家的路。
容兔節也演變成了人間最大的花燈節,城中車水馬龍,熱鬧非凡。
一派和平盛世的景象。
妞妞一家坐着寬大的馬車從城中燈會回來。
妞妞已經十四歲,已是豆蔻少女,穿着天嬰給她做的杏粉色襖子,出落得亭亭玉立。
妞妞正拿着鈴鼓抖對面軟椅上吐着泡泡的奶娃娃。
她取下奶娃娃的帽子,那粉粉嫩嫩糯米團子般的奶娃娃露出一對長長的兔耳朵。
正是天地間這天地間最尊貴的貴女——容愛嬰。
愛嬰是仙體,已經十歲,卻像人類一歲的小嬰兒,正是最可愛的時候。
奶娃娃的笑聲比那鈴鼓還要清脆,在這琳琅滿目的人間煙火之中格外動人。
而妞嬸夫婦至今還覺得他們像做了一場夢。
誰能想得到,十一年前那個冰天雪地中他們從山上撿回來的那只小兔子,居然化成人形前來報恩,此後更是拯救了三界。
而此刻玉兔玄女正與他們坐在一輛車中,與他們一起在玉兔節游街賞花燈。
正撩着簾子看着窗外的天嬰幾乎沒有變化。
反而這十年來看起來更加細嫩了一些,與妞妞在一起也就大妞妞一兩歲的模樣。
俨然一個帶着稚氣又婀娜多姿的少女。
十年前她以燃魂陣自爆放出了草種阻止了孤神滅世。後來殘魂被地壤石所收集,在曾經自己留下的那滴心頭血上重新複蘇,重塑新身。
起初魂魄與新身融合得有些不穩,所以這十年來容遠一直将她放在九重天靈氣最盛的地方慢慢調息。
就跟養個金寶卵似的含辛茹苦養了她十年。
用行動充分诠釋了什麽叫含在手裏怕化了,捧在手裏怕飛了。
就在不久前的一個漫天星辰,月桂花開的夜晚。
容遠正式向她提了親。
……
容遠在寒泉之中另辟了一處最适合天嬰療傷的泉池,當時天嬰正在泉池之中養息。
一旁看奏折的容遠頭也不擡地道:“又穿着衣衫下去?”
天嬰臉微微有些一紅,雖然是妖,但畢竟只是兔妖,沒風情到六尾那一步。
況且在容遠面前她總是害羞得很。
因為太清楚他那副不染塵俗,清冷禁欲的皮囊下藏着的變态和放縱。
所以每次泡溫泉療傷,她不好意思在岸邊寬衣解帶,總是匆匆下水,待到容遠批完奏折下來給她把衣服剝去。
容遠總是一副最君子的模樣,霧氣騰騰的水下手卻不怎麽老實。
讓她這只兔子總是跟貓兒一般細哼求饒。
但是他卻也不曾真的要了她去。
天嬰重塑身體後與原來有些不同,沒有動物那樣的發熱周期,更接近于人,不會主動發熱,但是不在發熱期撩撥後也會動情。
但這十年,容遠再怎麽放浪也沒有突破那一層底線。
天嬰心中也不知道是慶幸居多,還是失落居多。
慶幸的是兩世與他初次都是吃盡苦頭。
如今這身軀是在兔兔身上重塑的一具新身,想起又要吃苦,已經不被發熱期驅使的她還是有些緊張。
所以每每她拒絕求饒容遠放過她時,她都是悄悄松了一口氣。
失落的是日子一久,她禁不住擔心起來。
她開始擔心每次容遠都不到最後一步是不是另有隐情。
比如……
他不行了。
懷疑的種子一旦播下,就很快在心中生根發芽。
所以今日,她穿了一件薄如蟬翼的外衫,趁容遠不注意劃到了泉池中間。
容遠一如既往看完奏折做了批改,擡眼幾乎是習慣性地道:“又穿着衣服下去。這樣血脈有阻,不利于你養息。”
然而在他擡眼的一瞬間,那雙本是琥珀色的清澈眸子開始慢慢變色,慢慢變成暗紅,最終變成了一對猩紅的寶石。
天嬰不知道從哪裏尋來的衣衫,一下水就如蟬翼一般貼在身上,山巒上漂亮的粉色也清楚映在紅瞳之中。
容遠的太陽穴跳了跳,這小妖嘴上喊着不要,一天花樣層出不窮。
容遠自負聰明一世,時而也搞不懂小妖腦袋瓜裏裝了些什麽。
他垂下眼,将手中奏折随手一扔,行到了泉池之中,一把鉗住了水下那袅袅纖腰。
聽到清脆的聲音。
兩片蟬翼很快浮上了水面,她臉上的紅暈如朱丹沾水滴在了宣紙之上立刻暈開。
容遠按着她的背,讓她緊貼着自己,輕輕吻着她的鼻尖,嗓音喑啞,“小腦瓜裏又在想什麽有的沒的?嗯?”
隔着衣衫也能夠感覺到容遠胸膛的滾燙,被壓變形的天嬰,小心翼翼呼吸着,最終說出了自己的擔憂:
她告訴容遠,大浩劫時與孤神一戰很不容易,窮奇沒了一只手,青風卧床殘廢了十年。
容遠要是有了什麽外面看不出,實際上挺要命的隐疾,也讓他不要在意。
容遠:“?”
天嬰摟着容遠的脖子,認真地看着他:“大人,我不介意的。”
容遠:“?”
天嬰:“我們已經有一個女兒了,傳宗接代的事不用擔憂……”
她認真地看着他:“無論你行不行,我都會一如既往地對你好。”
她看見水霧之中那俊美過人,清媚無雙的臉慢慢變黑,變得比鍋底還黑。
容遠松開了抱住她的手。
天嬰撲通一聲掉入水中,還好腳着地,沒嗆着水。
容遠将她一推,天嬰驚呼一聲,被推在了池壁之上。
容遠長臂一伸将她困在方寸之中。
天嬰發現容遠那張臉着實有些陰郁……
那雙血紅的雙眼仿佛風雨欲來的赤海。
天嬰纖細的雙腿在泉池之下有些發抖。
“大人?你怎麽了?”
容遠似是吸了一口氣,挑了挑眉,道:“讓你看看我行不行。”
說完就堵住了天嬰想要反抗的嘴。
天嬰被按在泉池的壁上,池壁硌得她的背有些不舒服,他被容遠當成金寶卵一樣養着,每日除了這冷泉都是花露泡澡,皮膚是細膩得不行,受不了這粗糙的刺激,也受不了容遠略帶粗暴的碾磨。
兔子哼得跟貓兒一樣,讓容遠幾近崩潰。
容遠惱怒,有時候真想狠狠搖晃她的腦袋看看到底進了多少水。
但就是在只剩一紙之隔之時,他發現緊張無比的天嬰獻祭一般展開了自己,婀娜的瑩白反射着天上的星光。
夜空下美得皎潔而動人心魄。
容遠拳頭緊握。
他收回了攻勢,将天嬰抱在懷中,撫摸着她被硌紅的背,親吻着她睫毛上泛出的淚花。
天嬰在顫栗中慢慢回神,有些迷離地看着眸中染着欲.色的青年。
她眼中露出了憐憫,“果然不行……”
容遠:……
他拳頭捏得咔咔作響時她捧起自己的臉,心疼地吻了吻自己的額頭。
看着自己認真道:“大人,無論你怎麽樣我都愛你。”
容遠本是一腹無處可洩的怒火,在看見她那雙純淨認真的雙眼,聽着她誠摯的聲音,心中慢慢變軟,變得溫暖。
她将小妖抱出水面,讓她以一個俯視自己的高度坐在自己手臂上。
他仰望着她,就如仰望着天空中恒遠的星光,道:
“天嬰,嫁給我吧。”
他不想忍了。
天嬰眨了眨眼,“大人?我們這樣不挺好嗎?而且你不是說過你掀過我的蓋頭,我就是你的妻子嗎?又何必那麽麻煩?”
容遠:“我要明媒正娶,要三界都知道你是我夫人。”
我要一切都是名正言順,我要你再也不是我的強求。
容遠:“我仙骨已抽,扳指已碎。無法再給你像樣的聘禮。”
沒有了仙骨,他其實還可以将心剖給她,但是怕吓着她。
他掌心閃爍,顯現出一把流光溢彩的鑰匙,“這是靈寶庫的鑰匙,交給你。”
天嬰吸了一口氣。
要說容遠果真還是自負,在他眼中這聚集三界財富,可以支撐十萬人五萬年生存的靈寶庫,在他眼中居然算不上像樣的聘禮。
容遠繼續道:“如果你願意,整個天下我都可以捧給你。”
天嬰:“你放心給我嗎?”
容遠:“我可以幫你,輔佐你,讓你帶着三界走向盛世。”
天嬰急忙搖頭:“每天批奏折,還要聽政,多辛苦啊,我只想躺在床上啃蘿蔔。”
容遠:“天嬰,我是認真的,願意嫁給我嗎?只要你願意,哪怕你要那天上的太陽,我找到射日弓将它射下來。”
天嬰極少在容遠的眸中看到這樣的神色。
認真莊重之中隐藏着惶恐,隐藏着患得患失。
天嬰看着他掌心的鑰匙,問:“裏面的寶貝夠買多少胡蘿蔔?”
容遠認真答:“非常多。”
天嬰拾起了那枚鑰匙,“那你不要反悔哈。”
容遠全身有些微微地顫抖,将她抱得更緊了一些,好似生怕她會反悔會溜走一般,看着她的雙眼酌定地道:“永不。”
……
天嬰撩起珠簾托着腮,想着那星空月桂樹下容遠纏綿的吻。
極欲卻又克制。
……
容遠征求了天嬰的意見,以桃源村的習俗舉辦婚禮,而桃源村習俗,新娘是要在娘家,一周之內不能和新郎見面的。
一周不能與天嬰見面對容遠來說似乎是一件不可思議,也無法接受的事。
他明言不喜歡桃源村的習俗,卻還是戀戀不舍地将天嬰親手送回了凡間。
……
天嬰從回憶中回來。
才離開九重天三日不到,她倒是有些想容遠了。
玉兔節的燈會有趣熱鬧,她希望容遠也能一起來看,她猜不出的燈謎容遠一定能猜出。
可惜七日不能見新郎。
天嬰也隐隐覺得她不太喜歡桃源村的這個習俗。
不過意料之外的是被她帶下凡的小愛嬰離開父親居然也少吵鬧。
桃源村的村民感謝天嬰恩德,恨不得把她們母女供奉起來。
愛嬰捉小雞趕鴨子,每天快樂似神仙,将一把将她拉扯大的父君忘到了九霄雲外。
對了,桃源村也有了不小的變化。
桃源村中建了一座玉兔神廟,全國的信徒一年四季都會前來朝拜。
大多數的村民開始做一些跟玉兔有關的土産,銷量極好,日子蒸蒸日上,家家都過得很富裕,妞妞一家更是連馬車都買上了。
還有一個好消息就是科舉恢複,秀才中了舉,但他不想止步于此,已經進京繼續參加殿考。
據說秀才臨走那天全村送行,很是風光。
也據說他在路過玉兔神廟時,恭敬地三叩九拜後深深嘆了一口氣。
她對他而言,終是一場可望不可及的黃粱美夢。
很美的一場夢。
……
而九重天上的青風卧病在床整整十年,好不容易準備下床了,聽到大祭司與玉兔玄女大婚的消息,再次回到榻上平躺。
蘇眉搖着扇子走了進來,“你還準備躺多久?”
青風:“要你管。”
蘇眉:“你現在可是堂堂九重天戰神,在床上裝十年病好意思嗎?”
青風:“要你管。”
蘇眉笑了笑,搖着扇子舒了一口氣,“接親你去嗎?”
青風看着房梁,想了許久,“去吧。”
親眼看她出嫁,了了前塵,了了癡戀。
……
妖界妖宮
窮奇:“又要嫁了?不行,老子還得坐在高堂那個位子上,讓容遠那厮對我三叩九拜。”
黑鳥:“做你的青天白日夢!啊……嘎!救命!”
……
妖界集市
戴着面紗身材妙曼的狐妖老板娘,翹腿點着箱子中的靈寶。
面紗下的紅唇向上彎起。
天嬰這次總算願意給主上一個正兒八經的有個名分。
主上這三生終于在最後一世修得圓滿了。
只是那小兔妖笨手笨腳成天素面朝天,也不知道出嫁那天化的好新娘妝不。
想到這裏,她讓夥計關了店鋪。
……
九重天
容遠已是三界公認的天地共主,但是他還是只讓別人叫他大祭司。
自從妻女下凡後大祭司已經三夜未眠。
他一次又一次地準備祭出幻靈子,又或者準備元神離體下凡看看她們的近況。
天嬰這具新的身體被他養得那般嬌氣,不知道是否能夠習慣桃源村的生活?
愛嬰平時也是自己一手在帶,不知道離了自己會不會哭鬧?
想着這嬌滴滴的兩母女,他怎麽都放不下心。
但是為了尊重人間習俗,他還是忍了下來。
他放下了根本看不進去的奏折,想起天嬰離開前給自己說的話:“大人,你若想我,裏面有個箱子,你見它如見我,但是我離開前,你絕對不準打開。”
容遠遵守承諾,忍到現在,終于忍不住打開了那箱子。
打開的一瞬間,他微微一愣,全身崩得筆直。
那是一套喜服,紅袍,紅靴。
他用顫抖的手慢慢撫摸着面料和針腳。
一看便知是她親手養的蠶,她織的布。針腳整齊無比,衣袍上繡滿了扶桑樹的暗紋,扶桑樹旁又暗藏了一些小巧的月桂花枝,低調卻繁雜而精細,沒有半點瑕疵。
她什麽時候做的?
只看見她給自己留了一張紙條:
“大人,你不知道背着你做這套衣服有多難,為了不被你發現,我用了整整十年才偷偷摸摸将它做好。我厲不厲害?你驚不驚喜?意不意外?”
“——最喜歡你的天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