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燃魂陣
天嬰将那件大氅還給容遠後, 容遠再也沒有出現在無妄海邊。
又過了幾日,她的小屋前來了一位不速之客。
星辰。
星辰穿着一身漂亮的白色狐裘踏過漫天的風雪, 但是當她看到木屋前漫天飛舞的靈火蝶時, 臉上的妒意控制不住地從心底泛濫。
她想再走一步,卻發現周圍居然被布下了結界。
冷得發抖的她看着結界中一身藍色單衣的小妖正在海邊喂着海龜,對自己視若無睹。
結界裏如春天一般, 沙地裏甚至長出了幾顆靈白菜, 裏面的每一只靈蝶都是在對星辰肆無忌憚地炫耀。
星辰心中燃起一道道怒火,就連平日裏娴雅的模樣都裝不出, 她站在結界前:“祭司大人失蹤了。”
正在拿白菜喂海龜的天嬰手頓了頓, 但随即就像什麽都沒有聽到一般, 繼續喂着烏龜。
星辰已經耐不住性子,“你到底把祭司大人又蠱惑到了哪裏?”
天嬰這才站起來,看着外面風雪中的星辰,“我不知道。”說罷,轉身離開, 不再看她一眼。
氣得星辰拍打着結界,“妖女!妖女!把大祭司還回來!”
容遠消失許久, 整個九重天的神官一個個如熱鍋上的螞蟻, 都在議論紛紛,唯一風平浪靜歲月靜好的, 卻是無妄海邊結界之中的天嬰。
她正氣淡神閑和六尾喝着茶。
六尾用留着漂亮指甲的手撥弄着茶杯:“天嬰, 你真不知道大祭司去哪兒了嗎?現在整個九重天都懷疑他又是為你去尋什麽奇珍異寶了。”
“你真不出去解釋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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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嬰抿了一口茶, “其實我說什麽他們都不會信,不會聽, 他們只會将一切的錯推在我身上。”
無論前世今生, 這些傲慢無禮道貌岸然的仙官都沒有變過。
六尾狐冷笑一聲, 道:“确實。”
仙官們一個個尋上了孤神殿,跪求無澤長老尋找容遠。
“定然是那個妖女蠱惑了神君,讓神君又以身犯險為她尋找什麽奇珍異寶!”
“那個妖女留在九重天一日就是禍害!”
“我們應該殺妖妃,清君側。”
“我們好不容易才奪回了九重天,不會都毀在一個妖女手裏吧。”
說着說着這些仙官想起在饕餮那裏的日子,一個個又掩面嗚嗚哭了起來。
無澤聽着這些仙官的哭訴,也深深嘆了口氣,好不容易把他們弄出了神殿。
一位長老憂心忡忡地道:“無澤長老怎麽看,那妖女……”
無澤又嘆了口氣:“她草種容器,能複活孤神,不得有失。就算她惑亂君心,也不能真正傷她。”
說到這裏,長老們接二連三地嘆氣,都一一沉默。
就在這時,神殿深處款款走來一位衣着雅致華麗的仙女。
不是他人,正是星辰。
她手上掌着一盞燈,将陰暗的神殿中的長明燈一一點亮,一邊點,一邊緩緩道:“祭司大人已經被她迷得神魂颠倒,到時候真的還舍得獻祭她嗎?”
她話音一落整個大殿之中連嘆息聲都止住了。
一長老道:“這不可能。大祭司他是孤神之子,怎麽會為一個女人……”
正在點燈的星辰打斷了他,“大祭司點妖成仙,難道不是為了她嗎?”
他們想起容遠收編的饕餮的九十萬聖甲軍,如果到時候他用這些兵權做威脅……
長老再次陷入了沉默。
一長老道:“如果大祭司要是不準備複活孤神了怎麽辦,他一直對孤神就、就、就不算恭敬……”
越說無澤的臉色越難看。
星辰:“其實我們趁大祭司不在,直接獻祭那女妖,複活孤神不就行了嗎?”
無澤揮了揮手,“不得胡來。草種還有百年才長成。”
星辰嘴角勾起了一抹笑,一字一句道:“窮奇的燃魂陣。”
此話一出。長老們無不驚愕。
窮奇的燃魂陣!
燃燒掉魂魄,不入輪回,不入往生,便可激發身體之內無數倍的力量。
這樣……
應該能讓草種催生!
但是如此陰狠的妖族法陣,他們卻從未想過,他們轉眼看着那舉止優雅,最是溫柔的星辰公主的時候,也有一些心驚。
星辰感受到他們的目光,做出了被火苗灼傷手的姿态,猛然縮手。
咬着手指,怯怯道:“星辰也是為了大局,為了孤神。”
無澤深深嘆了一口氣。
但很快,這些神官做出了抉擇:與“窮奇”聯手。
這是這些孤神殿老神官幾萬年來第一次“屈尊降貴”去與窮奇合作。
整個過程窮奇處處與他們為難,處處讓他們吃癟。
簽了無數喪權辱國的條約後窮奇這才堪堪答應。
結果窮奇卻不願上九重天。
長老們說你不上來也行,交出燃魂陣即可,窮奇扔了一句話:“把燃魂陣傳給你們?做夢。”
十三位長老差被給他氣吐血。
問他人不來,又不願意傳陣法,到底準備如何?
窮奇:“我只會将燃魂陣給我的小白。”
天嬰正在房間裏一邊為妞妞織着衣服一邊與六尾聊天,這時候自己的傳音鏡亮起。
點開一看,是窮奇。
天嬰看到窮奇這個故人,還是極為欣喜。
但是窮奇目光卻有些閃爍,他只讓六尾狐退到一邊,自己與她有話要說。
……
……
天嬰聽完窮奇說的一切,拿着鏡子的手顫了顫。
“你要我施燃魂陣,殺我自己?”
窮奇反駁:“不是!”
窮奇:“小白,你想想容遠那個瘋/逼,他在不斷地循環時空,終有一天……”
天嬰低着頭道:“我明白了,你不想死。”
窮奇:“誰他娘的想死!天嬰,你還不明白嗎?我的意思是,只有殺了容遠那厮,我們才能活着。”
天嬰依然只是淡漠而失望地看着他。
窮奇道:“天嬰,但凡你有危險,容遠一定會出現,那種情形下你以燃魂陣以死相逼,逼他自戕,告訴他,他若不死,你就燃盡自己的七魂六魄,永不超生。”
“小白,相信我,他為了你,會去死的。”
天嬰不可置信地看着鏡中的窮奇,震驚他居然能夠說出這些話。
天嬰:“所以你也會幫九重天的這些仙人,破容遠的結界來抓我對不對?”
窮奇咬着牙:“是。”
天嬰:“那如果要是我被捉走,容遠卻不來,我該怎麽辦?”
窮奇:“他不會不來。”
天嬰:“萬一他就是不來,或者就是來不了呢?”
窮奇:“那時候……為了不受他們的侮辱,你便用我教你的燃魂陣自戕吧。”
他話音一落天嬰抿緊了唇,這門外隔牆偷聽的六尾狐深深吸了一口氣。
天嬰明白窮奇忌憚容遠,怕哪一世真的死在容遠的手上。
忌憚到讓他單純的自戕都不可,要用燃魂陣燒死他,讓他永不入輪回,再沒有來生。
如果殺不了容遠,那便殺了自己。
這樣的話,容遠便沒有重啓時空的必要。
這一生哪怕和容遠徹底結仇,但是他至少知道容遠所想,能夠避開容遠鋒芒,與他正面對抗。
若是下一世,或者下下一世,他沒有記憶,容遠在明,他在暗,終歸會死在容遠的燃魂陣下。
他又怎麽可能坐以待斃?
因為如此,他才願意與那些仙族合作。
天嬰嘆了一口氣,道:“好。”即便她不自戕,窮奇估計也不會放過自己。
窮奇不想她如此爽快答應,不由得一愣,門外的六尾狐搖了搖頭。
天嬰又道:“但是我有件事想要拜托你。”
窮奇:“小白,無論上刀山下火海,你哥我一定幫你辦到。”
門外的六尾冷哼了一聲:都要自己妹妹的命了,現在還說這些。上位者果真都是涼薄的。
天嬰:“我有一個朋友,是一只六尾紅狐,她不想在仙界呆了,想去你麾下,你看行不?”
這時候六尾狐突然間瞳孔一陣,眼眶竟然是不由自主的泛紅。
窮奇:“就,就這?”
天嬰:“就這。你把燃魂陣教給我吧。放心,我和容遠,這一世必然會死一個。”
不會再有來生。
……
……
窮奇将燃魂陣教給天嬰後,六尾狐沖了進來,不可置信地看着天嬰。
“你是不是傻?我是大祭司花錢來陪你的,我根本沒有跟你交過心!”
天嬰繼續低頭縫着小衣服,道:“我知道啊。”
容遠前一世能夠做出命人來監視自己的事,這一世雇一個人來陪自己開心,也不是不可能的。
六尾狐一愣:“那你還……”
天嬰:“可你對我不差啊,有你的日子我挺開心的。”她要求從來都不高,“我一直想要一個朋友,即便是假的,我也滿足了。”
六尾的眼眶慢慢泛紅。
“況且,我答應把你引見給窮奇,那自然要說話算話。”
六尾狐身體微微顫了顫,她這一生不是被男人辜負欺騙,就是被男人利用。
從來沒有人不圖她的美色,不為任何利益,将答應過她的話那麽牢牢記在心中。
六尾美豔的臉帶着幾分苦澀:“我終于明白大祭司為什麽那麽喜歡你了。”
天嬰将織好的衣服一件一件,放進了一個箱子裏。
六尾狐繼續道:“你好像并不會後悔對誰好,哪怕看錯人,哪怕被辜負,哪怕撞南牆。”
天嬰愣了愣,“付都付出了,又收不回來,那又有什麽好後悔的呢?”
六尾:“我們這種成天計算利益得失,沒心沒肺的人……終歸是,配不上你。”
天嬰眼睛微微紅了紅,她道:“你走吧,再不走來不及了。”
“路過人間時幫我把這些衣服帶去桃源村,給妞妞。我想我應該是看不到她出嫁了。”
六尾吸了吸要奪眶而出的眼淚,将那個箱子收入靈囊轉身離開。
仙官們用出當初對饕餮都沒有的陣勢,全部的力量來轟擊容遠罩在無妄海小屋上的法陣,最後在窮奇的隔空幫助下,終于變得岌岌可危。
在法陣碎裂快要破裂之前,天嬰的手還是微微顫了顫。
正在她準備自己走出去時,後門突然吱嘎一聲開了。
來人不是他人,正是六尾狐。
天嬰:“你怎麽回來了?”
六尾狐:“老娘我一生跟男人處厭煩了,換個女人處處。”
天嬰被她拖着往後門走:“不,不,不。你聽我說,我還是喜歡男人的,那個發熱期……”
六尾狐轉過頭來看着她,“傻子,你不是說你沒朋友嗎?剛好了,我也是。”
然後她轉過頭去有些羞惱的道:“雖然我也沒交過什麽朋友,但處處試試吧。”
天嬰茫然之中,被她扯到了無妄海邊,天空之中萬道光芒閃爍,爆破之聲不斷,簡直是對容遠法陣的狂轟濫炸。
天嬰:“我們根本逃不了的。”
六尾:“不試試怎麽知道逃不掉?”
然後轟隆一聲,法陣被毀。
衆仙官向天嬰湧來,各種法器揮在她身上,卻在靠近她的一瞬間,她脖子上那根取不下來的仙骨鏈白光閃爍,将他們一一彈開。
“這是大祭司的仙骨所制的神器!”
“大祭司居然為了她抽出了自己的仙骨!”
“瘋了,這般抽骨的痛苦,大祭司為了她真是瘋了。”
天嬰看着頸上發着淩冽冷光的鏈子,原來這是他不讓自己取下鏈子的原因。
有仙骨鏈在無人能傷她,她轉身準備拉着六尾逃跑,卻見六尾已經被他們捉住,利劍架在了六尾纖細的脖頸上。
她咬着唇,“天嬰,別管我,快走。”
天嬰看着長老:“你們德高望重,為什麽要牽連無辜?”
長老們蹙眉:“事關孤神,區區狐妖,死不足惜。”
天嬰看着這群将自己包圍,高高在上,代表孤神的權威和悲憫的神官。
在他們眼中自己的命也好,六尾的命也好,似乎蝼蟻都不如。
逃下天宮她又逃去哪裏?
若自己逃到桃源村,他們是不是也會把刀架在妞妞他們的脖子上逼自己就範?
難道她一輩子就要逃亡和流浪嗎?
天嬰手一松,放下了藍藤,對他們道:“別碰我,我自己去。”
……
孤神殿上在主持祭神大典。
祭壇上燃起煙火,一群祭司神官對着高高的孤神像,行着三跪九叩的大禮。
他們将祭品獻上了祭壇。
而這祭品,便是天嬰。
孤神殿下跪着一衆仙官,他們看到天嬰被送上祭壇時,一瞬間變得沸騰。
生祭妖女!以正朝綱!
下面大喊:
“燒死她!燒死她!”
這時候,天嬰看到人群之中,擡頭看着自己,嘴上帶着淺淺笑容的星辰。
天嬰冷冷看着她。
星辰哼了一聲,目光露出陰狠,她做了一個手勢,因為她曾經仙帝女兒的身份,衆仙官倒是終于安靜了下來。
她這時候站起來,對着衆仙大聲道:“這個妖女迷惑了大祭司,現在大祭司生死未蔔,乃千古罪人。妖族卑賤,她就應該和萬妖之祖一樣釘在恥辱柱上。”
話音一落,就連神官都是一愣。
這倒不至于與萬妖之祖相提并論。
他們正要制止星辰,突然有一個仙官站來起來,歇斯底裏地道:“沒錯!”
“禍世紅顏,與那迷惑孤神的女娣一樣!她們都應該與萬妖之祖一起釘在恥辱柱上,寫在史書之中,供萬人唾罵。”
他話音一落,星辰一凝。
她只是想羞辱天嬰,但是并不想把女娣拖下來,畢竟女娣是容遠的母親。
這樣容遠不是更要恨自己嗎?
然而還不及她阻擋,那位仙官一呼百應。
讓星辰的話語完全淹沒在了那狂熱的氣氛當中。
就連十三長老都面面相觑,根本無法阻擋。
只能應了他們的要求,臨時做了一個女娣的傀儡綁在了天嬰旁邊。
天嬰看着下面那一群狂熱到比妖魔更甚的仙官,他們面目猙獰,語言惡毒兇狠。
這便是身後那高高在上的孤神的信徒。
獨斷,狹隘,懦弱,善于遷怒。
把這些年來在饕餮那裏受得的委屈全都算在了自己的身上。
天嬰不願意,不願意複活這樣的一個神!無論是前世,還是今生!
天嬰看着他們,堅定道:“做夢。”
她再次激怒了這些仙官,恨不得将她現在就抽筋扒皮,但是無奈她身上有容遠的仙骨鏈,他們根本傷不了她分毫。
無澤哼了一聲,道:“把他帶上來。”
被帶上來的不是他人,正是已經重傷的蘇眉。
蘇眉被他們一提後膝,跪在了大殿前。
他額發垂下,不似原來那般衣冠楚楚,風流倜傥,此刻,他面色蒼白,卻仍然挂着玩世不恭的笑意。
那身橙粉色的衣衫也被染着斑駁的血跡,看得出被施過酷刑。
天嬰看着蘇眉:“蘇眉大人……你沒事吧。”
蘇眉甩了甩擋住眼睛的頭發,笑道:“沒事,小傷。”‘
天嬰不可置信地看着無澤:“他是仙族啊。你們為什麽要這麽對他!”
無澤看着蘇眉冷哼了一聲:“哼,大祭司被蠱惑,也有你有一份‘功勞’!”
無澤轉向天嬰:“怎麽?心有不忍?那便使出燃魂陣,讓我們作法複活孤神。我們可以放過他。”
天嬰偏過了頭。
蘇眉也笑道:“做夢,就憑你們。”
無澤大怒,“好!我看你能硬到何時?”
“賜蘇眉抽骨之刑,抽出他的仙骨。”
抽仙骨?天嬰猛然回首。
這時神情從容的蘇眉突然臉色煞白,試圖站起來:“你們敢!”
無澤冷笑:“怎麽,怕了?”
蘇眉:“剔骨之刑是十惡不赦的罪人才有的刑罰,你們要動用私刑嗎?”
無澤轉身看着孤神像:“孤神是天,是道,是規則的化身!我們做這一切都是為了孤神!你若反抗就是謀逆!”
這時無論是天嬰,還是蘇眉看着那高大無比卻又森冷異常的孤神石像都有一種無力感。
沒有法度,沒有道義。
只要以孤神之名,就可以踐踏蒼生之命。
無論是妖,還是仙。
蘇眉在被行抽骨之刑時,慘叫之聲不絕于耳,天嬰不敢去看,也不敢相信這是那位向來榮辱不驚,潇灑溫潤的蘇眉大人發出了厲吼……
蘇眉在未抽出仙骨之前就暈厥過去,但是聽行刑之人說,能撐到現在的也算是一身硬骨。
無澤下令,等他清醒之後繼續行刑,繼續折磨他。
天嬰看到自己脖子上的那串項鏈,容遠也經歷過這樣的痛苦,這樣生不如死的痛苦。
就在這時無澤走了過來,對天嬰道:“你若不想看他那麽受苦,就聽話,用燃魂陣驅使草種生長,讓我們複活孤神。”
天嬰呸了一聲,“若你們是孤神親自選出來的神官,可想而知孤神是何等的自大獨斷又暴虐,我哪怕是死,也不會讓這樣的神複活!”
“大膽!”無澤第一次聽人這般侮辱孤神,一浮塵掃下,立刻被容遠的仙骨鏈震開。
力道反施在自己身上,在他蒼老的臉上掃了一道紅痕。
星辰擰了擰秀眉,上前對無澤道:“我看這兔妖對着蘇眉也沒多少情誼,她當年為了桃源村一個女童命都可以不要。”
天嬰終于忍不住大怒:“星辰,你怎麽那般惡毒!那是個凡人孩子!”
星辰被辱,眼中劃過一絲怨毒:“整個天下蒼生都是孤神的所有物,為了孤神,哪怕是死,也是死得其所,無論出身,無論年齡。”
無澤微微蹙眉,這時候騷動的仙官們大喊:“為了孤神!為了孤神!”
無澤想了想,“沒錯,為了孤神,區區小兒又算什麽。”
“為孤神而死,是她的榮幸。”
天嬰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景象,那沸騰的狂熱的孤神信徒,突然間大腦轟鳴。
一個女聲大喊道:“你們這群道貌岸然無恥之徒,連妖魔都不如!”
說話之人正是被綁在一旁的六尾狐。
星辰在饕餮後宮就跟六尾有過節,剛才忙着對付天嬰沒時間搭理她。
她走近了六尾,指甲狠狠劃在了她那張豔麗無雙的臉上,狠狠道:“急什麽,下一個就是你。”
她刮六尾的臉時指甲上帶着法力,六尾的臉瞬間被灼傷,被毀了容。
天嬰知道六尾多在意她的容貌,一瞬間喊道:“住手!星辰!”
然而星辰根本不準備放過六尾,她繼續道:“這個女妖當時欺淩仙族,早就該千刀萬剮。不如賜一個淩遲之刑。”
狂熱的權力能讓人瘋狂,顯然此時的星辰已經被這本不屬于她的權力侵蝕,她連裝都不願意裝了。
原來以孤神之名這麽可以為所欲為。
孤神,就是絕對的,不可置疑的正确。
所有的惡都以孤神之名可以被雪藏!
天嬰看着血泊之中骨頭一根根被抽出來,肉皮一般攤在地上的蘇眉,看着被毀了容貌,正要被捉去剝皮的六尾。
想着随時随地可能被捉上九重天也要面對這些怪物的妞妞。
一瞬間,感到了絕望。
她不願意複活孤神,可是,她無法看見他們受這樣的酷刑。
想起了窮奇的燃魂陣,自己死了,一切能結束嗎?
這群人在自己死後真的不會遷怒這些她在意的人嗎?
那個孤神真的值得信任嗎?
複活了他,他會救妞妞他們,會救蒼生嗎?
如果神會救蒼生,為什麽那麽多年,仙妖征戰不斷,三界不得安寧?
這一瞬間,她唯一能想到的是那個人。
那個真正結束三界混戰的人。
他真的會如窮奇所言,一定回來嗎?
本是震聲連天的大殿一瞬間一片安靜,她以為是自己受了太大的刺激喪失了聽覺,直到看到了遠方的一道閃耀的白光。
白光閃爍,出現一個白衣青年。
然而那個白衣青年是以一個用疾空傘撐地半跪着的姿态出現在衆人眼前的,一頭向來披洩的烏發高高束起。
他似受了重傷,他似匆匆趕來。
身上的血跡已然幹涸,卻依然掩不住他出塵的俊逸。
所有人的目光全部移到了那半跪着的白衣青年身上,心中都抽了一口氣,沒有誰敢發出一點聲音。
白衣青年緩緩擡起了頭,目光緩緩地掃在滿臉淚痕的天嬰臉上,掃在她旁邊女娣模樣的傀儡上,掃在血泊之中的蘇眉身上。
那清冷的眼,如森寒的利刃,帶着洶湧的殺意。
星辰看到容遠的一刻,身子晃了晃,而無澤等人也深深抽了一口氣。
他怎麽回來了?
那些本還狂熱叫嚣着的仙官一個個變得鴉雀無聲,一個個發現自己腿上有些發抖,一個個接二連三地跪了下去。
但還有一個站在原處,用顫巍巍的聲音喊道:“為了孤神……”
他話音未落,容遠的手隔空一擰,只聽“啪”一聲,那仙官的腦袋突然爆裂,血與腦漿濺了周圍仙官一臉一身。
這時不少仙官站了起來,“你,你在孤神像下殘殺仙官!此乃大逆不……”
這幾個仙官話音未落,只聽見“啪啪啪”幾聲。
他們的腦袋也如之前那仙官一般爆裂開來。
世人第一次見大祭司親手殺人,還是以這樣的方式。
一個個此刻噤若寒蟬,移動着跪在地上的膝蓋,給容遠讓出了一條道。
容遠最終把目光移在了帶着淚痕的天嬰臉上,道:“不怕,我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