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互侵識海
容遠走後天嬰這才從床上起來, 落地時她兩條腿都在發顫。
她一直在裝睡,包括容遠一點一點在月桂心上塗着清涼的膏藥之時。
她一邊發抖一邊緊緊閉着眼睛, 裝得沒有一點技術含量。
這沒有一點技術含量的僞裝取悅了容遠, 聽他淡淡一笑:“沒事,你繼續睡。”
然後,又是一場風雨。
冰涼的藥膏帶着熾熱的溫度, 天嬰現在想來都還頭皮發麻。
看到床邊那明亮的鏡子, 還有上面留下的指印,她一張臉漲得通紅。
那如高山積雪一般的谪仙, 怎麽可以頂着那張最聖潔的臉, 做最無恥的事。
像開閘的兇獸, 在她身上宣洩着沉寂數萬年的欲/望。
明明前世還沒到這一步,這一世到底怎麽了?
他到底在瞞着自己什麽?
天嬰沒讓宮娥侍候,因為她有些不好意思,容遠留下的痕跡太過明顯。
宮娥捧着鏡子進來,天嬰看着她, 還好,她們都還活着, 容遠說話算話沒有遷怒她們。
天嬰看着那光芒閃爍的鏡面, 用沙啞的嗓音道:“不接。”
後來無論容遠怎麽聯系自己,她都假裝看不見。
她心中有些郁結, 想找個人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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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得之前六尾狐把傳音鏡符咒給了自己, 她閑來無聊也會找六尾聊聊天, 也偶爾向她做一下情感咨詢。
在情感上六尾是極為的豁達開放,她認為:遵從本心就是遵從身體, 因為肉身是思想的依附, 是三界生靈無比眷戀的存在。
關于這次的事天嬰将始末告訴了她。
六尾:“主上不過是吃醋罷了。其實主上已經很寬容了。”
“主上如今是無冕之王, 你就是那有實無名的寵妃,親眼看見愛妃和自己的将軍親吻,你知道這叫什麽嗎?叫通/奸。無論天上地下都是要殺頭的。”
天嬰:“……”
六尾:“天嬰,我不明白主上他到底哪裏不好?況且就算他對別人不好,對你也是千般好的。”
天嬰看着水鏡中在用花露護膚的六尾,嘆了口氣:“你不明白。”
六尾摸着自己吹彈可破的皮膚,沉溺在自己的美貌中,她不在意天嬰說的這些,反正她也不想明白。
天嬰也試圖說服自己這一世的容遠和前世不一樣,不該把前世的怨怼強加在他身上。
可是她又總覺得哪裏不對勁。
覺得他有什麽事情瞞着自己。
前世他瞞了自己一生,最後的最後自己才知道草種的真相。
而這一世那種強烈的預感再次将她包圍。
容遠有秘密瞞着自己。
六尾注意到天嬰露出來皮膚上的暧昧的紅痕,啧啧啧了一頓。
最後六尾得出的結論是:你們是和諧的。
天嬰紅着臉否認,無論前世今生,她一直都不太吃得消。
然後六尾說她生在福中不知福。旱的旱死,澇的澇死。若天下男人都那麽行,她就不必吸幹他們了。
還勸說天嬰該多松土,少吃苦。
與六尾聊天,沒有幾句話題就會在不可描述的路上策馬奔騰一去不複返。
沒讀過幾本書的六尾覺得自己這幾句話說得很押韻,很有詩意,直接可以寫在紙上,裱起來。
天嬰急忙讓她打住。
不提這些帶顏色的話題,六尾就無精打采,抱怨容遠太過機關算盡,在他眼皮底下太過窒息,不如還是投靠窮奇好一些,然後再次請天嬰與窮奇聯系,引薦一下。
天嬰倒也答應得爽快,她記得窮奇傳音鏡的符文,不過窮奇是否買自己的賬,那就不一定了。
畢竟她到現在都不明白自己這個“異父異母的親哥哥”是從哪裏冒出來的。
也不知道自己那顆心頭血跟他要找的東西到底有什麽聯系。
她記得窮奇的符文,光芒閃爍了一陣,那邊突然發出了一聲,刺耳的“嘎——”
天嬰吓得差點把手中鏡子抛出去,才想起這是窮奇養的那只禿頂的黑鳥。
窮奇知道是天嬰後這才接過傳音鏡,天嬰不太好意思一開口就請他辦事,于是虛僞地和他寒暄了兩句,恭喜他成為妖界的新妖王。
窮奇懶洋洋地躺在皮墊上:“四大兇獸,只剩老子一個了,勝之不武,有什麽好恭喜的。”
天嬰一愣:“四大兇獸中混沌早就死了,饕餮被容遠收入了鎖妖塔,除了你外,不是還有一個梼杌啊?”
前世的梼杌死在饕餮後,容遠還用他祭海,無妄海整整平靜了三年。
她話音一落,只見窮奇幾乎是從椅子上彈了起來,一張臉怼了過來,“你再說一遍!”
天嬰:“我說……還有一個梼杌……,有什麽不對嗎?”
通過傳音鏡,她可以清晰地看見窮奇眼中的血絲蛛網一般蔓延,額頭上的青筋也暴了出來。
可她并不認為自己說了什麽不得了的話。
她有些不自信地問道:“難不成梼杌早就死了?”死在她重生前?
這時候她身邊的小宮娥實在忍不住,問道:“姑娘,梼杌是誰啊?”
這下輪到天嬰吃驚,“自然是四大兇獸裏的梼杌。”
四大兇獸分別,饕餮,混沌,窮奇,梼杌,作為一個仙娥,她怎麽可能不知道?
仙娥有些莫名地看着天嬰,“姑娘,四大兇獸不是饕餮,混沌,窮奇還有燭比嗎?”
天嬰:“四大兇獸裏怎麽可能會有燭比?”
這時候鏡子另一邊傳來黑鳥嘎嘎的叫聲:“不是燭比又是誰?你是不是傻?三歲小兒都知道的常識!啊!別!主人!嘎!”
聽聲音對面的黑鳥又被窮奇弄死了一次。
天嬰又看了一下另外一個宮娥,“你不知道梼杌?”
宮娥搖頭:“從來沒有聽說過。”
天嬰陷入一片迷茫。
這時,自己那枚傳音鏡在空中懸浮起來,立在了自己面前,對面是一張比自己還要震驚的臉。
窮奇下一句話,讓天嬰深深抽了一口氣。
“所以小白,你也重生了是吧。”
天嬰頓時汗毛豎起。
沒錯,自己是重生的,可是為什麽窮奇要帶一個“也”字?
難不成……
窮奇恨不得從傳音鏡中爬出來,他雙目血紅,對天嬰問道:“告訴我,你是重生的對不對?”
那些宮娥一個個聽得一頭霧水,她們壓根就沒聽過“重生”這個詞。
天嬰揮了揮手,示意她們退下去,她從來沒有想要刻意對誰隐瞞過自己重生這件事,她對窮奇道:“沒錯,我死後重生了。”
窮奇:“既然如此,你為什麽不認識我?為什麽不記得我?”
天嬰被問懵了。
她是重生不錯,可是上一世她和窮奇沒有半點交集,窮奇長什麽模樣她都不知道,哪裏談得上記得他?
天嬰:“可是前世,我們根本不認識。”
窮奇基本上是暴跳如雷,“天地為證,日月為鑒,你我二人在月桂樹下結為兄妹,你現在說不認識老子?”
“老子當時将自己的眼睛挖出來給你保管,你現在說不認識老子?”
“老子這一世找不到眼睛變成了個獨眼龍,你現在說不認識老子!”
窮奇的三連問氣勢洶洶,她簡直懷疑他恨不得從傳音鏡中爬出來掐死自己。
她吓得啪一下把傳音鏡給斷掉,窮奇咆哮聲戛然而止。
天嬰的心怦怦直跳。
窮奇的模樣不像是在開玩笑。
他們結拜過,他們是異父異母的結拜兄妹?
他給了自己一只眼睛?因此這一世變成了獨眼龍。
天嬰記得前世衆人對窮奇的描述中沒有說過他瞎了一只眼。
他将自己的眼睛給了自己,自己将他眼睛融在了心頭血中藏了起來?
聽起來不是那麽的不合理。
可是問題在于——她根本不記得這一切啊!
她根本沒有與他結拜過,更沒有收過他的眼睛!
最終疑問在她腦中泛濫,最終,她還是想起了一個人,能夠解決世間所有難題的人——容遠。
冷霧森森之中,在刺骨的寒泉中容遠閉目療傷,但是他的耳朵卻是聽着岸邊那面鏡子。
近來幾日,從未松懈過。
他每日都會聯系天嬰兩次,可是天嬰從來沒有回應過,亦從來沒有聯系過自己。
即便如此,他還是時時刻刻都留意着那鏡子的動靜。
突然之間,鏡子發出了微不可聞的震動,他瞬間睜開了眼,只見鏡面光暈閃爍,他第一次覺得這光暈格外讨喜。
他走向岸邊,用濕淋淋的手拿起了傳音鏡。
容遠接得不快不慢,天嬰在傳音鏡中看到了容遠,這對她來說是一件極為稀有的事。
他悠悠看着自己,眼神是如此的靜谧,清淺的琥珀色在冷霧中帶着淺淺的笑意。
冷霧顯得容遠的面色帶着幾分朦胧,赤着的上身如冷白的陶器,黑色的長發滲着水,順着他輪廓分明的肌理線條滑落。
帶着薄欲的極致美色。
但是天嬰無心欣賞,開門見山地道:“窮奇說他也是重生的。”
容遠,眼中的笑暗了下來,淡淡問,“什麽?”
天嬰重複了一遍這驚天的消息,“窮奇是重生的!”
鏡中的容遠似乎沒被這驚天的消息所震撼,甚至一副不太感興趣的樣子。
“你怎麽知道的?”
天嬰用手指戳了戳鏡面,“我跟他聊天時,他在傳音鏡中說的。”
容遠緩緩閉上了眼,深深吸了一口氣,像是在忍耐着快要風雨欲來的怒意。
天嬰:?
容遠沒有睜開眼,只是嘴唇微微張開,道:“所以,我給你訊息你一個不回,卻與窮奇聊天?”
天嬰:……
她想起六尾的話:容遠他是吃醋了。
天嬰不是特別在意他是否吃醋,可想起他吃醋起來自己有些吃不消,于是也有幾分心虛。
決定不在這個話題上與他糾纏,“所以,你知不知道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啊?”
容遠用手掐了掐鼻梁,“若不是因為他,你不會來找我是吧。”
天嬰:“……我……”為什麽抓着這事不放。
容遠繼續沉默,天嬰撅了撅嘴,“你若不想說,那我就挂了啊。”
容遠:“別挂。”
天嬰手頓在了鏡面上方。
容遠繼續問:“皮影戲好看嗎?”
天嬰點了點頭。
容遠還想說什麽,天嬰留下一句“以後再說吧,再見。”便關掉了屏幕,只給容遠留下一片空白的鏡面,和鏡中臉色蒼白的自己。
他從來不知道,原來在傳音鏡前好不容易等待到一個人,沒說幾句話卻被對方掐斷是那般不好受的一件事。
但是想起剛才天嬰的話,他眼中劃過了一縷寒光。
他從寒泉中起來,一步跨入了天星崖。
他叫來了蘇眉幫他護法,準備解開阿諾法之界。
蘇眉:“神君,你不是答應天嬰七日嗎?這才第五日。”
容遠看着北極星的方向,冷冷道:“便是要在七日之前将該解決的解決掉。”
天嬰躺在床上輾轉反側,實在想不通窮奇的事。
也想起自己直接挂了容遠的傳音鏡。
自己的所作所為和前世的他又有什麽不同呢?
她想起了一句話本上的話:“人終會變成自己最讨厭的樣子。”
嗐~
她不想變成自己讨厭樣子。
這一世容遠對自己确實也是極為上心了。
外面的皮影戲,還有糖人,天嬰都是喜歡的。除了那條哮天犬,總讓她想起村口的阿黃,阿黃她打得過,這哮天犬,可不一定。
但一想起哮天犬塌着耳朵生無可戀的樣子,她又噗嗤忍不住想笑。
她想了想,挂掉水鏡着實不對,于是想着給容遠打過去,至少感謝他這一番用心。
不想,對面一直沒有接。
天嬰一開始沒有在意,可是越想越覺得奇怪。
容遠生氣了?
她想了想這一世自己讓他更生氣的時候都有,比如六尾說的和青風“偷/情”。
但是他卻沒有不理過自己。
她總覺得有些不安,從床上起來,她走到窗外,看着天空北極星處,只見那裏光芒微微閃爍,帶着異象。
天嬰記得若要破阿諾法之界需要借極星之光。
容遠說第七日破,現在才第五日。
難不成因為平日裏這時候自己都已經熟睡,所以他選了這個時辰?
他到底葫蘆裏賣的是什麽藥?
她連夜起來讓宮娥給她換了一套衣服向村口走去。
宮娥打着哈欠跟在她後面,“姑娘姑娘,您這是去哪兒啊?”
天嬰:“我去找容遠。”
宮娥們撲爬滾打地跟在了她身後。
“這麽晚了,着涼啊。”
不想天嬰剛到村口,一群仙官帶着侍衛在暗夜中冒了出來,擋在了村子口,“姑娘,您這半夜出去不安全。”
天嬰突然愣住了。
看着這些仙官和侍衛,天嬰再次明白,容遠還是将自己軟禁在了這裏。
天嬰一怒,手中藍光閃現,出現了一條帶着荊棘的藍藤。
“再不讓開,別怪我不客氣。”
這些仙官急忙一個個點頭哈腰地道:“姑娘,我們就算讓您,您也出不去啊。”
天嬰一聽,明白了他的意思,容遠不僅在這裏布了人,還在這裏布了結界。
不愧是他!
天嬰轉身離開,回到了房間,讓宮娥将她的藥箱取出來。
這正是容遠房間那一個箱子,她離開前将它帶出容遠也沒在意。
她從裏面取了一個藥瓶,放入了袖中。
仙官看她折返,這又嘆息道:“姑娘您這是何苦?”
“我們不會傷您,但是我們那麽多人,你要真從我們這裏過去也不容易對不對?”
天嬰将藤鞭幻化成一把利劍,将劍在自己脖子上一架,看着他們,“讓不讓?”
仙官們萬萬沒想到她有這一出,一個個吓得差點昏過去。
這九重天誰不知道她是祭司大人的逆鱗是他的軟肋。
她若有個三長兩短,他們怕是祖墳都保不住。
他們一個個吓得用顫抖的手制止天嬰:“姑娘姑娘,您別亂來,把劍放下。”
天嬰又道:“讓開!”
他們一個個面面相觑,讓她走了會被嚴罰,可若是這姑奶奶真有個三長兩短,他們十個腦袋怕是都不夠砍。
況且他們也聽過她的一些往事。
這姑娘看起來軟萌可愛,實際上卻是個有血性的,當時饕餮在位時,三清殿上她為了救一個人類小丫頭,可是準備把自己腦漿都獻出去的。
只要她現在不樂意,把那劍往脖子上一抹,他們也得被一波帶上西天給她陪葬。
他們紛紛退後,“我們讓!讓!讓!求求您趕緊将脖子上的劍拿下來,萬一傷着玉體,那怎麽得好?”
瞬間,他們給她開出了一條道,帶頭的仙官伸着手臂苦苦勸解,生怕她劍拿不穩,哪怕割破點皮,大祭司都是要責罰的啊。
仙官們見她走到結界前,将劍往地上一扔,從袖口取出一個藥瓶。
打開蓋子,裏面倒出來的卻是鮮紅的液體。
這正是他們第一次同房時他昏睡不醒時她從他身上取下的血。
就是時時刻刻防備着容遠再關自己。
她用血在自己手腕上畫了一個符,在仙官震驚的目光中跨出了結界。
容遠在給桃源村布下阿諾法之界時,用幻術在村子周圍放了幾頭狼,只要村民靠近結界就會被趕回來。
所以桃源村的村民至今沒有發現有何異樣,也沒有發現他們曾經被剝離出了這個世界。
容遠站在結界外的桃樹下,春日已過,桃花落盡,那棵樹此時郁郁蔥蔥,為青年遮了一片豔陽,青年卻仍然撐了一把傘。
萬裏晴空掠過一道黑煙,青年手中的傘脫掌而出向那黑煙飛旋而去,突然間變成了一把鋒利的武器。
黑煙一閃,落在了白衣青年的面前。
不是別人,正是窮奇。
窮奇一直守着阿諾法之界,就在容遠打開阿諾法的一瞬間,他再次用法咒窺視了一遍妞妞一家,發現了之前一直逃過自己眼底的兔子。
他陰恻恻地看着容遠:“把那兔子交給我,我便離開,也可與你簽訂不戰條約。”
容遠伸出手接過從天空緩緩飄落的疾空傘,淡淡道:“不可。”
窮奇大怒:“你不要欺人太甚。”
容遠:“你那只眼睛已經被煉化成血,你要來何用?”
窮奇:“管你屁事!”
容遠:“天嬰是我夫人,你取她的心頭血,我自然不同意。”
窮奇語塞,臉色鐵青,但是很快他冷笑一聲,“哪門子的夫人?聽說九重天的人都只稱她天嬰姑娘,可沒稱她祭司夫人?她根本不願意嫁給你吧。”
“怎麽?用修三千宮闕的精力在九重天仿了一個假的桃源村,都換不來紅顏一笑?她都不願嫁給你?馬屁拍在馬屁股的感覺如何?”
果然容遠的臉色漸漸沉了下來。
窮奇:“人家想要的是桃源村,容遠啊,你什麽時候變那麽蠢了?”
窮奇見到容遠色變,他極為快活。
容遠聲音淬冰,“閉嘴。”
窮奇抱着手大笑起來。
窮奇:“你要真想做我妹夫,就別攔我去取那只兔子。”說罷取出了自己的長戟。
容遠向村中投去一個法寶,将村子整個包圍籠罩。
随後将傘柄一拉,從中拔出一把長劍,“做夢。”
幾乎在一瞬間電掣雷鳴,風雲變幻,山石崩裂,飛鳥驚起,野獸逃竄。
若非容遠的那塊護城石,怕是桃源村已在頃刻之間被夷為平地。
兩人此刻目的都并不單一,并非只是想殺死對方,而是趁機侵入對方的識海,提取對方的記憶。
他們彼此之間都有太多的疑惑。
小白到底是誰?
為什麽窮奇的眼睛會融入了天嬰的心頭血裏?
這時窮奇進入了容遠的識海的記憶深處。
那是一個陰冷黑暗的洞府,散發着粘稠的腥味,一個白衣翩然的青年站在洞府之中,冷淡的看着角落裏那個被縛妖索捆着,衣衫堪堪掩體的少女。
看着幻象的窮奇一愣,怒火沖天,咒罵道:“艹!小白!你這個禽獸!居然這麽對小白!”
容遠更是震怒!
這是自己前世第一次在燭比洞府中救出天嬰時的模樣,也是自己記憶中第一次看見她。
他恨不得挖了窮奇的另一只眼睛,無奈自己的識海卻被窮奇侵蝕,無法使力,他集中精力炸去了眼前的景象。
随後,窮奇看到了容遠一段又一段的回憶……
那個追在他後面的少女,那個笑盈盈地看着他的少女。
那個在無妄海面靠着門框,日夜守望,為他肝腸寸斷日漸憔悴的少女。
直到那一日九重天上飛雪,那少女一步步踏上祭壇,問:“你愛過我嗎?”
然後縱身躍入了祭壇。
那些讓他刻骨銘心無法忘懷的記憶,竟然都是關于她的。
甚至在她跳下的瞬間,容遠的識海一片漆黑。
在容遠識海中的窮奇也感受到了他四分五裂般的劇痛,震得窮奇在容遠識海中吐了一口血。
從此他的識海中沒有了光,宛如無盡的黑暗,宛如噬人的旋渦。
最終,将窮奇卷到了另外一段記憶之中……
九重天,孤神像下。
孤神殿上在舉行一個祭祀。
上百個祭品圍着祭壇跪了一圈,其中有仙也有妖甚至還有凡人,他們被施了法術不能動彈,但是眼中都露出無比的絕望的恐懼。
孤神像下站着一位蒼白俊美的白衣祭司。
為何說他蒼白?
因為他不僅僅一身一層不染的白衣,就連垂下的三千青絲也是銀白如霜,肌膚也如白玉一般,唯獨那雙眼睛是琥珀色的,就如一對晶瑩剔透的棕色水晶。
容遠。
比現在的他更顯清雅神聖,卻也帶着幾分幽幽的詭異。
他以一種俯瞰天地的容姿站在孤神殿的祭壇上,不語間,風華盡現。
他目光幽冷清冽,口中念的全是逆天的法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