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數三十
天嬰根本來不及反應, 大腦瞬間空白。
他松開耳垂,天嬰也過了好半晌才回過神來。
他垂眸看着她, 眼中帶着蠱惑, 如無妄海中最能蠱惑的海妖,将人迷惑然後拖入深海,溺斃在無限的深淵裏。
天嬰被他剛才這麽一激, 皮膚微微有些發熱, 血液再次因為他而沸騰。
她厭惡這種感覺,這種內心和理智對他抗拒, 但是血液和身體會因為他而歡喜。
她如臨大敵地往後退了退。
然而, 她身上的月桂花香和夕陽下近乎透明的皮膚卻帶着欲拒還迎的味道。
即便不是妖族, 都能讓人看出她此刻的不同。
容遠更是了解。
天嬰沒有退兩步就到了船沿。容遠只用一步就逼近了她。輕輕托起了她的後腦勺。
他輕啄她的耳廓,天嬰的瞳孔跳動着,血液也在跳動着。
容遠做任何一件事都胸有成竹,包括前世第一次,他也是從容不迫有條不紊的, 什麽都做得很好。
所以她并沒有多想,而且容遠也沒有給她多想的餘地。
酥麻從皮膚蔓延, 沖擊她的大腦。
她本能地用手抓住了容遠的衣服, 他的衣服上也帶着鹹濕的海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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濕熱的呼吸慢慢下滑,他雙手扣着自己的手腕, 并不用力, 但是卻讓自己無法動彈。
天嬰的呼吸也變得不穩, 本能和理智不斷地在撞擊。
青年被海水浸濕的長發散在雪白的皮膚上,如黑色海藻一般。
她感到了他微微的戰栗。
他手指上戴着的扳指冰涼又有些硌人……
幾乎喑啞的聲音再次響起, “天嬰, 數數。”
這已發啞的聲音是他最後的克制和清醒。
數數?
他說數到三十。
她知道容遠花樣極多, 但是他不食言。
天嬰回過了神,細細的嗓子發出了有些顫抖的聲音,“一,二,三……”
……
簡單的數字變得支離破碎。
容遠手背上的青筋無比的清晰,希望她的聲音能夠停止,但是她幾乎是有些艱難,卻毫不猶豫地向下數着。
“三十。”
随着這個數字響起,他知道自己一敗塗地。
即便是到了發熱中期,即便她沸騰的血液在接納自己,她的理智的防線不給自己一點鑽空的縫隙。
天嬰整個過程幾乎是咬牙切齒地看着容遠,但是到三十的時候,他如約停下了。
他撐起了身體,黑色的濕潤的頭發垂了下來,一雙琥珀色的雙眼中帶着一分挫敗。
天嬰急忙坐了起來,她身體還在興奮的發抖,但是手卻非常快速地甩了出去。
一記清脆的響聲,淹沒在海浪中。
容遠頭微微偏了偏,卻沒有躲開這個巴掌。
天嬰也愣了。
她打了容遠一耳光。
況且還是在他大戰得勝,将制霸天下之時。
那麽驕傲的他居然絲毫不躲,這麽挨了上去。
她這一巴掌打得不輕,容遠身嬌肉貴,嘴角居然溢出了一絲血跡。
看着那抹血跡她心中有些後怕。
天嬰緊緊扣着衣服,罵道:“禽獸。”
容遠坐起身來,神色淡漠,用拇指抹了抹嘴角的血跡,然後放在唇下舔了舔,便将手搭在船沿上,悠悠看着遠方。
“換一句罵。用窮奇教你的那些。”
“你堂堂一個神君,孤神的大祭司,那樣大一個官,為什麽非要來欺負我一只小妖!”
容遠手肘撐在船沿,手撐着額頭,閉上了眼,“沖動了。”
他知道他這一戰必然記入史冊。
或許有一刻他真覺得自己是這世間最接近神的存在,掌控一切。
現實就如天嬰給的這一耳光。
最終,他還是孤身一人。
一無所有。
他看着那已不想再理自己,生氣的少女。
抱歉天嬰。
我瘋了。
所以,我無法放了你。
他道:“你若覺得我欺負了你,也可以欺負回來。”
天嬰不可置信地看向他,“你還要不要點臉?”
他神情疏冷,“不要。”
這時候夕陽照在海面,與血色一般染紅了海天。
蘇眉從天空中騰雲而來。
容遠眉頭緊蹙,蹙眉看着空中的蘇眉:“何事?”
蘇眉何等會察言觀色,一眼就看出了容遠眼中對自己這個不速之客的不喜,甚至有幾分厭煩。
他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道:“神君,還在抵抗的妖族怎麽辦?”
這問題他問了半晌,一直沒有回複,他只有親口來問。
天嬰擰了眉頭。
剛才容遠讓她拿出一些來跟自己做交換。
容遠要的,顯然她并沒有給。
不僅沒給,還給了他一耳光。
天嬰不想被他挾持,卻知道容遠這個人一向不達目的決不罷休。
容遠看着遠方,“我換一個條件。”
果然。
來了。
天嬰眉頭都擰在了一起,正要說你想怎麽樣與我無關。
容遠轉過目光,對她緩緩道:“天嬰,你笑一笑。”
天嬰擰着眉疑惑地看着他,不知道他在說什麽。
他伸出手,試圖将她擰緊的眉心抹平,道:“你笑笑,我便放了他們。”
做這一切本是為了博你一笑。
此刻容遠清冷的眼中帶着幾分認真,幾分柔和。
夕陽下的他漂亮得像一尊琉璃。
就連蘇眉都覺得有幾分晃眼。
他見過容遠很多神情,但是第一次見他如此認真柔和的樣子。
他覺得大祭司是動了真情。
莫說女子,蘇眉看了都覺得有幾分心動。
只可惜容遠的決定卻不怎麽能讓蘇眉愉快。
這些妖如果放回妖界,那以後必然就是心腹大患,更何況是讓他們投向窮奇,那更是為虎添翼。
天嬰有些意外,那個從來不吃虧,步步緊逼的容遠讓步了?
容遠:“天嬰,笑一笑,那些妖,我都放了。”
蘇眉何等會察言觀色,于是行了個禮,道:“那,那我下去,等神君的指示。”
說話立刻化成光點消失在無妄海上。
其實對于那些上一世被處死的妖。
她心中難過不代表她不分是非,她何嘗不知道,如果這些妖放回去了會造成很大的隐患。
她道:“這不是兒戲。”
他這在做什麽?烽火戲諸侯嗎?
容遠的目光更顯柔和。
其實他知道天嬰雖有自己無法跨越的悲喜,卻一直是懂他支持他的。
他做這些開始确實是為了博她一笑。
容遠:“我不會将你背上紅顏禍水的名頭,我也不會再讓他們危害三界。”
天嬰知道,既然他說了,他便能做到這一切。
他不是周幽王,身上容遠,是運籌帷幄,一切都在掌控之中,最有可能成為三界共主的存在。
她也相信,三界會在他的帶領下擁有史無前例的安寧的盛世。
這時小舟慢慢渡着海,海面上漂浮着妖族的屍體。
突然間,天嬰看到對面船只上一個熟悉的身影。
是藍尾鳶!
她的屍身躺在被鮮血染紅的甲板上。
死前并沒有閉眼,還是護着她懷中一起來游海奄奄一息的小妖,那小妖頭上有羽冠,一看就是她藍尾家的人,應該是她的妹妹。
那小妖一雙濕漉漉的眼睛驚恐地看着容遠,又怯怯地看着自己。
她想起這一世在舞樂司藍尾鳶對她有過庇護,也算有幾分知遇之恩。
天嬰想起前世那些幼崽的屍體和頭顱。
若說武将的宿命是死在戰鬥之中,可前世那些被挂在扶桑樹上的屍體中還有一些将領的家眷,有婦孺,有幼崽。
其中應該也有這藍尾家的小妖。
他們到底該不該死,不同的立場,看法就會不同。
對于容遠來說,殺他們可以斬草除根,可以殺一儆百。這般鐵血的方法,可以更快的結束這場混亂。
可并非人人都是容遠,都是掌控生殺的上位者,更多的人包括天嬰很難不對這些家屬婦孺産生共情。
若容遠真能找到兩全法,放了這些家眷。
她笑一笑,其實也沒什麽,也算順便報了藍尾鳶的恩情。
怎麽看這一世總是比上一世的結局好了很多。
她看着藍尾鳶懷中驚恐的小妖,對她點了點頭。
彎了彎唇角。
容遠看着這來之不易的笑容,想起原來總是笑盈盈的在門口守候自己歸來的小妖。
原來唾手可得的一切,現在要如此大費周章,用高昂的代價。
這裏每一個家眷都對他懷着血海深仇,都會成為他的後顧之憂。
可是,卻是在她微微勾唇的那一刻,他覺得一切都值了。
小舟靠岸。
勝軍看到容遠的身影,歡呼之聲不絕于耳,幾乎是響聲震天。
這時候整個九重天冒出了無數的曾經見不到面的仙族,他們都在恭迎容遠的歸來。
越往岸邊,天嬰發現整個海上漂浮着船只的殘骸,還有各種仙妖的屍體,鋪滿了整個海面。
一将功成萬骨枯。
但這是天嬰記憶之中,三界之中最後一場戰争。
饕餮的消失,預示着新紀元的到來。
三界歸位,容遠作為三界的大祭司,在背後維系着三界的安危和繁榮。
然後……
複活他的孤神。
天嬰至今不明白,他執着于複活孤神的意義在何處?
天下馬上将成為他想要的樣子嗎?
無澤等人帶着衆仙向容遠跪拜。
衆仙都對容遠的布局啧啧稱奇。
誇贊容遠每一個環扣得又險又妙。
這時候空中的窮奇抱着手冷哼了兩聲,“若沒有老子,你們都得涼涼。”
這些仙族做夢都沒有想到有朝一日會和窮奇聯手。
但是窮奇這話說得這些仙族聽得不太樂意,但是卻又沒有誰敢正面反駁窮奇。
蘇眉“啪”一下把扇子打開,道:“自然要謝妖君來馳援,不過沒有咱們神君,怕妖君大人也渡不過無妄海。”
話音一落,這時候衆人看向了輕舟之中翩然而立的白衣青年。
衆人都看到了他的血能讓銀龍發狂。
可要知道,饕餮是用孤神之力設下的符咒,讓他們免于被銀龍攻擊。
容遠的血,為什麽能夠抗孤神之力?
他們抱着這樣的疑問把目光投向了容遠。
這個疑問天嬰早就在容遠殺燭比之時就已經發現,只是容遠身上的秘密太多,這是前世她沒有發現的。
他的血為什麽能讓銀龍發狂?
為什麽他會阿諾法之界?
這個不知來歷的神君,到底是誰?
容遠顯然并沒有解釋的意思,只是摟住了天嬰的肩,道:“走。”
容遠這個動作讓衆仙們都是瞳孔一縮。
這場混戰中,妖族也有援軍,所以容遠與一只妖一同出現他們雖然心中不悅,但是卻也不想去多想。
然而他這親昵的動作,清清楚楚宣示了兩者的關系。
現在饕餮已死,預示着萬妖之亂已經結束,仙族哪怕不殺死這些妖魔,也該與他們保持距離,将他們全部趕下九重天!
而現在萬仙之首的容遠,他到底在做什麽?
然而更讓他們吃驚的事發生了,那小妖在衆目睽睽之下“啪”一下打上了容遠撫在她肩頭的那只手。
無澤氣得胡子都翹了起來,他正要跳起來訓斥天嬰,卻聽窮奇事先吼了起來,“別對老子的妹動手動腳!”
話音一落,衆仙都安靜了。
窮奇的妹妹?
這不就是一只小兔妖嗎?
什麽時候成了窮奇的妹妹?
但看窮奇的神情不像是在開玩笑。
可即便是窮奇的妹妹,也不能這麽對他們的神君無禮啊。
被天嬰拍了一下的容遠并未生氣,也并未理會窮奇。
只對他道:“我仙族有內務要商量,不知閣下可否避下嫌。”
窮奇冷哼一聲,“呸,誰願意管你們那些爛事。”說罷帶着将領撤離。
窮奇離開,天嬰對容遠道:“神君大人,現在仙族正是複蘇之際,你最好離我這只妖遠一些。”
前世,她就是容遠的污點,也是這些仙族的眼中釘,肉中刺。
若非自己是草種,可能早已經被他們殺了一百回。
容遠正要開口,天嬰繼續道,“你最好現在就把我趕下九重天。”
容遠臉色一僵,哪裏不知道她的心思,說來說去就是想去桃源村。
于是淡淡道:“我考慮下。”
天嬰聽到這裏也松了一口氣,繼續低聲道:“我必然不擋你的大道。絕不賴在九重天給你添堵。”
容遠淡淡道:“你倒是會為我着想。”
天嬰正在感慨他怎麽如此好說話的時候,突然覺得腳下一空,天旋地轉,竟然是被他打橫抱了起來。
仙族一陣驚呼。
妖族的“咦~”
天嬰腿在空中踢了幾下,“放我下來!”
瘋了嗎?
即便他再是位高權重,哪怕他恢複大祭司之位,這些恨妖入骨的仙族老古董也可以讓他煩不勝煩。
今生天嬰不怕他們煩容遠,只是不想他們來煩自己。
她以為容遠現在已經很虛弱,沒想到還是拗不過他,她一氣之下張嘴準備咬他肩頭。
容遠顯然也發現了她打的主意,湊到她耳廓低聲道:“天嬰,我們再玩一次數三十下的游戲。”
聽到數三十下的游戲,天嬰心中一顫,瞬間閉上了已經張開的嘴。
前世容遠私下确實悶騷,可是人前都是人模狗樣。
怎麽今生在人前臉都不要了?
她心中竄起一團怒火。
就在此時,她覺得有些不自在,她擡眼望去,只見遠處一個血染青衣的少年冷冷看着自己。
少年那雙本若明星的眼,此刻帶着幾分陰霾和戾氣,幽幽看着自己。
雙目對視的一瞬間,天嬰一愣。
和前世不同,前世少年對自己是一種驕陽一般高高在上的姿态,而此刻不同。
他不像容遠那邊月光般的疏冷,而是像一陣陰鸷的風。
曾經明亮的雙眼被蒙上了一層陰霾,帶着幾分隐隐不甘和痛。
但少年也很快收回了與天嬰對視的目光,向兩人走來。
青風看着抱着小妖的青年神君。
容遠是他的啓明星,是他前行路上的燈塔,為了今日他跟随容遠多時,然而在看着他懷中的小妖時,心中卻是沉甸甸 ,像壓着什麽,讓他喘不過氣。
原來恪守一切的只有自己。
他冷冷道:“恭喜神君,大戰得勝,抱得美人歸。”
容遠注視着他,表情依然天衣無縫,看不出任何的情緒,卻沒有回答他這句“恭賀”。
青風發現這些年來,自己從來沒有看透過容遠。
他垂下眼,對容遠行禮道:“青風向神君請示,我麾下那些妖軍怎麽辦?”
那些被他們設計來蠱惑蒙在鼓裏背叛了饕餮的妖軍。
青風:“他們和我同生共死,我不會棄他們不顧,但我也不會投于窮奇麾下。”
這時候在容遠身邊的六尾等被策反的妖也跪拜道:“屬下也不想離開九重天。”
以無澤等仙為首的仙立刻打斷:“九重天不可能再接受妖!”
萬妖之亂,除了孤神殿被容遠照拂的仙外,其餘的受盡妖族淩/辱,活得不如牲畜。
看到妖都是在揭他們的傷疤,又怎麽可能讓妖留在九重天?
容遠看着青風身後一衆将士,他們顯然也不知道該去向何方,輕描淡寫地道:“若他們願意,就将他們編入仙籍。”
他這輕描淡寫的一句話讓天嬰目光微微一動,果然那些仙官立刻炸開了鍋。
“這開什麽玩笑,妖怎麽編入仙籍?”
六尾狐看到必然會有一番争論,貼心地給容遠變出了一張椅子。
“主上,您辛苦了,坐一下。”
此刻天嬰有些感謝六尾狐的體貼。
現在容遠說的是能夠讓九重天翻一翻的大事。容遠這麽抱着自己極為不妥。
只是礙于此刻容遠威望,大家不置喙而已。
現在她倒是可以趁容遠坐下時,下來離開這是非之地。
果然,容遠沒有拒絕六尾狐。
容遠确實坐下了,但是也連帶着抱着她坐下了,還将她放在腿上,讓他抱得更輕松一些。
青風緊緊蹙着眉,移開了雙眼,拳頭捏得咔咔作響。
仙族不可置信地看着容遠。
他這是要讓這妖女聽政!還是放在腿上聽?
仙族自從有了仙宮以來,哪裏有過這種荒唐事!
況且做這荒唐事的是別人便罷了,居然是容遠!
冷靜過人,不近女色的大祭司!
他們正要開口,容遠擡起頭緩緩掃了一周。
淩冽的眼光如淬冰一般讓他們心中一凝,都閉上了嘴。
天嬰抓住了他身前的衣襟,她并不客氣,指甲直接透過衣衫抓在了他都是傷口的皮膚上。
容遠一把握住了她抓着自己胸膛的手,将它們按了下去,并沒有理會天嬰,繼續對衆仙官道:“為何妖不能編入仙籍?”
衆仙官都愣了,一個個氣得面紅耳赤。
也不知道是因為覺得容遠腿上坐着一個女妖跟他們談論這些江山社稷是侮辱了他們這些仙的風骨,還是憤怒容遠這句話說得毫無邏輯。
又或者,兩者都有。
但是比起容遠的風月之事,當務之急還是要先把這些妖趕下九重天。
這樣也可以順理成章地弄走容遠身上這只女妖。
仙官:“您都說了這是妖,怎麽編入仙籍?”
天嬰兩只手被容遠捉住按在了一旁,基本上是被迫臉貼在他的胸膛上,被迫聽着他的心跳。
她覺得此刻,容遠的心跳好像比平時快了一些,他本是握着自己手腕的手下滑了一些,慢慢地捏着自己的指尖。
天嬰的心本能一跳,擡着下巴怒目看他,然而他目光平靜淡漠得很,好像那些看不見的地方的小動作跟他無關一樣。
“你們是怎麽升仙的?”容遠語氣平靜,與他加快的心跳完全不同。
仙官:“這……”
武将中有一些修真界經過九九雷劫升仙的仙官,而這些文官除了仙二代外基本上都是被仙界欽點得道飛升的。
仙官:“自然是被寫在了升仙簿上,飛升的。”
容遠一根一根輕按着天嬰的手指。
天嬰曾經就很喜歡被容遠這樣輕捏手指。
這種喜歡讓她覺得惱怒,沉着嗓子道:“別捏了。”
容遠又是用只有她聽見的聲音輕輕一笑,再一擡眸,又是那樣冷淡肅然的表情。
他看着那些義憤填膺的仙官:“人能夠升仙,妖為何不能”
他這句話對于這仙妖勢不兩立的世道來說可謂是語不驚人死不休!
在衆仙官驚愕得說不出話時,容遠繼續輕描淡寫地道:“升仙簿上寫兩筆的事。”
衆仙官差點氣結,這是升仙簿上寫兩筆就成的事嗎?
不是!
自然不是!
天嬰也知道,這理論是,但實際上不是。
隔閡與偏見這種根深蒂固的無形阻礙有時候比外貌形态更加的牢不可摧。
前一世的容遠就在施行“妖可升仙”,但是直至自己獻祭那天,也沒有真正施行。
但是她也能夠理解,因為一百年對于壽命漫漫的仙妖來說不算什麽。
可是容遠這一世怎麽突然将如此棘手的事擡到了臺面?
一副很急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