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三只雄兔精
天嬰穿過疊咒術的結界, 出來的地方卻不是平時自己出現的那棵桃花樹下。
而是一棵只剩枝丫的枯樹,一眼望去, 一片黃色的荒漠。
一只黑鳥撲騰着翅膀向她飛來。
呱噪地喊道:“兔子精!兔子精!”
這黑鳥, 天嬰覺得似曾相識……
再看這一片荒漠,她也覺得似曾相識。
不對!
這裏不是桃源村!
她轉身準備跨回結界,結界中飛出了一只通體雪白的巨鳥!
容遠的雪鳶!
而在雪鳶飛出來的一刻, 結界就消失了……
容遠他改變了疊咒術另一段的地點!
天嬰想要趕回消失的結界, 卻根本無能為力。
直到一個黑翼男子從天而降,一臉莫名地看着她, “小白, 你怎麽在這裏”
天嬰看着茫茫的大漠:“我也想知道我為什麽會在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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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不久前窮奇感覺到天地之間的移動, 出來一探,不想天嬰居然被疊咒術送到了這裏。
這個疊咒術是上古仙陣。
仙族敗落,能夠使這術法的也就容遠一個。
看到她身後沖出來的雪鳶,窮奇更是确定了這點。
可是。
容遠為什麽會将她送到自己這裏?
如果說人界和仙界的交界是無妄海,而人界和妖界的交界就是這片不歸大漠。
容遠将她送到這裏, 就是将她送到自己的手上。
這着實也不像是他的風格。
他上下打量了一下天嬰,“他不會是求偶不成把你給趕出來了吧?”
天嬰:“什麽?”
窮奇, “你脖子上都是那厮啃的吧。”
天嬰一聽突然滿臉通紅, 她以為自己把鎖骨上那些痕跡掩上。
窮奇看着她捂得嚴嚴實實的衣襟繼續道:“你不會天真的以為你遮好了吧。”
天嬰:……
窮奇看了看略微狼狽的天嬰,啧了一聲:“那厮堂堂仙族大祭司, 號稱九重天第一美男?該不會淪落到要對你這小妖霸王硬上弓的地步了。”
他口中慢慢輕蔑嘲諷。
天嬰想到方才的一幕, 想到容遠說的:我說過, 我會把我們的關系做實。
這不是準備霸王硬上弓又是什麽。
想到這裏她臉色難看了幾分。
被大漠的風一吹,穿得單薄的她抖了一下。
窮奇又啧了一聲, “嬌氣”。
突然間, 雪鳶背上掉下了一件狐裘。
正是容遠的。
天嬰本不準備理會, 可是想起窮奇說自己脖子上的痕跡……
此時才剛開春,大漠溫度還是極低,比起保暖,此刻這個狐裘還可以遮一遮那些尴尬的痕跡。
天嬰彎腰将地上的狐裘拾起,而在她拾起狐裘的一刻,發現狐裘之下,居然還躺着一把傘。
在看到這把傘的時候,窮奇和天嬰都是一愣。
這把白色留着熒光的傘,不是疾空傘,又是什麽?
窮奇呲了一聲,“這厮真是舍得。”
把本命都給了她。
而天嬰看到紙上覆着一張紙條,上面用潇灑的筆記寫着:“若窮奇欺負你,用傘戳他。”
窮奇:……
天嬰:……
容遠,是會講笑話的,就連饕餮也常說“容卿風趣”,只是他對自己的時候冷肅居多。
所以現在這是在跟自己說笑話嗎?
他現在要對付饕餮 ,又把疾空傘給自己傍身,他又怎麽辦?
他為什麽要将自己送到窮奇這裏,為什麽不是桃源村?
她看着天空中翺翔的雪鳶,一個飛身躍了上去,“去桃源村!”
空中的窮奇抱着手看着她,卻沒有阻攔。
雪鳶掠空而過,越過萬水千山,而到桃源村時,她只看到一片荒蕪。
整個村子像被一個勺子挖走,消失在這個世界一般。
她在雪鳶之上愣愣看着這奇異的景象。
而此刻窮奇也飛到了她的身邊,道:“阿諾法之界就是這樣,将一方天地在這世間徹底挖出,讓它徹底消失。”
天嬰突然大腦一陣共鳴,想起容遠的話:任何人都找不到桃源村。
這個任何人中,居然也包括自己!
窮奇冷哼了一聲,以他對那厮的了解,他絕對不會讓小白去桃源村見那秀才。
他必然是又要做什麽見不得人的事,不願意她去桃源村,把她扔給自己,讓自己庇護她。
如意算盤打得哐哐響。
天嬰氣得全身發抖。
想起在冷泉旁邊時,他在自己耳邊惡魔一般的低語:我本來就是卑鄙無恥,不擇手段。
天嬰對着天空怒罵:“容遠你卑鄙!無恥!”
“容遠你虛有其表!你真是這輩子我見過的最大的惡棍!我就沒見過你這麽不要臉的!”
“妖魔鬼怪跟你相比都自愧不如!”
“你卑鄙無恥!”
窮奇看着雪鳶之上氣得炸毛的兔子。
但她聲音小得可憐就罷了,罵來罵去也罵不出花樣,聽得窮奇有些覺得無趣。
道:“小白,你這麽罵他又聽不到。”
天嬰氣得裹在身上的狐裘毛都在顫抖,她想着這容遠的東西,恨不得脫下來也給撕碎了。
但是想了想又不值當,脫下來後冷的是自己。
她氣呼呼地對窮奇道:“我怎麽罵他才能聽到?”
窮奇想了想,從懷中拿出一面鏡子。
天嬰有些詫異地轉頭看着窮奇。
窮奇繼續道:“看我幹嘛?難不成你以為老子掏這個出來梳妝打扮?這是傳音鏡,你知道怎麽跟他聯系嗎?”
天嬰一把奪過他手中的古鏡,每面傳音鏡都對應一個符文,只要能夠知道對方的符文,就能夠與對方聯系。
容遠的符文,天嬰自然是記得的。
她用手指在鏡面上畫出與容遠對應的符文。
這個符文她用了千遍萬遍,比寫自己的名字都要熟悉。
每次畫了符文之後,她總要經歷一番漫長的等待,容遠才會在對面應答。
而絕大多數,他卻是連應答,都不應答。
天嬰已經做好了他不應答的準備,卻不想自己符文剛畫完,就先是與對方已經連接上。
但是鏡面一片空無,他沒有打開鏡像。
這是他一如既往的風格。
他可以看見別人,別人卻看不了她。
天嬰厭惡透了這種不平等,正準備關掉自己這邊的景象,卻聽到他道:“天嬰,別關。”
清冽的聲音中帶着幾分溫柔。
沒有多餘的寒暄,也沒有問為什麽她用窮奇的傳音鏡給他傳訊。
好像他早就算到了這一切。
天嬰一聽,更是啪一下,關掉了這邊的景象。
拿着傳音鏡的容遠,在看到天嬰面容消逝的那一刻,眼中閃過了一絲失落。
原來,被關閉鏡像,是這樣的感覺。
曾經她時不時地給自己打過來,自己事務繁忙,終是沒有那麽多時間聽她那些種蘿蔔,撲蝴蝶的瑣事。
所以也常常不接她的傳訊,偶爾在不那麽忙時接起,但他不會打開自己這邊的鏡像。
他不習慣自己的樣子出現在別人的鏡中,即便她央求道:“大人,我想看看你好不好。”
他也總會說:“別鬧。”
自己卻可以清晰地看到她,看她的一颦一笑,看她津津有味給自己說着她最近的一舉一動。
他總會時不時地一笑,心道:“真傻。”
後來,将她送到無妄海後,她打過來的次數越來越少,他即便心中思念,卻也從來不主動打給她。
而此刻他水鏡亮起的一刻,如他意料的一樣。
是她。
真好。
他看着她發怒的模樣,與他想的沒有兩樣。
即便氣紅了眼,頭頂的呆毛都氣得立了起來,說話也兇不了哪裏去,罵來罵去也就那兩句話。
可愛得很。
他的天嬰,無論前世今生都那麽可愛。
為什麽,自己前世卻不好好地珍惜?
他近乎貪婪地看着鏡面中她生氣的模樣,然而卻只是一瞬,鏡面消失。
他的心也瞬間空落落的。
幸而,還聽得見她的聲音。
即便是在罵自己。
窮奇在她旁邊教她一些不堪入耳的髒話。
容遠冷聲道:“窮奇,再教她這些,我宰了你。”
一旁的窮奇像聽了什麽好笑的笑話,“宰我?你先從九重天活着出來吧,來,天嬰,跟我罵:’你這禽獸不如狗賊!’來來來,其他的你罵不出口,這句總可以了吧。”
天嬰對着鏡子,漲紅了臉:“你這禽獸不如的奸賊!”
狗賊兩個字她覺得侮辱了狗,于是換成了奸賊,覺得這樣更适合容遠。
一旁的窮奇恨鐵不成鋼地搖了搖頭。
這是天嬰一生中對他罵過最重的話,她本以為他會很生氣,卻不想,對面只是傳來一聲輕笑。
天嬰一愣,他不生氣嗎?
容遠語氣中帶着笑意,道:“嗯,我确是禽獸不如。”
天嬰:“嗯?”
窮奇:“你他娘的要臉不要?”我妹罵你,你與她調情,于是他教天嬰繼續罵道:“卑鄙下/賤!”
天嬰:“你卑鄙下流!”
容遠:“是,我下流。”
就連天嬰也聽出不對勁起來,她氣得俏臉發紅,這次也不要窮奇教自己,拿着鏡子大聲道:“容遠!你怎麽可以那麽無恥?”
容遠只是對着鏡子,道:“天嬰,照顧好自己。”
天嬰:“……”
他柔聲道:“我還有事,下次再聊。”
說罷斷了傳音鏡的聯系。
此刻的他站在九重樓的塔頂之上,俯視着已經将生司閣密密麻麻包圍的各類大妖。
這些全是饕餮派來擒拿自己的高手。
桃源村消失,天嬰無處可去。
只能跟着窮奇回了他的洞府。
與其說洞府,窮奇是一方妖君,所在之地稱為宮殿更為合适。
比起饕餮喜歡各色靈石靈寶,窮奇更喜歡收集各類頭骨,還有各類仙妖風幹的皮。
天嬰路過一道道宮門,看着牆壁上的各種頭骨,挂着的幹皮之時都覺得毛骨悚然。
窮奇聽完天嬰的述說後,大致也捋清了前因後果。
他嗤了一聲,“啧,就他那點兵力,現在就和饕餮撕破臉,這厮真是比我還瘋。”
天嬰坐在窮奇鋪着獸皮的椅子上,捧着一杯獸乳茶,那味道腥得她實在無法下咽。
她此刻心中也若有所思,容遠近來,真的又瘋又反常。
他心中手上的兵力如窮奇所說,根本不足以與饕餮抗衡。
前世他的瘋是骨子裏的狂傲,在大事上的決絕,瘋得從容自如,這一世瘋得有點毫無章法,不顧後果。
窮奇将琉璃杯中的獸血酒一飲而盡後道:“罷了罷了,習慣了。”
天嬰:“習慣了?”
世人對容遠即便有诟病,也是說他以孤神之名行利己之事。
而容遠這麽冷靜從容的存在,是跟“瘋”沒有什麽聯系的。
窮奇為什麽會說習慣了?
天嬰默默放下了手中的茶杯,問道:“你和容遠很熟嗎?”
窮奇哼了一聲:“老子跟他熟個屁。”
天嬰總覺得窮奇說不出的古怪。
窮奇和容遠到底什麽關系?自己和他口中的小白又是什麽關系?他到底在小白那裏放了什麽?而這個東西又和自己的分/身有什麽關系?
這些問題,她不是不想知道。
可是她摸不清這上古兇獸的脾氣,而且他明顯還沒有發現自己的分/身兔子。
她怕打草驚蛇,給桃源村帶來災難,只能将這些疑問忍了下來。
窮奇打了個哈欠對天嬰道:“對了,你進入□□期了吧。”
天嬰突然坐直了身體。
窮奇打了個哈欠,“別裝了,你那身上的味道,把方圓三裏的雄獸全部吸引來了。”
然後窮奇撐着對天嬰正色道:“人間那廢物書生老子不同意,等老子找幾個姿色不錯的妖給你做面首。”
天嬰:“什麽?”
窮奇然後壞笑道:“再将這些面首的模樣都給容遠發過去,讓他看看老子眼光如何。”
天嬰睜大眼睛看着窮奇。
窮奇:“怎麽我窮奇妹妹養幾個男妾怎麽了?等你過了這發熱期,老子再給你找個門當戶對的。”
話音一落,化為一陣黑煙,消失不見了,留下一臉錯愕的天嬰,還有一衆向她投來羨慕目光的宮婢。
男妾?
這是天嬰想都沒有想過的思路,一下子竟然大腦有些轉不過來。
窮奇做事效率極高。
不一會兒,他趕羊一般,趕了三個唯唯諾諾的少年進來。
這三個少年看起來膚白如玉,弱柳扶風,一雙雙明眸那叫一個顧盼生輝,楚楚可憐地看着天嬰。
看得天嬰都心生憐愛起來。
窮奇抱着手,“這三只兔妖,你看品相如何?”
天嬰:“兔妖?”
窮奇:“兔妖性情溫和,又與你同族,想來你好接受一些,如果你不喜歡,老子再給你換一批生猛的。”
天嬰:“……”
這三只兔妖怕窮奇怕得緊,都怯生生地看向天嬰。
天嬰想着要拒絕,窮奇道:“你不喜歡拉出去宰了喂将士。”
三只兔妖一聽,一個個撲通撲通跪在了天嬰面前,道:“求主人相救!”
天嬰:“罷了罷了,我看他們都不錯。”
“行。”窮奇說完卻也不走,就是懶洋洋地坐在一旁,掏出了傳音鏡。
兔妖一個個跪在天嬰面前,擡着眼睛癡癡地望着天嬰,“主人生得真美。”
還不待天嬰開口謙虛,他立刻道,“主人的美與他人不同,自是純真之中帶着嬌媚,如海棠初綻,妖而不俗。”
“如曲中所唱:‘眉梢眼角藏秀氣,聲音笑貌露溫柔。’”①。
莫說天嬰兩世缺愛居多,少被誇贊,還是被這麽吟詩唱曲浮誇的誇贊,心中一時有些飄。
天嬰臉色泛了些紅暈,那少年一雙波光粼粼的眼看着天嬰:“主人,你想不想聽我唱唱曲?”
天嬰:“兔子還會唱曲嗎?”
另一只兔妖:“主人,咱不僅會唱曲,還會跳舞。”
“要不咱們兄弟給您來一段?”
天嬰也起了好奇,她看過的歌舞伎都是姑娘,這男妖唱跳,倒也還是第一次聽說。
原來有權有勢的人生那麽快樂。
于是瞪了她圓圓的眼睛,“你們試試?”
窮奇坐在一旁,看着接納了三只兔妖的天嬰。
她甚至找他們要了一把長琴,幫他們伴奏起來。
小白永遠都是這樣,傻不拉幾的。
他那麽傻的小白,不能讓容遠那奸賊騙了去。
窮奇把鏡子拿了起來,他記下了當時天嬰畫的那個符文,在鏡子上一劃。
沒有想到那邊瞬間就接了。
這一次,對方甚至開了鏡像。
對方的黑發在空中飄舞,平靜的面色在看見窮奇的一剎那冷了下來,“怎麽是你?”
那嫌棄的語氣讓窮奇挑了挑眉:“你以為老子想看你?”
鏡中那俊美過人的青年見到對面不是天嬰,直接将傳音鏡拿得遠了一些。
這樣一看,就看到了他揮動的劍鋒,周圍濺起的血漬,隐約一晃,還看到了他腳底下堆成山的屍體。
窮奇“啧”了一聲,“以一敵萬啊。”
容遠淡淡道:“沒有一萬。”
窮奇:“何必時時都這麽嚴謹。”
容遠:“讓我看看天嬰。”
窮奇沒有理會,繼續道:“可我小白根本不想見你。”
對面容遠劍起劍落,将一頭撲向他的巨獸一劈為二。
窮奇這邊聲音不小,但是另一旁天嬰那邊載歌載舞,根本聽不到這邊在聊什麽。
若是以容遠以往的性格,連多看窮奇一眼都不會,但是偏偏此刻,為了通過鏡子多看天嬰一眼,他沒有關掉傳音鏡。
窮奇:“我看你受了不輕的傷,武器也非本命,饕餮就想耗死你,他可是有百萬大軍。”
元神受損,雷刑的舊傷,還有歸元水,容遠确實是傷痕累累。
若疾空傘在手,還有一線希望突出重圍,現在……
窮奇見他不答,繼續道:“怎麽?就你一人孤軍奮戰?你那青風不是還手握二十萬兵權嗎?”
容遠沉默。
他以一己之力護走了蘇眉,但是青風一去之後沒有了消息。
窮奇大笑:“容遠啊,容遠,你也有今日啊?”
孤軍奮戰,衆叛親離。
傳音鏡中青年揮劍的身形,卻依然華麗而潇灑,從容又自若。
他只淡淡道:“讓我看看天嬰。”
窮奇咧嘴一笑,“好啊,你別後悔。”你如意算盤打到老子頭上,你以為老子會讓你好過?
說罷,将鏡子翻一個面,照向了天嬰。
只見另一邊,少女坐在正中,正在撫琴,她眼睛彎彎看着周圍那些妖嬈的少年。
三個少年一個唱歌,一個跳舞,一個乖巧坐在她旁邊幫她扇着扇子。
容遠的聲音如冰封一般,殺意淩然:“這些是什麽?”
這些,指得是那三個嬌媚的男寵。
窮奇一笑:“三只雄兔。有何不妥?”
容遠一聽,記憶回到了前世。
……
那時候她進入了焦灼的發熱期,總是時不時地來蹭蹭自己,青風反對她靠近自己,總是對她冷言冷語,而這時候他卻視若無睹。
後來一次青風變本加厲地扔了三只兔子給她。
那一夜,她哭了很久,終是不堪其辱,跑來找自己控訴。
那時候他本為無澤的事心煩,也不理解她委屈什麽。他道:“你本就是兔子,有何不妥?”
他還記得當時她破裂的目光,失望的眼神。
那夜她大哭了一場。
哭得那麽傷心,那麽委屈。
三只雄兔,有何不妥?
……
此刻,他看着鏡中圍繞天嬰的三只雄兔,眼睛開始慢慢發紅,開始破碎。
他破裂的不只是目光,還有心中早已撕裂的傷口。
不妥!
半點不妥!
她前世學琴,彈的全是自己所譜的曲子。
自己沒有什麽時間去聽。
而這一世自己卻只在三清殿中聽她彈過一首自己前世所譜的《鳳囚凰》。
那首曲子被藍尾鳶的舞樂司改成了靡靡之音。
即便如此,她指尖彈的也是自己的曲子。
而是此刻,她指尖的樂調如此的陌生,是自己從未聽過的音調。
她旁邊幫她扇着扇子的少年誇贊道:“主人真是聰慧,老二他才唱一遍,主人就會彈了。”
天嬰笑道:“以後你們多唱些曲子給我聽。”
少年們聽到“以後”很是歡快,唱跳得更是賣力。
而容遠聽到以後,手中本是淩厲的劍,開始變得緩慢了一些。
扇扇子的少年道:“聽妖君陛下說您是九重天來的,您彈一首九重天的曲子,讓我們見識一下。”
天嬰垂下了眼,“也就那樣,不想彈。”
容遠聽到這裏,手上又是一頓,想起曾經她乖巧地跪坐在自己旁邊,“大人的曲子如天籁之音,教教天嬰好不好?”
她将愛收回去後,自己的一切都變得不值一提了。
……
少年何等會察言觀色,一見她臉上變色立刻撒嬌般地吐了吐舌頭,“小的多言,自罰三杯。”
這時那正在跳舞的少年到了天嬰跟前:“主人讓小三來彈,與我一起跳曲可好?”
天嬰:“可我不會跳。”
“我教主人便是。”
說罷伸手小心翼翼地将天嬰拉了起來。
這時容遠手指已經有些發麻。
窮奇笑道:“怎麽?還看嗎?你把她送到我這裏難道沒有料到?”
“還是你高估她對你的感情?”
“容遠,她心裏根本沒有你,你死心吧。”
容遠覺得一瞬間周圍都已經靜止,他聽不見周圍的殺戮和喧嚣,聽不見耳邊犀利的劍風。
只聽得見鏡中傳來的靡靡之聲,看見他的姑娘與一只化形的公兔旋轉。
她笑得很燦爛……
他曾經擁有過比這更燦爛的笑容……
現在一切都不複存在。
她的心裏,早已沒有了自己。
一瞬間,一把帶刺的利刃穿過了他的身體,他看着胸膛前那帶着鮮血的利刃。
然後又是一劍穿過他另一邊的胸膛。
一劍一劍,一槍一槍,紛紛穿過他昔日的傷口。
幾乎是頃刻之間,他被無數兵刃刺穿了身體。
天空一輪血月升起。那曾經叱咤風雲如神臨世的大祭司此刻被一把把兵器高高架起。
只見他右手的劍掉入了屍堆,雙眼慢慢閉上,但左手仍然緊緊握着那枚染了血的傳音鏡。
天嬰……
作者有話說:
沒想到中秋節送容遠那麽個圓月大禮包。
大家團圓,他一個人挂那兒過中秋吧。
今天提前發了,祝大家中秋快樂。六十六章前所有兩分評論都紅包慶祝佳節。麽麽麽~
——
① ——黃梅戲 《天上掉下個林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