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 (2)
十分俊俏,眉眼看上去有點兒熟,但又不記得在哪裏見過。發際邊上一顆小黑痣,令人印象深刻,以前見過應該記得。于是辜月華想,嗯,估計是這位公子面善吧。
當時她就哄這位公子,說,那萬姝姑娘還是處子,不知道如何伺候人,怕會惹得公子不高興。要不,再給公子找個乖巧一點兒的?
對方迷迷瞪瞪地打了一個酒嗝,斷斷續續地道,沒有萬姝,那就要千重吧!
恰好那時候一直霸着千重的燕衡已經回家去了,辜月華差人去問了千重,看看他還能不能伺候人。千重一聽來了個有錢的,哪有拒絕的道理?當下就答應了。于是那公子就趔趔趄趄地上樓去了千重那兒,其他幾人則在大堂喝酒吃菜。
之後大概過了一刻鐘,那位公子就神清氣爽地下了樓。辜月華還有些詫異,心說怎麽這麽快?後來一問,才知道是肚子餓了。本想打發下人再去做幾個菜,結果對方硬是要跟着去廚房,辜月華心下隐隐一驚,連忙推阻說,廚房油煙大,公子還是不要去了。當時對方挑着眉毛意味深長地看着她,好一會兒才不慌不忙地坐下,辜月華這才松了一口氣。
之後吃菜喝酒的時候,那公子也是若有所思,細嚼慢咽的。後來吃到一道紅燒蹄髈,他還舉着筷子慢悠悠地說,辜老板,你這兒不僅是人美,連菜也銷魂得很啊。
辜月華挑眼悄悄注意着他的眼神,輕聲點頭稱是。後來這幾人又待了兩刻鐘,随後便打賞了好些銀子,揮揮手走了。
走之前,那公子回頭笑笑地瞟了她一眼。額上發際邊那顆痣若隐若現,看得她心裏直膈應,胸腔裏跳跳的,瘆得慌。
那位公子,自然就是喬裝打扮後的崇蓮。
她進月華樓,先是找到千重,在房裏行刑之後拿到了他的供詞,而後下來喝酒吃菜。在鬧着要去廚房的時候,崇蓮看見了辜月華眼裏一閃而過的緊張情緒。再加上後來夾雜在肉裏的黃色小米殼兒,她心裏便有了定論。
“魏大人!仇大人,我……民女雖是經營皮肉生意,但到底是守本分的,那些害人之事斷斷不敢做!我們月華樓裏的熏香,雖然是加了些不幹淨的東西,但也只是些調情助興的藥!這供詞……這供詞指不定是屈打成招的呢?”
辜月華跪在地上,拿着那張白紙黑字還印着手印的供詞,嘴裏不住地否認着上面陳述的事情。她哀聲求了好一會兒,仇少白卻還是一副不為所動的神色,辜月華便拉着臉大聲哭嚎起來:“啊呀,我的千重啊,媽媽對不住你啊,可憐你細皮嫩肉,竟然被如此對待,可憐啊!”
展皓冷眼看着她作戲,半晌,嘴角微微一勾,不緊不慢地道:“是不是屈打成招,待我讓你們看一件事之後,仇少卿自會有定論。”說完,他擡手将鄭東招過來,聲音不高不低地在他耳邊說了一句話:“把廚房裏的所有人都抓過來,一個人都不要留。”說着,他又轉過臉對魏竟道:“魏大人,麻煩你讓你的手下把月華樓圍起來,不要讓這些客人出去。”
辜月華跪在地上聽着,臉色有些恍然,也有些害怕。展皓吩咐完了,正過身先悠閑地對着仇少白笑了一笑,然後才看着她不緊不慢地道:“我們就看看,在這兒吃飯的,有沒有人能撐過三個時辰。”
此話一出,在座的好些食客都瞬間蒼白了臉。展皓不緊不慢地掃視着這些人,嘴角邊的笑容越發冰冷了。
一個半時辰過後,鴉雀無聲的大堂裏,有兩個食客先後開始焦躁了起來。他們的臉色逐漸蒼白,額角隐隐滲出汗水,渾身都開始微微發抖。仇少白定定地注視着這兩人,眼神中的威嚴之色越發濃重。展皓在旁邊慢悠悠地喝了一口茶,一會兒瞟眼看向外面——從昨晚一直下到現在的大雨已經慢慢變小了,陰沉的天色也逐漸變得明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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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皓凝着眼神望着天空,一直沉凝着的臉上,漸漸露出了一絲恻隐之色。
“展老板,”這時候仇少白低聲喊他,“這些人,日後身上的毒性能不能解?”
“能倒是能,只不過怕有人堅持不下來。”展皓說着,伸手把茶杯放下了:“罂粟久食成瘾,其實算不上毒,所以也無所謂解藥。普通人只能通過強制來脫瘾,意志力差的,就只能衰竭而死。”
仇少白聽了,臉上的陰霾越發沉重:“這該死的月華樓,竟然如此利欲熏心!”
“恐怕一開始也不是辜老板自己想用的。這東西從林智桓那兒出來,想必他也已經深受此害,賣給月華樓,不過是拖她下水罷了。上品的罂粟煙制作工藝複雜,在暗市價格奇貴,這個仇少卿應該也清楚。所以林智桓以販養吸,再自然不過。”
仇少白臉色沉郁地思忖半晌,壓着嗓音問:“我看鐘老先生傳過去的信報上還寫,林智桓府裏種了罂粟和大麻,這是千真萬确的麽?”
“你要是不信,可以帶了人親自去搜。”展皓挑着眉毛瞥他一眼,一副不緊不慢的平淡模樣。仇少白怔了一瞬,心說展護衛的這個哥哥怎麽神神叨叨的,總是話中有話,含含糊糊,一點兒都不像展護衛那樣幹脆利落。說起來,兩人長得也不像……是不是親兄弟?
正暗自腹诽着,仇少白見展皓突然扭過了臉去,原本還懶懶靠在椅子裏的他此時猛地站起身,面朝向樓外面的天空。不一會兒,一只小小的紅黑色鳥兒從稀落的雨幕中鑽出,撲棱棱地飛進窗戶,“呼啦”一個猛子紮進展皓懷裏。
展皓伸出手,屏着氣将那鳥兒小心地接住,托在袖子裏用袖口輕輕地給它擦拭濕得都張不開了的羽毛。小鳥兒恹恹地靠在他的手裏,微弱地“啾”了一聲。一旁的仇少白看得發愣,他似乎聽見展皓用一種情不自禁的、帶着慶幸口氣的聲音輕輕嘆道:“……你可算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