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 (2)
,不過精神還好,臉上還能挂着恰如其分的笑容。狄德慶見他沒事,于是松一口氣,随即擡腳上了船。這自來熟的姿态看得一旁的鐘雲德眼睛一陣抽抽,裏面盡是不滿和煩悶。
“展賢侄,沒事吧?你看你臉色這麽白,怎麽不多歇一歇?”狄德慶殷切地走到展皓跟前,伸手剛想扶住他的手臂,不想一旁的枯葉卻抓着展皓往邊兒上挪了一挪,眼神戒備地瞪着他。
鐘雲德瞅見,不禁在後面沖着難得護主的小狐貍比出了一個大拇指。
狄德慶的手懸在半空中,一時間有些尴尬。展皓笑笑地看一眼警覺的枯葉,随即無奈地朝狄德慶抱歉一笑:“真是不好意思,我家管事和護衛都太緊張我了,如有冒犯,還請狄老板見諒。”
“沒事,”狄德慶自嘲地搖搖頭,表情有些落寞,“是我咎由自取,不怪你們。”他擡起眼,定定地凝視着氣定神閑的展皓,低聲說:“展賢侄,我既然叫你一聲賢侄,你就應該知道我是什麽意思。你小時候名聲不好,今天又這麽大的架勢,可曾為自己想過後路?”
展皓微微一笑,眼神雲淡風輕地往江堤上環視一圈,随即不置可否地落在狄德慶臉上:“狄老板,有一句話你說錯了。我小時候不是名聲不好,而是別人對我施了惡言。”
“你問我有沒有想過退路,說實話,只要我想,退路永遠是有的。區別只在于我選哪一條走,而哪一條又合了你們的心意。”
說着,展皓沉定地對他一笑,眉眼彎彎:“狄老板能關心我這個後輩,展某受寵若驚,只不過我明白這是各取所需罷了。都是泥裏摸爬滾打出來的人,狄老板不用遮遮掩掩,大可以跟我說亮話。”
狄德慶沉默不語,淺褐色的眼珠隐隐顫動。他靜靜地思慮良久,随即擡起眼簾,盯住展皓悠然的臉:“三日之後,我會在躍然居設宴,招待蘇杭各業的大當家。”
“我也老了,一些事情沒法兒自己做,沒有子嗣,到頭來都得交付給別人。展皓,我跟你說明白吧,那個位置,我一直是給你留着的。”
“我看着你長大,你是有野心有能力的人,當了我的大掌櫃,對你展家只有好處沒有壞處。你也知道,大把的人盯着我狄家的産業,眼紅得快要瘋了。如果你被別人抓住把柄打壓下去,我就沒法兒把這個位置留給你了,給了也沒法兒服衆,倒會害得你難做……”
展皓靜靜地盯着他,半晌,哂然一笑,低聲慢悠悠地說:“狄老板擡愛,你用你整個狄家的産業來給我做這個人情,分量是不是太重了點兒?……還是說,狄老板是個愛美人不愛江山的癡情種?”說着,他若有若無地擡眼瞟了一下在船頭站着的鐘叔。
狄德慶聽了這話,身子倏然一僵,好一會兒才慢慢放松下來。他自嘲地彎了彎嘴角,爬滿皺紋的臉上不禁露出滄桑介懷的神色:“若我愛江山不愛美人,又怎會落到今天這個地步?”
說着,他擡起幹癟的眼皮,沉悶地望向空茫的江面。
天色浩淼,烈日隐蔽,此時江風浩蕩,只有遠處江對岸的山林裏發出沉寂空曠的轟鳴聲。江堤上的人慢慢散去了,帶着各種各樣的疑問和猜測,唏噓着今日看見的曠世奇景。燕家的船上,燕祁正氣得跳腳,一直歇斯底裏地在甲板上大呼小叫,而燕衡一如既往的沉悶寡言,臉色陰郁。
矮坡上的轎子也消失了,一陣風卷過去,帶起一片沙土,沿着江堤吹向遠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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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年輕的時候,總是會追逐各種各樣的東西,渴望地位、財富,或者名聲。一路長大,一路拼殺,漸漸地,總有重要的東西會被抛下。肩膀只有這麽大,背負的東西總是有限,十全十美的思量幾乎不存在,有時候連兩全都很難做到。
曾經在年輕的時候,他選擇了什麽,放棄了什麽。
他當年扔下的,在當時看來,不能與另一樣東西相比較。然而時過境遷,如今想要他回來,卻需要以百倍家業為代價才能做到。
……不,也許百倍的家業,也已經換不回他了。
·無責任番外·溫柔之劍·
冬日的早晨,夜晚剛下了一層新雪,辰時的陽光暖暖地照在雪地上,反射出一片刺眼的光。
枯葉發覺自己越發嗜睡了,練武之人平日裏大多卯時就要起來,最近的他卻越起越晚。追究原因,估計也只能怪現今的生活太安逸,讓他的整個身體,包括心神,都漸漸地慵懶了下來。
窗外傳來掃雪的“沙沙”聲,小丫鬟們已經開始忙活了。枯葉半眯着眼側身躺在厚厚的床褥裏,
半晌,有些不自在地往枕頭裏撇了撇腦袋。
暖烘烘的被窩裏面,他的裏衣一角是掀起來的,一條修長結實的手臂正搭在腰上,後頸露出來的地方被一股氣輕輕地吹拂着,柔柔的,熱熱的。
那感覺讓枯葉忍不住想縮起脖子。
身後的人似乎醒了過來,腦袋在他後頸上輕輕地蹭一蹭,另一只手也環到他的腰上,用力摟緊了他的身子。展皓慵懶地睜開眼睛,擡起腦袋靠到枯葉肩膀上,嗓音低啞地在他的耳邊輕聲說:“醒了?”
枯葉有些不自在地将視線撇向枕頭,肩膀縮一縮,低聲應道:“嗯,醒了。”
展皓靜靜地蹭在他的耳朵邊,瞥眼看見他依舊有些拘謹的神情,不禁悶聲笑了起來。他把自己的手臂勒緊一些,擡起臉将幹燥柔軟的嘴唇用力地壓在了這別扭小狐貍的眼角上。
前兒一段時間,展皓跑到宜興去了,本來說四天就回,可惜後來有事情耽擱了,一直在那邊兒待了整整七天。展皓表面上從容不迫,其實心裏在暗自怨念。家裏這只狐貍剛圈養起來沒幾個月,可別分開幾天,見面又給生疏了。這樣擔憂着,一處理好事情,展皓就催着回來了。一路上風風火火,愣是在昨天半夜就到了常州。
一回到家,展皓就直奔自己的房間。跟那狐貍仔兩情相悅之後,他曾數度想要說服這別扭的家夥到他房間來住,可枯葉就是不來。兩人不親熱的夜晚,他就自己住在東院,連帶着那兩只母女貓。現在冬天天氣冷了,兩只貓咪老是往他被子裏鑽。展皓只要一想到那倆小混蛋在自家狐貍身上蹭來蹭去,在屬于自己的身體上蹭來蹭去,他就越發地忍受不了。
本來這次展皓也不大抱希望,可當他輕輕地推開門,看見自己床上鼓起來的那一團棉被時,他不禁在門口愣了好一會兒。
別扭的、傲嬌的、脾氣不好的狐貍乖乖,此時正暖暖地窩在自己的床上。他側躺着,軟蓬蓬的枕頭幾乎将臉掩去了一半,被子也蓋到了下巴上。窗外正呼呼地飄着雪,展皓靜靜地走到床邊,一時間,他好想把枯葉用力地抱進懷裏,好想親親他,摸摸他,但是又不忍心打擾他安穩的睡眠。
捧在手裏怕摔了,含在嘴裏怕化了,很珍惜很寶貝,應該就是這樣的感覺吧。
中午吃飯的時候,季棠特意叫廚房弄了好幾樣滋補的湯羹。一來玉珂的肚子快五個月了,進補不能落下,二來展皓路途勞累奔波,吃些好的也是自然。
展家現在換了大桌,冬日時候一大家子人圍在一起熱騰騰地吃火鍋,那氣氛別提有多好。全靖自然是不停幫玉珂夾菜盛湯的,有時候夾得太多,還會被玉珂挑着眼尾罵兩句。相比他們這一對,展家家主這邊就低調許多——枯葉坐在展皓身邊悶聲吃飯,臉都不怎麽擡。展皓閑閑地喝了兩口溫酒,見他一聲不吭,便低下頭去瞅他。枯葉被他這動作吓了一跳,微微往後仰一仰身子,瞪眼低聲地罵:“你幹嘛?!”
展皓笑眯眯地伸手捏他的下巴,輕聲回應:“我看我家岑別發呆啊。”
枯葉瞪着他,白白的臉上憋不住,慢慢泛起了一層紅暈。季棠她們在對面看得發笑,掩着嘴竊竊私語,說岑大哥還是這麽好面子嘴硬呀,可惜臉皮又薄。枯葉聽見了,臉上憋得更加難堪。敏薇還嫌不夠,火上加油地壞笑着對展皓說:“少爺,你是不知道呀,岑大哥見你到了時間還沒回,連飯都吃不安穩呢!着急上火,這兩天還咳嗽啦!”
展皓聽了,臉上毫不掩飾地樂滋滋笑起來,身子靠到枯葉肩膀邊,湊近他低聲地說:“吶,是不是真的?”
枯葉被臊得滿臉羞惱,那眉頭擰得快打結了,臉頰紅得像是要滴血一般:“誰,誰說的?!我才沒有……咳咳咳!”還想狡辯呢,身體馬上不給面子地咳了一串出來。展皓笑得眼睛都眯起來了,右手在桌子底下尋到他的左手,牢牢地攥住。一會兒換成十指交握,用力扣緊。
于是,枯葉咳着咳着,慢慢地就沒聲兒了,繼續悶頭吃飯。只是臉上的薄紅一直沒有褪下去,展皓的臉上也始終保持着微笑。
晚上一洗完澡,枯葉就被展皓不由分說地抓到了房間裏,牢牢摟着不讓他回東院。枯葉掙紮幾下未果,便也不甘不願地任他摟着。其實他已經有心理準備了,這麽些天不見,展皓肯定想……嗯,那個那個,啥……
他不是不願,只是仍舊沒辦法說服自己心無波瀾地雌伏在男人身下,即使這個男人……是他也喜歡的。
“我去宜興的這幾天,你有沒有想我?”展皓把他緊緊地摟在懷裏,嘴唇貼着他柔軟的耳廓,聲音低緩沙啞地喃喃,那感覺弄得枯葉忍不住身體一陣發抖。發覺他身體敏感的反應,展皓不禁埋下頭笑了出來。枯葉羞惱地伸手給他一拐子,低聲罵:“走開一點,快要被你勒得喘不過氣了!”
“這個嘛,恐怕難以從命。”展皓慢悠悠地說着,手裏一個用力,将枯葉的身子扳了過來,正對着自己。狐貍乖乖的臉在橘黃燈光的映照下顯得氣色很好,連帶着左臉上猙獰的疤痕也溫和了幾分。展皓靜靜地看着他,目光沉靜纏綿。兩人的視線緊緊糾纏,呼吸近在咫尺,卻又迫而不發。
這詭異的僵持讓枯葉覺得有些惱火。要是往常,展皓這無賴一準已經親上來了,還會兼帶着動手動腳,現在卻……腦子裏這樣一想,他眼神中就不由得流露出了不滿和憋屈。見他這樣,展皓也忍不下去了,捏着他的下巴就吻住了他削薄的嘴唇,同時手指用力,讓枯葉不由自主地順着力道張開嘴,讓他的舌頭順利進入自己的口腔。
那瞬間,枯葉不由得擰緊眉,眼睛也用力地閉上了。
不管接吻多少次,唇齒相依多少次,每當兩人親密地吻在一起,枯葉還是會感覺到難以掌控自己。太多的羞恥承受不住,太多的快感抵擋不住,全都逼得他神經緊繃,呼吸紊亂,恨不得看不見聽不見聞不見感覺不到接觸不到,這樣才會在被侵略的時候覺得好受一些,自在一些。
如果不閉上眼,不咬緊牙關,他不知道自己會變成什麽難堪的模樣。
身上的人在一下下地頂撞着,律動着……自己能感覺到他結實有力的腰肢和手臂,他稍顯急促的渾厚喘息,以及他埋在自己身體裏火熱的欲望。對方寬大濕潤的手掌撫上自己的臉頰,帶來燙熱濕粘的觸感。
展皓把手緊貼在他的傷疤上,雙眼密切地注視着他的每一個表情、眼睫的每一次閃動。他希望
枯葉看着自己,張開嘴,低聲呼喊自己的名字,可每一次兩人歡愛,他都是一副竭力忍耐的模樣。展皓知道如何讓他舒服,卻不想用快感脅迫他按照自己的意願行事。
我要他自己睜開眼睛看我。
這樣想着,展皓雙眼緊盯着枯葉的臉,喘着氣伏下身,在他顫抖的頸邊落下深深一吻,一邊溫柔律動一邊說:“舒服麽?要不要再用力一點?”
在他的挑逗下,枯葉的身子不禁劇烈地顫抖起來,雙腿間的性器可憐兮兮地吐出了幾絲粘液。他倔強地撇着頭,嘴唇咬得發白,雙眼依舊用力地緊閉着,只不過兩條腿慢慢地夾緊,圈住了展皓的腰。
展皓律動的動作停頓了下來,随即嘴角邊勾起一抹溫柔的笑容。接着,他更加用力、更加快地撞了進去,枯葉被他這突然的猛攻刺激得悶哼一聲,臉上露出了不知是痛苦還是忍耐快感的神情。
躺着用力頂撞了一會兒之後,展皓伸手将他拉了起來,用力擁進懷裏,由下而上地快速插弄着他早已柔軟的後穴,交合的水聲越發響亮。
“嗯,唔……”枯葉被他肏弄得顫抖不已,雙手忍不住用力地攀住他的背,手指摳在他的肩膀上,随着他的侵略一陣陣抓緊。展皓用雙手撫摸着他後背的肌膚,一會兒慢慢往下,捧住了他結實挺翹的雙臀,不輕不重地揉弄起來。
動作之間肌肉牽扯到穴口,讓本來就敏感的甬道變得愈發受不了。枯葉覺得自己快撐不下去了,全身的神經都被下身傳來的快感控制着,讓他想要開口喘息,想要去迎合展皓的動作,但是僅剩的理智又牽絆着他,阻止他放任自己的感覺。
“岑別,”這時候,展皓低啞地在他耳邊開口了,“睜開眼,看着我……跟我說話。”言語之間動作還加快了些,一下比一下進入得深:“你要我快我就會快,要我用力我就會用力,都聽你的,好麽?你睜開眼睛,看着我,我是展皓,是你的人……我是你的。”
“唔,啊……!”聽見這句話,枯葉忍不住崩潰地喘息了一聲出來,雙腿用力夾緊了展皓的腰,身子劇烈顫抖。展皓知道他即将到達頂點了,于是手臂松開一些,臉側過去尋到了他的嘴唇,用力地吮吻住。舌頭一邊攪弄一邊喘息地說:“岑別,我喜歡你,我愛你,啊……你好緊,好棒……”
枯葉被他不知是刻意還是無意的呻吟弄得發狂,眼角已經被快感逼出了生理性的淚水,嘴唇無力地張着,任他的舌頭為所欲為,來不及咽下去的唾液從嘴角溢了出來。展皓一直惡意地誇贊着他,喘息地說他好棒,好緊,好熱好舒服……成番高漲的羞恥弄得枯葉越發敏感,手指幾乎要在展皓背上摳出了血洞。展皓聽見他苦苦壓抑的喘息從喉嚨裏溢出,低沉的一聲一聲,帶着難以控制的沙啞和顫抖,連氣音都變得粘膩綿軟。
當高潮來臨的時候,展皓低喘一聲,松開了他的嘴唇。此時枯葉的臉上,已經是完全忍受不住的失神表情了。嘴唇半張着,可以看見裏面纓紅濕潤的舌尖。一直緊閉的眼睛也睜開了,透着虛弱無力的神采,癡癡地、顫抖地看着他。
“岑別,我的小狐貍……”展皓喟嘆着,心裏不禁湧出了巨大的滿足和幸福感。他伸手将枯葉緊緊擁進懷裏,兩人的身體互相依偎着,挨靠着,親密無間。
“岑別,叫我的名字,叫我一聲……就一聲。”
展皓輕聲哀求着他,臉頰不停輕蹭他的耳畔。枯葉縮在他的懷裏,身體還在高潮的餘韻中隐隐顫抖。他的手搭在展皓的腰間,松軟無力。過了半晌,在展皓幾乎要以為這又是一次徒勞的嘗試時,枯葉的手卻慢慢地挪動起來,從後腰一路往上爬到肩膀,最後摟住了他的頸項。
懷中人的腦袋輕輕地在自己肩窩裏蹭了一蹭,展皓聽見他低啞的聲音顫抖着,帶着些許喘息,幾不可聞地道:“展皓……展皓。”
這一刻天地空茫,萬籁俱寂,人世間最極致的滿足感,只有展皓自己能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