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回家
淩晨四點, 首都。
這個時間正是正常人熟睡的時候,天禦鹿鳴別苑裏,大多住宅都黑着燈, 唯有周圍錯落的小徑被路燈映照得分明。
兩道颀長身影行至A8院前, 剛進院門,就聽得空中傳來了一陣轟隆隆的悶雷聲。
“喲,”宋野城擡頭一瞥天幕,“還好今晚跑得快哈?要不明天還真不一定能飛回來。”
盛夏本就多雷雨,一下起來就聲勢浩大且時長難料,要不是他們今晚就趕了回來,萬一明天首都暴雨, 飛抵航班很可能會遇上延誤甚至退改簽。
到了門前,宋野城剛準備指紋解鎖,忽地想起一事, 轉頭道:“哎對了, 你什麽時候發現這密碼是頁碼的?”
這問題他在基地就想問了,只是當時一直在錄制中沒找到機會。
“直播那天, ”江闕眼含笑意道,“我本來想看看手邊工具書有沒有能拿來出題的, 結果一翻字典就發現有兩道折痕, 正好是86和301頁。”
宋野城其實早不記得自己當初折過頁了,此時一聽才恍然般拖長尾音“哦——”了一聲:“所以你那題其實是學我的咯?”
江闕一笑,全然沒有否認:“我想你既然這麽設計過密碼,那我也弄個差不多的,你應該很容易就能猜出來。”
“啧啧啧, 太作弊了。”
宋野城得了便宜賣乖地裝模作樣搖着頭, 伸手解鎖開門, 然後一邊摸向點燈開關一邊揚聲喚道:“白毛——?”
屋裏靜悄悄的,既沒有回應也沒有跑動聲,直到大燈點亮,所有家具一覽無遺,往日那只歡脫的小白影還沒見蹤跡。
“欸?跑哪去了?”
宋野城兩下蹬了鞋換上涼拖,啪嗒啪嗒走到貓爬架邊尋摸一圈,又蹲身往沙發底下找了找:“白毛?——白毛?”
江闕換上拖鞋跟了過去,四下張望一番後,又去廚房繞了一圈,發現幾處都沒有,不禁猜測道:“會不會上樓了?”
家裏的樓梯沒有裝寵物隔離欄,所以白毛平時的活動範圍相當大,有時江闕在樓上書房碼字,它都會時不時出現溜達一圈。
“得,看來監控還是得趕緊裝。”
宋野城撐膝起身,一邊往樓梯走去一邊十分有經驗似的絮叨道:“這要是狗啊,你還沒開門它就自己沖過來了。但貓就真是大爺,心情好了才過來蹭蹭你,心情不好随便往哪一窩,任你叫破喉嚨它都不一定搭理你。”
江闕跟他并肩走上樓梯,聽他說得仿佛深有所感,好奇道:“灰毛以前也這樣?我看你微博裏拍的,它不是很黏人麽?”
“嘁,”宋野城一副說多了都是淚的自嘲,“那都是擺拍——你看它瞪着個無辜大眼摟着我脖子、好像多小鳥依人似的哈?其實鏡頭底下,那倆後爪都快摳我肚臍眼兒裏去了。”
江闕聽着好笑,他原以為白毛之所以頑劣是因為它本來就是只野貓,沒想到宋野城以前養的那只看似乖順也只是假象。
快步上到二樓,兩人分頭進了主卧客卧,一邊喚着,一邊把櫃底、床下包括浴室都仔細搜尋了一番,然後又去書房和其他幾個房間将所有邊邊角角都尋摸了個遍,卻還是沒找到白毛的蹤影。
這一下,江闕終于隐隐有些擔心了,忍不住開始回憶自己出門前有沒有把門窗都關好,想着想着,他忽然想起宋野城臨走前曾給秋明月打過一個電話,讓她第二天中午過來喂一趟貓,趕緊問道:“會不會是阿姨以為我們要好幾天才回來,所以先把它帶回去了?”
宋野城一聽如夢初醒,立刻掏出了手機,可下一秒就被江闕眼明手快地攔住:“哎、要問也別現在問啊,這才四點多?”
宋野城一瞥時間,這才發現确實昏了頭,這個點秋明月肯定還在睡覺,自己一個電話甩過去,她指不定要以為發生了什麽天大的事。
而且他轉念一想,忽又“嘶”了一聲:“其實我覺得應該不會,我媽要是把它帶走了肯定會跟我說一聲,不至于連個招呼都不打。”
秋明月從來不是個自以為是的人,不會問都不問就“我以為怎樣怎樣”,把白毛直接帶走實在不像她的風格。
只不過話雖這麽說,宋野城畢竟也沒百分百的把握,于是道:“這樣吧,我們再找找看,要是确定不在家裏我就打電話問問。”
江闕點點頭,又跟宋野城一起上了三樓。
三樓一共只有三個大房間,分別是衣帽間、健身房和收藏室。
江闕其實并不認為白毛會在這裏,因為這幾個地方都很特殊,裏面要麽是易撕裂的衣服,要麽是易損毀的貴重物品,他就因為擔心白毛亂碰東西,從來的第一天起就很注意緊閉這幾扇門,而白毛畢竟只是一只貓,總不至于還會自己開門進去。
只不過此時一樓二樓都已經找過,就算覺得不可能,也只得死馬當作活馬醫、看一眼才踏實,于是他也沒多說,跟宋野城分頭進了衣帽間和健身房。
衣帽間內內外外足有好幾層,裏面的衣物和配飾有的懸挂着,有的堆疊着,還有的為了定型都套在等身的模特身上,當中各種角落和空隙可以說不計其數。
江闕在所有空隙間一處一處翻找着,任何一個角落都不放過,可卻越找越有種在大海撈針的感覺。
就這麽足足找了有十多分鐘,他幾乎已經斷定白毛不可能在這裏,就在這時,門外忽然隐約傳來一聲:“找到了——在這兒!”
江闕還當是在健身房,可急急出門一看,卻見健身房的門大敞着,裏面根本沒人,不由納悶揚聲道:“在哪?”
“這兒呢——樓上!”
江闕一聽,詫異地往樓梯上方看去。
四樓?
樓上與其說是四樓,倒不如說其實已經是樓頂了,上面只有靠近樓梯這邊有個小型的“合”字頂閣樓,被宋野城裝修成了休閑茶室,其餘百分之八十的面積都是露天花園泳池。
江闕順着樓梯走上去,只見此時茶室裏亮着一排昏黃吊燈,通往泳池的那面玻璃推拉門正開着一道半人寬的縫隙,縫隙之外,宋野城熟悉的背影就站在泳池的另一端。
江闕走到門邊,順手将門又往旁推了些,這才邁步走出室外。
此時外頭轟隆隆的雷聲已經愈發密集,與之相伴的還有那時不時劃破天際的閃電和已然呼嘯起來的風,連帶着泳池裏的水都泛起了粼粼漣漪。
江闕繞過泳池,順着邊沿往前走去,然而還沒走出兩步,忽地一道閃電劃過天幕,白光瞬間将泳池盡頭的情形照了個分明——
天臺邊緣的石欄上,一只蜷縮的小小白影蹲在欄頂,而在它背後,宋野城正朝它伸出手去。
剎那間,江闕整個人驀地一僵,就好像那道閃電劃破的不是天幕,而是他的腦髓,記憶深處某個沉睡已久的畫面陡然驚醒、與眼前場景錯亂重合,令他瞳孔唰然緊縮:“……別碰它!”
宋野城吓了一跳,觸電般縮手回頭看去,就見江闕仿佛受到了什麽驚吓似的直直盯着他,眼中滿是惶然:“不要推它……”
宋野城簡直有點發懵,他伸手當然只是想把白毛抱回來,怎麽可能會推它?
“不是、我——”他正要解釋,可剛開口,卻忽然發現江闕的眼神有些奇怪,好像根本不是在看他,而是在看他背後的虛空。
江闕的臉色慘白如紙,渾身都在抑制不住地細微顫抖着,猶如被噩夢魇住了一般,整個人都極為恍惚:“不要,不要推它……”
緊接着,他就那麽在宋野城的注視中仿佛脫力一般、緩緩跪坐了下去,目光倉皇垂望着低處,長睫無意識地抖動着,口中仍在喃喃:“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
這狀态明顯很不對勁,宋野城見勢不對,趕緊伸手把白毛撈進懷裏,疾步沖到他面前半跪下身,扶住他的肩頭喚道:“江闕,江闕?”
見他依然神色惶然,宋野城連忙把貓遞到他眼前:“它沒事,你看,它這不是好好的麽?”
白毛被他撈着肚子不太舒服,一擰身從他手中掙脫開,轉頭跳到了江闕腿上。
然而江闕卻毫無反應,他好像既聽不見宋野城說話,也感受不到白毛的動靜,依然沉浸在自己的噩夢裏:“都是我……都是我,黃毛……是我沒有照顧好……”
那聲音雖然極輕,可宋野城還是敏銳地捕捉到了“黃毛”二字,稍一愣怔後,心中忽地浮起了一絲異樣。
這麽久以來,他們其實從沒有讨論過黃毛,唯有江闕在設計的密碼裏涉及了它一次。
貓的平均壽命不過十多年,按照年紀來算,黃毛應該早幾年就不在了。宋野城一直以為它和自己那只英短一樣,也是自然老去壽終正寝,可此時看見江闕這一連串PTSD般的反應,他卻隐隐有了另一種猜測。
難道……它是發生了什麽意外?
宋野城擡手捧起江闕的臉頰,既溫和又略顯強硬地迫使他和自己對視:“江闕,江闕?你看着我。黃毛它怎麽了?”
江闕的目光原本一直低垂着,直到此時被迫擡起頭,他才不得不稍稍擡眼。
而就在他的視線與宋野城交彙、接觸到那雙眼底真切擔憂的剎那,他才忽然像是從夢中抽離般,心悸而惶惑地飛速顫了顫眼睫。
宋野城看見他瞳孔的反應,頓知他應該已經回神,不免松了口氣,一邊用拇指安撫地摩挲着他的臉頰一邊溫柔笑道:“好了好了,沒事了,別緊張。”
他伸手将他攬進懷中,下巴抵着他的額頭,環抱着他胳膊的手還在上下不斷輕搓着。
直到感覺懷中人的呼吸逐漸趨于平靜,宋野城這才略微低下頭,輕聲問道:“黃毛到底發生了什麽事?能告訴我麽?”
所謂心病堵不如疏,從江闕這麽嚴重的反應來看,這恐怕早已是塊頑疾,與其讓他憋在心裏獨自承受,不如傾訴出來會好過得多。
江闕此時已經将白毛摟在了臂彎裏,無意識地輕撫着它的腦袋,像是在猶豫,又像是難以啓齒。
好半晌後,他才終于啞聲開口道:“它……掉下樓了。”
其實從他先前脫口而出的幾句話裏,宋野城就已經隐約猜到了這個答案——寵物墜樓,這在新聞中都并不少見,每回看到時他都難免唏噓,但也從不認為那就一定是主人的過失。
想着,他循循善誘道:“這怎麽能是你的錯呢?這種意外誰都不想發生,但意外之所以叫意外,就是因為沒人能控制,是不是?”
江闕一時沒有應聲,宋野城還以為他仍在自責,不由心疼地揉了揉他的後腦。
誰知,江闕忽然否認道:“不是。”
不等宋野城反應,他又繼續道:“那不是意外。”
宋野城一怔:“……不是意外?”
江闕再次沉默了好一陣,也不知是在回憶還是因為不知該從何說起。
良久,他終于像是将塵封過往掀開了一道縫隙,令身邊這束光亮得以觸及其內。
他極輕地說:“你還記得……《尋燈》開頭,方至和喬敏吵架的那段麽?”
宋野城并不知道他為什麽忽然提起這個,但卻立刻回應道:“當然,怎麽了?”
“那不是我編的情節,”江闕道,“是我親耳聽見的。”
宋野城愣了一下,腦中立刻回憶起了那段臺詞,想到喬敏發洩般的那幾句話,心裏驀地沉了一下:“你養母……說過想把你送回去?”
江闕輕輕點了點頭。
宋野城雖然早就已經知道他和養母的關系并不好,但卻沒想到竟然惡劣到了這種程度,問道:“什麽時候的事?”
江闕道:“領養我的第五年,我初中前的暑假。”
五年。
這麽長的時間,別說是人,哪怕是養只小動物都該有感情了才是。況且那會兒江闕算起來也不過才十二歲,宋野城很難想象一個孩子親耳聽到這麽傷人的話會有多難過。
想着,他環抱着江闕的手不由得緊了緊,喉中有些酸澀:“後來呢?”
與他相比,江闕此時反倒顯得平靜些,就好像那段陳舊過往在經歷了無數日夜的反複咀嚼後,連疼痛和苦澀都已不複新意:“那晚我沒有驚動他們,自己回到房間、想了一整夜。第二天,我跟他們說,我想從初中開始住校。”
那天清晨,當他在餐桌上說出這句話時,清楚地看見了葉莺眼中一閃而過的驚喜。
他知道這個請求正合葉莺的心意,只要他不住在家裏,葉莺就完全可以當他不存在,那麽很多矛盾也就能迎刃而解。
這是他花了一整晚才想出的辦法,甚至還為此編好了借口,就說初中學業加重,住校可以節約往返的時間。
然而,桌旁的江抵卻壓根沒給他說出原因的機會,立刻皺眉道:“那怎麽行?”
一直以來,江抵都非常尊重江闕的意願,而這一次他之所以想都沒想就反對,其實也是一種條件反射——他自己的父母都是商人,小時候雖然給了他優渥的生活,卻因為工作繁忙而長期無法陪在他身邊。
他體會過空蕩的家裏清冷的夜燈,體會過只有保姆阿姨照顧的日子。
雖然他能理解父母的辛苦、從沒有責怪過他們,但卻還是在心中埋下了一顆種子:如果将來我有了自己的孩子,一定要盡己所能參與他的成長,陪着他一起長大。
江闕被領養前在福利院的那幾年,對江抵來說就已經是難以彌補的缺憾,如今好不容易給了他一個家,又怎麽可能再讓他去住校?
江抵好言好語地将這些想法說了出來,緊接着又抛出了一個令江闕沒法反駁的問題:“再說了,你看黃毛這麽黏你,你就忍心把它丢在家裏,一兩個星期才見一次?”
這句話簡直是戳中了江闕的命門,他忍不住低頭看向腳邊那只毛茸茸的腦袋,看它擡頭用那雙亮晶晶的的眼睛殷切注視着自己,原本篤定的心瞬間就軟了下去。
江抵見他似是已經沒那麽堅定,伸手給他夾了一只煎餃,然後揉着他的發頂笑道:“其實你能在家住的日子也沒幾年了,等你上了大學、再有了工作,說不定一年半載才能回來一趟。你就不能行行好,少讓我們當幾年空巢老人?”
江抵不僅會曉之以理,也真的很擅長動之以情,這話分明是玩笑的口吻,卻也令江闕不得不為之觸動。再加上如果他真去住校,就必然要跟黃毛分開,這幾乎輕易就将他心中的天平一點點壓斜了下去。
江闕沉默地猶豫了一會兒,又偷眼看了看旁邊的葉莺,心中反複權衡許久,終于還是妥協地點了點頭。
那天之後,他們都沒有再重提這個話題。
很快,江闕便按部就班進入了初中。
全新的環境對于江闕這種不擅交際的性格來說并不輕松,但好在他所在的班級是當年所謂的“快班”,班裏大多都是埋頭苦幹的學霸,這倒是讓他的壓力小了很多。
只不過,人際交往上的壓力雖然小了,但正因為處在這樣的班級裏,成績上的壓力反倒被放大了幾分——
雖然進校時他們已經經歷過分班考試,但最終成績并未公開,所以即便他們都被分在了快班、明顯處于年級前列,卻并不知道自己的具體排名。
如此一來,第一次期中考試的分量就顯得重要了很多,它就相當于一次摸底,能讓他們準确知道自己的位置。
這對江闕而言也同樣重要。
雖然他本身并沒有多少好勝心,但一直以來,他都覺得沒什麽能拿來報答江抵和葉莺的撫養,以他的年紀,成績已經是唯一能作為回饋的東西,所以在這件事上他從來沒敢懈怠過。
兩個月後,期中考試如期而至。
而當幾天後成績出爐、看到排名表的時候,江闕終于稍稍安心了些——他的名次并沒有因為新環境而改變,依舊穩居年級第一。
那天在學校裏,他被各科老師輪番誇獎了一整天,同學們也對他那接近滿分的成績啧啧稱奇。
但這些對江闕來說其實都可有可無,他唯一欣慰的是,今天可以往家裏帶回一份滿意的答卷,這對他來說才是拿第一的意義。
那時的江抵有他自己的畫廊和工作室,雖然平時很忙,但為了陪伴家庭,除非偶爾去外地跑畫展,否則每晚都會在晚飯前回家。
而葉莺的時間則寬松很多,除了偶爾的演出外,只有周末會在家裏教幾個鋼琴考生,還有周三和周五下午會去少年宮上兩節小課。
成績下來的那天正好是周五。
放學回家的路上,江闕想着兩人應該都會在七點前回來,于是稍稍琢磨了一下,該什麽時候把成績單拿出來才最合适。
可想了半天,他最後卻決定還是不拿比較好——到時候可以只在晚飯時稍稍提一下,這樣既不會太刻意,也不會顯得太不當回事。
決定好後,他便一身輕松地往小區的方向走去,腳下還稍微加快了速度,想趁兩人回來前先把飯菜備好。
然而,等他邁進小區大門、還沒走出多遠,輕快的步伐便不由一頓,因為他遠遠看見自家樓下烏泱泱圍了一圈人,也不知是在做什麽。
雖然他并不是個愛湊熱鬧的人,但那些人圍住的樓道口是他回家的必經之路,他就算不想摻和,也只能納悶地朝那邊走去。
随着他越走越近,那些人零碎的交談聲逐漸傳入了他耳中:
“哎喲!這幾樓的啊?怎麽到現在也沒人來收拾一下?”
“可能家裏沒人吧?但你說這出門也不知道把門窗關好,真的是……”
“唉,看着也是怪慘的,家裏人回來估計要心疼死了……”
交談聲此起彼伏十分混亂,而眼前又被堵得嚴嚴實實,江闕潦草聽了幾句,也沒太聽懂發生了什麽。
縱使他不願意跟人擠來擠去,可若是不穿過人群他又回不了家,猶豫片刻後,他也只得硬着頭皮走上前,一邊說着“麻煩讓一下”,一邊小心側身從他們的縫隙間擠過。
終于,他好不容易穿過了人牆,擠進了通往樓道的空地。
然而下一秒,當他擡頭看向前方、看清空地上的情景時,整個腦子轟然就是一炸——
那裏有一攤深紅的血跡。
而血跡中間,是一具癱軟的黃色貓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