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密道
這條通道上下左右都是水泥牆, 仿佛毛坯房的走廊,且長度似乎還不短,他們雖有手電, 但一時間竟然照不到盡頭。
淩安和唐瑤緊随在宋野城身後, 因為通道狹小,又有宋野城的身軀在前遮擋,倆人基本上看不見前路,只能相互保持着一臂距離、亦步亦趨地跟着往前。
走出約莫幾十步後,唐瑤正想說這通道怎麽這麽長,就聽前方宋野城提醒道:“小心腳下,有樓梯。”
那是一條向下的樓梯, 看長度明顯是通往二樓,正與那平面圖上虛線示意的走向相吻合。
樓梯的角度還挺陡,三人不由都稍稍放慢了腳步, 而等他們終于下到底、踏上平地後, 還沒往前邁出兩步,宋野城忽然突兀地停了下來。
淩安被他這急剎吓了一跳, 猝不及防間差點沒啃上他後脖子:“怎麽了?”
“沒路了。”宋野城道。
“啊?”
走在最後的唐瑤踮起腳尖,越過兩人肩頭朝前看去, 這才在手電光束中看見前方不遠處居然就是一堵牆:“怎麽會這樣?”
宋野城第一反應也是莫名其妙, 但他很快就想起了先前進來的那個通風口,登時手腕往旁一偏,照向了牆壁一側。
“哦,在這兒。”
牆上果然有一塊矮門似的方板。
宋野城邁步走了過去,淩安和唐瑤也立刻跟到了近前。
與樓上那個通風口一樣, 這塊方板也是被固定在牆上的金屬板, 但不同的是, 眼前這塊板是整塊密閉的,并沒有通風橫欄,而且上面居然還有個鑰匙孔。
“這怎麽長得跟配電箱似的?”淩安随口道,剛說完,忽又認真了起來,“裏面該不會真是電閘吧?”
看着那個小小的鑰匙孔,宋野城忽然福至心靈,連忙從兜裏摸出了先前開櫃門時多出的那把鑰匙,插進鎖孔一擰,只聽“咔噠”一下,金屬門果然應聲而開。
“啊——”唐瑤和淩安齊齊恍然,“難怪多把鑰匙!”
宋野城點點頭,順手把金屬門往外拉開,結果手電剛往裏一照——
“媽呀!”唐瑤條件反射後退了一步。
“卧槽!”淩安也忍不住爆了粗口。
宋野城本來還沒怎麽,也活生生被他倆吓得心髒一縮。
——眼前赫然是個飄在半空的白影,冷不丁瞥去活像是個女鬼,結果定睛一看才發現,那原來只是一件懸挂着的白大褂。
唐瑤驚魂甫定地拍了拍胸口,淩安順着衣服往上看去,看清上方的晾衣架和橫杆後,登時反應了過來:“衣櫃?”
宋野城伸手把那白大褂扒拉到一旁,立刻照見了兩塊夾着縫隙的木板,他傾身向前伸手一推,一塊木板往外開啓的同時,終于有自然光透了過來——
這裏果然是個衣櫃。
“走。”
宋野城彎腰邁腿,領着二人從衣櫃鑽出,跳上地面後,只見眼前正如那平面圖所示,是一間宿舍。
“這誰房間?”淩安問道。
“應該是段鏡明的。”宋野城答道。
根據樓上的平面圖來看,這間房所處的位置靠近宿舍區走廊末尾,在他的印象裏應該是段鏡明住的那間,再加上此時淩安的反應顯然是不認識這間房,而唐瑤的宿舍他又去過,這麽一排除更是篤定無疑。
“他房間為什麽會有密道?”唐瑤疑惑道。
宋野城聽着她的疑問,心中的關注點卻并不是這個,他回頭看向了衣櫃裏那扇暗門,莫名覺得有些古怪——
他本以為這個出口會跟樓上一樣,是個藏在家具之後、很難被人發現的暗門,沒想到它居然就這麽随意地設置在衣櫃裏,這只要段鏡明拉開衣櫃,不就一定能發現?
只不過古怪雖古怪,他一時半會兒也沒能從中分析出個子醜寅卯來,索性暫不糾結,轉而提議道:“我們先四處翻翻看吧,他昨晚不是沒找線索麽?那他房裏的手電和通行卡應該都還在,我們可以拿上備用。”
淩安和唐瑤一聽頓覺有理,連忙跟他一起四下翻找了起來。
段鏡明宿舍的裝修風格很簡單,類似于普通賓館的商務房,除了床和衣櫃以外,也就一套商務辦公桌椅、一張皮質單人沙發和一面鑲在牆上的穿衣鏡。
三人分頭在各個角落仔細搜尋了一番,床鋪、衣櫃、辦公桌都被翻了個徹底。
然而幾分鐘後,他們卻是一無所獲。
別說手電和通行卡,這間房裏居然連通訊器說明書和基地地圖都沒有,所有抽屜櫃子都幹淨得一塌糊塗,要不是衣櫃裏挂了件白大褂,整個房間就仿佛還是嶄新的、從未被人使用過一般。
“什麽情況?”唐瑤困惑道,“難道已經被收走了?”
淩安也同樣一頭霧水,猜測道:“會不會是因為他……挂了,宿舍就被清空了?但這也太快了吧?”
宋野城沒有說話,這一發現讓他剛才就已經冒出的古怪之感更加濃重——
如果道具真是已經被收走倒還好說,可如果不是,是不是意味着可能原本就沒有?
如果是基地特意沒給他的房間放置道具,這種區別對待意味着什麽?
宋野城微微蹙眉,靜默地琢磨了片刻,心中隐隐冒出了些許猜測,只是那些猜測的依據尚還單薄,所以他也沒急着提,少頃後只道:“先找另一個出口吧。”
樓上那張平面圖裏的虛線有兩條,一條是從三樓實驗區連向這裏,而另一條則是從這裏連向走廊另一端的指導員宿舍區,這也就是說他們目前才走完了一半,眼前這間房裏一定還有另一個出口。
“出口……”淩安和唐瑤念叨着,轉頭往不同方向看了過去。
既然是出口,那必然就得開在平面上,但卻不一定是四周牆面,頭頂的天花板和腳下的地板都有可能。
這間房裏靠牆的家具其實也就那座衣櫃,那是他們剛才進來的地方,三人都很确定後面沒有其他出入口。
至于地板,剛才翻找東西的時候,床下、桌下這些地方他們都已經檢查過,并沒有發現什麽能開啓的暗門,此時再往天花板上一看,也不見有什麽通風口之類能打開的東西,于是片刻後,三人的目光不約而同地落在了那張皮質的單人沙發上。
單人沙發的體積不大,但占地面積也有一兩平米,足以覆蓋一個地道入口。
“會不會在這底下?”
淩安說着,快步走到了沙發後,抓着靠背往後拖了幾步,很快就将它拖離了原來的位置,露出了底下的空地來。
宋野城和唐瑤過去蹲下身,将那塊地面仔細研究了一番,卻沒發現任何縫隙,又彎起指節敲了敲,聽到的聲音也沉悶無比。
“實心的。”宋野城判斷道。
淩安和唐瑤都有些納悶,因為這已經是這間房裏他們唯一沒檢查過的地方了,此時一看就連它也被排除,忍不住再次扭頭往四周張望了一番,心中甚至已經開始懷疑,這間房裏到底有沒有另一個出口。
與此同時,宋野城的目光投向了與二人視線相反的方向,一點點掃過周圍每一寸牆面,片刻後忽地一頓,定格在了那面鑲在牆上的穿衣鏡上。
下一秒,他撐膝起身,徑直往牆邊走去。
到了那面鏡子前,他擡手在鏡框邊緣上下摸索了一番,緊接着扣住一側、往外用力一扳,只聽“咔噠!”一聲,鏡面就那麽硬生生被他扳了開來。
那居然是一扇單開門。
門後是一個黑洞洞的入口。
“我去!”
淩安既驚訝又恍然:“居然在這兒?”
唐瑤連忙起身上前,淩安也立刻湊了過去,宋野城打開手電往裏一照,只見那洞口裏果然是一條與先前大差不差的密道。
“走吧。”他轉頭招呼道。
淩安和唐瑤邁步而入,宋野城緊随其後跟了進去,正準備順手把門關上,卻忽然奇怪地“欸?”了一聲。
“怎麽了?”兩人頓時回過身。
宋野城朝手中的鏡門擡了擡下巴,兩人這才發現,這鏡門居然是單面可視的——從房間裏看它只是一面鏡子,可從密道向外看,卻能将房中景象一覽無遺。
“嘶……”唐瑤忍不住吸了口涼氣,“這不會是用來搞什麽監視的吧?”
腦補一下段鏡明待在房間裏的時候,有人站在這條密道裏看着他他都不知道,着實令人細思極恐。
宋野城也覺得這種設計肯定有古怪,但一時半會兒卻也猜不出具體用意,索性暫不多想:“算了,先走吧,出去再說。”
他随手關上鏡門,繞到二人前方,朝前打着手電給他們領起了路來。
這條密道确實和之前那條幾乎一模一樣,但因為通往的方向是同一樓層,所以再沒出現什麽樓梯,而是筆直地延伸向了走廊另一端。
走出幾十米後,當他們再度被一堵牆攔住去路時,宋野城十分有經驗地把手電筒轉向了旁邊的牆面,立刻發現牆上有一個門形的凹陷,凹陷深處是一塊看上去就很厚重的木板,板上還有一個弓形把手。
淩安上前握住把手往裏推了推,可木板卻只發生了微微晃動,并沒有被推開。
“嗯?”
他本想再加點力氣試試,宋野城卻像是想到了什麽,握住把手往側面一拉,只聽“嘩啦”一串沉悶的滑動聲,木板當即往左側移動了起來。
“哎喲,還是推拉門?”淩安稀罕道。
木板一經開啓,立刻有光透了進來,而眼前約莫一米處又是一面牆,仿佛進入了另一個甬道。
三人都有些意外,但等他們踏入其中,才發現他們拉開的并不是什麽門板,而是一座靠牆的壁櫥,眼前也并非什麽甬道,而是一個房間進門處的玄關。
“這誰房間?”轉過玄關後,唐瑤一邊環顧四周好奇道。
“白老師的。”宋野城道。
他雖是在看平面圖時就已經知曉這個答案,但這房間的格局卻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這裏明顯和志願者宿舍那邊不同,不像賓館單人間,倒像是普通民宅的兩室一廳,除了卧室之外,還有一間小書房和一個帶沙發、電視的客廳。
“指導員宿舍這麽大?”唐瑤稀奇道,“還給配了電視呢?”
宋野城猜測道:“可能是因為他們是常住,志願者只是住幾天就走吧。”
唐瑤認同地點點頭,而淩安則在客廳裏轉了一圈,回頭問道:“現在怎麽辦?”
宋野城環視着這間房,琢磨着道:“他把我們帶去那間辦公室,又把密道的鑰匙留給了我們,應該就是希望我們找到這裏,所以這裏應該也會有線索。正好兩室一廳,我們一人負責一塊找找看吧。”
兩人都無異議,淩安擡手一指周圍:“那我就負責客廳?”
“那我去卧室?”唐瑤道。
宋野城點點頭,沒再多說,徑直走向了他們倆挑剩下的那間小書房。
書房裏的擺設不算多,靠牆有兩個無門的書架,中間是一張樣式簡單的書桌,窗臺邊還有一個雜志架和兩盆綠植。
宋野城走到書架前,從上往下大致掃視了一番,發現那些書名大多都與“記憶研究”或“心理暗示”有關,但卻看不出哪一本有明顯的特殊之處。
思及這畢竟是個節目,線索再隐蔽應該也不至于需要把所有書從頭到尾全看一遍,宋野城索性将重點放在了尋找書裏有沒有夾帶提示性物品或者折頁、筆記上,就那麽站在書架前快速翻找了起來。
約莫十來分鐘後,他将手裏的最後一本書放回了書架,卻發現根本毫無所獲——這裏所有書就像是嶄新、沒人動過的一般,別說夾帶物品,就連一點折痕都沒有。
難不成還真得細看內容?
宋野城忍不住犯起了嘀咕,但卻又很快否定了這個不切實際的想法,琢磨着轉過身,走到了那張書桌旁。
書桌上散放着不少紙質資料,大部分都是基地內部有關實驗的文件,宋野城粗略翻了翻,并沒有看到什麽有用的信息,于是又繞到桌前坐下,拉開了僅有的一個抽屜。
抽屜裏的東西擺放得很整齊,左前方是幾沓嶄新的橫格信箋,右前方是一盒簽字筆和備用筆芯,近處則是一包未開封的抽紙和一本皮質筆記本。
筆記本。
宋野城心中一動,立刻将它拿到桌面、翻了開來,只見皮質封面之內,空白扉頁的右下角手寫着一行日期和一個簽名:
【2020年3月啓用,江闕】
江闕?
宋野城倏而一怔。
為什麽會是“江闕”?他在節目裏用的不是“白夜聆”這個名字麽?難道是随手寫錯了?
帶着這點困惑,他翻開了下一頁,只見那是一段标注着日期的文字,看上去竟然像是什麽日記之類的東西。
宋野城立刻從頭看了起來,然而萬萬沒想到的是,僅僅第一句就讓他有些沒能看懂:
【2020年3月22日。
今天,我們又接到了一樁自首……】
接到自首?
宋野城納悶地皺了皺眉,正準備接着往下看,忽聽卧房那邊傳來了唐瑤激動的喊聲:“喂!你們快來看!”
宋野城立刻起身,拿上筆記本三兩步出了書房,跟淩安一起轉進了卧室:“怎麽了?”
此時的唐瑤正站在敞開的衣櫃前,左手拎着一條西裝褲,右手則捏着一個剛從褲兜裏翻出的、黑色錢包似的東西,滿臉不可思議地朝他們晃了晃:“你們猜這是什麽?”
宋野城和淩安快步走近,定睛一看,發現那居然不是什麽錢包,而是一個封皮上打着清晰鋼印的——
“警察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