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尋死
似乎是嚴厲的提醒，藍琳這才發現，眼前的啞婆十分異常，她的顫抖像是熊熊烈火，那股從體內升騰起來的蒸汽将啞婆變得焦躁不安，她不說話只是啊啊的叫着，沙啞中帶着一種莫名的絕望和凄涼。
藍琳陡然放下手，她退後兩步，她錯了，她想安撫啞婆，可又不知道如何安撫。啞婆還在啊啊得哭着，她似乎沉浸在某種痛苦之中。
“啞婆，對不起，我不會再逼你了，你好好休息，我們先走了。”藍琳害怕了，她也後悔了，她不應該讓啞婆說話，畢竟啞婆二十年來沒有在外人面前說過話，她不應該那麽刺激啞婆的，藍琳跟孟羽慢慢退了出去，輕輕關上房門，藍琳像是犯了錯的孩子，看着孟羽，孟羽嘆息：“給啞婆點時間。”
兩人有些失望，藍琳替啞婆關上房門，正要轉身離開。卻聽到有人把門打開了，只見啞婆依然一臉淚水，她佝偻着身體站在門口，她一字一頓道：“你們，不要——誤會大——大夫人。”許是多年沒有開口與人說話，啞婆對于說話有些緊張和陌生。
藍琳對于啞婆的開口感到興奮，她覺得啞婆可能啞婆已經突破自己的心裏防線，還要繼續問什麽。卻見啞婆轉身把門關上。藍琳還想趁熱打鐵被孟羽攔住，孟羽搖搖頭：“我們走吧，不要再叨擾啞婆了。”
藍琳在回去的路上一直在想啞婆唯一說的那句話，到底是什麽事情會讓本來會說話的丫頭變成一個啞巴，而且她還叫藍琳不要誤會大夫人，如果自家的主子被人囚禁二十年，怎麽還會說出這樣的話，啞婆的眼淚充滿了神秘，那佝偻的身軀裏到底藏着一顆怎樣的心？
第二天一早，便有人發現啞婆死在自己的小屋裏，據說她穿的特別整齊，花白的頭發也梳的特別貼合，在頭上難得插了一朵白色的小花，手裏緊緊握着一塊尖石頭死死不肯放手。
藍琳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她癱坐在椅子裏，啞婆尋死了，啞婆是因為自己死的。
孟羽也聽到消息，趕緊來安慰藍琳。藍琳任憑孟羽如何說，她像是聽不到、看不到一樣，眼光呆滞，整個人都僵在椅子裏，唯有臉上一行淚水在慢慢滑過嘴角。
孟羽十分擔心：“啞婆可能因為要和二夫人分開，不能再照顧二夫人而尋死的，據說二夫人和啞婆的感情非常好，啞婆還因為想要照顧二夫人一輩子而發誓終身不嫁。啞婆的事情跟将軍沒有關系，将軍不要自責。”
藍琳臉色煞白，孟羽俯下身子蹲在藍琳椅旁，好一會，藍琳才發現孟羽正擔心憂郁的看着自己：“你剛才說什麽？啞婆死了？啞婆真的死了？”藍琳的唇色發白，沙啞的嗓音微微抖着。
“是的，但将軍不要将啞婆的死攬在自己身上，跟将軍沒有關系。”孟羽見藍琳臉色蒼白，面有驚色，生怕她出什麽事。
“不，是我害死她的，昨天她很害怕，很害怕我。我一定是忘了，我現在是哥哥的身份，她不知道我是藍琳，如果知道，她就不會那麽害怕了，以前哥哥欺負過她，對麽？她一定把我當作哥哥了，她那麽害怕，那麽害怕。”藍琳擎着手，比量着昨晚她觸到啞婆的寬度，那麽細那麽窄，她覺得自己的五髒六腑都在下墜，她覺得她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只有兩行悔恨的淚水。
“振作起來，啞婆已經死了，總有一天我們會知道真相的。”孟羽安慰道。
“是啊，如果當時我就知道‘總有一天我們會知道的’我幹嘛還要去刺激啞婆，我幹嘛還要去逼她，孟羽，你說啞婆會不會恨我？她會不會覺得是我逼死她的？”藍琳抓住孟羽的手，孟羽感到藍琳的手特別涼，涼的就像寒冷冬日裏冰淩。孟羽記得藍琳在第一次上戰場第一次殺人的時候都沒這麽害怕過，她依然有一顆柔軟的心。
“大夫人叫你們過去。”曲婆不知什麽時候過來，見孟羽跪蹲在藍琳旁邊，她敲敲門咳咳兩聲，表情如往常一樣，似乎家裏沒發生過什麽事一般。
藍琳的腦袋嗡嗡作響，直到曲婆走了，藍琳才反應過來：“母親找我們了，她會告訴我們麽？”
孟羽搖搖頭：“大夫人決定的事，我們就不要再問了，如果這一切都是因孟羽而起，那孟羽寧可一輩子不知道自己的身世。”
藍琳搖頭道：“孟羽，這不是你的錯。如果沒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娘親為什麽要這麽對待二夫人？啞婆又怎麽會死？如果沒有不可告人的秘密，曲婆為什麽要做那麽多事？孟羽這不是你的錯，要錯也是娘親的錯。”藍琳反過來安慰着孟羽，心裏已經與大夫人有了隔閡。
孟羽扶着藍琳站起來：“去看看大夫人怎麽說吧。我想我們還不是不要多問了，畢竟大夫人是将軍生母，一定不會害将軍的。”
院子裏大夫人早早坐在大堂等候着藍琳和孟羽，兩人面面相觑，還是跨進了大堂：“母親。”藍琳行禮，和孟羽站在大夫人面前。
大夫人一臉愁容：“啞婆的死我很難過，我知道你們在好奇什麽，我也知道你們想知道一些事情，但秘密就是秘密，我發過誓不會說出去的，你們怎麽猜都好，我管不着。”大夫人似在賭氣。
藍琳看看孟羽，大夫人有些緩和繼續道：“人活一輩子，總有些事情不會輕易的說出來，放在心裏就好，将來後人自然會明白。俗話說清官都難斷家務事，何況你一個将軍，治軍、打仗、護國、護天下，才是你該幹的事情。”
藍琳确實有好多問題想問，不知是被孟羽提醒，還是被大夫人的語氣吓到，她只是聽着，似乎大夫人語氣中也有些許無奈。
大夫人見藍琳不做聲，拍着椅扶起身：“好啦，啞婆我會吩咐下人好生下葬，你們放心吧。沒事，你們都走吧，我要回去歇着了。”
看着大夫人被曲婆扶着，藍琳依然沒有說話，直到大夫人在自己眼前消失，心中縱然太多的疑問，如今只能憋在肚子裏，或許就像孟羽說的‘總有一天會知道事情的真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