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啞婆
井裏居然是一個大的居室，裏面有床有桌，有被有枕，藍琳之所以能看到這一切是因為桌上有一只正閃着微光的火燭蒂，光雖然微弱，但還能模糊的看清東西.她小心的将火燭舉在手裏，而井口上的孟羽還在擔心的呼喚着藍琳。
藍琳迎着火光擡頭對孟羽招手：“我沒事，你快去。”
井口下一張發光的臉倒是把孟羽吓得差點翻掉下枯井.不過,孟羽見藍琳沒事也就放心了。
井口下，充斥着一股難聞的氣味，在桌上似乎還有飯渣，看起來還算新鮮。房屋簡陋不見陽光，感覺特別潮濕，牆角生了綠色的苔藓又濕又滑，藍琳拿着火燭往牆上照去，卻發現牆上全被刻了東西，上面有孩子有女人藍琳看到一個畫面被震撼了，那是一個女人跪在另一個女人面前，與其說跪不如說是匍匐，站着的女人提着手絹似乎在擦眼淚，匍匐的女人像是犯了錯在請求站着的女人原諒，而唯獨牆上的這幅畫是暗紅色的，藍琳用手摸摸牆上的畫，她可以斷定，這畫是用血染的。
井下所有的牆都被刻了畫，而且每一副畫都像是用什麽東西鑿上去的，想到林伯說的噠噠噠聲應該就是每當夜深人靜時，井下的人在牆上刻畫。藍琳在昏暗的燭光下雖然看不清楚，也無法在密密麻麻的畫中分辨出什麽人，但是一個佝偻矮小的形象映入藍琳眼簾，牆上畫着的人正是啞婆，她手中挎着籃子低着頭走着，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這時孟羽在井口喊：“繩子來了，快上來吧，我看曲婆往這邊來了。”
藍琳只恨現在手中沒有照相機，若是拍下來回去仔細研究，一定能猜出住在這裏的人畫這些畫的意義，但是藍琳現在可以确定，一定有人被大夫人常年囚禁于此，而這個人還跟曲婆有關。身體瞬間打了個激靈，三個字從腦海中浮現出來——二夫人。
直到孟羽将繩子抛下，藍琳都在想着二夫人的事情，跳出井口，孟羽看着恍惚的藍琳擔心問道：“沒事吧？”
藍琳緊鎖着眉頭告訴孟羽：“二夫人應該沒有死，二十年來她應該一直被囚禁在下面。”
“什麽？”孟羽想到那個似乎在小時候記憶中的溫柔弱小的身影，想到那輕輕呼喚自己‘羽兒’的溫暖聲調，孟羽也有些失神，默默嘀咕着：“她沒有失蹤，她還活着。”
門口似乎有什麽聲音，藍琳和孟羽連忙跳上房頂，他們看見曲婆找了幾個婆子推了一車泥漿進了院子，藍琳心下道：“不好，她們要掩蓋那些畫。”
只聽曲婆道：“沒事在下面畫什麽畫嘛，就你會畫畫？！害的我們還得幹一整夜。”
藍琳和孟羽聽到曲婆的畫更堅定了被囚禁人的身份，兩人趁曲婆不注意，便從房頂上跳出了牆外。孟羽望着那堵加高的圍牆嘆道：“沒想到二夫人就住在這裏，這麽多年來，有時候還能夢到她。”孟羽似乎想到了自己那與二夫人相處的短暫童年，二夫人失蹤之後據說孟羽好幾天都不吃不喝哭鬧着要找二夫人，孟羽恍惚中覺得自己曾在院子外尋過二夫人，只是不知兩人只是一院牆之隔。
“她到底是怎樣的人？”藍琳想象不到為什麽大夫人會囚禁自己原本的貼身丫鬟，更沒道理的是明明都把自己的貼身丫鬟許配給了老将軍，為何還要囚禁她？難道是反悔了麽？還是念着當時伺候自己的一點情誼才沒有對二夫人下狠手？那麽六夫人的失蹤到底跟大夫人有沒有關系？
藍琳盡力回憶着什麽，生怕自己因為睡一夜而忘記什麽關鍵線索，藍琳道：“我在牆上看到一個小孩兒，我覺得那個小孩就是你，那小孩的的手被大夫人領着，大夫人身後還有兩個差不多大點的孩子，我想那應該就是我和哥哥，而在他們面前跪着的應該就是二夫人。”藍琳想到這裏恨不能自己畫出來，只是她畫藝不精，與其畫出來丢人還不如口述。
孟羽臉色有些白：“孟羽很想知道，那時候到底發生了什麽。”
“這也不難。”藍琳想到一個人：“啞婆應該知道內情，她不是二夫人的貼身丫鬟麽？而且應該是由啞婆負責給二夫人送飯。”
孟羽點點頭：“那我們現在就去找啞婆問問清楚。”
藍琳卻撇撇嘴：“可惜，啞婆不會說話。”想到這裏，藍琳突然又有一個念頭：“啞婆不會是故意裝啞巴吧？”
孟羽也很贊同：“以前啞婆會說話的，只是在二夫人失蹤以後不會說話的。”
院子就在廚房的後面，而每日幹粗活的啞婆無親無故，就住在柴房旁邊的一間小房子裏。
藍琳和孟羽本想去敲門，卻聽門裏似乎傳來嗚咽的聲音，藍琳敲門的手指停住了，她示意孟羽跟自己一起跑到窗邊偷看啞婆。話說藍琳這輩子都沒做過偷窺人家的事情，而這次她對啞婆感到了極大的興趣。
只見啞婆捧着一塊尖尖的石頭在哭，那佝偻的背影在燭光下顯得更加蒼涼無奈，終于啞婆開口說話了：“原本還能看看你，現在可是看不到了，只能留下你畫畫的石頭，這輩子怕是再也不能相見了。”
聽啞婆說話，藍琳也異常激動，她跑到門口推開門，不顧孟羽的阻攔道：“啞婆，你知道在井下囚禁的人是誰對麽？是二夫人麽？”
啞婆對藍琳的突然闖入下的驚慌失措，她迅速的将石頭藏在胸口，一個勁兒的搖頭，發出啊啊的聲音。
藍琳道：“啞婆，我剛才都聽到你說話了，我是藍家的人，你告訴我沒關系的。”
孟羽也走進房間，似乎孟羽的出現更讓啞婆激動，只見啞婆搖搖頭，依然不肯說話。
藍琳耐心道：“啞婆，我知道你一定受了很多委屈，你告訴我，我替你出頭。你告訴我吧，娘親為什麽要囚禁二夫人，她們之間到底有什麽仇怨？”
啞婆越聽眼淚越多，她護着胸口那塊石頭，像是馬上就要被搶走似的，頭搖得像撥浪鼓。紅色的眼睛潛在蒼老的面龐上像是兩只受驚的魚，孟羽拉住藍琳：“啞婆不想說我們就不要逼她了。”
可藍琳卻有一股執念，她對孟羽道：“孟羽，我覺得二夫人一定和你的身世有關，難道你不想知道你的身世麽？我說過，我要幫你找父母的。”藍琳上前握住啞婆的肩膀，那肩頭是如此的細小孱弱，似乎瘦的只剩下皮包骨，藍琳顧不得這一切了，她甚至祈求道：“啞婆，求求你告訴我二夫人的事，如果你知道孟羽的身世也請告訴我好不好。”
藍琳的祈求沒有得到回應，反而是啞婆更激烈的哭泣，她的全身都在顫抖，她的眼睛布滿鮮紅的血絲，她在害怕，在擔心，在後悔。可，她還是沒有說話。
終于，孟羽拉住藍琳的手：“不要逼啞婆了，将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