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可那又有什麽所謂?他只要不在乎就成了!
有時候人越怕什麽就越會遇到什麽。就想項天澤他嘴裏說着他想明白了,但他實際上還是不願意見到項家人的。可偏偏臘月二十八這天,他還是從師父家去辛家的路上,遇到了他親大哥項天祿。
項天祿比項天澤大了八歲。如今項天澤已經二十三了,項天祿也已經過了三十。可這過了而立之年的人卻也沒有一點兒成長的樣子。他看到弟弟的第一眼是有些懵。
畢竟在絕大多數時間裏,他根本已經當沒有項天澤這個人的存在了。只有偶爾在家裏說起錢的時候,他們會罵幾句白眼狼。而且項天澤離開家的時候是還沒到十八周歲的生日。
如今也有六年過去了,一個人從少年長成了成年的漢子,有一瞬間的不認識也不是什麽奇怪的事。
但到底是親兄弟,關系再糟糕也會比其他認得更快一些。項天澤其實也沒發現他大哥的存在,他正在路邊挑鞭炮,根本沒留意周圍。卻沒想到直接就被薅了衣服,他先是一愣,随後看到是項天祿,心裏「咯噔」一響,但也就是那麽一瞬間的尴尬。
他微微眯起眼睛,放下手裏拿着的鞭炮,直接揪住了自己胳膊上的手。“有話說話,不要随便拉拉扯扯。”
項天祿直接就揮了拳頭,周圍的人吓得趕緊倒退,可項天澤怎麽可能讓他給打到。小時候他那都是不願意還手才會挨打,可現在他不願意了。另外一只手也鉗住了項天祿回過來的拳頭。緊跟着項天澤就把人拽離了攤子,畢竟真要是把人家的煙花爆竹攤子給弄壞了,再無意中炸開可就太麻煩了。畢竟也不知道誰身上帶着打火機。
見項天澤鉗制住了自己,項天祿大喊:“小王八蛋!你他媽還敢跟我動手?”
項天澤冷笑:“我他媽憑什麽不敢跟你動手?你以為你是誰?”
項天祿突然之間不知道怎麽回了。因為以前的項天澤對他們言聽計從的。他從來沒有想過項天澤敢當面反抗他。哪怕六年過去了,他對項天澤的印象也還是一如過去。可是一切都變了,這小子比自己高了半個頭不說,而且力氣也太大了!“我是你哥!”
“所以呢?就因為這個,你就想打就打,想罵就罵?項天祿,我不欠你的。也不欠你們家任何人的。你別忘了,我早就被過繼走了。我跟你,現在只不過是不是一個爺爺的叔伯兄弟。”
“好啊!你現在連爸媽都不認了是嗎?你就是個白眼狼!”
“呵呵。從你們把我過繼給我爺爺那天開始,我就沒爸媽了。更何況我爺爺留下來的那些存款你們不都拿走了?他老人家留下來的那個院子,拆遷的時候你們不也占了一多半?你們吃我爺爺喝我爺爺的住我爺爺的,怎麽還罵他唯一的孫子白眼狼?就因為我沒把血都抽幹了賣掉給你們換二斤花生米下酒?”
既然遇到了項天祿,項天澤索性就跟着項天祿回了項家。之前是百般不願意見面,可現在一旦見了,他也就想着,索性就把事情都說清楚好了。既然他開始考慮回來發展,那早晚都有遇到的時候。如果還是躲着,就顯得是他多對不起項家人似的。
看到項天澤的那一刻,項頂峰,也就是項天澤的親爹眼睛都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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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快四十了妻子才剩下了項天澤,所以現在也已經六十多了。不知道是不是這幾年過得不怎麽樣,還是操心費力怎麽的,反正頭發是挺白。
反倒是一旁比他小五歲的妻子盧驕看着年輕,頭發染了個時下最流行的棕黃色,看着家裏的樣子絕對不像是日子過得不好。總之這兩夫妻看上去就有一些違和感。
項天澤還有一個親弟弟名叫項天恩。他比項天澤小兩歲,雖然算不上老來得子,但的确是項頂峰四十的時候出生的。那可是寶貝的很。現在也二十一了,最近處了個對象,女生也跟着他回到了項家這三室兩廳的大房子來住。
項天澤這一進來,就看到一個穿着睡衣趿拉着拖鞋的姑娘一臉懵逼地看着他。“大哥,這人誰啊?”
項天恩這時候叼着煙從廁所拎着褲子出來,看到項天澤也愣了一下,随後「诶呦」了一聲。“沒想到啊!你還活着呢?這天底下車這麽多,怎麽就沒輪你一輛呢。”
這話絕對不是說希望項天澤買一輛車,而是說他怎麽早沒撞死在外面。不過對項天恩這個嘴臉,項天澤根本也不在乎。
他這個弟弟從生下來開始,他在父母眼中就是被忽略的那一個。等小兔崽子能哭能鬧,那就更是被寵得沒邊兒。小時候項天澤一直認為自己是撿來的。後來知道不是的時候,他就幻象自己最好真是撿來的。直到被過繼給了二爺爺,戶口都改去二爺爺那邊了,他還有一種自己果然不是那家人的想法。心裏不是不難受的,又總覺得是一種解脫。
今天看着項天恩這個嘴臉,他又深刻的認識到,自己果然不是這家人呢。
項頂峰這才反應過來這是誰。立刻幾想過去打人。這一次項天澤沒有躲,也沒有阻攔,而是生生接下這一巴掌。
但是當項頂峰還想打第二下的時候,他沒有讓他繼續。“這一把掌是還我當年不辭而別。可別的我也不欠你們的。別忘了,我早就不是你們的兒子了。從你們為了二爺爺的錢財房子把我過繼給他那天開始,我就是無父無母的人。我只有一個爺爺,他叫項大福。”
盧驕也反應了過來,她當時就喊了一嗓子:“二小,你這麽多年去哪兒了?媽想死你了!”
見扒住自己胳膊的親生母親說想自己,項天澤笑了,不過不是欣慰的笑,而是自嘲的笑了。“您這是何必呢。雖然就算你們這屋子裏五個人一起上,我也打得過。但我沒打算打誰。做戲完全沒必要。當然了,也沒打算再挨打。我已經不是當年那個沒成年的孩子了。我之所以出現在這裏,是想有一個交代。但前提是你們想好好跟我說話。”
項家人是很想跟項天澤好好說話的。只不過他們想說的是上句,而項天澤不想。所以一開始還是嗆了幾句。
在項天澤徒手捏碎了一個茶杯之後,屋子裏的人陷入了沉靜,就連一直在看熱鬧的項天恩的女朋友,這會兒也吓得趕緊縮手縮腳,生怕被項天澤把骨頭給捏碎了。
見終于安靜下來了。項天澤嘆了口氣。“既然你們不想好好說,就都由我來說。我當年離開是因為你們逼人太甚。當初把我過繼給二爺爺的時候,你們說二爺爺的東西都是跟我的,将來我能大富大貴。可到頭來二爺爺的存款你們都要走了,房子都要走一半了,卻連一間房都不想留給我。我要是不走,我連一個容身之所都留不下了。你們逼我到那個程度,不給我半分餘地,我只能自己為自己着想。這麽多年我在外面上完了學,自己找了份工作。這次回來一是給二爺爺上墳。二也是因為打算換個工作,所以回來了。我想你們也不待見我,就沒必要給彼此不痛快。今天遇到項天祿,他上來就要打我,我沒法子只能制住他,然後就跟他過來了。我想說的是,我不跟你們要錢,你們也別想再跟我要錢。日後我會回文新生活,但咱們就當彼此不認識。”
盧驕擦了擦眼淚:“二小,你別怪我們,當年那也是窮的啊!我們……”
項天澤皺了眉頭,阻止了她的話:“我想咱們也沒有必要說得那麽直白。我是你們養大的,這一點那我承認。将來等我穩定了,我會每個月給你們贍養費。畢竟生養我一場。不過他們倆給多少我就給多少。我也不能那麽特殊,畢竟我還沒成家呢。他們這都有媳婦兒的人了。”
項頂峰想開口,項天澤又把他給攔了。“當年你們拿走了二爺爺留給我的錢,還有二爺爺那房子動遷之後的一多半。那日後除了給你們養老的錢,我不會再出一分。我窮困潦倒,不會要飯要到你們家頭上。我要是發大財,你們也別想沾我一毛錢的便宜。我今天來就是為了跟你們說這個的。愛不愛聽都無所謂,反正我只會這麽做。逼急了連贍養費都沒有。有能耐就去法院告我!到時候法院判我給多少我才給多少!”
項天澤是在項家人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就離開了。可他一走,家裏就剩下他們這幾個,這下子五個人都叫嚷起來了。先是項天恩的女朋友尖叫了一聲。說你們家怎麽有這麽可怕的親戚。然後她就回房間收拾東西要走。項天恩哪裏肯讓啊,趕緊追進屋,然後倆人也不知道在房間裏嘀咕什麽,反正就不出來了。
項天祿罵罵咧咧了幾句之後就開始被他爸罵。直說他吃飽了撐的去招惹這個白眼狼幹什麽?大過年的就是為了把一肚子氣給帶回家?越說越氣,他打不到項天澤,就開始想打項天祿。
可項天祿三十多歲正值壯年,項頂峰已經六十多歲日暮西山了。這些年抽煙喝酒打牌什麽對身體健康有負面影響他做什麽,那哪裏還能打得到,被大兒子撐開幾下之後,他居然就去廚房拿擀面杖了。
項天祿又沒有挨打的瘾。他也不能真的把他老子給打了,所以在他媽的幫忙下很快就離開了。他這時候十分慶幸他已經有了自己的小家,不然就他這老子一發起脾氣根本不講道理,他還沒地方去了呢!
可他也不想想,當年他們那麽對一個還是孩子的項天澤做那些事,他是連躲避的地方都沒有。只不過是刀子沒割到自己身上的時候,聞到血腥看到血色也是感覺不到疼的。這人啊,有時候就是這麽現實且自私。不過話又說話來,就項頂峰兩口子喜歡着養大的孩子,又怎麽可能跟他們不一樣。
離開項家之後,項天澤突然就覺得陰雲密布的天都看着順眼了起來。北風灌進衣領,他一個哆嗦,然後笑着走向了公交站點。他還要去買鞭炮,他得給自己的弟弟妹妹買好吃的好玩的好穿的。他還要給師父師母和師兄弟們也都買新年的禮物。他項天澤也不是沒有親人,只不過都沒有血緣關系罷了。可那又有什麽所謂?他只要不在乎就成了!
作者有話說:
躍躍:我哥慘啊!
項總:那來抱抱安慰哥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