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宮城良田
“仙道哥哥,你可不可以再呆一陣再走?”
宮城良田的兩個女兒,一個五歲一個六歲,她們都很愛仙道。
至于仙道是怎麽和她倆培養出的革命情感,良田一直不明白,但是,他很驕傲的是,兩個女兒為仙流數年後的重逢和好做出了不可磨滅的貢獻。
如今的盛況就是,仙道和流川在某些個周末的晚上會帶着糖果來看兩個小姑娘,陪她倆打游戲一陣,繼而和宮彩夫婦去吃飯。
宮城良田大學畢業後還堅持往職業聯賽進了幾年,不過身高劣勢有點明顯,最終沒打到頂級,退到籃球總局去做項目和教練,工作了些日子就和彩子結婚了,這條路走得可謂是當年湘北籃球隊裏最靠譜的。
畢竟剩下的幾個,未婚的未婚、失業的失業,失戀的失戀,搞gay的搞gay,只有宮城美女在懷,孩子都抱了兩個了。
不過所謂家庭幸福這回事也只能對外炫耀,老同學來了家裏,才發現在孩子面前沒權威的爸爸是多麽丢臉。
在宮城準備帶着流川仙道出門找彩子吃飯的時候,兩個小姑娘還緊緊抱着仙道的腿,要求再打一盤游戲,而無論當爸爸的如何恐吓都沒有效果。
仙道也不太擅長拒絕小姑娘,他于是遙望在陽臺上逗弄鄰居家貓咪的流川,說:“流川!過來下!”他做了個央求的手勢,“幫我搞定她們!”
流川逗貓被打擾了,有點不爽的走了出來,看了看情形,也明白了時局緊迫。
唉,兩個沒用的锉人,他臉上大概寫着如此的表情,自顧自的胸有成竹的坐下,和女孩子們說,“來!你們坐下,我講個故事。”
仙道和宮城都知道流川盡量溫和了,不過聲音在正常人聽起來還是有點發悶和冷淡,配上他的撲克臉,帶着極強的權威。
兩個小姑娘盤腿坐在他面前仰臉等待着他的故事。
流川安然的說:“從前有個小孩,他不聽爸爸的話,不肯睡覺,也不認真打籃球……(仙道和宮城:一定要和籃球扯上關系嗎?)後來,第二天……”流川停了停,“……他死了。”
他死了……死了死了……
宮城呆若木雞的看着流川結束了故事,還很理所應當的問兩個姑娘:“所以你們要不要去睡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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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一般的沉寂後,在宮城內心滴血的聲音下,兩個孩子睡覺了。
流川和仙道一起攤攤手做“搞定”狀,大人們出門吃飯了。
去接彩子的路上,流川開車,而仙道則一直在打電話,一嘴的英文,貌似是在美國方面的工作做了結。
宮城知道仙道在國外是學醫科的,不到30歲就拿下執照,在當地人中都是相當優秀的表現,有份研究所的優差做,回日本多多少少還是有落差吧。
(為啥仙道如此天才呢,是因為作者這樣決定的,所以拒絕質疑,笑)
不過仙道回來了不說,居然還肯安定下來。作為流川的學長,宮城覺得百感交集,居然替自己的學弟欣慰的甜蜜起來。
要知道,宮城良田是眼睜睜的看着這兩個四五年前分手的人,怎麽一步一步的複合起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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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前。
仙道剛回國沒幾天,就和他們湘北的人遇到過一次,只是巧遇,真的絲毫看不出他是為了流川回來的。
那天,仙道和自己的異父異母的兄弟永井到撞球吧聊天玩耍,剛好湘北的一夥人也在,大家遇人不淑,湊到一起聊了幾句。
當年仙道不恰當的分手做法,的确惹惱了一夥人。
在他消失一年內的時間裏,幾乎每個人都想和流川一起質問他為什麽要走得如此悄無聲息,再罵上幾句人渣解恨。
但時間改變一切,大家在畢業風雲中經歷了就業和職場壓力、戀愛和婚姻重負,早就在疲于奔命的應付生活中,把“仙道消失”這幾個字當作傳說一樣的問題,挂在事不關己的閣樓上了。
況且,當一步步長大後才發現,這世界本來就是個荒唐的笑話,沒有人再覺得仙道不告而別是最無厘頭的那個,畢竟,想逃離自己本身的軌道和讓自己疲倦的人生——這種年輕時候不被理解的概念現在是每個人心中的夢想。包括流川,都表情淡淡的,提都不想提了。
在這強烈的社會性的作祟下,誰也沒當着仙流二位的面上提當年往事,只是客氣的和仙道做老鄉巧遇狀的攀談起來。
仙道說回來參加一個牧紳一的婚禮,呆些日子就走。
櫻木随即就沒輕沒重的提起下仙道的結婚未果,終至分手,大家禮節性的一起為他遺憾了下。
仙道說:“也沒什麽?說明時候未到嘛。”
接着,圍繞着今年結婚的人很多啊的話題開始,講到為什麽經濟危機情況下還是要結婚,繼續轉移到結婚了生小孩會不會很難養,什麽樣的投資才适合改善生活。
人多力量大,居然這些無聊的話題持續了30分鐘以上。
當時仙道只是和流川打了個招呼,沒比別人多多少的關注,神情一如宮城剛認識他時候一樣的莫測。
到底他是怎麽用餘光或者眼神勾搭了流川的荷爾蒙,宮城想不通。
像定時鬧鐘樣的,仙道在30分鐘過後禮貌的說:“那你們先玩吧,我去陪我朋友了。”
他颔首微笑離開後,還不忘給這桌的每個人叫了酒水,所有人一視同仁,只有送到流川手上的是一杯無酒精的能源飲料,這是流川從少年時代就一直喜歡,堅持了很多年的品位。
流川對着那杯飲料默默看了下,繼而大義凜然的喝起來。
而女人比較容易被這種糖衣炮彈打動。
彩子當場叫嚣道:“這才叫會做人呢。男人都該學着點。”她倒沒太注意流川顏色四溢的眼睛,又贊嘆了一句:“多年不見,仙道還是一如既往的帥啊。你再瞧瞧你良田,周末我帶你買衣服去!”
“胡說彩子。他那一頭永遠不變的發膠頭哪比得上小宮。”櫻木馬上替兄弟說話。
“還是你懂事!”宮城撫摸花道的頭,“仙道這麽多年不回來,怎麽就今年為個婚禮特意跑回來?”
“他一看就沒說實話啊。”三井一直在臺桌上認真打球,看了眼一直沉着臉喝水的流川,“沒準為流川回來的。最近流行感情複古嘛。”
“我看算了吧。”彩子馬上說,“都分這麽久了,千萬別講這種玩笑了。”
爬來湊熱鬧的洋平則眼疾手快的說,“分手是分手,當年仙道可是覺得流川全身上下都完美的。”
櫻木馬上吐了,“所以我早說仙道瞎了嘛。再說當年跑得那麽快,一看就是想一輩子不搭理狐貍才好呢。”
流川安然的瞥了櫻木一眼,“你白癡了這麽多年,還是不懂說話前要動大腦嗎?”
櫻木叫嚣起來,“怎麽了,死狐貍,你不服氣嗎?
宮城剛要讓他們別吵,流川一鳴驚人的說:“既然如此,我可以讓們你知道他為什麽回來。”
What!!!!!!!!why!!!!!這是什麽情況?
大家目瞪口呆的看着說出了這句話的流川。
流川在國內籃球手中幾乎算得上最英俊有型的一位,光英俊有型當然不足夠,他的好處在于他懂得沉默如金的限度,以及熱烈與涼薄的緯度,誠然青春期的時候,他這一型看上去略顯呆板傲慢,但到底是在女孩子男孩子們熾熱的目光下成長起來的,流川體內的性感因子被催促成長,到了他重新遇到仙道的時候,已經從躍躍欲試收斂為駕輕就熟了。
那天的流川,看起來很悶騷。宮城是這樣覺得的。
“狐貍,你居然能說出這麽不要臉……的……”話字沒出口,流川站起來,一掌捂在櫻木臉上,把他從自己面前弄開。
他說:“走開,別擋道,不相信就乖乖看着。”
丢下這句話,流川拿起那杯飲料,去另外一臺找仙道去了。
宮城到那一刻才看出來,仙道是本着天雷勾動地火的原則而來,居然表面上絲毫不見端倪,而流川居然也打算配合一下。
開始,仙道和流川站在那裏做成熟男人狀說了幾句什麽,姿态都很僵持,略顯尴尬,還加上了介紹永井,說了幾句才開始一起上桌打臺球,而仙道的兄弟也只好在旁邊觀戰,停留了一會兒就識趣的告辭了。
運動這種東西最易收斂注意力,況且是職業性很強的流川,幾盤過後他已經迅速進入狀态。他的臺球是仙道教出來的,兩個人交往的後期,宮城經常見他們吃完晚飯去打兩下調劑下籃球手的神經。
宮城記得仙道水平不錯,很年輕時候就上斯諾克的桌子了,但那天他一直讓流川在清臺,也不太說話,一直默默的看着。
直到這場無聊的9球運動進行了一個小時後,流川在瞄準白球的一瞬間,仙道忽然站起來,貼到了他身後,位置貼合得很微妙,略顯情色,好像又挑逗得不露聲色。
“這樣下去,好像有點無聊哦,流川。”仙道說。
仙道順着流川的身體趴下來,右手輕輕握住了他的後杆,左手指了下他的球,兩個人挨到不能再近的暧昧,流川感覺仙道在他耳邊說:“我們賭這個球吧。如果你打進了,你可以叫我做一件事。”
終于進入正題了,流川牽扯了下嘴角,他沒有說話,也沒有換位置,他稍微把手往後錯了下,握住了仙道在後杆上的右手,推了下力,那是個不難不易的遠臺,但是整球入袋。非常的鎮定而準确。
兩個人都沒有馬上起來,流川稍微側了下頭,兩個人的距離近到呼吸都忍不住急促了,流川眼睛裏看不出端倪,卻奇怪得亮若星辰,“現在知道你應該做什麽吧?”
仙道親吻他的時候,留足了充滿想象力的空白,至少他讓流川看到他滿眼的欣喜、流連、迷戀和浪漫,管他是不是演出來的,但是放在這裏是恰到好處的不容拒絕,所以仙道在濕潤了對方嘴唇後放心大膽的舌尖糾纏起來。
在臺球桌上,酒吧裏的,滿面的暧昧情懷,兩個勢在必得的帥哥糾纏在一起熱吻,這在不大的臺球室裏也稍微引人矚目了下,很快大家都見怪不怪的走開了。包括湘北一桌的大家也都面面相觑的互相搖了搖頭,裝作沒看到。
這個吻比想象得激烈和持續時長,從一個熱吻變成一場小範圍的纏綿。
以上這些細節和對話,當然湘北的人都沒看到最清晰,但宮城良田拿自己成年人的經驗和男人的直覺保證,那天那兩個人一定是出門就回家上床了。
“不是吧?”看着那兩個人搞定完kiss,就意味深長的對視着出去了,彩子很驚,“還真的說上手就上手啊……你們幾個當前輩的怎麽不去攔着點?”
“這可不能攔着。”三井說,“看不出來嗎?流川就是要跟仙道玩把刺激的。”
“這就叫睡掉舊情人理論。”洋平深谙此道的開口了,“流川夠型!”
男人們的睡掉舊情人理論:那些不在乎你的舊日情人,甩掉過你的濫情女友,把你當凱子耍的女流氓,那些趁你天真無邪傷你到體無完膚的渣人們,把你的處男證扔到九霄雲外的乖戾女王們。男人們!在你長大到足夠強大和成熟的時候,有機會絕不放過,伺機把她們睡回來。
不是占便宜,這是征服和戰鬥,都閉嘴,拿床上功夫說話。當然,仙道雖然不是女流氓或者濫情女友,不過到底也是個人渣前情人。
“這有意思嗎?”彩子和櫻木很不理解。
“有啊!”剩下的男人們異口同聲的說。
一開始宮城和彩子都沒當真。
要知道流川早就不是小孩子了,當年雖然仙道無聲無息的離開對他造成了極大的打擊,一度不太出家門見人,那時湘北的朋友擔心他擔心得不行。
但再痛苦他也撐過來站起來了,那種有了年頭的傷口早就成了歲月的峽谷,風幹了多少遍了,他在跟仙道這場戀愛後,懂得如何投入關系和與人相處,之後談過幾次不長不短的感情,處理上也沒需要別人過多幫助。
在宮城看來,流川在痛苦和糾結了好久之後,忽然在某一天手起刀落樣的決定不再在乎仙道不告而別的原因,也同時兀自決定今後無論再發生什麽事情,仙道這個人和他交往過的、露水過的、相識過的每一個男生或者女生都再無差別,而決定了這一點的流川,人生中則再沒什麽怕失去的了。
如果說,仙道除了愛還給過流川什麽,那一定是move on和grow up的勇氣。
幾天後見到他,宮彩夫妻便拿這件事揶揄他,“行啊流川,看不出你現在是手到擒來啊。”
流川表現得很灑脫,攤攤手作罷。
宮城知道流川一向灑脫,失戀睡覺,輸球也睡覺,醒來後好像一切都好了,在睡覺中他跳過了一切正常人的糾結和痛苦,按了重啓樣的恢複了正常。
但是連流川自己也沒想到,原來對仙道,還是有點摸不準也放不下。
之後的幾周內,仙道回去了美國,兩個人再次失去聯系,一向灑脫的流川居然看上去有點急躁、不爽和糾結。
看着他經常失去顏色的臉和表情,宮城和彩子才意識到,其實很多事情不是靠灑脫和睡覺,就能過去的。
彩子睡前議論他倆說:“看見沒,一遇到仙道就死撐。沒出息。又要去故作潇灑搞一夜情,想耍帥嘛想表示自己曾經滄海了嘛。流川一定覺得自己年紀大了,能玩得過仙道了,我看差得遠了,仙道幾歲大就知道拿棒棒糖哄鄰居小女孩了,還能跟他玩不起嗎,現在又拍拍屁股回美國了……你們什麽傻冒舊情人理論啊。”
宮城替師弟講話:“你幹嗎念叨流川,還是仙道不對的多一些吧,幾年前連句話都不講說走就走,什麽消息都沒有,分手分成這樣真不怎麽樣。”
“要是流川當初能跟澤北談下去就好了。”彩子望着天花板,“其實他之後那個模特女朋友也不錯哦。”
“我覺得都不如仙道适合他。”
“喂,你剛才還在講仙道有錯呢。”
宮城想了想才說:“錯是有錯,但我從來沒見過有誰能像他那樣的喜歡流川。他那種做不了假的。”
宮城一向覺得,無論什麽人,一定都有下意識的利己反應的,如果真的是場露水情緣或者玩了個半真半假,以流川那種自我感如此強烈和感情上頗為灑脫的人恐怕不會陷得那麽深。
最初的那個和最好的那個,誰也不會怪誰忘不了,否則人人都知道人生苦短,那麽多流年如水,哪經得起拿回憶填空和浪費呢。
事實證明,宮城的想法沒有錯。
幾周後,仙道再次回到日本,這一次他沒有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