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38
士兵們開始對集市裏的其他人質詢,阿爾洛帶着羅爾夫站在角落,看着那些身穿附魔甲胄的士兵來回跑動,向管事進行彙報。他們似乎一無所獲,随着時間推移,管事的表情顯而易見地難看。
“他們要走了。”阿爾洛說道,“跟上去。”
管事的馬車速度很慢,羅爾夫将奴隸打發走,親自駕車跟在子爵管事的車後頭。這條街恰好是他們的來路,兩輛馬車同路行駛并不算突兀。
旅館已經近在咫尺,但管事的馬車并沒有減速的意思,羅爾夫稍稍放緩車速,征詢阿爾洛的意見:“少爺,我們繼續跟着嗎?”
“不,你把馬車趕回旅館。”阿爾洛說道。
羅爾夫依言照做,馬車在院子裏減速,在旅館的仆從過來牽住缰繩,準備将馬車穩妥停靠時,阿爾洛突然從車廂裏伸出了手。
“少爺!”眼下正是黃昏時分,雖然光線已經減弱,但奈何天空萬裏無雲,明亮的金紅色光線鋪滿天空,阿爾洛的手掌在這樣的天光下難得顯現出一點血色。羅爾夫被他伸手的動作吓了一跳,趕緊調整位置,試圖用自己的身體提供遮蔽,就在這時阿爾洛抓住了他的衣擺。
下一秒,他們從馬車上消失了。
羅爾夫感覺失去了一會感知,這個階段很短,又感覺很長,等他恢複意識的時候,發現自己出現在了陌生的馬車車廂裏。他貼着車廂壁低着頭,擺出戒備的姿勢——羅爾夫是從法師的手底下摸爬滾打出來的,作為被當做消耗品的奴隸,他知道如果要活下去,應當怎麽應對未知的環境。
第一條,不可貿然移動視線,因為一部分詛咒法術依靠視線觸發。
他只能保持絕對謹慎,一點點拓展自己的視線。
車廂的布置比阿爾洛的馬車簡單樸素,但是配備的用具都很有品味,看起來座駕的主人應當是接受過系統教育,不過經濟水平一般——在座位前方看到的那雙鞋确認了他的猜測。
“沒事的,羅爾夫。”在羅爾夫精神緊繃的時候,阿爾洛的聲音忽然響起,“擡頭。”
“少爺?!”羅爾夫雖然給出了回應,依然保持謹慎,按照自己的節奏移動視線。
第二條,視覺和聽覺是會被混淆的,不可貿然進行回應。
他小心翼翼地擡起頭,一切平安,無事發生。微微晃動的車廂裏,羅爾夫看到阿爾洛蹲在馬車座位上,緊挨着這架馬車的主人,也就是他們剛剛一直在注意的那位管事。阿爾洛與管事離得很近,仿若親密無間,但他的動作卻恰恰相反——他手掌反扣在管事的脖子上,對方驚恐地瞪大眼睛,與羅爾夫對上視線的時候,管事的身體神經質地彈跳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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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爾洛語氣戲谑,手掌收緊幾分:“不要喊叫,也不要亂動——現在脖子已經很疼了吧?如果再亂動的話,身體會爛掉也不一定哦。”
羅爾夫聞到了淺淡的血腥味,管事顯然也聞到了,他的眼睛瞪得更大,幾乎要從眼眶裏掉出來。
詭異而緊繃的氣氛又持續了一會兒,馬車速度漸緩,前頭傳來馬車夫恭敬的聲音:“管事大人,我們到了。”車夫拉開車門,猝不及防與車廂裏的綁架犯和受害人大眼瞪小眼。
“有人綁架——”他突然大聲喊叫,在可能發生的危險面前毫不遲疑地抛下了受害人,連滾帶爬地逃走了。佩戴附魔盔甲的士兵們接替了馬車夫的位置,羅爾夫貼着車廂後退,在保證不讓自己身體暴露在攻擊範圍的情況下挪到了阿爾洛的身邊,随時準備保護主人。
“我們只是想和艾伯特……子爵談談。”阿爾洛很不情願地在後頭加上了那個爵位,抓着管事晃了晃,“你應該知道說些什麽,對吧?”
管事很想點頭又不敢亂動,只好瘋狂眨眼:“去,還不快去通知子爵大人——在這裏等我死嗎!”
兩個士兵小跑着離開了,片刻之後一人返回,與其他士兵交流幾句,點了點頭。随後圍着馬車的陣型散開,給他們讓出了一條路:“子爵大人說讓馬諾陪着兩位……兩位客人去會客廳。”
“走吧。”管事顯然被吓壞了,試了好幾次都沒能站起來,阿爾洛眼見變得不耐煩,羅爾夫嘆了口氣,移動到另一側,架起對方的肩膀。管事比阿爾洛要高,又追不上羅爾夫的塊頭,在男仆站直之後靠近羅爾夫的那條腿直接懸空,三人呈現出一個滑稽的姿勢。
“帶路吧。”羅爾夫吩咐道,同時抽空在士兵的包圍圈中觀察了一下周圍——他們似乎位于伊芙堡外圍的某處,連綿的屋頂後方是這一帶權力的中心、那座高聳的城堡,而這裏就應當是阿爾洛這位同父異母的哥哥、或者說艾伯特子爵的私人領地。
在踏入莊園城堡大門的瞬間,惡魔的直覺在羅爾夫心中不安地跳了跳,他甚至有點想放棄這次行動:“少爺,我們這次——”
“就要這次。”阿爾洛比他想象得更固執,“難得見到我的好哥哥,不一起敘舊就太可惜了。而且我很樂意給那位陛下添點麻煩——他在給我使絆子的時候,應該也想到了這一天吧?”
“他給您使絆子?”羅爾夫擡高了聲調。
阿爾洛哼了聲,給了羅爾夫一點提示:“那份手令。”
擁有良好貼身男仆素養,對政治也有一定敏銳度的羅爾夫想起來了——在阿爾洛失蹤的第三天,王都突然沸沸揚揚地讨論起了王室出具的手令。流言沒頭沒尾,沒人親眼見過手令到底長什麽樣,但大家都知道王室派遣了一位法師前往伊芙堡,疑似觐見權勢如日中天的伊芙堡公爵。至于說究竟哪位法師得到了國王的重用,大家将那些深受王室喜愛的法師們盤點一波之後,都有了自己的判斷。
然後……
接下來就是公爵的死,以及國王得意洋洋的吊唁。
除了手段不甚光彩,這是一場明面上的交鋒——國王更在意自己的利益和事件結果,根本沒考慮過阿爾洛的安全。
“是他……”羅爾夫咬牙。
“是他,我們敬愛的國王陛下。”阿爾洛的聲音充滿諷刺,“他和我——呃!”他的聲音突然變調,羅爾夫扭頭,發現阿爾洛好像撞上了一堵看不見的牆。他無法再進一步,又不肯撒開掐着管事喉嚨的手,蒼白的指尖嵌入管事的皮肉,幾乎要将他的喉嚨紮穿。
“少爺!”羅爾夫跑到阿爾洛身後,試圖将他往裏推,但即使有他的幫助,阿爾洛依然一動不動。
“哎呀,這不是我的好弟弟麽——怎麽待在這個地方啊?”靴子聲由遠及近,艾伯特子爵帶着随從和侍衛站在了安全的位置上,好整以暇地看着狼狽的阿爾洛。
“真是難得,我們兄弟自從分別之後,将近快十年沒有見面了吧?進來喝杯茶吧,我的弟弟。”子爵虛僞地笑着,遙遙向阿爾洛做出邀請的姿勢,“你怎麽在那裏一動不動呢?哦,我忘記了,我在這裏設置了一個針對女巫的法陣——等下,不會吧,你,女巫?”他仿佛聽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話,一瞬間将貴族的矜持抛得一幹二淨。
“哈哈,我的好弟弟,一個女巫!”艾伯特子爵狂笑,“一個雜種!肮髒的、低賤的血脈!”
管事終于掙脫了阿爾洛的手,掙紮着向自己的主人和同伴跑去,卻被羅爾夫撲倒在地。他拎着管事的衣領,将他像拎口袋一樣拎起來。羅爾夫沒有阿爾洛的魔法,但他的手掌大而有力,管家在他的抓握下迅速漲紅了臉,雙手雙腿亂抓亂踢,随時可能斷氣。
“你把話說清楚,蘭登。”他冷冷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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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年好(卑微地爬來)(抖落鴿子毛)
解密一下神秘的哥哥,就是那個因為一個女人鬧得你死我活,被阿爾洛拉出來嘲諷的那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