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攻略游戲
或許是這天折騰得太厲害,徐以年一晚都睡得很沉,早上醒來時頭昏腦漲,幹脆閉着眼睛賴在床上不動。郁槐洗漱後見他居然又睡着了,走過來揉了揉他的腦袋。
“起床了。”
“十分鐘……”徐以年拍開他的手,迷迷糊糊跟他講條件。
“再不起床把你一個人留在埋骨場。”郁槐被他拍開後,又開始戳他的臉,“正好謝祁寒還沒回來,你們組個隊,說不定能搶到咒珠。”
徐以年見他如此狠心,翻了個身,不情不願從床上爬起來。
謝祁寒昨晚不知道去了哪兒,清晨才帶着一身血回來,精神狀态倒是非常亢奮。趁他回房間洗澡,妖怪們嘻嘻哈哈開玩笑:“有誰知道小謝幹嘛去了?最後一天還要出去浪?”
“好像是去西區參加狩獵了,昨晚可熱鬧了,一晚上死了幾百個。”
有謝祁寒墊底,徐以年慢悠悠地下樓吃早餐。看見他和郁槐,情報點的妖怪們七嘴八舌道:“老大,在外面待得無聊,想開殺戒就回來看看。”
“對對,有空多和嫂子進來玩兒,沒準下次我們已經開分店了。”
郁槐朝徐以年看了一眼。男生聽見那個稱呼眨了下眼,而後竟然滿臉麻木點了點頭,就差沒說出一句随便你們怎麽叫了。郁槐看得好笑,對一衆妖怪道:“別下次回來倒閉了就行。”
徐以年邊聽他們聊天邊吃東西,正要給自己倒牛奶,別墅內毫無征兆響起了廣播聲。那聲音仿佛從遙遠的地方傳來,卻又清晰異常,原本嬌媚的女聲在廣播中顯出幾分冰冷的機械感:
[白色時間九點五十五分,歡迎來到樂園。]
徐以年愣了愣,和身邊人對上目光。
郁槐臉色一變,伸手想抓住他,徐以年眼前的畫面卻猝然跳轉,明明上一秒他還坐在別墅的長木桌上,此刻卻孤身一人處在純白的空間內,天地間沒有任何多餘的色彩。
“郁槐?”徐以年下意識喊。
回應他的只有聲調單一的白噪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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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回事,這是幻境?還是異空間?
如此不同尋常的狀況令徐以年皺起了眉,他嘗試聚集異能,指尖剛要冒出電光,像是察覺到了他的想法,廣播忽然道:[在樂園的等候區,你無法使用任何能力。]
随着廣播一聲令下,徐以年指尖的電光驟然消散,異能仿佛一瞬間從身體抽出。徐以年詫異道:“搞什麽?”
[樂園正在載入,請耐心等待。載入過程中将為玩家進行相關介紹。]
“……”徐以年忍不住嘀咕,“我不會還沒睡醒吧?”
[你現在所處的位置是樂園的白色等候區。樂園将根據玩家本人生成獨一無二的游戲世界,只有在該世界中完成目标任務才能重回現實。任務失敗重回白色等候區開啓新任務,成功則前往紅色完成區。對任務次數不做限制,最終是否完成由系統判定。]
徐以年抓住了關鍵:“等等,完成标準你們不告知,如果任務判定為失敗就要一直做下去,豈不是永遠出不去?!”
廣播充耳不聞,自顧自道:
[根據你的個人信息,已為你生成相應世界。]
[選擇難度:簡單。]
純白的空間裂開道道縫隙,徐以年只感覺自己被一股大力抓了起來,仿佛被機械爪提起來的布娃娃,哐當一下,整個人被那股力量猛地扔進了縫隙裏,周圍場景迅速變幻,耳邊陡然傳來歡聲笑語。人群嬉笑吵鬧,絲毫不覺得他的突然出現有什麽不對。有人一把勾住他的肩膀:“發什麽呆呢?”
徐以年扭過頭,看見了一張全然陌生的臉。
巨大的遮陽傘擋住了灼熱的日光,他坐在沙灘椅上,身着一身休閑裝,手邊的小圓桌擺放着花花綠綠的氣泡酒。泳池波光粼粼,四處是衣着清涼的年輕男女。徐以年掃了一圈,确定自己一個都不認識。
剛才将他抓起的力量完全無法抗拒,一切都按照廣播的指示推進,這跟之前經歷過的幻境太不一樣了,就好像……人為構造了一個全新的世界。
“精神系的能力嗎?”徐以年喃喃。
如果是精神系的能力,能夠制造出這麽龐大精密的精神世界一定是個中高手。一想到現實裏不知道究竟是什麽情況,徐以年握緊了手裏的玻璃酒杯。
到底是誰做的?郁槐他們怎麽樣了?
“徐少,想什麽呢?”見他心不在焉,勾着他的年輕男人又問了一次。徐以年回過神來,對上這人熱切的眼神随便扯了個理由:“在想一些學校裏的事。”
沒想到面前的人一聽這話,當即誇張道:“稀奇啊,少爺你居然會主動想學習上的事情?你爸媽要是知道了,說不定一個激動得再給你買輛超跑。”
徐以年沒心思聽他說話,随口敷衍:“是嗎。”
廣播恰到好處響起:[現在進行玩家人物介紹。]
[在樂園中,你不再是一名除妖師,而是南海市徐家的小少爺徐以年,21歲,南海大學在讀,仗着家底豐厚不學無術,整日與狐朋狗友厮混。父母的溺愛讓你越發驕縱,是個不折不扣的草包二世祖。
時值周末,你與平日交好的朋友一起來到重明山的別墅度假,白天泳池派對、夜裏山道飙車,行程安排得滿滿當當。]
眼前的情況居然真的和人物介紹對上了,徐以年終于确定自己是被拉入了由精神力構造的世界。
類似的能力雖然罕見,但他多多少少有所聽聞。大多數精神世界無法強行突破,相應的,制造者本人同樣受到規則制約,即使襲擊他的妖怪借此困住了他,也不可能越過規則直接殺人。目前來看,聽從廣播的要求、走一步看一步是最好的辦法。
“哎,跟你說,”年輕人壓低了聲音,“陳渡帶來的最漂亮那模特,昨晚一直跟哥們兒打聽你呢。”
“打聽我幹什麽?”
“看你長得帥呗。”年輕人壞笑着拐了他一下,示意他看向泳池,“就那呢,看見了沒,紮個丸子頭,身材最好的那個。”
正說着,陳渡帶着幾名女伴嬉嬉笑笑路過,踢了踢徐以年的沙灘椅:“你倆待在這兒幹什麽?下去玩啊。”
不等徐以年回答,陳渡招呼着泳池裏的丸子頭過來,年輕女孩長着一雙水汪汪的杏眼,身姿窈窕動人,清純與妩媚結合得剛剛好。女孩含羞帶怯望着徐以年,陳渡摸了摸下巴:“年哥,我們小梨想找個帥哥教游泳,我記得你游泳就不錯啊。”
搭他肩膀的年輕人跟着起哄:“是啊是啊,年,還不快下去給小姐姐表演一個花式混合泳。”
徐以年心說老子給你們表演花式畫符還差不多。
面對一衆狐朋狗友,徐以年不慌不忙一笑:“回來再說,我去放個水。”
“什麽意思啊年哥?不給人家面子?”
見他要走,幾個年輕人鬧得更厲害,徐以年在他們的玩笑聲中起身離開人堆,路上還遇見了幾個跟他打招呼的。好不容易走到四下無人的角落處,徐以年嘗試使用異能,依然沒有任何反應。
看來在游戲裏,連設定都是必須遵守的規則之一。意識到自己在這個世界只能當一個普通人,他嘆了口氣,剛準備接受現實,泳池方向突然傳來了驚恐至極的尖叫。
他定睛一看,泳池邊不知何時竟出現了一只山鬼。剛才還嬉笑打鬧的男男女女全都倒在地上,身上或多或少見了血,最快爬起來的幾個人慌慌張張逃竄,山鬼大笑着追趕,享受着這些人的掙紮和恐懼。
徐以年驚訝地看着這副混亂的景象。
這破游戲裏居然還有妖怪?是不是有點不公平啊??
想到自己現在不僅沒了異能、身體素質更是直接向草包二世祖靠攏,山鬼殺他估計只要一眨眼的功夫,徐以年遲疑片刻後縮進了灌木叢中。
“喂,”他壓低聲音,嘗試和系統對話,“如果我死了,算任務失敗嗎?”
廣播毫無感情道:[若在任務中途死亡同樣視作失敗,請玩家珍惜生命。]
山鬼距離他藏身的地方越來越近,徐以年生生把到嘴邊的髒話吞了下去。即使成了普通人,這個距離也能聞到山鬼身上的血腥味。徐以年臉色發白,不敢相信自己真的這麽倒黴。就在山鬼即将走到灌木叢外時,從遠處破空而來的雷光一瞬間穿透了他的心髒!
山鬼甚至來不及做出任何動作,胸口便噴湧出大量鮮血,小山般的身軀轟然倒地。
厲害。
徐以年直接在心裏給這波打出高分。
這個距離,這個準頭,他自己就是善用雷電的除妖師,知道這樣的攻擊需要多強大的控制力,正想看看是哪位同行,猝不及防對上了一雙暗紫色的眼睛。
妖族身量高挑,眉眼鋒利,明明面容不曾有絲毫改變,和現實相比卻多了幾分桀骜不羁,意氣風發的模樣像是從小衆星捧月長大,連不如意都鮮少經歷。他身上有別于常人的氣質太過引人矚目,即使在這麽危險混亂的情況下,好幾個小模特都看他看得目不轉睛。
徐以年整個人都愣在了原地。
[檢測到目标人物,讀取數據。]
[郁槐,23歲,鬼族少主。自楓橋學院畢業後任職于南海市除妖局,家世顯赫,天賦、樣貌、能力無不出衆,在除妖界與妖界追求者衆多,但因本人太過于挑剔,從未有過戀愛經歷。]
在現實裏,郁槐21歲時鬼族滅族,那這個世界的郁槐……沒有經歷過那些變故嗎?
徐以年一眨不眨看着他。他不止一次想象過,如果郁槐能夠遠離不幸、永遠一帆風順到底該是什麽模樣。徐以年看了半天,得出結論:你媽的,真帥啊。
廣播又一次響了起來。
[玩家任務:攻略目标人物,當目标人物對玩家産生足夠的愛意,即成功。]
[任務時限:一個月。]
[特別說明:游戲世界與白色等候區存在時間差,根據白色等候區的時間流速,任務時限為十分鐘。]
“………………”徐以年頓時天打五雷轟。
哪怕他想破了頭,也想不到自己會接到這種正兒八經談戀愛的任務,簡直就跟他做好了上刀山下火海的準備,突然告訴他不用了,玩個攻略游戲就能回到現實一樣不可思議。
而且他和郁槐前幾天才重歸于好,在這個破游戲裏居然一朝回到解放前,郁槐甚至壓根不認識他。還有比這更離譜的事情嗎??
幾乎是廣播話音剛落,山鬼的屍體裏冒出了一縷黑煙,那黑煙散發着濃重陰毒的怨氣。徐以年怔了怔,沒想到山鬼死後竟産生了怨念。
極少數的妖怪因執念過重或死法過于慘烈,死後會産生怨念。怨念對妖族和除妖師沒什麽影響,但普通人若被纏上,便會大事小事倒黴不斷,少則一月多則半年。雖不會直接危及生命,但對沒有自保能力的普通人來說,也算一樁不小的麻煩。
怨念橫沖直撞,四處搜尋目标,剎那間徐以年腦子裏突然掠過一個念頭,一下從灌木叢後站了起來。怨念沒想到這麽近的地方還藏了個人,激動得朝徐以年的方向直直沖來。
“別動!”郁槐目光一厲,高聲命令。徐以年腳下同時展開了結界陣。但他并沒依照要求站在原地,反而一腳踏出了陣法。
怨氣抓準機會撞進他的身體,陰冷感瞬間傳遍了四肢百骸,徐以年只覺得置身冰窖、連牙齒都在打顫,等那股陰寒的感覺消失不見,他回過神,郁槐走到了他面前,正臭着一張臉看着他。
四目相對。
徐以年先發制人,裝傻充愣:“怎麽回事?剛才那是什麽東西?”
他說着上前一步,腳下卻像是被什麽絆了一下,差點直接平地摔。幸好郁槐及時伸手扶住了他。
“那是怨念,你被纏上了。”郁槐抓着他的胳膊,語氣不善,“你剛才動什麽動?”
徐以年避而不答,努力假扮成一個什麽都不懂的傻白甜:“怨念是什麽意思?不會是鬼片裏那種東西吧?”
郁槐看着他這副天真茫然的模樣,嘲諷道:“意思就是接下來幾個月你都要倒大黴了,恭喜你。”
話音剛落,他竟然在這少爺臉上看出了一絲喜悅,郁槐幾乎懷疑這人已經被怨念沖傻了。
徐以年盯着他看了半天,仿佛想到了什麽,眼神變得靈動起來:“你是來執行任務的除妖師?”
郁槐沒理會他,徐以年也不惱,反而像揪住了對方的錯處般理直氣壯:“我被怨念沖撞你至少得負一半責任,如果不是你沒殺幹淨,我不可能被這玩意兒纏上。”
聽了這話,郁槐的表情好像更冷了,徐以年卻一點兒也不怵他,大手一揮。
“算了,看你這樣,估計才幹這行沒多久。”徐以年上下打量他一番,終于說出了自己的真正目的,“你貼身保護我,直到這什麽鬼怨念消失了,我就不跟你計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