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纏繞
郁槐踢開了房間門,将他丢在床上。徐以年頭昏腦漲,空氣中婆羅草的香味越來越濃郁,他迷迷糊糊感覺有人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
郁槐的指腹慢條斯理摩挲過徐以年的面頰。被他那種侵略性極盛的目光看着,自我保護的本能令徐以年忍不住微微顫抖,手裏險些冒出電光。
一想到他現在的狀态,徐以年強迫自己一動不動。
開玩笑,這可是四五年前的郁槐,如果不想斷胳膊斷腿說什麽都得忍住。
他的雙手被郁槐壓至頭頂。巴掌大小的渾圓靈體無聲無息出現,徐以年無意中瞟到它,還有些疑惑郁槐為什麽要在這時召喚靈體。很快的,床頭的金屬變形重組,化為冰冷堅固的鎖鏈。
在郁槐放手時,冰涼的金屬纏繞上來,徐以年甚至來不及反應,雙腕便被鎖鏈緊緊束縛,就這麽固定在了床頭。
……搞什麽?!
徐以年驚訝至極,昏昏沉沉的大腦都清醒了不少。壓着他的妖族卻很滿意他的模樣,俯身親吻他的面頰和唇,又重又兇狠,似乎連他的呼吸都想奪走。徐以年很快便重新暈頭轉向,沒過多久徹底受不了了。
“我不會跑的,”接吻的空隙,徐以年躲避着他,艱難道,“你沒必要綁着我。”
“是嗎?”郁槐冷笑着反問,單手握住他的後頸,“那你躲什麽?”
不等徐以年說話,郁槐低頭湊近他的頸窩,一口咬上了他的脖子。
齒尖刺破皮肉,絲絲縷縷的鮮血溢出。徐以年疼得一個激靈,睫毛不自覺地顫動。即使如此,他也依然沒有抵抗。鮮血的味道似乎令妖族更興奮了,像是察覺到他的配合,握住後頸的手指漸漸松開,郁槐捧起他的臉,帶着血腥氣息的吻重重落了下來。
徐以年嘗到了他嘴裏的血腥味,鬼使神差地,喉結不易察覺地滾了滾。
受傷的脖頸傳來一陣灼熱,雙生咒花枝般的紋路從傷處生長出來,藍色的咒紋被雪白的肌膚襯托得格外妖豔。
郁槐看着他被自己打上标記的模樣,手指撫摸過那些肆意生長的妖異咒紋:“這樣倒還不賴。”
伴随他的聲音,骨節修長的手指漸漸向下。
Advertisement
雙生咒起效非常快,那股令人神志不清的香味退去後,所有的感官都變得異常清晰。徐以年睜大眼睛,哪怕他再能克制,雙手也開始抑制不住地小幅度掙紮,束縛他的鎖鏈接連不斷晃出清脆的響動。
轟!
形狀猙獰的血鐮在空中帶出強勁的氣流,兩側襲來的殺手都被猛地掀飛,身軀重重撞上牆面。謝祁寒甩了甩血鐮上的肉渣血沫,伸手扳動了一下酸疼的脖子。
幾分鐘前有人從暗處偷襲,自側頸妖紋中冒出的武器及時擋下了致命一擊,卻也令他的脖頸酸疼不已。
謝祁寒罵罵咧咧:“他媽的,我就知道老頭沒安好心,東區的高手幾乎全被調過來了!”
一看見沖破房頂的電光,謝祁寒和南栀便強行闖進了石樓,潛伏在暗處的殺手同時現了身。與還有閑功夫罵人的謝祁寒不同,南栀一心一意開道。地面瘋長出無數粗壯的藤蔓,一旦纏上殺手,便會将其血肉吸幹化為養分,殺手們焦炭般的死軀與藤蔓上驟然綻放的花朵形成了強烈的反差,畫面美麗又詭異。
和南栀共事這麽久,謝祁寒一直不太清楚她的實力,只知道她是宣檀留給郁槐的人,年齡估計好幾百歲了。謝祁寒還是第一次看見她大肆殺戮的模樣,直覺告訴他最好別和這女的對上。
“今天火氣很大啊?”謝祁寒調侃。
“距離徐少主打破房頂已經半個小時了,按理說他們早該出來了才對。”南栀沒回應他的玩笑,“老板可能有危險。”
謝祁寒本來壓根不覺得那只老岩妖能傷到郁槐,聽到這裏一下變了臉色,提着骨鐮就往裏沖:“我操!你不早說!”
為了對付郁槐,岩妖不僅調來了東區的高手,還從其他區招來了大量雇傭兵。謝祁寒和南栀一路殺至會客廳,兩人渾身浴血,看見門上炸開的鋼刺,謝祁寒想也不想斬破房門,猝然撞入眼中的景象令他們都愣了愣。
岩妖竟然被無數根鋼刺釘死在了門上!謝祁寒那一刀不僅破開了房門,同時也給屍體的腦袋開了瓢。謝祁寒抹了把飛濺上臉的腦漿和鮮血,卻發現會客廳內沒有郁槐和徐以年的影子,只有一只男童模樣的小妖。
那重瞳的小妖怪看見他們面色慘白,死死盯着岩妖的屍體。從地面冒出的藤蔓固定了他的雙腳,南栀厲聲問:“你是誰?為什麽會在這裏?”
小妖怪似乎被吓了一跳,傻了一樣站在原地。表面上他愣愣望着兩位入侵者,實際心裏千轉百回。
岩妖的屍體釘死了房門,他現在的身體只有三歲半,根本沒法強行破門離開,只能留在會客廳等待救援,想不到來的這兩個并不是東區的妖怪。因為時光回溯的能力,他的外表時不時會變化至不同的年齡段,應付各類突發情況還算有經驗。小妖怪當即決定扮演成真正的小孩,哇一聲開始嚎啕大哭。
他的哭聲真切又凄慘,謝祁寒嫌吵,很沒同情心:“殺了他?估計也是東區的小孩。”
小妖怪的哭聲更凄厲了,甚至還打起了哭嗝。南栀若有所思看了他一眼,用藤蔓封住他的嘴,把他吊在了半空中:“先帶上,說不定有用。”
一樓沒有郁槐的影子,謝祁寒和南栀上了二樓。緊閉的房門內隐隐傳來聲音,南栀停下步子,謝祁寒同她對視一眼,用力一腳踹開了房門。
室內光線昏暗,窗簾半掩,從外面照入的斜陽成了唯一的光源。床上的妖族遽然回頭,他上半張臉沉在暗處,本該看不真切,冰冷徹骨的眼神卻似有實質,如同被觸犯領地的兇獸,下一秒就會将闖入者撕裂成血肉模糊的碎片。
謝祁寒懵了一瞬,渾身寒毛倒豎,倉促間視線下移,無意瞥見了一雙白皙細瘦、被鎖在床頭的手。
砰!
房門在眼前重重關上,謝祁寒被這聲巨響喚回了神智,才發現背後不知不覺冒出了冷汗,心有餘悸道:“老大怎麽……這就勞逸結合上了?”
南栀沒有接話,蹙眉注視着緊閉的房門。謝祁寒回憶起剛才的畫面,越想越覺得不對勁。
他和郁槐相識多年,将對方這些年的變化都看在眼裏。盡管外界都說郁槐肆意妄為,但比起以前,那還真是收斂多了。以郁槐如今的身份,自然不需要像過去在埋骨場裏那麽張狂,可剛才……
剛才那樣利刃般的氣質,反倒更像是以前的郁槐。
“他受了什麽刺激?”謝祁寒自言自語,“怎麽還給他撥回到之前的殺神狀态了?”
聽了謝祁寒的話,南栀忽然意識到了什麽,操縱藤蔓将小妖怪提過來松開了束縛。小妖怪憋了半天的淚水眼看又要爆發,南栀柔柔地笑道:“如果你敢再哭一聲,我就把你的舌頭整根扯出來。”
小妖怪的淚水在眼眶裏打轉,察覺到南栀并不是在開玩笑,硬生生将哭叫吞回了喉嚨裏。南栀繼續問:“你的能力是什麽,是不是和時間有關?”
此時此刻在會客廳出現一個三四歲的男童本就不符合常理,聯想到他不太自然的行為舉止,南栀推測他的真實年齡很可能遠超過了外表看起來的模樣。
小妖怪嗫嚅道:“你說什麽……?我不懂……嗚。”
他的嘴被藤蔓纏上,生生往外一拔!撕裂的疼痛令小妖怪瘋狂掙紮,南栀連微笑的表情都沒變過:“不說真話,舌頭一樣會被扯出來。”
謝祁寒看得眼皮一跳,心說女人真是不好惹。
“……我說、我說!時光回溯!我的能力是時光回溯!”小妖怪趁着藤蔓放開的間隙哇哇大叫,舌根都在滴血,生怕南栀真的拔掉他的舌頭,說話的語速又急又快,“我和他的時間同時倒流,他的記憶跟能力都回到了四年前,如果我死了,現在的他就永遠回不來了!”
難怪。
心裏的預感得到了驗證,謝祁寒啧了聲,不太看得上岩妖的手段:“殺不了老大就用這些亂七八糟的惡心人。多久能變回來?”
經過那番恐吓,小妖怪有問必答:“我不知道!快的話可能一星期,最慢不超過一個月。”
“等不了了,”南栀并不像謝祁寒那樣輕松,“徐少主會出事的。”
謝祁寒想起匆匆一瞥看見的景象,也逐漸皺起了眉。如果沒看錯,徐以年的手腕泛着一圈紅痕,應該被折騰好一會兒了。
四年前的郁槐……路子是有點野。
謝祁寒想了半天,中肯評價:“應該死不了。”
對于埋骨場的妖怪來說,什麽都沒有命重要,只要還能留口氣,天大的事都不算事。
南栀能理解他的想法,但依然搖了搖頭:“萬一徐少主出了什麽意外,老板換回來之後怎麽辦?”
謝祁寒沉默須臾:“看老大那樣子,現在進去阻攔只會被他撕了。你打得過四年前的他嗎?”
謝祁寒十分有自知之明:“我先說,我不行。”
南栀盯着瑟瑟發抖的小妖怪,注意到她觀察的視線,小妖怪勉強沖她笑了笑。唇角的弧度才剛剛揚起,笑容倏忽僵死在了臉上。
他低下頭,不可置信看着穿透自己心髒的藤蔓。臨死前最後一個畫面是女妖居高臨下、蘊含着些許輕蔑的臉。
“……你殺了他幹什麽?”謝祁寒大震。
“大多數時光類的能力只要殺了施術者就能解除,他應該沒說實話。”南栀輕描淡寫。
像是為了應證她這句話,死去的小妖怪逐漸露出原貌,變回了身材瘦高的中年男子。時光回溯解除後,房間內的人似乎一時控制不住,強大的妖力鋪天蓋地壓來,謝祁寒頭皮發麻繃緊了身體,又很快放松,忍不住沖南栀豎起了拇指。
現在的郁槐回來了。
落日映上青黑的石磚,整座石樓浸在濃郁的血腥氣中。房間內的氣氛卻與此截然相反,極盡暧昧。
郁槐低眸,看着懷中人恍惚的模樣,視線從徐以年脖頸處妖異的咒文到被鎖鏈束縛的手腕,微不可查挑了挑眉。
四年過去,他的愛好倒是很一致。
時光回溯解除後,剛才的一幕幕畫面灌入腦中,不知是因為愧疚還是什麽別的情感,面對四年前的他,徐以年出乎意料地配合。這段記憶除了帶來更加強烈的、将人拆吞入腹的沖動,竟還讓他有些吃味。
只猶豫了片刻,郁槐便繼續手裏的動作。
反正都是他,既然徐以年是自願的,也不算趁人之危。
朦胧中,徐以年隐約感覺和他相擁的妖族停頓了片刻,而後繼續親吻他的脖頸。郁槐似乎哪裏不太一樣了,可他一時又說不上來。
但很快的,他徹底失去了思考能力。
指尖不斷有細小的電流溢出來,徐以年感覺腦子裏在放煙花,整個人都蒙了。就連郁槐咬他的脖子,他都沒有任何反應。
看着他神志不清的臉,郁槐輕聲戲谑:“有這麽舒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