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命相
等徐以年回過神,郁槐已經沒事人一樣整理好了衣服。哪怕他沒開口,徐以年也知道時光回溯的能力解除了。
從先前那種混亂的狀況中清醒過來,徐以年才發覺現在的郁槐和過去有很大區別。
個子似乎高了一些,身材更為結實。雖然面容沒怎麽變,氣質卻差了很多,那個一看就很不好惹,這個至少人模狗樣的……
徐以年正在胡思亂想,郁槐突然朝他看過來。
兩相對視,徐以年看着衣冠整潔的他,意識到自己現在不僅模樣狼狽、雙手還被鎖在床頭,臉上頓時一陣燥熱。尤其當郁槐視線下移,似乎在打量他身上暧昧的紅色痕跡時,徐以年尴尬到極點,本就岌岌可危的理智刺啦一聲斷裂。
激烈的情緒起伏令他雙手爆出明亮的電光,硬生生破壞了腕上的束縛。金屬鎖鏈丁零當啷滾落到地上。郁槐将他一系列反應看在眼裏,似是誇贊:“不錯,還會自己開鎖。”
徐以年一口氣堵在嗓子裏不上不下,郁槐扔來了一套新衣服示意他換上。他原本的衣服在剛才都被撕得差不多了。徐以年抓着幹淨柔軟的T恤和長褲,心裏開始犯嘀咕。
郁槐是多久換回來的?
看這自然的态度,郁槐和過去的自己割席得相當徹底……不會什麽都不記得吧?準備當成無事發生了??
哪怕內心千轉百回,他也不可能開口詢問。正糾結,郁槐瞟了他一眼,皺眉道:“還不起來換衣服,你今晚想留在這過夜?”
徐以年被喚回神智,下意識答:“知道了!”
郁槐沒再看他,徑直出了房間。聽見關門的聲音,徐以年愈發肯定他将這件事就此略過。這個念頭冒出來的一瞬間,徐以年忽然輕松了不少。
略過也好,不然太他媽尴尬了。
轉念一想,又覺得不對。
老子憑什麽尴尬?被摸了個遍的可是我,還不是為了穩住他,操!
等徐以年換好衣服,推門看見的畫面令他愣了愣。不遠處被藤蔓束縛的幾只妖怪血肉模糊、不成人形。徐以年本來以為拷打一類的活兒應該是謝祁寒做,沒想到動手的竟然是平時溫溫柔柔的南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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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祁寒聽見動靜扭過頭,看見他脖子上的咬痕和幾乎覆蓋大半個脖頸的雙生咒頓時咂舌。
弄這麽明顯,簡直就是在明目張膽地宣誓主權。
饒是再好奇他倆究竟做到了哪一步,謝祁寒也沒膽子當着郁槐的面開玩笑。伴随哧噗幾聲細響,藤條貫穿心髒濺出一地鮮血,南栀幹脆利落結束了那幾只妖怪的生命。
“東區區長邀請岚進埋骨場算命,承諾事後給他大量的青髓石和用以離開的傳送咒珠,但算命之後不僅什麽都沒給,反而将岚趕走了。”她總結了一下得來的消息,“其中有兩個人看見岚去了西區。”
“老頭言而無信啊。”謝祁寒摸了摸下巴。郁槐淡淡道:“沒那麽巧,應該有人特意讓老岩妖将岚引進了埋骨場,或者岚本身就是進來躲人的。”
後一句話謝祁寒沒聽明白,徐以年卻知道郁槐的意思。
他的命和郁槐的命犯沖是岚一手判定的,也只有他一個人能看出這種罕見的異相。如果确實存在問題,嫌疑最大的便是岚。
“可惜老頭死太早,什麽都問不出來。哎,他怎麽死的?”謝祁寒好奇地問了句,徐以年逮着機會,立即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幾年前的郁老板上來就給他咔嚓了。”
郁槐沒說話,只看着他。
徐以年被他占盡便宜,腰板不知不覺挺直了。向來都是郁槐說教他,沒想到這輩子還能反過來,徐以年噼裏啪啦道:“太沖動了,我都不會在沒問清楚的情況下随便殺人,你說你看不慣他暴揍一頓多好?打了上頓還能打下頓——”
“徐以年。”
“啊?”
“話這麽多,嘴不痛嗎。”
徐以年不由得舔了舔自己的嘴唇,不僅破皮了,而且很紅腫。聯想到自己身上到處是這樣狗啃似的痕跡,好幾個地方都隐隐作痛,甚至還被他打了屁股,徐以年破罐破摔,也不管郁槐現在究竟還有沒有生他的氣:“別扯這些沒用的,沖動了就承認,又不丢人。”
謝祁寒震驚地看向徐以年。明明前幾天徐以年都表現得像是不敢和郁槐正面對上,沒想到今天突然變得這麽猛。
南栀習以為常,微笑着擦掉手上的鮮血。
看來兩個人鬧別扭鬧得差不多了?
郁槐沒有回應徐以年的挑釁,而是換了個話題:“西區的話,明晚開始區長選拔。”
謝祁寒想起這茬,表情變了變:“麻煩了,那算命師很可能不知情,說不定會死在裏面。”
徐以年聽到一個陌生名詞,習慣性代入了外界的選拔模式:“你們埋骨場不都是法外狂徒嗎,還能有選拔投票?”
“不是你想的那樣,”謝祁寒解釋道,“埋骨場的區長選拔相當于養蠱。”
願意參加選拔的妖怪留在西區所屬的範圍內,時間一到,西區會升起禁止出入的結界,妖怪們相互厮殺,一天後覆蓋整片區域的結界自動打開。若是只剩下最後一人,他便是西區的新任區長;若是一人不剩或還剩下不止一人,這場選拔都算作廢。
岚可能進了西區,也可能去了其他地方。回到情報點的別墅,衆人商議過後決定分頭行動。有經驗的郁槐和謝祁寒進入西區結界,徐以年、南栀和情報點的妖怪們去剩下三區尋找線索。
翌日早晨,徐以年打着哈欠下了樓。他懶洋洋地坐在餐桌上,正要去取籃子裏的面包,一旁的霓音笑道:“你怎麽看起來一點兒都不擔心?”
徐以年一口咬住面包,含糊地問:“擔心什麽?”
“老大啊!他和小謝可是要進西區,幾萬只妖怪才能活一個呢。到時候結界一開,那血腥氣,我們在別墅裏都能聞得到。”霓音說得繪聲繪色,也不知道是真覺得危險,還是借此來逗弄徐以年。
“反正活下來的一定是他。”徐以年毫不在意,“郁槐那麽厲害,我不如先擔心擔心自己,我連埋骨場的路都不認識。”
霓音被他逗笑:“你也太現實了,不行啊,我們老大喜歡天真爛漫型。”
徐以年聽見關鍵詞,反駁道:“他明明喜歡……”
“我喜歡什麽樣的?”背後忽然傳來熟悉的聲音,郁槐不知何時走了過來,不緊不慢道,“你說說。”
徐以年感覺自己仿佛被無形的手扼住了後頸,他哽咽三秒,抓起沒吃完的面包就沖向了自己的新隊友:“幹活了幹活了,這都幾點了,南栀南栀?我們走吧!”
看着他落荒而逃的背影,霓音撐着臉頰,饒有興趣:“人類男孩子都這麽可愛嗎?”
本以為郁槐不會回答她的感慨,想不到他笑了笑:“你想多了,只有這一個特別可愛。”
按照郁槐的推測,像岚這樣不擅長動武的人最可能去的地方就是各區的集市,岚或許會以替人算命的方式維生。徐以年和南栀一組,前往北區的集市尋找線索。
說是集市,其實也就是大一些的交易點,并沒有任何正式的規劃。青髓石是集市上的硬通貨,如果沒有,也可以以物換物,甚至還能提着攤主指定的項上人頭來交易。
集市上的東西十個裏有八個都是除妖局明令禁止的。徐以年看見了各式各樣的武器,有些他甚至從沒見過。有一家店的大門就是兩扇泛黃的巨大龍骨,通過骨架間的空隙,一眼就能看見店內擺放的浸泡在玻璃罐裏的人魚心髒。旁邊的藥店堆滿了各類稀奇古怪的藥品,當發現這裏竟然還賣時光藥水,徐以年一個激靈,暫時對這類東西敬而遠之。
第一次來這種地方,徐以年看得目不暇接。忽然地,一位高挑火辣的女妖攔在他面前,輕薄的衣料幾乎遮不住凹凸有致的身材:“頭一回來集市嗎?你看起來很面生。”
徐以年一愣,女妖嬌笑着伸出手,像是要拉他的胳膊:“既然這樣,給你打個對折。”
徐以年這才發現周圍有不少衣着輕薄的女妖,她們暧昧的視線若有若無望了過來。
這裏似乎算是……紅燈區?
徐以年說了句抱歉匆匆離開。女妖沒料到這個長相漂亮的人類第一反應居然是逃跑,驚訝過後大聲道:“哎!別走啊,不收你錢行不行?!”
南栀将一切看在眼裏,她跟上徐以年的腳步,離開那片區域後笑道:“您這種長相很招埋骨場的女妖喜歡。”
徐以年摸了摸鼻子,好奇道:“那郁槐呢?他路過紅燈區是不是也有這待遇?”
本以為會得到肯定的答複,可南栀搖搖頭。
“聽謝祁寒說,沒誰敢上來攔他。”她壓低聲音,說悄悄話一樣,“他看起來太兇了。”
“哦,這樣。”徐以年裝模作樣應了聲,唇角卻抑制不住地上揚。不遠處妖怪們七嘴八舌的議論傳入耳朵,一條鬧哄哄的長龍映入眼中。
“前面的還要算多久?能不能搞快點?”
“大師今天快算滿一百個了,飯都沒吃一口,敬業啊!”
“真這麽厲害?一次一塊青髓石可不便宜。”
“可靈了!大師連我三天前殺了人都能算出來,還準确說出我殺的是只狐妖!”
徐以年捕捉到關鍵詞,朝隊伍的最前端看去,在那裏,白發青年面上挂着營業的微笑,他雙眼纏繞着厚厚一層繃帶,從容不迫握住妖怪的手:“這位客人,你是白夜命,命相裏火光四起,近期可能有與火焰相關的血光之災。”
岚似乎說中了妖怪的心事,後者頓時緊張:“那怎麽辦?”
岚微笑着指點迷津:“找個能力與水相關的妖怪結合,看看能不能把濕氣分給你。”
妖怪一臉大徹大悟,放下一塊熠熠閃光的青髓石起身離開。下一位妖怪一屁股坐在岚面前的椅子上,粗犷的臉上透出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大師,我什麽時候能變強?”
“稍等一等不要着急,我看看……客人你是罕見的白晝命,按理說來一生光明磊落,是個好命相。”
妖怪逐漸面露喜色,岚冷不丁道:“但在埋骨場好人不長命。”
妖怪額頭青筋凸起,正欲掀桌罵人,岚又補了句:“如此看來,客人你早晚會離開埋骨場啊。”
衆所周知,只有區長或實力極為強橫的妖怪才能拿到傳送咒珠離開埋骨場。妖怪大喜過望,都忽略了岚的答非所問,丢下一塊青髓石喜滋滋地起了身。
徐以年遲疑道:“他的眼睛……?”
算命師天生長有陰陽眼,如果這雙流光溢彩的眼睛受了損,有天大的本事也無法繼續窺視輪回。隔着一層厚厚的繃帶,按理來說岚是沒法看見命相的。
南栀凝神注視微笑的岚,她的眼睛內各色光彩流動,似變化莫測的雲霞,這是陰陽眼開啓的表現。看見岚周身纏繞的那一層不斷翻湧的霧氣,南栀遽然睜大了雙目,難得流露出驚訝至極的神色。
普通人雖不能看見岚身上的濃霧,卻也有客人發現了不對:“大師,你是不是變透明了一點?”
岚的手臂白淨通透,連血管的脈絡都清晰可見:“客人不用在意,這是正常的現象。還是先看看你的命吧。”
“他的眼睛瞎了,他是在消耗壽命算命。”南栀一錯不錯盯着岚,“在他周身纏繞着一層濃霧,那是由他的壽命化成的,霧氣越濃,壽命越少。”
徐以年猛地扭過頭:“怎麽會……?!”
“東區的人不敢殺他,索性挖掉了他的眼睛,放任他在埋骨場自生自滅。”南栀頓了頓,“他應該已經不想活了,才會用這種極端的方式算命。”
徐以年握緊了拳頭,難以遏制的怒火從心中竄起。南栀分析道:“東區區長與岚素不相識,沒必要大費周章對付他,這樣看來,的确有人故意想将他困在埋骨場。”
夕陽西下,算命的隊伍漸漸到了頭。最後一位客人坐到岚的面前,那人沉默不語。岚微笑道:“請把手遞給我。”
十指相扣,岚的力氣慢慢加重,輕聲說:“徐少主,想不到能在這裏碰見你。”
徐以年眸光閃爍,低聲問:“你怎麽知道是我?”
“這麽純粹的兇命,除你之外再也找不出第二個了。”和他不同,岚的态度要平靜許多。徐以年實在忍不住了:“您是怎麽……?為什麽會來埋骨場?”
“不知道你有沒有聽說,東區區長的小兒子命相非常特殊,哪個算命師不想看看呢?”
徐以年神色微動,有些不能理解:“就因為這個?”
“好吧,還有一個原因。”岚頗為坦蕩,“人為財死,鳥為食亡。他們給的錢實在太多了。”
“……”
“像這堆石頭我生前也用不上,但我畢生的夢想就是死在錢堆裏。”岚攤開另一只手,示意徐以年給錢,“一塊青髓石,謝謝。”
即使氣氛異常沉重,徐以年也不禁無言片秒,他正要掏錢,岚和他相握的手忽然加重了力道:“徐少主,好像不對……?”
徐以年怔了怔,岚抓住他的力氣大得驚人,半透明的手臂甚至開始顫抖。徐以年想要說話,南栀在這時按住他的肩膀,示意他先不要動。
岚的壽命似乎正在飛速燃燒,白玉般的面頰不斷流下汗水、裹纏紗布的眼睛甚至浸出了血淚,徐以年第一次經歷這麽長時間的算命。岚的身體越來越透明,徐以年已經感覺不到對方的體溫了,他實在忍不住,正想問岚你還好嗎,岚漸漸松開同他緊握的手。
劇烈的情緒起伏令算命師的面色格外蒼白,他顧不上滿臉的汗水和血水,麻木而混亂地重複:“錯了,你的命相錯了…怎麽會這樣?為什麽我現在才看出來……!”
徐以年看他受的刺激太大,一把抓住他:“您冷靜點!到底怎麽了?”
岚像是被這一聲換回了神志,他擦了把臉上的汗,努力平複好情緒。再開口時,聲音是從未有過的嚴肅。
“徐少主,你命相中的屍山血海猶如一層障眼法,牢牢覆蓋在你本來的命相上。如果不是我…我現在用壽命為你看相,可能永遠都不會發現你真正的命相。”
岚停頓片刻,沉聲道:“你的命相被人換過。”
徐以年被這個突如其來的消息震住了,難以置信地看着岚,嗓音都有些喑啞:“你說什麽?換命相?”
哪怕用盡方法,他的命相數十年來從未改變,可岚竟然說……
岚點了點頭,看着他的模樣,有些不忍:“你身上背的是別人的命相,那人用禁術将你和他的命相做了交換。”
也就是說,他本身并不是兇命。
徐以年的指尖爆開一縷電光,他的手指握緊又松開,強迫自己控制好情緒:“換了命相,我會變成大邪大惡、濫殺無辜的人嗎?”
“不是這樣。”岚卻搖搖頭,“你們很多人都有誤區,命是命,命相是命相,這是兩碼事。”
“命相不是命運,而是算命師對命運的預言。命運是既定的,但預言卻可以改變,很早之前我就告訴過你,你的命相不會決定你的未來,因為命相只是我們算命師給出、對于命運的預言。”
“即使那個人交換了你們彼此的命相,你真正的命是任何方法都改變不了的,能改變的,只有我們算命師能看見的部分——就是命相。”
哪怕被換上了兇命的命相,徐以年本身的命并不會受到任何影響,只是被掩蓋在了兇相的表層之下,導致算命師們無法看見真相。
就連岚,也幾乎是将剩下的壽命全部耗盡了,才察覺到異樣。
“礙于禁術,我沒法看見你真正的命。但你很可能是光明璀璨的白晝命,才會讓那個人不惜代價和你交換命相。”
“可他怎麽能……!”徐以年受到的沖擊太大,注意到岚愈發透明的身體,他急得語無倫次。岚示意他先別說話:“別着急,先聽我說。”
“那個人一定是徹頭徹尾的喪心病狂之徒。換命相必須要用算命師的眼睛為引,來施展一種鮮為人知的禁術,那人為了換命,不惜殺死了一位算命師,挖走了他的眼睛。”
徐以年不可思議:“可殺死算命師……”是會折壽的。
岚的身體幾乎快要消散了,他加快了語速:“徐少主,如果你想讓覆蓋在你命相上的兇相褪去,只有找到施術者,殺了他,這層兇相才會消失。相應的,覆蓋在他命相上的、屬于你的命相也會同時消失。”
随着越來越模糊的聲音,岚逐漸化為了雲霧似的粉塵。徐以年伸手想要抓住他:“岚…?!”
“抱歉,”算命師的話語從風中傳來。有愧疚,也有長輩對小輩的憐惜,“沒能早一點看見你真實的命相,讓你過得很辛苦,如果我能及時發現——”
岚的聲音陡然僵住。
“……不對,你的命和郁槐的命不可能相沖!…錯了,我算錯了……!”
岚似乎拼命想告訴他什麽,可最後一點聲音也徹底消失了。徐以年怔愣片刻:“什麽不可能相沖?”
無人回應他的詢問,徐以年慌亂道:“岚??”
南栀率先反應過來:“徐少主,那人和你交換命相,說明你一定不是兇命,無論白晝命還是白夜命,都不可能和老板的命相沖。”
徐以年神色一滞。
只有兇命和白夜命之間才可能存在相沖。他和郁槐的命從頭到尾都不曾對立,郁槐會變成這樣……
[郁槐會變成這樣都是你害的。]
[一報還一報,你造就的殺孽都會還到他身上。]
那機械的聲音不斷重複着,如同某種根深蒂固的控制。徐以年的大腦傳來陣陣劇痛,他越是思考,痛苦便愈發明顯。強烈的疼痛像是用錘子鑿開大腦,生生往其中裏灌入了一個不屬于他的念頭。
恍惚中,徐以年想起來,和郁槐在畢業典禮不歡而散那晚、還有五年前無數個夜裏,他時不時也會隐隐約約感覺到頭疼,他以為那只是因為情緒起伏過大,可現在看來……
“呃——!!!!”徐以年痛苦到了極點,他死死抱着頭跪坐在地,渾身抽搐,跳躍的電光從指尖不受控制溢出。南栀想要觸碰他的肩膀:“徐少主!”
他腦子裏的聲音越來越大,重複不停,妄想再次控制他的想法。徐以年忍無可忍,一拳重重錘在地上,猛然爆發出的雷電令地面四分五裂:“夠了!給我閉嘴!”
仿佛心有不甘,機械的聲音依然幽靈般圍繞着他,徐以年又是一掌拍開地面,巨大的雷鳴蓋過了所有紛紛擾擾,那聲音最終化為了烏有。
與此同時,他腦中有什麽一松,一直控制着他的精神禁制徹底碎裂了。
徐以年抹掉額頭的汗水,逐漸緩了過來。迎着南栀擔憂的目光,他盡量保持着冷靜:“我被精神操控了…那人強行給我灌輸郁槐的命和我的命相沖這件事,所以這麽多年我從沒懷疑過它的真實性。”
“岚很可能也被精神操控了,指令應該和我的類似。”徐以年喃喃,“再加上我的命相被覆蓋,岚根本發現不了他算錯了……”
南栀臉色一變,徐以年正要站起來。
轟——!
震天動地的巨響從遠處傳來,猛烈的聲波甚至令附近好幾只小妖怪的耳朵流出了血,幾秒鐘後,無數妖怪吵吵嚷嚷。
“怎麽回事?!”
“發生什麽了????”
“爆炸了!!”
徐以年循着聲源的方向看去,面上的血色一點一點褪盡。
那是西區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