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騙人
“咳咳……咳咳咳!”徐以年大受震撼,有一剎那還以為自己身在夢裏,就是不知道這他媽究竟算美夢還是噩夢。
郁槐看他咳個不停,知道他是被吓着了,有些壞心眼地拍了拍他的背,仿佛故意把話說得暧昧不明那人不是他一樣:“鎮定點,不是你想的那個意思。”
“你被博士下了血契,目前不清楚契主是誰。除了殺死契主,血契還剩下一種解法。”郁槐頓了頓,“找一個比原契主更強大的新契主再次訂下血契,新血契會覆蓋舊血契,但從此以後,你同樣需要新契主的血來續命。”
換句話說,這是從一個坑裏跳到另一個坑裏,本質上他的性命依然握在契主手中。徐以年直接忽略了這個辦法:“如果在下次血契發作前找到契主,再殺了他——”
“基本不可能。”郁槐澆滅了他的幻想,“通常情況下血契一個月發作一次,但在最初訂下血契的半年內頻率不定。或許要不了一個月,你身上的血契就又會發作。”
想起血紅色的符文爬滿全身時深入骨髓的痛苦,徐以年背上發冷。他明白郁槐的意思,哪怕有一個月時間他也未必能找到契主,更別提殺死對方。
“鬼族有一種特殊的婚契。與普通的婚契不同,鬼族的婚契只在族內流傳,淩駕于所有契約之上。和我訂下婚契,你身上的血契會随之解除。”
不等徐以年說話,郁槐又道:“博士說契主是一只绮羅,五年前參與了屠殺鬼族。”
徐以年怔了怔,随即無聲攥緊了床單。
“這件事多多少少和我有關系。等到殺死契主後,我們再解開婚契。”
徐以年沉默半晌,面露遲疑:“沒別的辦法了?……定了鬼族的婚契,确定能解嗎?”
他第一次聽說鬼族還有婚契,當初他和郁槐訂婚,唐斐作為證婚人,為他們結下的是大衆所熟知的婚契,除了象征親密關系外,作用僅限于對話。但這一次郁槐提到的鬼族婚契竟能直接消除雙方身上的其他契約。這麽霸道的婚契他過去從未聽聞,他擔心将來不能解除,害得郁槐和他綁在一起。
郁槐聽出了他的猶豫,眸光微沉,語氣不冷不熱:“你要是不想和我扯上關系,找你父母,找你師父,他們一定有更周全的辦法救你。”
徐以年感覺他不太高興,知道他不會拿這種事情開玩笑,頓時湧上一陣無措。他沒辦法說出自己心有顧慮的原因,可什麽都不解釋又顯得太不識擡舉,說到底郁槐和這件事無關,提出的辦法也是為了幫他。
徐以年沮喪道:“……我欠你的太多了。”
他垂頭喪氣的,長長的睫毛低了下來,在白皙稠麗的臉上投落一片陰影。和外表不同,徐以年說話做事基本不會拐彎。知道他這麽說就是沒有別的想法,郁槐神色緩和,輕聲說:“這只是一個契約,對雙方不會有實質性的影響,你不用想那麽多,等到該解除的時候解除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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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槐明顯放軟了态度,徐以年卻愈發不解,忍不住問:“你費這麽大勁救我幹什麽?你剛才……不還想打我嗎?”
“……”郁槐難得無言。
這麽看來,徐以年果然沒把那句暗示意味濃厚的任他處置聽進去,郁槐意味不明地反問:“你說呢?”
“我……”徐以年張了張口,郁槐卻在這時打斷他,故意将話題拉了回來:“沒什麽問題就訂婚契吧。”
“現在就訂?”徐以年一愣。
“不然呢,還要通知親朋好友擺十桌嗎?”
徐以年被他噎了一下,想反駁又不知從何說起。郁槐咬破了手指,白淨修長的指尖湧出鮮血,他将手抵在徐以年唇上:“舔一下我的手。”
徐以年腦子轟一聲巨響,感覺到壓在自己唇上的指尖,霎時熱意從臉頰一路湧上頭頂,他往後避了避,磕磕巴巴地問:“舔……舔你手指?這是要幹什麽?”
“鬼族的婚契同樣以血為引,雙方需要交換血液。”郁槐平和地解釋,不知道是不是徐以年的錯覺,盡管聲音平靜,他總覺得郁槐臉上一定帶着笑。郁槐補充了句,“地上有陣法,契約已經開始了。好了,把嘴張開。”
徐以年看不見,病床下暗紫色的陣法花紋繁複,猶如枝蔓一般向四周延伸,他和郁槐分別處于陣法的左右兩側。感覺到磅礴的妖力,徐以年硬着頭皮張開嘴,觸碰上了郁槐的指尖。
郁槐站在床邊,垂眸注視他此刻的模樣,因為不好意思,徐以年的動作慢吞吞的,眼睫毛也不自然地顫顫巍巍。在手指被真正觸碰時,妖族的眼神危險地暗了下來,無聲無息舔了舔牙尖。
徐以年自覺差不多了,他退後了些,紅着臉低聲道:“行了吧?”
郁槐輕應一聲,而後問:“我幫你,還是你自己來?”
“我自己咬!”徐以年立刻回答。在這樣令人羞恥的狀況下他尚未痊愈的身體爆發出驚人的潛力,他動作飛快咬破了自己的手指,舉着示意郁槐:“喏。”
沒等一會兒,郁槐俯低身。
徐以年手一抖,身上炸開無數細小的電光。
他、他居然……含着……!
眼睛看不見,其他感官就變得更為敏感。徐以年下意識想抽回手,他逼迫自己一動不動,直到聽見細微的吞咽聲,感覺到手上的溫度離去了,緊繃的神經才逐漸癱軟放松。
郁槐冷不丁問:“你怎麽一直漏電。”
“……”徐以年一口氣險些沒提上來,他胡亂瞎扯,妄圖遮掩真實情況,“因為我緊張,我怕你不注意咬我一口。”
所幸郁槐沒戳破這個拙劣的理由,他用仍在流血的手拉上了徐以年的手。如果徐以年還能看見,他會見到無數只長相各異的靈體圍繞着他和郁槐,陣法散發出水晶般璀璨的光芒,半透明的靈體紛紛撞入其中,像是海潮彙入布滿星塵的夜空。
徐以年的脖頸處傳來些許刺痛,血契從他身上剝離,取而代之的是暗紫色的婚契符文。一小串古文字組成的符文浮現在他的耳後,不細看難以察覺。在郁槐身上,同樣的位置也浮現起如出一轍的符文,這代表鬼族婚契的結成。
陣法消失後,郁槐仔細看了看徐以年的脖頸,确定上面再也沒有血色的标志:“血契已經解除了。”
“!”徐以年十分驚訝,“這麽容易就解除了?……你們鬼族真的有點過分,什麽東西都會,還有你們做不到的事情嗎?”
他的語氣不知不覺帶上了崇拜,相較一開始無精打采的模樣,眼裏終于有了笑意。郁槐看着他唇角上翹的弧度,實在心癢難耐,手指按住徐以年的後頸,身體壓低,朝他逼近。
“最後一步。”郁槐低聲呢喃。
他說完,親上了徐以年的唇。
徐以年還來不及反應,有什麽東西刮過他的唇縫,意識到那是什麽,徐以年頓時氣血上湧,大腦都空白了一剎。恍惚中過去同郁槐結締婚契時的場景在腦海浮現,他臉頰漲紅,暈暈乎乎地想:原來婚契都要親一親啊。
可這一次的親吻,怎麽比以前更……更親密了。
按在後頸上的手漸漸松開,郁槐放開他,在他耳邊說:“可以了。”
“……哦。”徐以年隔了一會兒才答應。
走廊傳來高跟鞋的聲音,想到病房外有人走過,徐以年的臉頰又開始發燙。郁槐似乎心情不錯,他幫忙放低了病床,在徐以年躺下後替他拉好被子,順便揉了揉他的頭:“我還有事,你好好休息。”
徐以年這次答應得很快。他聽着郁槐離去的腳步聲,确定對方走遠了,忍不住把腦袋慢慢埋進枕頭裏,唇角不由自主漾開笑容。
剛才發生的一幕幕不斷閃回,有聲音也有溫度,獨獨沒有畫面。
徐以年不禁懊惱。
要是能看見就好了,他一定好好記住。
……
他重新回憶了一遍郁槐說過的話,一想到将來又要被解除一次婚契,唇角的笑容塌了下來,還沒發生就有些舍不得。
和喜憂參半的徐以年不同,郁槐心滿意足出了病房,跟等候在外的南栀打了個照面。
她本就身材高挑,再加上腳上細細的高跟鞋愈發顯得亭亭玉立,但在郁槐面前仍然很嬌小。女妖笑靥如花,眼裏全是調侃:“老板,你怎麽騙人啊?”
郁槐挑了挑眉:“我哪裏騙人了?”
“沒有哪種婚契規定必須親吻吧?包括鬼族的婚契。”南栀走在郁槐身側,回頭朝徐以年的病房望了一眼,“他知道鬼族的婚契意味着什麽嗎?”
郁槐沒有回答,南栀卻心下了然,她柔聲道:“有時候我覺得,您很像先生,也很像夫人。”
鬼族的家主之位最初并不屬于宣檀,而是屬于郁槐的父親,在一次意外中,郁父為救妻子犧牲,宣檀傷心欲絕,一度有了輕生的念頭,如果不是因為郁槐尚且年幼,她說不定會就此了斷性命。
南栀多年前就跟在宣檀身邊,她親眼看着郁槐從小孩長成了如今的模樣。血緣這種東西大概真的存在某種奇妙的聯系,她在郁槐身上逐漸看見了宣檀的影子。
強大、執着、勇敢……還有專一。
南栀罕見地多提了一句:“為什麽不和他明說呢?”
“早晚的事,不急這一時。”郁槐笑了笑,眼裏情緒柔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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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傻老婆
血契的主人另有其人,後面會寫到,寫血契主要是為了寫這個婚契,不是想威脅攻(确實是想搞點先婚後愛),鬼族婚契為什麽這麽厲害,很快會講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