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溺水的夜
雲畔在家收拾行李的時候, 趙佩岚恰巧來了,剛走到她卧室門口,就看見扔了滿床滿地的衣服。
視線瞥見地上那個攤開的行李箱, 她有點驚訝:“畔畔, 你要出去住嗎?”
“嗯。”
自覺無需對她解釋,雲畔自顧自地拿起一身淺咖色的羊絨套裙, 站在全身鏡前比了比, 又覺得不太好看,于是随手丢到一旁。
趙佩岚很快便反應過來:“我幫你收拾吧。”
雲畔沒有阻止,任由她細致地幫自己疊衣服。
“好好的幹嘛要搬出去呀?在家裏更自在一些。”
她随口道:“住膩了,想換個地方。”
趙佩岚向來很有分寸, 沒有詢問原因, 也沒問她新家的具體位置, 只是委婉地提醒:“你爸爸過年的時候會回來幾天,到時候他要是知道了, 肯定會不高興的。”
雲畔笑了一下,無所謂道:“不高興就不高興, 反正他現在也管不了我。”
趙佩岚欲言又止地看着她, 好半天才試探性地問,“畔畔, 你跟阿姨聊聊,最近是不是跟謝川鬧矛盾了?”
停頓片刻, 又斟酌着補充, “我前幾天跟他媽媽一起打牌, 聽她提起, 說謝川最近天天跟一幫狐朋狗友出去厮混, 半夜才醉醺醺地回來, 狀态很差,而且誰的話都不肯聽。”
雲畔不想和她多聊,輕描淡寫道:“沒鬧矛盾,就是發現我們不太合适。”
這次是真的愣住了,趙佩岚小心翼翼觀察着她的臉色,“不太合适……是什麽意思?”
“謝川沒跟你說嗎?”雲畔把一雙白色過膝靴塞進防塵袋,“我們分開了。”
氣氛陡然凝重,趙佩岚臉上的笑容快要挂不住:“都這麽久了,你倆感情不一直都是很好的嗎?是不是他做什麽對不起你的事了?還是你受什麽委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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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什麽都沒有,就是性格不合而已,你別操心了。”
“……阿姨怎麽能不操心,畔畔,不管你信不信,這些年來,我一直把你當成親女兒看待,現在出了這麽大的事,你至少也要跟我說說,你心裏到底是怎麽想的,是一時在氣頭上不想理他,還是真的想清楚了,打定主意要和他分開?”
雲畔停下手裏的動作,擡起頭看她,口吻很客氣:“我想得很清楚,這件事麻煩你替我轉告給我爸吧,至于他是什麽反應,就不用告訴我了。”
大概下午四點鐘,雲畔收拾好了兩個行李箱,等不及周唯璨下班過來接她,直接在手機軟件上叫了輛車。
這場初雪斷斷續續地下了兩三天才總算停歇,屋檐底下挂着一排透明冰棱,路面上仍然鋪着厚厚的積雪,淩亂地印着車輪和腳印,露出底下的黑色瀝青。
盡管雲畔出門的時候已經圍巾帽子全副武裝,眼下只是在路邊站了短短幾分鐘,仍然被凍得手腳僵硬。
好在出租車很快就來了,司機熱情地幫她把那兩個行李箱搬進後備箱,往科技園的方向駛去。
剛過下午四點,陽光就已經很淡,太陽也怕冷似的,躲進厚厚的雲層裏。
雲畔坐在車裏玩手機,不受天氣影響,心情無比雀躍。
四十分鐘左右,出租車抵達公寓門口。
雲畔推着那兩個行李箱,刷了周唯璨給她的門禁卡,走進電梯。
電梯裏空無一人,轉眼便抵達7F,她推着行李箱出來,等走到702房間門口,才想起來自己忘記問周唯璨門鎖密碼了。
雲畔試着輸入他的生日,立刻聽到一聲冷冰冰的“密碼錯誤”,走廊裏極靜,聲音因此更為清晰。
思考片刻,她又試了試自己的生日,結果仍然顯示“密碼錯誤”。
頓時氣結,雲畔坐在行李箱上,不假思索地給周唯璨打電話。
電話剛一接通,她就開始興師問罪:“哪有你這樣談戀愛的。”
聽筒裏傳來細碎的腳步聲和交談聲,周唯璨的聲音落在其中,模糊不分明:“怎麽了?”
“你連家門密碼都不告訴自己女朋友。”
他好像在笑:“不是說了晚上過去接你嗎?自己跑過來了?”
“……你別管了,密碼是什麽。”
“986726。”
雲畔輸完,門鎖果然“滴滴”兩聲,應聲開啓。
她還在思考這六個數字有什麽含義,耳邊聽到周唯璨問:“開了嗎?”
“開了,但是為什麽——”
沒等她問出後半句,就被他打斷,“我先開會,回去再說吧,聽話。”
簡直像是一個只針對她生效的咒語,拿這兩個字沒什麽辦法,雲畔只能暫且放下疑惑,不情不願地說好。
進了家門,她熟門熟路地摸進廚房,給自己倒了杯水,然後把兩個行李箱全部推進主卧,開始整理。
或許是因為她一次性帶來了太多行李,怎麽收拾都收拾不完,最後卧室被她搞得亂七八糟,衣服包包鞋子也堆得到處都是。
天色已經黑透了,樓下的路燈一盞盞亮得分明。雲畔累得要命,決定先洗個澡再繼續收拾,然而等她洗完澡,換好睡衣,舒舒服服地躺到沙發上,就更不想動了。
随便找了部小衆的懸疑電影,她剛看了十幾分鐘就開始犯困,正抱着靠枕昏昏入睡,就聽到外面的密碼鎖響了幾聲。
霎時清醒過來,雲畔擡起頭,恰巧看見周唯璨推門進來。
把手裏打包的餐盒放在桌上,他很自然地問:“吃飯嗎?”
忍住了想要立刻撲到他懷裏的沖動,雲畔假裝自己在專心看電視:“不餓,不想吃。”
“東西收拾得怎麽樣了?”
想起一片狼藉的卧室,她有點心虛,沒回應。
把大衣挂在衣架上,周唯璨走過來,捏住她的下巴,強迫她擡起頭,然後笑着問:“怎麽看着不太高興。”
手指很冰,像一片雪花,貼着她的皮膚融化。
雲畔眨了眨眼睛,愈發委屈:“你是不是拿別人的生日當門鎖密碼了?”
周唯璨看着她:“除了你,我哪有別人。”
“……那986726是什麽意思?”
他嘆了口氣,那眼神無端叫雲畔想到多年以前,他教自己包粽子的時候,說的那句——這麽笨。
不由得把這幾個數字在腦子裏又過了一遍,還是想不出來跟自己有什麽關系,雲畔幹脆抓過他的左手手臂,洩憤似的咬了一口。
周唯璨任她咬,另一只手從褲兜裏摸出手機,摁了幾下,遞到她眼前:“在鍵盤上打出來試試。”
不明就裏地接過手機,雲畔在九鍵鍵盤上按照數字順序打字,總算得出答案。
放下手機,雲畔忍不住翹起嘴角,假如她有尾巴,現在應該已經翹到天上去了,過了會兒又去抱他的手臂,用臉頰蹭了蹭他的右手,提議道:“我前幾天在網上看了一個穴位按摩教程,說是能加速血液循環的,我幫你按按吧。”
周唯璨順着把她抱住,沒有回應關于按摩的話題:“現在高興了?”
“嗯……”雲畔把整個人都挂在他身上,又小聲撒嬌,“東西太多了,我收拾不完。”
“先去吃飯,我幫你收拾。”
雲畔摟着他的脖子,又重複了一遍:“我不想吃飯。”
電視上自顧自播着那部懸疑電影,應該是解密部分,警方正在還原作案手法,音效鋪墊得很吓人,卻沒人在意。周唯璨低下頭看她,明知故問道:“那你想幹嘛?”
雲畔不說話了,幹脆閉上眼睛,摸索着親吻他的眉骨、眼睛、鼻梁,最後才是嘴唇。
看不見,觸感變得更加清晰,他的嘴唇也很涼,接吻的時候,像在雕琢一塊柔軟的冰。
分開之後,雲畔湊在他耳邊,輕聲叫他的名字,然後說:“你*了。”
周唯璨輕聲笑了,把她抱起來,丢在沙發上,用那副很懶散的調子對她說:“那怎麽辦?你幫幫我。”
最後電影孤孤單單播到了尾聲,打包回來的飯菜也徹底冷透。雲畔換了一套新睡衣,坐在沙發上還幹淨的地方,百無聊賴地看着周唯璨在廚房裏熱菜。
剛洗完澡,發梢上還挂着透明的水珠,緩慢地滑落,沒入後頸那塊凸起的骨節。
他低着頭在拆餐盒,T恤袖口寬大,手臂線條流暢又漂亮,和從前一樣,單手就能把她穩穩地抱起來,隐約能瞧見幾道暧昧的紅色抓痕。
心不在焉地擺弄着遙控器,雲畔把電影往前倒,卻也懶得重頭開始看,那些就發生在十幾分鐘前的畫面還是嶄新的,不斷往腦海裏鑽。
因為時間太久,她實在受不了,抱着他翻來覆去地撒嬌,結果也沒換來半點溫存,最後氣得一口咬在他肩膀上。
直到嘴裏嘗出淡淡的血腥味,雲畔才意識到自己咬得有點重,明亮的光線底下,那個深紅色的牙印看起來也挺吓人。
周唯璨卻沒什麽反應,只是揉着她的耳垂問,你是兔子嗎?生氣了就咬人。
雲畔淚眼朦胧地看着他,嘴硬道,那你出去。
他就笑了,把她的腦袋又摁回去,說,接着咬。
坐在餐桌上吃飯的時候,周唯璨不經意間問起:“什麽時候去醫院複診?”
她微怔:“下個月三十號。”
他點點頭,用商量的語氣說:“到時候我陪你去吧。”
沒有想到他會突然提起這件事,雲畔找不到合适的理由拒絕,想着自己現在的情況很穩定,應該也沒什麽問題,所以沒怎麽猶豫就同意了。
強撐着吃完晚飯,洗漱過後,雲畔又累又困,腰酸腿疼,連手指都不想動,任由周唯璨把她抱到客卧那張幹淨的床上。
房間裏只留一盞微弱的夜燈,外面好像在刮風,夜空黑沉沉的,找不到半粒星,光禿禿的樹枝被吹得東倒西歪,雲畔缺乏安全感似的拉住他的手:“別走。”
“不走。”
周唯璨這麽回答着,真的沒走,掀開被子躺在她身旁,抱着她,從後頸往下,一寸寸捋過她的脊椎,動作很溫柔,像極了安撫。
被他的體溫包圍,雲畔總算安心,把腦袋埋進他胸口,聞着他身上淡淡的沐浴露味道,半夢半醒間,忽地提起:“綠廊巷還在嗎?”
“去年年底拆了。”周唯璨問她,“想回去看看?”
雲畔思考了一下:“不想。反正你現在就在我身邊。”
“嗯,”周唯璨摸了摸她的頭發,回應道,“以後都在你身邊。”
無論過去還是現在,周唯璨陪着她的時候,她幾乎不會失眠,更不會做噩夢,沒有鬧鐘幹擾的情況下,大部分時間都能舒舒服服地睡到自然醒。
而等雲畔睡醒,身邊早就空了,連半點溫度都摸不出來,她擡頭看了眼牆上的挂鐘,意識到周唯璨應該已經走了很久了。
主卧裏堆得亂七八糟的衣服包包已經被分門別類地整理好,挂進衣櫃,和他的衣服放在一起。衣櫃裏空間很大,再多衣服也放得下,不像之前在綠廊巷,衣服只能皺巴巴地擠成一團。
弄髒的沙發墊子也被拆洗完畢,就晾在陽臺外面,等待曬幹。
雲畔不知道這些事是他什麽時候做的,也不知道他是什麽時候出門上班的,因為她睡得很沉,又或許是他動作很輕,總之她完全沒有被吵醒。
陽光應該有溫度,雲畔站在陽臺上,恍惚間有種被照亮的錯覺。
一月上旬,畫室的裝修進入收尾階段,預計二月底就能開課。
盛棠給她發了一堆素描和油畫課的備課材料,內容還算基礎,雲畔簡單地翻閱一遍,做了做筆記,就丢到一邊不管了。
搬過來和周唯璨同居了兩周左右,雲畔覺得自己患上了“周一綜合症”。
因為只有周末的時候,周唯璨才會陪她賴床,抱她洗漱,給她做早餐。
他們有時候出去吃飯逛街看電影,有時候呆在家裏膩一整天,時間的流逝在雲畔心裏變得越來越珍貴,每次只要一到周日,她就會提前開始焦慮、煩躁,仿佛周一需要早起上班的那個人是她。
偶爾頭腦發熱,她會坐在周唯璨懷裏,盯着他看,控制不住地說:“好想把你綁在家裏,哪裏都去不了,每天只能陪着我。”
周唯璨在看工作群裏的消息,聞言眼皮都沒掀一下,閑聊般問:“那我們每天呆在家裏做什麽?”
雲畔想了很久,還是找不出來必須每天都要做的事情,只能回答:“做.愛。”
周唯璨失笑,放下手機,過來抱她:“現在不也是每天都做?”
須臾,又說,“過年的時候有幾天假,到時候帶你出去玩。”
那點兒憂慮立刻煙消雲散,雲畔追問,“去哪?”
“還有一個月,”周唯璨摸了摸她的臉,“你可以慢慢想。”
——還有一個月。
——你可以慢慢想。
周唯璨說這句話時的語氣、神态、動作,雲畔全部都記得清清楚楚,微微上揚的語調,閃着笑意的雙眼,掌心貼在她皮膚上的溫度……明明那麽真實,近在咫尺,觸手可及。
那麽忽遠忽近的,自欺欺人的,再害怕也無法言明的,又是什麽呢?
夜深了,窗外電閃雷鳴,層層烏雲翻湧着,遮住月亮,世界被泡在無邊無際的雨水裏,暗無天日。
雲畔站在廚房裏,看着燒水壺上的溫度格快速爬升,目光卻沒什麽焦距,直到熱水燒好,發出咕嚕咕嚕的噪音,她也渾然不覺。
片刻,又扭頭去看了一眼牆上的挂鐘。
——已經晚上十點四十五分了,周唯璨還沒回來。
手機明明就在旁邊擱着,電量明明是滿的,雲畔卻沒有勇氣打給他,問他什麽時候回來。
為什麽不敢呢?
大概是因為,今天是周婉如的忌日。
昨晚部門聚餐,周唯璨回來的時候已經是深夜,應該是喝了點酒,走路回來的,不過眼神很清醒,一點都沒醉。
雲畔當時正趴在床上跟阮希打電話,聽她抱怨訂婚流程有多繁瑣,見家長的時候有多慌亂,耳邊聽到浴室裏嘩啦啦的水聲,心思已經飛到了天邊。
等周唯璨洗完澡出來,電話剛好打完。
那點酒氣已經散得幹幹淨淨,他們接吻、調情、撫摸,但是沒有做到最後。
當時雲畔沒在意,因為時間的确已經很晚,第二天還要上班。
臨睡前,周唯璨摟着她,在她耳邊說,明天有點事,會回來得很晚,讓她不要等,好好睡覺。
神情自若,語氣溫和,沒有半點不對勁。
思緒緩慢地回神,雲畔倒了半杯熱水,心想,沒有他抱着,自己睡不好。
如果她能夠忘記今天是周婉如的忌日就好了。
她一點都不想記得。
周唯璨是不是不想在今天看見自己?所以到現在都不肯回來。
轉念想想,根本無需懷疑,事實就是如此。
盡管心存僥幸,盡管自欺欺人,可是當這一天真的來了,幸福就會變成最最虛幻的透明泡沫,以最快的速度破碎,然後露出可怕的、血淋淋的、千瘡百孔的真實面目。
無論她想不想,願不願意。
攤開手裏的白色藥片,雲畔告訴自己,她應該裝作什麽都不知道,乖乖吃藥,然後上床睡覺,等今天結束,等他回來,等明天太陽升起,一切就會恢複原狀。
一年有三百六十五天,只有一天他不屬于自己,或者不喜歡自己,這也沒什麽,也是人之常情,她不能太自私,不能什麽好處都想占。
可是做不到。
還是做不到。
雨越下越大了,一股股地澆在透明玻璃上,像滾燙的岩漿。
雲畔第無數次回想,今天早上周唯璨出門時穿的衣服,的确是一身黑,看起來很像是要去祭奠誰。
這種時候,她有點痛恨自己的好記性。
他應該也會買那些紙元寶、紙衣服、紙房子之類的東西燒給周婉如吧,還會和她說很多很多的心裏話。就像之前燒給吳婆婆那樣。
會找個無人的角落,一個人躲起來偷偷哭嗎?
不會的,雲畔篤信。當然心情肯定也不會好到哪裏去。
周婉如應該不會托夢給他吧?比如吓唬他,詛咒他,讓他離自己遠一點之類的。
她被自己無聊的構想逗笑了。
今天為什麽還沒結束呢。
雲畔覺得很累,視線盯着玻璃杯裏的熱水,忍住了想要澆到自己手背上的沖動,耐心地等它變得溫熱,才吞下手裏的藥片。
可是她今晚真的能睡着嗎?
入睡再次變成一件困難的事了。
不記得到底看了幾次手機,十一點二十六分,雲畔聽到密碼鎖的動靜。盡管被雨聲吞沒了大半,微弱到不值一提。
她倏地開始緊張,頭暈眼花,手腳冰涼,把自己死死裹在被子裏,像一只破繭失敗的蛹。
門鎖輕輕轉動,又合上,有人進來了,動作很輕。
腳步聲越來越近,雲畔反複做了幾次深呼吸,最後掀開被子,正欲下床,視線迎面和他撞了個滿懷。
似乎有些驚訝,周唯璨站在卧室門口,直直看向她:“怎麽還沒睡?”
橘黃色的夜燈照出一個濕淋淋的人影,渾身上下都濕透了,黑色褲腳還在啪嗒啪嗒滴着水,雲畔愣住,好半天才出聲:“……沒拿傘嗎?”
周唯璨裹着滿身潮氣,往浴室的方向走,看上去很累,不過還是沖她笑了一下,随口道:“忘了。”
浴室裏的燈光亮起,照出他比平時蒼白的臉色,雲畔再次告誡自己,什麽都不要做,乖乖躺在床上,等他沖完澡,過來抱自己,再若無其事地說聲晚安,這個漫長的、煎熬的夜晚就能結束,被封進落灰的盒子裏。至少在未來的三百六十四天裏,不必擔心會被開啓。
可是沒有用。理智的弦斷在某一個節點,怎麽接也接不起來。
她好像又忘了自己是一個瘋子,又忘了自己不正常。
所以她光着腳踩在地板上,三兩步跟進浴室,瓷磚上已經積了一層淺淺的水,周唯璨低着頭在擰毛衣上的水,眼底寫滿倦意。
暴雨還在下,不斷砸在窗戶上,震得玻璃嘩嘩作響,像極了書頁被用力撕碎的聲音,雲畔感到輕微的窒息,良久才出聲:“你今天去哪了?”
作者有話說:
接下來改成隔日更啦,真的很抱歉,但是我碼字速度實在太慢,一章也都要磨很久才寫得完
PS:這章也發點小紅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