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62)
死。
“媽,”耳邊傳來嘀嘀的儀器聲,他蒼白唇瓣輕挽,“你怎麽糟蹋成這樣子?被記者拍到的話還以為你失戀了。”
“個死孩子!”李韻苓笑着流出眼淚,意識到什麽,趕緊又拍了拍自己的嘴,“呸,這個字媽以後再也不說了。”
明成佑在病房內掃了眼,除去母子二人外,整個房間呈現出空寂而單調的冷,“我為什麽會在這?”
“你從樓梯上栽下來了。”
明成佑抿緊嘴唇,聲音淡冷而空洞,“媽,你都知道了吧。”
李韻苓站在病床前,眼眶內溫熱淌出眼淚。
“她人呢?”
“昨晚才洗過胃,還在病房內休息。”
明成佑伸手撫向前額,“一粒藥就把我送進了醫院,看來是越來越不行了。”
李韻苓背過身,目光掃到門口的身影。
尤應蕊小心翼翼走進來,臉上淚痕猶在,想來晚上也沒睡好,“成佑。”
看到明成佑總算醒來,她懸着的心也得已落定,李韻苓沒給她好臉色,“丢人現眼!”
明成佑自己撐起身來,推開李韻苓欲要過來攙扶的手,他把扣子一粒粒扣起,“你還是搬出中景濠庭吧。”
尤應蕊也沒想到事情會到這個地步,“成佑?”
李韻苓盡管也在氣頭上,但做事不像明成佑,想怎樣就怎樣,“成佑,你現在身體不好,在這節骨眼上不能再鬧事,一旦傳出你們分居的謠言,勢必會影響到MR的股票,你不是還要對付老大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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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成佑挽起袖口,聲音平仄,“應蕊,你說我們怎麽會走到今天這步?”
尤應蕊哇的痛哭,“成佑,對不起,我只想你愛我,我不想永遠守着有名無實的夫妻關系過一輩子。”
明成佑沒再說話,李韻苓輕拭眼角,“成佑,你好歹看在那一次只有蕊蕊陪在你身邊的份上,你連我都不告訴,當時你怎麽下得了這個狠心?”
李韻苓泣不成聲,明成佑別臉望向窗外,今兒又是個晴天,陽光正好,灑在心間很暖,拂去了掙紮一整晚的恐懼和黑暗。
“其實蕊蕊本性也不壞,她能這樣守在你身邊也算難得,要不然哪個女人受得了?”李韻苓為大局考慮,“好歹,在我不能陪着你的時候是她代替了我。”
明成佑略有煩躁,“媽,你們出去吧。”
李韻苓朝尤應蕊使個眼色,示意她趕緊離開。
最近有個傳言,外頭傳得很猛。
傅染接到宋織的電話,讓她去家裏吃餃子。
傅家買了些嬰幼兒東西趕去,秦暮暮也在,懷了孕好像比先前胖出來些,據說胃口一直不錯,也沒反胃。
宋織将下好的餃子全部端上桌,替秦暮暮和傅染盛好後這才入座。
“小染,最近他沒來找過你麻煩吧?”
傅染吃了口,是芹菜餡,“誰?”
但很快又反應過來,“沒有。”
“你們看新聞了嗎?”宋織神秘壓低聲音。
傅染搖頭,“我這幾天沒看過電視,就待在家看看書,有事跑工作室去。”
“這段日子外面都傳瘋了,說來也真是好笑,你說怎麽會有這麽丢臉的事?”宋織一邊往餃子裏面加醋,秦暮暮聞到醋香味,趕緊拿過去,“我也來點。”
傅染端起宋織刻意給她們熬得排骨湯,關于明成佑的事她已經不關心了。
“我跟你們說,三少是住院了。”
傅染一口餃子送到嘴邊,秦暮暮察覺到她的不對勁。
傅染片刻失神後,動作又恢複自然。
秦暮暮問了句,“為什麽住院?”
“據說跟尤應蕊兩個人在家吃藥,也不知道是過期了還是力道太猛,結果兩人直接被送進了急救室,真是笑死人了。”宋織小心翼翼望向旁邊熟睡的寶寶,“輕點,咱要注意別教壞孩子。”
“什麽藥這麽厲害?”
“還能什麽藥,”宋織不以為意,“當然是鍛煉某方面的,像三少這種人物平日裏接觸那些東西還少嗎?這叫陰溝裏翻船吧?那個尤應蕊也真好意思,前陣子假懷孕現在又鬧出吃春藥的新聞,極品啊。”
傅染咀嚼幾下,用力往下咽。
喉嚨內疼地像是被撐開,宋織只覺得解氣,“本來明家藏得很好,不知道怎麽回事,好像是當晚在場的傭人透出來的口風,據說尤應蕊被送往醫院的時候還穿着性感內衣,露大半個背那種,我估計三少老媽肯定氣壞了。”
秦暮暮不動聲響地撞了下宋織的胳膊。
她嘴裏的話吞咽回去,又小心地看向傅染,“小染,讓他們倒黴去,不關咱們的事,他們越背我們就越開心。”
“我又沒事。”傅染擡起視線,眼裏波瀾不驚。
宋織見狀,咬着筷子笑道,“我想想就好笑,這藥是誰出的啊,忒猛,改天我也去試試。”
秦暮暮踢她腳,“你注意,你女兒還在邊上呢。”
“不說我都忘了。”
又是十來天過去,範娴成天茶飯不思,傅染的肚子眼看着即将顯形,這種事想瞞都瞞不住。
“小染。”
傅染把手裏捧着的書放在床沿,“媽,有事嗎?”
“我跟你爸商量過後,有件事想問問你自己的意見。”
“什麽事?”
“孩子你執意要留的話,我們也沒辦法,我想過幾天送你去國外,你放心,我會跟你一道去的,等孩子生下來後我們再回來。”這是目前為止,他們想到的最好的法子。
傅染沉默片刻,“媽,”她合起書後擡起小臉,“我不想離開迎安市,或許去國外真的能逃離所有麻煩,但我想在這兒。”
“這是何必呢,”範娴握緊傅染的手,“惹不起我們還躲得起。”
“我沒什麽好躲的,”傅染喃喃說道,“孩子同他們沒有一點關系,我不想他的出生背負太沉重的枷鎖。”
範娴勸了幾句,見她執意,只得作罷。
“也是,碰到這種事第一時間總會想到逃得遠遠的,說到底,事情還是擺在那需要解決。”
傅染走出傅家的時候,沒想到上次來接她的車子會過來。
還是之前的那名司機,下了車并把車門給她打開。
傅染坐進去後跟着車子一路來到醫院,門口照例有護士迎接将她帶到主任辦公室。
傅染推門進去,這次卻沒有看到明成佑的身影。
産檢做了B超,傅染拿到單子看到上面彩色的圖像清晰地呈現出孩子的輪廓,她緊抿的嘴角不由勾起,拿了後走出醫院。
她埋頭盯着看,鑽進後車座後,司機替她關上車門,她這才注意到旁邊坐了個人。
傅染擡首望去,居然是明成佑。
“手裏是檢查單嗎?給我看看。”
明成佑伸過手,傅染把東西折起後攥在手心內,她嘴角勾了抹笑,身子端正後靠向角落。
明成佑的手落了個空。
他不以為意,拿起座位上的幾個袋子遞向傅染,“這是我剛買的。”
見她不接,他把東西放到她膝蓋上。
傅染瞅了眼,是些孩子的衣服,滿滿幾個袋子,她随手揮開,袋子翻滾至腳邊,裏面的東西也都撒出來。
“該買的東西我自己會準備好。”
車子停靠在醫院門口的白玉蘭樹下,斑駁樹影一道道打在明成佑側臉上,他目光定向那些小衣服,臉色略微顯得蒼白,傅染別開了眼,不,連半眼都懶得再看。
明成佑彎腰,把丢出來的衣服一件件撿回去。
“檢查做出來都好嗎?”
傅染把垂在頰側的頭發別至腦後,目光穿過墨色玻璃望向窗外,“你打個電話給趙主任直接就知道了。”
明成佑上半身陷入椅背內,前後空間很好的分割開,傅染見車子遲遲不發動,眉頭輕蹙起煩躁。
“你的肚子,”明成佑頓了頓說道,“現在看得明顯嗎?”
傅染穿着寬松,哪怕坐在那也看不出來,她充耳不聞,眼睛看着醫院門口偶爾經過的人。
明成佑按了旁側的一個按鈕,司機聞訊後發動引擎。
兩人分坐兩側,中間仍舊空出很大的位子,氣氛僵持,傅染喉間蹿出惡心,明成佑見狀趕緊從袋子裏掏出一罐話梅給她。
她瞅了眼,卻并不伸手接。
明成佑薄唇抿動說道,“我前段日子……”
傅染越發覺得惡心,她幹嘔出聲,用力推開明成佑的手,“我不吃你的東西,省得摻雜了不幹不淨的東西,你前段日子去哪誰都清楚,我不想當着孩子的面讨論這種事,惡心!”
122結婚同時離婚?
明成佑自然也猜到,傅染所說的他前段日子住院的事外面早已經傳得沸沸揚揚,別人,倒還好。
反正他明三少名聲遭惡也不是一天兩天。
但如此嫌棄的話從傅染嘴裏說出來,明成佑胸口還是猝不及防遭到一擊。
他拿着話梅盒的手垂放在膝蓋上,途徑上次他說過的別墅群,明成佑瞅了眼傅染的臉色,“肚子馬上也藏不住,你不肯去國外,還是搬出來住吧。”
傅染這兩天也在考慮這件事,她擰眉細想。
明成佑軟下嗓音,“在外找房子的事你爸媽都不方便出面,萬一查到他們頭上也不是鬧着玩的,你也別意氣用事,房子我一早都給你安排好了,在這地方不會有人打攪你,放心吧。”
傅染目光從外面收回,總算落到明成佑臉上,“好,你把兩份協議還給我。”
明成佑面色如常,眼睛居高睇望傅染,“可以,一份現在給你,另一份孩子生下後再還你。”
“那好,我要協議生下孩子的那份。”傅染毫不猶豫道。
“可以。”明成佑也作出讓步,“你這兩天準備下,我派人過去接你,日用品和衣服都不需要準備,裏面應有盡有。”
“還要加一條,”傅染聲音澄淨,“你,包括明家的人都不準踏進來一步,為确保孩子安全,她們連知道都不行,我搬進去後,這件事也就此結束,産檢我自己會去,總之,你要做到完完全全退出我的生活。”
明成佑聽她把話說到這份上,傅染望向他的視線已然平靜無波,連恨都沒了,他們之間最後僅存的一點點以此維系的關系,是不是也斷了?
“好。”他艱難回答,心裏卻也莫名一松,整個身體忽然有種輕飄飄的錯覺,并不真實。
車子依舊開到上次的那個路口,待車輪停穩當後,傅染伸手去開車門。
明成佑喚住她,“等等。”
傅染一條腿已經邁出去,明成佑把座位上的幾個袋子遞向她,“我以後不買,但這是第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我想為他買些東西。”
傅染頭也不回道,“你覺得我現在不接受跟當着你的面扔到地上,哪個更能令人難受?”
她下車,甩上車門之際,目光一晃而過,也僅僅是這微乎其微的瞬間,她捕捉到男人眼裏滿溢出來的寥落及傷感,墨色車窗玻璃很好的完全擋住傅染的視線。
她本想深究,但濃重的色彩遮掩掉明成佑的身影,傅染搖了搖頭,轉身朝停在前面的另一輛車走去。
前後空間融為一體,司機出聲詢問,“三少?”
明成佑沒說話,他也沒敢發動車子。
傅染坐着的車已經駛離,明成佑眼裏的香槟色逐漸遠去,消失,他手裏還拽着那幾袋子衣物。
“開車吧。”
傅染回家把要帶的東西都整理好,兩箱子衣物,還有筆記本和書等,換季後的東西還可以添置,範娴進來看到房間內擺着的幾個行李箱,“小染,你這是做什麽?”
“媽,”傅染拉起拉鏈,“爸在樓下嗎?”
“在,才回來。”
傅染跟範娴相繼下樓,傅頌庭的棋盤擺在窗口,近段日子來他連碰都沒碰過。
傅染走過去,朝客廳內的傅頌庭道,“爸,我們下一盤吧。”
“好。”
父女二人分坐在兩側,其實各自的心思都不在棋局上,傅染斟酌再三,有些話還是要說,“爸,我想搬出去住。”
傅頌庭落下棋子,眼簾微擡,“小染,你真的下定決心了嗎?”
傅染眼神閃爍,卻異常堅定,“嗯。”
“孩子生下來後要面臨的問題,你也都想好了是嗎?包括以後的道路可能不會走得順利,他有可能會拖累你可能有的幸福,我不希望你哪天後悔,從而去怨恨他。”
“不會的,”傅染眼睛盯着棋盤,手裏的棋子卻不知該下在哪,她索性停頓,“爸,我自己選擇的路,不怨別人。”
傅頌庭餘光看到走過來的範娴,他嘆口氣,“小染,我們不攔着你,唯一能做的,是将來能夠盡可能地保護你。”
範娴把手裏的茶遞給傅頌庭,“小染,你要搬出去的話,媽跟你一起。”
“媽,不用,”傅染輕揉膝蓋,最近總是容易累,“我出去也是避風頭的,對外可以宣稱出遠門甚至出國,你不一樣,你跟爸還是留在家裏吧,反正随時都能來看我。”
範娴細想後,也點點頭,“我讓陳媽跟你過去,她是家裏的老人了,要不然說什麽我都不放心。”
“好。”傅染應允,有些話到嘴邊,說不出來,又咽不下去。
範娴站在旁邊紅了眼眶。
傅染嗓音嘶啞,艱難地張張嘴,“爸,媽,對不起。”
明成佑出院後,尤應蕊暫時還住在明家,李韻苓也不敢讓她回依雲首府。
明嵘的房間蕭管家一早準備好,特別是明成佑出事的那幾天,李韻苓一個電話将明嵘召回來,但到底還是瞞着的,也沿用了外界的傳聞,只說吃藥吃壞了身子。
明嵘基本隔着兩三天回來住一晚,自己的事業重心在別的市裏,但也有意在迎安市落腳,畢竟迎安市是經濟大市,目前他正做鋪排工作。
明家內氣氛怪異,李韻苓從醫院回來後,仿佛變了個人似的,身子消瘦,精神也不好,尤應蕊成天躲在房間哭,壓在頭頂的天,似乎随時要垮下來。
塹堃高層辦公室。
羅聞櫻雙手抱臂站在窗前,灑進來的陽光被分割後投注在她兩肩。
明铮擰開辦公室門進來,羅聞櫻聽到動靜頭也不回,她伸手調了百葉窗,完全閉合的狀态使得屋內陷入死寂沉沉一般的陰暗。
羅聞櫻回到辦公桌前,明铮也已經在她對面坐定。
她抽出一份資料遞給他,“這是上個月的銷售報告。”
明铮随手翻開幾頁,“我看過了。”
“這樣下去不行,”羅聞櫻兩手頭疼地撐着額頭,“MR不單是自殺式行為,他拉了多少中小型公司作為陪葬?如今全部注意力集中到塹堃身上,而我們又不得不采取相應的手段,久而久之,我們也會被他拖得茍延殘喘,MR無所謂,可塹堃不能這樣白白等死!”
明铮自然也知道事态的嚴重,“但依照目前局勢來看,塹堃只有應對,不能退縮。”
“老大,”羅聞櫻話有試探,“我有句話……”
“你說。”
“MR跟塹堃,沒必要鬥成這樣,兩個都是屬于明家的公司,依我看,外面多少人想坐收漁翁之利?”
明铮擺動手裏的資料,清冷俊臉上,五官也是出類拔萃的,“這點我當然知道,但明成佑不會就此罷手。”
“老大,”羅聞櫻把在心裏考慮再三後的話說出來,“倘若可以,你應該找他談談,我希望你們不要再用這種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的辦法鬥下去。”
“不可能!”明铮卻想也不想拒絕,“他想鬥,我自然也奉陪到底,明成佑要搞垮塹堃,豈是這麽容易能得手的?”
羅聞櫻話到嘴邊,兩個能力相當且頗具手段的人長此以往下去,MR跟塹堃受到重創是必然的事。
羅聞櫻動了下無線鼠标,目光盯向電腦屏幕。
她左手托腮,安靜的樣子與平日裏的模樣一點不符。
明铮想起他們訂婚的那段日子,每天見到的羅聞櫻就是這般,性子安安靜靜,不溫不火,哪裏有半分商場上女強人的氣勢?
他把資料放回羅聞櫻手邊。
“Eve?”
“做什麽?”她眼睛睬都不睬他一眼,他都不關心的事,她瞎起勁有什麽意思?
“我聽說,你家裏最近也在忙着替你安排相親?”
提到這件事,羅聞櫻莫名頭疼,她蹙起眉心,“不相親還能做什麽,這把年紀不考慮這事,我也成剩女了。”
明铮拿起她桌上的筆放在指間把玩,神色帶着若有若無的悵然及複雜,“你也相信這套,相親要能找到合适的,還不如上街随便一手抓一個男人。”
羅聞櫻視線從屏幕上收回,“要随便抓能有好貨色,我天天蹲在步行街入口,逮着誰都抓誰。”
明铮淺笑出聲,有些抑制不住,“晚上一起吃飯吧。”
羅聞櫻想到被他放得幾次鴿子,意興闌珊,“我還是相親吧,工作再重要也不及終身大事。”
明铮若有所思,“有适合的嗎,要不我給你指點指點。”
“少來,”羅聞櫻毫不客氣回絕,“你還是管好你自個吧,塹堃真完蛋我還得去找新工作,煩。”
傅染搬入雲水千山,裏面設施齊備,離醫院又近,最主要的是環境好,且保全工作到位,裏面的業主均要憑身份證辦理VIP通行證,進入門口需要刷卡,經過系統認定後方能進去。
宋織被攔在門外,好說歹說可保安目不斜視連看都不肯多看她眼。
打了電話給傅染,她拿了自己的VIP通行證,又填寫好一張表格後才得已帶宋織進去。
宋織把從愛嬰坊買來的大包小包東西放到沙發上,望出去的視眼豁然明亮,別墅采光極好,空間又大,“小染,住在這還習慣嗎?”
“還行,”傅染示意陳媽泡了兩杯蜂蜜茶,“買這麽多東西做什麽,現在還用不着呢。”
“遲早有天會用到的,”宋織走過去坐到傅染身邊,她盤起雙腿,絲毫不覺得拘束,方才還飛揚的神色這會黯了下去,“小染,暮暮也在問你去哪的事,我來也沒告訴她,經過上次的事後,我心裏總覺得有些疙瘩,我瞞着她,可能也是因為不信任,你說我們之間怎麽會有這一天?”
傅染手裏捧着蜂蜜茶,略微壓下眼簾,“我知道你是為我好,吱吱,這件事我也不希望別的人再知曉,畢竟多一個人便多一張嘴,世事難料。”
“我明白。”
宋織看到桌上擺着的育兒之類的書籍,“小染,我一直想問你,是什麽原因讓你改變了主意?”
傅染神情淡漠,随手拿過本雜志,“吱吱,懷孕幸福嗎?”
“幸福啊,”宋織不假思索道,但念及傅染的情況,一張小臉又垮了下來,“小染,你是不舍得是嗎?”
傅染沒有說話,包括她的朋友家人,以為傅染執意要留,必定是心生不舍,她合起雜志,百感交集。
她跟孩子以後要擺在什麽樣的位子,她比誰都清楚。
傅染心緒複雜,在她心裏,不留,永遠比留占據着更大的傾向力度。
她卻掩飾地很好,在任何人面前都未展露過。
尤應蕊這段日子幾乎不出門,王絮婷打過不下十來通電話都被她掐斷,要不是王絮婷的馊主意,事情哪會鬧到今天這樣的地步。
好不容易風聲過去,尤應蕊拿了卡去給李韻苓取定做的旗袍。
李韻苓對她的冷淡她看在眼裏,但好歹關鍵時刻護了她一把。
尤應蕊取完旗袍走進咖啡店,才坐下不久,服務員咖啡未送上卻走過來對她道,“有人想見你。”
尤應蕊立馬渾身豎起戒備,“誰?”
“他說你去了就知道了,他看你最近愁眉不展,說有辦法幫你。”
她下意識握緊手裏的挎包,拿了裝着旗袍的袋子後要離開。
服務員沖着她的背影道,“他說你不去會後悔。”然後她報了個包廂號後自顧離開。
尤應蕊快步沖到門口,腳步卻像是牽線木偶般不受控制,她一腳即将踏出去時,意識到外面陽光熾烈,她收住身子,握着精品袋的手緊了緊,轉身時臉色已然帶着毫不猶豫,沒有通過服務員帶路,她直接找到那間包廂。
尤應蕊見四下無人,擡起手腕敲門。
“進來。”
一道男聲透過門板傳入她耳中,尤應蕊聽着覺得熟悉,她擰開門鎖進去。
反手掩門之際,在看清楚坐在裏面的人後她眼睛圓睜,“是你?!”
雙層窗簾較好地阻擋住外面陽光,使得男人的臉色透出一種極不自然的陰兀,他身子幾乎隐入黑暗中,“坐。”
尤應蕊放輕腳步走去,坐到男人對面。
她心裏驚愕無比,乃至于半晌說不出話。
男人把現煮好的咖啡倒滿後推到尤應蕊手邊,“很驚訝嗎?”
“你讓服務員帶給我的話,是什麽意思?”
“明成佑住院,僅僅是吃了藥這麽簡單嗎?”男人不回答她的話,反而抛出自己的問題。
尤應蕊神色越發戒備,這件事李韻苓讓她決口不能向外提及,“就是吃了藥,我不也進醫院了嗎?”
男人啜口咖啡,不語。
尤應蕊焦急等待後心急如焚,“你把我叫到這來,究竟有什麽事?”
“你跟明成佑結婚的事,是律師一手操辦的吧?”
她臉色微變,“你到底想說什麽?”
男人伸手從旁邊的座位上拿起兩份文件摔到尤應蕊手邊,“你自己看看。”
尤應蕊面露不解,她打開其中一份,是她跟明成佑簽署的結婚協議書複印件,她放下後打開另一份。
眼睛看到擡頭的字,尤應蕊杏目圓睜,潭底透出驚駭及震驚,“這怎麽可能?”
“所以,你還要選擇相信他嗎?”男人噙笑,眼裏映襯出尤應蕊驚慌失措神色。
“這肯定是假的,我不信,我是他妻子,是他在所有人面前承認了的,我們怎麽可能會離婚!”尤應蕊丢掉手裏複印件,雙手捧住腦袋,頭痛欲裂。
“你別急,”男人出聲安慰,“就像結婚協議書一樣,這份離婚協議書是你親手簽下的,所以受法律保護,但替明成佑保管的律師也說了,他把文件寄存在律師事務所,盡管你們現在還是夫妻,但只要他一個電話,你們的關系立刻會變成過去式,你甘心嗎?”
“你的意思是?我們還未辦理離婚?”
男人點點頭,“如今傅染懷孕,你的假肚子又被當衆拆穿,你覺得,距離你們離婚還遠嗎?況且,這麽顆定時炸彈随時掂在手裏,你也不怕哪天炸了?”
尤應蕊才落下的心再度懸起,“你究竟想怎樣?”
“我可以明白地告訴你,你們離婚是遲早的事,到時候傅染帶着出生的孩子重新回到明家,你頂多也就拿到些贍養費滾路而已。”男人把話說的清楚,絲毫不顧及尤應蕊越漸蒼白的臉色。
“成佑不會這樣對我,他答應過要給我想要的婚姻。”
男人仿若聽到個天大的笑話,攤開手道,“他不是按照約定給了嗎?你也沒說過他不能收回。”
尤應蕊捂住臉痛哭。
男人不緊不慢道,“他假如真的為你考慮,當初何必讓你簽這份協議書?”
尤應蕊啞口無言。
“他都這樣對你了,你還有必要替他守口如瓶嗎?”男人适時說一句。
尤應蕊藏不住眼裏的疑惑,“我不明白,你為什麽……”
“與你不相幹的事最好少問,”男人厲聲打斷她的話,“我要是你,趕緊趁着你們還是合法夫妻的時候撈一筆,省得将來過苦日子。”
尤應蕊似在猶豫。
畢竟明成佑先前給她的産業不少。
“你知道傅染在哪嗎?”
尤應蕊搖搖頭,“據說出國了。”
男人笑出聲,“明成佑一早為她找好了生養孩子的地方,你以為他們之間真的不會再有可能?”
尤應蕊恍然大悟,脫口而出,“怪不得,怪不得他堅決要傅染肚子裏的孩子,原來他早知道這是他最後一個孩子了!他什麽都不告訴我,也就是說……”
“什麽最後的孩子?”
尤應蕊完全沉浸在傷心中難以自拔,“對,他住院并不是因為吃了藥。”
她将事情原委一五一十告訴男人。
對方有片刻出神,眉頭緊鎖後又舒展,“那你心裏更要考慮清楚,明成佑如果在走之前辦理好離婚手續,他的遺産将全部歸那個孩子,說到底,還是落在傅染手裏,你這幾年換來的是什麽?”
“別說了,”尤應蕊心痛難忍,“我沒想到,沒想到。”
男人眼睛望向窗外,其實被窗簾擋着并不能看清外面的景色,他給尤應蕊需要緩解的時間,片刻後,她從包裏拿出濕巾擦幹淨眼淚。
“你把我叫到這來,單單是因為想提醒我嗎?”
男人別過腦袋,目光對上尤應蕊紅腫的眼睛,“你不覺得,我們之間可以合作嗎?”
尤應蕊神色恍惚走出咖啡館,驅車回到明家,李韻苓在樓上休息,她呆坐在客廳的沙發上。
外面有汽車喇叭聲傳來,她擡頭看到明成佑走進來,尤應蕊擦幹淨眼淚起身,“成佑。”
明成佑目光掃了圈客廳,“我媽呢?”
“媽在樓上休息。”
明成佑幾步走到樓梯口,尤應蕊跟過去後挽住他的手臂,“成佑,我們收手吧,找個适合生活的地方我陪着你好嗎?我想留在你身邊。”
他神色淡漠地盯向尤應蕊,“你陪我做什麽?”
“成佑,我跟着你這麽幾年,難道我對你的感情你真的看不懂嗎?”
明成佑用力揮開尤應蕊的手,她猝不及防往後摔,肩膀砸在堅硬的牆壁上。
“找個地方陪我等死嗎?”明成佑逼近上前,眼裏原本的平靜掀起驚濤駭浪,“尤應蕊,你想走随時大可以,門開在那沒人攔着你!”
尤應蕊手掌捂住撞傷的肩,他如此漫不經心的态度等于證實了方才在咖啡館中她所聽到的話。
她不死心,滿眼噙淚,“成佑,你會跟我離婚嗎?”
尤應蕊迫切地想要個答案。
明成佑目光直逼入她眼底,瞳仁內的幽暗令人不寒而栗,李韻苓聽到動靜正好從走廊過來,一看到劍拔弩張的氣氛,頓時氣不打一處來,“蕊蕊!你忘記醫生交代過的話了是不是?”
尤應蕊難得敢對李韻苓的話充耳不聞,她上前再度挽住明成佑手臂,“你答應過我,你跟傅染不會再有可能,可你們連孩子都有了,我可以接受,只要是你的孩子我都能接受,可是成佑,你什麽時候才能真正接受我呢?”
李韻苓眼見明成佑臉色大變,知道情況不好,趕緊喝止,“蕊蕊,你給我閉嘴!”
明成佑猛然甩出手,力道不大,但足以将尤應蕊瘦削的身子抛出去,她腳步趔趄地走下好幾級臺階,最後雙腳絆住重重栽倒在地。
李韻苓趕緊下樓,“成佑,沒事吧?”
尤應蕊擡起淚眼看到李韻苓滿臉的緊張,腳踝處痛得厲害,心也在越來越劇烈的疼痛中涼卻。
她所受得委屈,沒有人能看得到。
明成佑走後,李韻苓對她自然又是一通教訓,尤應蕊聽在耳中并不覺得難受,跟明成佑的冷暴力相比,這些算得了什麽?
去雲水千山時明成佑沒有讓司機跟着,副駕駛座上放着兩份封好的協議書,他把車開得很慢,那種飙車的極致速度再也無力去享受,明成佑通過身份驗證進去,來到傅染所住的別墅前。
下車前,他随手拿過兩份協議,細想片刻後,把其中一份丢回副駕駛座。
說好今天過來送協議書,他掏出鑰匙,想了想,還是按響門鈴。
開門的是傅染,見到明成佑手裏的文件袋後擋在門口的身子才讓開。
兩人前後走到沙發跟前,傅染伸手接過明成佑手裏的文件,取出後仔細翻閱,确認是原件,這才丢放到茶幾上。
明成佑擡頭望向四側,“在這住得習慣嗎?”
傅染并未正面回答,“你還有事嗎?”
她的冷淡在他心間蒙了層冰,冷得徹骨,傅染沒有一點要留的意思,“這兒的鑰匙你還有嗎?”
明成佑十指交扣,手肘襯着膝蓋,“沒有。”
她已經站起身來,“走吧,記着你說過的話,以後也別來了。”
傅染拿起桌上的協議書走向樓梯,他們之間簽了所謂的協議,更加無話可說。
她手掌下意識撫向腹部。
“傅染,”明成佑從背後喚住她,“我把東西還給你,不是讓你再動打掉孩子的念頭的。”
傅染腳步停滞,垂放在小腹上的手掌用力緊握。
她沒有回頭,順着樓梯一級級往上走。
明成佑在客廳內坐了會,陳媽自顧收拾也沒有理睬他,約莫半小時後,男人才起身離開。
驅車駛出雲水千山,眼睛瞥到副駕駛座上的那份文件,明成佑打了個方向盤後将車停靠在路邊。
他拿了文件下車,馬路旁有個垃圾桶,明成佑從兜內掏出打火機,啪地亮出火星後對準文件。
火苗頃刻吞噬,待快要燒盡時,男人松手把它丢進垃圾桶內。
他本來,也沒想以此來要挾傅染。
紅色的火光席卷明成佑眼底,如飛蛾撲火般迎來最後的璀璨奪目。
123流産?真相,三少病危
傅染在房間午睡,睡得很沉,懷孕後睡眠變得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