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56)
”羅聞櫻撐不住絕不勉強,但能撐起的時候,也絕不會推脫。
明铮眼睛睇到她正在翻閱的文件,“那個案子被MR給截掉了,不過作為回報,今兒小王也撬了MR一筆。”
羅聞櫻秀氣的眉頭微皺,“你聽到最近關于MR的傳聞了嗎?”
明铮若有所思,身子偎向椅背內,“他的最終目标還是塹堃。”
“繞這麽大的圈子,明成佑此舉……”羅聞櫻也說不上哪裏怪異,她晃動手裏的簽字筆,“你有沒有覺得,他這是拿MR在賭,昨天財經頻道主持人有句話說得很貼切,他說明成佑這是在自殺!”
明铮翹起條腿,颀長的身形由于傾斜被拉得越發長,“他倘若因為要拉塹堃下馬而搞出這麽一出,無異是殺敵一千自損八百,對他有什麽好處?”
這也是羅聞櫻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她頭疼地陷入椅子內,“總之,我們小心為好。”
“我讓小朱給我帶了飯,公司食堂今天的菜我不喜歡。”
說話夠直白。
明铮身子傾向前,“為彌補你的胃,我請你吃飯。”
羅聞櫻正好也是饑腸辘辘,再加上洗過胃一直沒敢吃油膩東西,整天清湯寡水,她的胃早就在向她抗議。
才要開口應允,明铮兜裏的電話陡然響起。
他拿出來看了眼顯示,朝羅聞櫻作出個手勢後椅子轉向另一側接通,“喂,小染。”
羅聞櫻不由擡頭,到嘴邊的話也吞咽回去。
傅染站在工作室的窗前,陽光熾烈滾燙,雙層窗簾都隔不斷,倘若不是室內裝有空調,一早就受不住了。
明铮的聲音從另一頭傳來,他總是這樣,清清冷冷的性子,連口氣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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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染掌心撫向小腹,明铮不見她開口,問了句,“考慮好了嗎?”
羅聞櫻椅子轉向明铮的方向,他面容俊朗,要不怎麽說明家三個兒子各個長相都是頂尖的呢?羅聞櫻斂起神色,只覺辦公室內靜的連空氣都不再流通了,仿佛窒息般,明铮說出的話卻一個個清晰遞入耳中。
傅染用手指撥開窗簾,一束陽光趁虛而入,她語氣淡薄沉澱,“哥哥,我想好了。”
“嗯。”明铮輕應,等她的答案。
“倘若為了孩子而将我們拴在一起,我覺得對你不公平。”
這席話明擺着是拒絕的意思,明铮挺直背部,身子往後挪了挪,“小染,我不覺得對我不公,我願意。”
羅聞櫻盡管不知道兩人的談話內容,但單從明铮這句話裏,多少能看出點端倪。
心裏不可避免地難受,她翻出份文件,視線落到A4紙上,可注意力哪裏還能集中,強迫自己幾次還是走了神。
傅染走到辦公桌前,“孩子的身世遲早有天會曝光,我不想你也受到無妄地指責,你跟伯母的生活再也經不起一點折騰,哥哥……”她原本就欠着他,傅染頓了頓後方又說道,“我已經決定了,這個孩子我要拿掉。”
“什麽?”明铮喉間一緊,最終,胸腔內郁結起來的氣憤又随之壓回去,“你真的想好了?”
傅染深吸口氣,嗓音卻仍有顫意,“對,我不能把他生下來。”
羅聞櫻清晰地看到明铮眼角揚起的光彩一點點黯淡下去,臉色瞬間暗沉,陰雲密布,“好。”
“哥哥,謝謝你。”傅染說完,挂斷電話。
明铮握着手機,另一頭持續傳來嘟嘟聲,羅聞櫻視線落回文件,卻遲遲不見明铮開口說一句話。
她自欺欺人半晌後,無奈地合起文件。
哪裏還能看的進一行字?
“老大?”羅聞櫻試探開口。
明铮回神,把手機從耳邊挪開,椅子重新轉回去面對羅聞櫻。
他其實早該料到,傅染肚子裏的孩子就跟他一樣是個私生子,再怎麽舍不得,卻連生存下來都是奢侈。明铮完全沒把羅聞櫻的話聽進去,他想到自己的童年,想到自己如今還在背負着的身份。
羅聞櫻瞅見他眼裏一閃而過的寂寥,她并不說話,明铮擡起頭看到她眼睛眨都不眨盯着自己,“怎麽了?”
“沒什麽。”她眼見他失神,便将嘴裏的話吞咽回去。
他把手機在掌心內轉着圈,眸子若有所思定在某處,半晌後,他推開椅子道,“我有事出去趟。”
羅聞櫻只點點頭,眼看着明铮的身影大步走出辦公室。
他遇上傅染的事向來如此。羅聞櫻輕咬唇肉,感覺絲絲疼痛浸入喉頭。
小朱推開辦公室門進來,“Eve,下去吃飯吧?”
羅聞櫻毫無食欲,“你先去吧,幫我帶碗小馄饨就行。”
“老大呢?”小朱左右張望,“我以為你跟他一道去吃飯呢。”
羅聞櫻喉嚨口漸有苦澀,“他有急事出去了。”
他走得匆忙,因為有個人永遠在等他,但他從來不會回頭看一眼,看看後面有沒有人站在他離開的地方。
明铮開車一路來到傅染的工作室,她還沒吃中飯,明铮走進辦公室時她正趴在辦公桌上午睡。
沒想到他會來,傅染揉着惺忪雙眼,“你怎麽來了?”
“吃飯了麽?”
“沒有,”傅染直起身,“我不餓。”
“出去吃點吧,我也沒吃呢。”
傅染連走路都懶,明铮過去二話不說拉起她的手腕。
兩人也沒去遠的地方,就在FU附近找家館子。
明铮自顧點了幾道菜,也都是依着傅染的口味,她單手撐着側臉望向窗外。
“經常不吃東西怎麽行?既然難受,索性在家休息。”明铮招呼服務員給傅染送杯白水。
“我不想成天待在家裏。”
明铮身子往後仰,視線盯向傅染白皙的側臉,“能告訴我,為什麽突然下這樣的決定嗎?”
傅染沉默片刻,這才說道,“我覺得這對所有人都好,況且既然要跟他斷個幹淨,還留着他的孩子做什麽?”
她盡量說的輕松,但心裏還是窒悶的難受。
明铮沒再繼續逼問。
菜上齊後,他細致地給他夾着菜,傅染用手捂住嘴巴,明铮将一道油膩的菜換到自己跟前,“小染,那你打算什麽時候去醫院?”
傅染拿筷子的手微頓,“就這兩天。”
明铮端起水杯輕啜口,目光直盯向傅染頭頂,“我陪你去。”
她驚愕擡頭,“什麽?”
“這種事,我不可能讓你一個人去面對,小染,我先前說的話還算數,不管這孩子是留還是不留,我提出結婚的建議,希望你能夠考慮下。”明铮話語赤誠堅定,倒教傅染一時半會不知要怎樣回答。
“哥哥,你覺得我們兩個還可能嗎?”
明铮舀起一匙子蛤蜊炖蛋放到傅染碗裏,“小染,我一直都是喜歡你的,從當初的不告而別到現在,從來也沒變過。”
傅染杏目圓睜,更多的是難以置信。
明铮苦笑道,“難道我平常表現得不夠明顯嗎?”
傅染愣了半天才接住他的話,“哥哥,你這方式還真是特別。”
“我以為你早就清楚了。”
明铮放下手裏筷子,“小染,我們重新開始吧。”
她和明铮之間,哪裏是錯過一步的關系?傅染聽到重新開始幾個字,她心裏後怕連連,菜送入口中也是食之無味。
當初明成佑的接近,就是找了這樣的借口。
“哥哥,我跟你在一起的話,只會拖累你。”
“我不要聽這樣的借口,”明铮出聲打斷傅染的話,“我當初跟羅聞櫻訂婚原也是逼不得已,後來接手塹堃,為穩定根基也沒細想過這方面的事。小染,我們該為我們的以後想想了,成佑傷過你一次,你們之間是再沒可能的。”
傅染咬住筷子,“我知道。”
明铮拿出煙盒,但想到傅染的身體原因,他随手把它放到手機邊上,“你可以好好考慮下,這麽多年都等過來了,也不在乎這幾天。但你去醫院的時候,一定要讓我陪着,我不想你獨自面對這種事。”
桌上的手機不期然響起,明铮接通後說了幾句。
傅染坐在涼快的角落內,起先覺得沒食欲,這會胃裏很空,吃着蛤蜊炖蛋格外的香。
“小染,我公司有急事,你慢慢吃。”
“快去吧。”
“待會回去走慢點。”
傅染擡了擡頭,“我知道,不過幾分鐘的路,放心吧。”
明铮拿起車鑰匙大步走到櫃臺,結完帳後迅速離開。
傅染埋頭,別的菜她幾乎不動,也吃了幾口米飯,對面一道暗影壓過來,她并未放在心上,以為是鄰桌正在收拾的服務員。
直到椅子拉動的聲音傳入耳中,傅染才擡頭。
目光觸及到男人的褲腰,他徑自入座,傅染看到男人冷毅的下巴,她視線上移,看清楚明成佑的整張臉。
他手裏捏着份東西,卷成圓形的A4紙在掌心敲打幾下,傅染嘴裏的炖蛋咽入喉間,她眉頭緊鎖,表情冷淡,也不同他說話,更沒開口趕他走。
傅染再次舀了匙炖蛋,她顧着自己吃,完全當明成佑是透明人。
他單手支起下颔,看着她吃。
肚子內漸漸有了飽意,傅染抽出紙巾擦拭嘴角,明成佑随手遞杯水給她。
傅染當做沒看見,她把東西一一歸入挎包內,起身要走。
“我不是專程來找你的,”明成佑總算開口,“我有東西給你看。”
傅染眼皮子都未動一下,左腿已經邁出去。
“想知道當年尤柚的照片是怎麽公布出去的嗎?”明成佑頭也不擡,神色篤定,傅染果真收起腳步。
“什麽意思?”她擰眉,手掌撐住桌沿。
明成佑揚了揚手裏的東西,“坐。”
傅染猶豫片刻,身子還是退了回去。
“當年那些照片被發布到網上,說實話,我也以為是你做的,”明成佑向服務員再要兩杯涼開水,“但後來才知道,另有其人。”
傅染藏在桌子底下的手總是控制不住會撫向腹部,她屏息凝神,等着明成佑接下來的話。
“我無意中接觸過你的電腦,也破譯了裏頭所有的記錄,後來派人查過,證實那些照片是在你辦公的地方被人傳出去的。”
傅染眉心尖蹙起猶疑,她沒做過,那唯一能說明的只有一點,是FU的員工動了手腳。
她冷眼盯着明成佑,她還沒那麽傻,以為他會好心到過來刻意提醒。
明成佑同她四目相接,他接下來的話被他吞咽回去,時間似乎靜止,誰也不先開口,似乎都在等着對方妥協的意思。
傅染把FU的員工在腦中過一遍,都是相處了幾年的,她很難想到究竟是誰。
明成佑見她目光飄忽,他端起水杯喝了口水,“開門見山吧,還記得那次我和明铮賭塹堃那5%股權的事嗎?”
“你的意思,這件事和哥哥有關?”傅染冷笑着勾起嘴角,明擺着他不拿出證據,她是不會信的。
明成佑把手裏捏着的紙推過去,“詳細的,你可以看這份資料。”
傅染手掌按住,卻并不急着打開來看,“事情已經過去了,你現在拿出來說又有什麽意思?”
他吃定她對尤柚的事不會不管,“你也大可不看。”
傅染按住後拖到跟前,她翻開紙張,整件事的經過被詳細回憶成文字,尾部還有簽名,是工作室的一名老師,傅染記得,當初她的舞鞋就是她給弄丢的。
“尤柚事情發生的時候,你也應該清楚,我和老大暗地裏正鬥得厲害,他的野心昭然若揭,這件事鬧開後最大的受益者肯定是他。”明成佑似是怕她看的不夠清楚,還出面解釋,“你戶頭內的200萬也确實是他存入的,他把我們的視線第一時間轉到你身上,傅染,你被他當槍使了知不知道?”
那名老師應該也是被明成佑找出來後不堪其擾,才會把什麽都給說出來。
包括明铮如何買通她,何時何地,出了多少價錢,寫得清清楚楚。
傅染合起手裏的資料,室內的空調仿佛陡然不起作用般,她後背冒出涔涔冷汗。
“還有那雙舞鞋,也被人動過手腳。”
“也就是說,這件事跟我沒有關系?”傅染接口道。
明成佑思忖她說這句話的意思,“是。”
“既然如此,你告訴我做什麽?”傅染把資料推回去。
明成佑神色冷峻,“我警告過你,讓你別跟明铮有接觸。”
她實在不想聽他廢話,“即使這些事情都是真的,也跟你沒有一點關系,你憑什麽管?”
明成佑手指在玻璃桌上輕敲,他目光充滿探尋落在傅染的臉上,嘴角陡然揚起抹淺弧,“傅染,看來你對他實在不怎麽樣,若換成了是我這樣對你,你指不定……”
男人的笑刺入傅染眼中,成了最直接的嘲諷和悲憫,她本想淡忘,奈何他步步緊逼。
傅染也知道,明成佑把這件事情抖出來,無非也是不想讓明铮好受。
她撿起那份資料在明成佑眼前揚了揚,“我們之間,最好是老死不相往來,當然,迎安市這麽塊地方,進進出出總能見到面,但我的事情你無權幹涉,就算哥哥真做了這些事,你要算賬也請別來找我,明成佑,我不欠你的!”
第一次,她對他說,相對陌路。
最後一次,她對他說,老死不相往來。
明成佑想着她的這席話有些出神。
卻不料傅染比他先一步有所動作,她豁然起身,手裏一打資料重重甩向明成佑的臉。
“啪——”
脆生生的,甚至比巴掌聲還要響。
他猝不及防,眼裏看到一團白色飛散,如青山所見的一簇簇飛雪,明成佑俊臉微側,結結實實挨了傅染這一下。
半個臉火燒起來似的疼,還有被紙張割過的痕跡。
傅染拎起挎包,甚至連看他一眼都覺得多餘,她推開椅子後大步走出飯店。
傅染是下了重手的,明成佑手掌摸向側臉,疼的不光是臉,整顆心似是被人搗碎了,A4紙散亂在四處,一張張攤開在黑白相間的地磚上。
他眼睛看到玻璃窗外傅染離開的背影,明成佑重重拍了拍自己的臉,眼裏溢出澀意。
114不要孩子?休想!
他眼睛看到玻璃窗外傅染離開的背影,明成佑重重拍了拍自己的臉,眼裏溢出澀意。
傅染走得不急不緩,中午烈日當頭,臉上悶出層汗水,她擡起手背擦拭,陽光刺得眼睛內生疼。
耳邊傳來喧嚣的喇叭聲,車水馬龍,令人看一眼心裏萌生出無盡厭煩。
腳上的平底鞋幾乎拖着向前,路面被陽光烤成熾烈的滾燙,回到工作室後,老師們都在舞蹈室休息,傅染喊過門口的林林,“林林,小孫去哪了?”
“噢,昨天開始就沒來,我記得跟你說過,瞧你整天魂不守舍的。”
傅染依稀記得,是好像聽林林說起過。
“不過孫孫也真是的,說家裏有急事要辭職,怎麽說不來就不來呢。”
“好吧,”傅染莞爾,“你回去休息吧,我知道了。”
她腦中閃現出那名老師的身影,平日裏話不多,看着也老實,沒想過能做出那種事。
傅染腳步虛軟地走進辦公室,她趴在桌沿,只覺得精神恍恍惚惚,想到小孫說出來的事,她越發覺得不止是身體,連心都難受了。
接到宋織的電話,傅染睡得有些迷糊。
宋織的話從那頭傳來,“小染,你還把暮暮當朋友嗎?”
“怎麽了?”傅染揉着眼角,身子挺直後站起來走走。
“我跟暮暮現在在一院,小染,你要是原諒了暮暮的話就過來看看。”
“出什麽事了?”傅染喉間一緊。
“你來了再說吧。”宋織把秦暮暮的病房號告訴給傅染,她幾乎未作考慮,拿起車鑰匙後大步出門。
驅車趕到一院,按着宋織所說的病房號找過去。
推開門看到宋織坐在床沿的背影,她擋住了躺着的秦暮暮的上半身,傅染只看到一床白色的床單,她掩上門走過去,視覺的轉換使得眼裏的景象清晰出來。
傅染大驚失色,強壓抑住嘴裏的驚呼,她走過去,手掌落在宋織肩頭。
宋織轉過臉,眼眶通紅,突然伸出雙手抱住傅染的腰,“我真想狠狠揍一頓顧磊。”
許是說話聲吵到了秦暮暮,她艱難地撐起眼皮,看到傅染後有些意外,“小染。”
傅染坐在床沿,伸手卻不知該觸碰她哪裏,滿身滿臉的傷,一只眼睛淤青幾乎睜不開,眼角還有未清理幹淨的血漬。
“他為什麽打你?”
秦暮暮喉間哽咽,“還不是因為我和三少的那些傳聞。”
傅染冷笑了聲,眼裏鄙夷盡顯,“他有這本事自己開公司,怎麽沒有本事去拓展業務,既然要靠你就別起疑心,憑這種空穴來風的事打你,你們還能相處的下去嗎?”
“就是,”宋織插嘴說道,“暮暮,你們才結婚多久他就對你動了手?”
秦暮暮垂下眼簾,“這件事決不能讓我爸媽知道。”
傅染盯着她的神色,“暮暮,你難道還怕鬧開後你爸媽會反對你們在一起嗎?”
“我相信顧磊是愛我的,小染,吱吱,”秦暮暮雙手捂面,“我懷孕了,這個孩子是我好不容易盼來的,我不能讓他生出來就沒了爸爸。”
宋織一驚,“你這時候懷孕?”
傅染如遭雷擊,眼睛不由盯向自己的腹部。
宋織恍然大悟,“怪不得你方才說什麽都不肯挂水。”
“倘若沒有孩子,我可能會選擇離婚,可是現在……”
傅染頓覺無力,說出來的話連自己都覺得空洞,“暮暮,可你們之間只能用一個孩子來維系,你不覺得悲哀嗎?”
“要我打掉孩子放棄這份愛,我覺得更悲哀。”
宋織和傅染相對無言,宋織是做了媽媽,能深刻體會到暮暮的感受,而傅染,她卻是沒有立場去勸秦暮暮。
盡管她的想法同暮暮不同,沒想過用孩子去挽留對方,但這孩子一旦出生,所有人的想法都會一致,傅染心裏,也越發堅定了不留。
“你這樣子瞞也瞞不住。”
秦暮暮臉上傷口經過處理,“醫生建議我在醫院住幾天,說我有滑胎的跡象。”
傅染和宋織在醫院陪了會後離開,聞到走廊內特有的消毒水味道,傅染忍不住扶着牆壁幹嘔,宋織停住腳步,忙在她背後用手掌輕順。
就近買了瓶水給傅染,喝下幾口後才好些。
宋織坐定在傅染身邊,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她是過來人,猜也能猜出來。
傅染擦淨嘴角的水漬,側臉別過去對上宋織,她揚起抹苦笑,“吱吱,我懷孕了。”
宋織神色微變。
“但我不打算留”
宋織點頭,“我贊成。”
傅染眼見走廊內來來回回的人群經過,宋織視線落到她小腹處,“小染,你若下定決心的話,要趁早。跟我讀 看牢記”
“我知道。”
傅染手掌緊攏,眼裏充滿澀意對上宋織,“吱吱,我跟寶寶說好,趁他還沒離開我的時候我要好好陪他,前兩天去了水上樂園,我沒敢玩,就站在旁邊看。”
“小染,你這是何苦呢?”
“我想告訴他,我不是不愛他,”傅染語帶悵然,“我跟他約好了送他走的時間,我也跟他說,媽媽給不了他一個完整的家。”
宋織挨過去摟過傅染的肩膀,“小染。”
安慰的話再多都說不出來,宋織低嘆聲,也沒有開口。
回去的途中,兩人經過商場,想給秦暮暮買些換洗的衣服和用品,宋織去愛嬰坊挑選孩子的東西,傅染跟在她身後。
恰好尤應蕊挽着李韻苓的手也在商場內,傅染嫌裏面太悶,走出愛嬰坊,忍不住的嘔意襲來,她扶着欄杆彎下腰。
尤應蕊指着前面的精品店,“媽,服務員說昨天來了不少新貨,我們去看看吧。”
李韻苓點頭,走過去的腳步微頓,瞅着背影有些熟悉。
“小染。”宋織從愛嬰坊內追出來,“是不是又想吐了?”
傅染伸手接過宋織遞來的紙巾,“有點難受。”
兩人背對李韻苓和尤應蕊,尤應蕊一張臉煞白,身側的李韻苓更是眉頭蹙起猶疑,傅染轉身,視眼內不期然撞入兩人的身影,她強忍住喉間不适。“走吧。”
宋織護在傅染身側,在經過她們跟前時,傅染手掌拍下胸口,“方才吃撐了,胃真難受。”
盡管有這句話,李韻苓卻還是持懷疑态度。
望着宋織和傅染進入愛嬰坊的身影,李韻苓低喃道,“看樣子……”
“媽,我們走吧。”
李韻苓想來也是自己多心,或者是太想抱孫子了,“蕊蕊,你知道是怎麽回事嗎?”
“不知道,”尤應蕊毫不猶豫道,“八成是吃壞東西吧。”
傅染要去醫院的事,還是沒有找明铮,無論從立場還是責任來看,都不該帶上他。
範娴特意托找熟人,畢竟這不是光彩的事,約好時間後,傅染跟範娴兩人去到醫院。
傅染坐在獨立的休息室內,周圍均是刺眼的白色,滿目蕭索,範娴陪在她身邊,“別怕,這是私立醫院,技術好,而且确保事情不會傳出去,小染,睡一覺起來就沒事了。”
傅染坐在床沿,範娴的話她并未聽進去,滿腦子都是空白。
範娴出去後又回來趟,“走吧,先去做個B超。”
傅染腳步僵硬跟着她出去,單獨的一間B超室,走廊上也沒其她人,範娴帶傅染來到門口,“給你做B超的是這兒主任,別怕。”
B超室內環境特有的幽暗,傅染躺到床上,主任拿起單子一看,臉色稍變,目光轉過去盯着傅染。
她平躺着,視線定在裸露在外的小腹上,并未察覺到主任眼裏的異樣。
潤滑液塗抹後的涼意令傅染下意識身子緊繃起,她雙手護住腹部,主任随口說道,“孩子發育得很好,心髒跳動強而有力,怎麽會來醫院?”
倘若是正常的産檢,不會做這程序。
傅染眼睛望向主任,電腦透出的光線一道道打在她臉上,鏡面更是折射出五顏六色,主任手指在鍵盤上飛快敲打,“是想拿掉嗎?”
傅染抿緊唇不語,只無力地點點頭。
她做得越發仔細,之前也有過官二代或者富二代闖禍後由家人帶來醫院做流産的,“孩子各項指标都很好,真可惜了。”
傅染聞言,心裏無疑被重重一擊。
主任面帶猶疑望向她,手裏的動作突然頓住,“不好意思,我接個電話。”
她放下儀器走出B超室,從辦公室內找出手機後撥通。
“喂,韻苓。”
李韻苓正在園內的遮陽傘下,“王主任什麽事啊?打麻将還早着呢,我記得今兒你上班吧?”
“我還沒找你算賬呢,”王主任拉過椅子坐到窗前,“天天抱怨媳婦不給你生孫子,前陣子你家兒子跟傅家千金的事情鬧那麽大,你瞧你,非婚生的就不是你孫子啦?”
“說什麽呢,”李韻苓喝口果汁,“成佑早跟那Y頭斷了。”
“你是真不明白還是揣着明白裝糊塗呢?”王主任長話短說,“我剛才在給傅家那Y頭做B超,懷孕都兩個多月了,這會說要打掉,我可跟你說啊,到時候可別抱怨沒有孫子抱,這可是你自己不要的。”
“你,你再說一遍,”李韻苓驚得站起身,“傅染懷孕了?”
“你真不知道?看來我這電話是打對了,她現在在我們醫院呢,你抓緊吧,待會我可說不準。”
“等等,”李韻苓原地踱步,“王主任,你一定要幫我這個忙,你想辦法拖住她,千萬別讓她弄掉我孫子,不然我跟你急。”
“你趕緊就是了,我想辦法,但太久了可不行。”
李韻苓那頭早已經匆匆挂斷電話。
王主任回到B超室,“對不起,剛才有些急事。”
“沒關系。”
王主任重新給她塗抹一遍,然後慢條斯理地開始。
李韻苓大步走向客廳,甚至連鞋都來不及換,尤應蕊從樓上下來,看到她神色慌張,拿起電話似要撥號碼,“媽,出什麽事了?”
李韻苓腿一彎坐到沙發上,她把手機遞給尤應蕊,“快打電話給成佑,讓他去新萊醫院。”
“怎麽了,難道誰出事了?”
“傅染懷孕了,正要把孩子拿掉!”李韻苓急火攻心,十指還在發抖,“趕緊讓成佑過去阻止!”
尤應蕊如遭雷擊,怎麽都沒想到傅染懷孕的事會這樣被揭開,她五指緊握手機,李韻苓見她沒動作,蹙眉催促,“怎麽還不打?”
“媽,您難道要接受那個孩子嗎?”
“怎麽不要,如果按着時間推算,他肯定是成佑的骨肉。”
尤應蕊委屈萬分,“可是我怎麽辦?孩子我會生,我答應您。”
“蕊蕊,你別胡鬧,”李韻苓沉聲打斷尤應蕊的話,“這件事由不得你,孩子是否要留的問題你們都做不了主。”
“媽?”尤應蕊難以置信盯向李韻苓,“成佑都跟她斷的幹幹淨淨了,您為什麽……”
“可成佑也說過不會跟你生孩子。”李韻苓手指按向太陽穴,心到這刻還在劇烈跳動。
尤應蕊實在不甘心,“媽,他是一時氣話。”
“我管不了那麽多,”李韻苓蹭地起身,“把手機給我。”
尤應蕊二話不說給李韻苓跪下,一把嗓音帶着哭腔,“媽,我求求您了,明铮是私生子,也是您一直都痛恨的,您設身處地為我想想好嗎?”
李韻苓稍有怔楞,卻很快從尤應蕊手裏搶過手機,“蕊蕊,你要搞清楚,你跟成佑結婚的時候我并未因門戶觀念而反對,這已經是我的底線,這孩子不管成佑要不要,生出來我養!我不能讓明家骨肉白白流走。”
尤應蕊望着李韻苓轉身的背影,李韻苓也沒時間在這耗,她快速按出明成佑的號碼後撥過去。
傅染從床上起來,等了約莫半小時才拿到報告。
王主任見她出去後立馬給李韻苓打電話,“你們趕緊的,我總不能綁着她吧。”
黑色的跑車在馬路上呼嘯而過,速度疾如閃電,明成佑唇色蒼白,已經不習慣開這樣快,負荷能力似乎随時要崩潰,他連闖幾個紅綠燈,有些車子避讓不及直接撞向綠化帶。
“媽的,趕着去投胎啊,當心輪胎飛出去!”
他無法形容此時的心情,只知道緊張,握緊方向盤的雙手能看到一根根凸出來的青筋,指關節尖銳,臉部線條更是繃得死緊。
心髒劇烈跳動,一種窒息壓迫感襲來,他生怕自己會晚一步,難以想象那樣的場面,他該如何去面對。
他踩下油門,可城市的道路不比高速能夠任由你翺翔,明成佑心裏被緊張給填塞滿,所幸新萊醫院距離公司不遠,他見縫插針,車子駛過喧嚣,飛一般疾馳向前。
傅染坐在休息室內,範娴拿着B超單去找相熟的醫生。
方才出B超室的時候她看了眼單子,她的寶寶很頑強,當初盡管有避孕,盡管在安全期,萬分之一概率卻都被她輪到了。
傅染起身走到窗邊,眼裏心裏全是不舍。
走廊內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傅染以為是範娴和護士過來了,她拿起疊放整齊擺在床上的病號服準備更換。
砰——
門卻被一腳踢開,強勁的反彈力使得傅染并未在第一時間看清楚來人,手臂撐了下後門再度被推開,明成佑豁然出現,他杵在門口,胸膛因跑動而劇烈起伏,汗珠順臉側淌落,他甩開手後,腳步堅定向前。
眼裏的陰鸷肆意湧動,随時都有爆發出來的可能。
傅染向後躲,背部抵住牆壁,明成佑步子越走越急,他伸手猛地奪過傅染緊攥在手裏的病號服後甩向地面,她越過明成佑肩部要走。
明成佑擒住傅染的手腕将她拖到跟前。
四目相接,他眼裏的沉痛和悲戚昭然若揭,明成佑眸子猩紅,捏緊她腕部的手越收越緊,傅染疼地直冒冷汗。
“放開我!”
“你在這做什麽?”
“你說我做什麽?”到了這地步,傅染總能猜到明成佑此番來的目的。
他拽着她的手把她拉出休息室,傅染左手扒住門框,“明成佑,你給我松手!”
他果然松開她,卻連反應的時間都不給傅染,明成佑想要将她杠上肩膀,陡然想到傅染還懷着孕,他索性将她攔腰抱起後快步走出醫院。
傅染一路掙紮,手指在他頸間和臉上抓出道道紅痕,滲出的血珠觸目驚心,傅染尖着嗓音怒喝,“放我下來!”
明成佑對她的話充耳不聞,他直接走到停車場将傅染強行塞進副駕駛座。
他發動引擎的間隙,傅染撲過去,如小野貓一般刷地抓向他手臂,明成佑悶哼聲,手臂上立竿見影一道紅色抓痕。
“你屬貓的是不是?”
明成佑把她按回座內,然後給她去扣安全帶。
傅染張嘴一口用力咬住他頸部,她刻意避開肩膀,因為頸間的痛覺越發清晰,明成佑使勁掙了下,她卻更加下重手。
他沒法子,想了個對付她有效的招數,大掌直接握住她胸部。
她不放,他也不放。
傅染松開嘴,目光惡狠狠盯向明成佑。
他掌心按住頸部,疼痛加劇,明成佑臉側向傅染,“倒是長出這身本事來。”
她伸手要去開車門,明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