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48)
內後視鏡中倒映出她眼底的潋滟之色,“今天沒心思。”
明成佑聞言,嘴角勾起笑意,嗓音透出恰到好處的性感沙啞,“那哪天有空?”
“再說吧。”
他湊過去吻她的唇,“不氣了。”
“下回再犯絕不輕饒你。”
明成佑笑着應承,“哪裏還能有下回呢。”
秦暮暮有婚假,加上顧磊公司忙着項目所以連蜜月都沒有,她打電話約傅染和宋織,在五一節之前吃頓飯。
傅染開車經過一家酒店,停車等紅綠燈的時候偶然看到抹身影,對方摟了個年輕的女人下車,兩人有說有笑正朝酒店走去。
期間,男人回了下頭,似乎是看看車子鎖了沒,傅染看到他的正面,心裏猛地一驚。
身後有車子不住按響喇叭,她只得發動引擎離開。
一路上,她都是心不在焉的在開車,來到跟秦暮暮她們約好的商場,傅染打了通電話知道她們的确切位子後這才找過去。
宋織在愛嬰坊挑選寶寶即将出生要準備的東西,傅染見她站在貨架前看奶瓶,秦暮暮在旁邊湊熱鬧。“何平怎麽沒跟你一起出來?”
“他昨天夜班,現在在家裏補覺呢,”宋織把選好的奶瓶放到購物籃內,“我出來時把飯菜給他準備好了,他睡醒後熱一下就能吃。”
傅染笑着走到二人身側,“吱吱要當媽媽了到底是不一樣,以前哪會這麽心疼人呢?”
“他是我老公嘛,”宋織笑着繼續挑選,口氣卻不免落得沉重,“現在我和寶寶的壓力全在他身上,他一個月2000多工資,不加班很難維持開銷。”
傅染輕搭着宋織肩膀,把話題錯開,“奶瓶不是玻璃的最好嗎?”
Advertisement
“還是買個PVC的吧,玻璃的容易摔碎。”
“真是的,”傅染選了個玻璃奶瓶放到宋織購物籃內,“在家用這個,出去不方便就用你選的那個。”
“沒天理,現在一小奶瓶都要一兩百。”
傅染幫着又挑選了些新生兒衣物,以及奶粉等物品,結賬的時候她拿出錢包,宋織見狀,忙伸手按住她的手,“小染,你別這樣,你每回來我家都買東西,你再這樣下次我哪敢跟你出來。”
“閉嘴你,”傅染抽出銀行ka遞給服務員,“我買給我幹兒子,又不是買給你。”
宋織從錢包內掏出卡,“別收她的錢,我自己付賬。”
“孕婦別争了,有這樣的朋友多好。”服務員笑着刷卡。
“你們這買奶粉有東西送嗎?”傅染瞅着店內的海報。
服務員示意她輸入密碼,“多美滋最近有活動,買一箱就送小龍哈彼自行車,很劃算的,這小自行車單賣還要幾百塊呢。”
傅染拿起旁邊的紙和筆,“幫我拿一箱,送到這個地址行嗎?”
服務員看了眼,“可以,這個範圍內我們可以送貨上門。”
“幹嘛呀,”宋織一聽急了,“奶粉我自己會買。”
秦暮暮摟着漲紅臉的宋織往外走,“這是小染的一點心意。”
“你上次給買了個小床,小染又買這買那的,你們讓我怎麽好意思?”
傅染讓服務員将方才買的東西也歸置到一處後送到宋織家裏。
秦暮暮點了果汁,正在愛嬰坊旁邊的店外等她,商場二樓的位子,坐定後能看到樓下和上層不住往來的人群。
宋織掏錢,“說什麽這會都不準跟我搶。”
“好好好,”傅染笑着抿口果汁,“這回讓吱吱請客。”
“小染,暮暮,我知道你們不想讓我有負擔,其實我跟何平日子過的不錯,他是屬于那種賺2000,1900都能花在我身上的人。每個月他只留500塊錢在身上,其實基本都不用的,再加上兩邊爸媽還會給點錢,養個孩子應該不成問題的。”
“傻吱吱,”傅染眼角挑起笑意,“我跟暮暮給你買東西,是看到寶寶要出生了我們開心,我們這是送給他的第一份禮物知道嗎?何平對你好,我們都看在眼裏……”
秦暮暮眼簾微垂,拿起果汁輕啜口,“吱吱,我有時候挺羨慕你的,你跟何平生活得簡單,也用不着考慮那麽多,最重要的一點,他對你好。”
傅染咬着吸管,直到一圈圈牙印呈現出來,宋織揮揮手道,“你才結婚幾天,該是如膠似漆的時候,我還沒問你怎麽不去度蜜月,倒有心思找我們兩個逛街?”
“顧磊說公司忙。”秦暮暮興致不高。
“再忙也要陪着老婆啊。”
“本來說好去馬爾代夫的,”秦暮暮吸管攪動幾下果汁,看着果肉一粒粒依附在圓形的吸管上,“他說得也有道理,公司才步上正規,再說他肯努力也是為了我們将來的生活好。”
傅染想到在車裏看到的情景,心裏越發壓抑得難受。
宋織挺着肚子不能多逛,傅染和秦暮暮又去她家坐了會,兩人單獨走出來,傅染打算把話挑明。
“暮暮。”
“怎麽了?”秦暮暮有些心不在焉。
傅染斟酌着該如何開口,但他們新婚才沒多久,這事要拖着反而對暮暮不好,“你和顧磊挺好的吧?”
秦暮暮點點頭,“挺好的。”
傅染跟她走下樓道,腳步沉重地踩着石階,“暮暮,我今天去商場的途中看到顧磊了。”
“是嗎?”秦暮暮不由頓步,“他最近是挺忙的呢。”
傅染拉起秦暮暮的手,“我覺得有些事我不能瞞着你。”
“顧磊他怎麽了?”秦暮暮神色緊張,仿佛也預感到接下來的話不會好到哪裏去。
“我今天看到他跟一個女人親密地走進了酒店。”
“女人?”秦暮暮杏目圓睜,“是哪個酒店?”
傅染當時刻意記過,她報出了酒店的名字。
秦暮暮慌忙從包內掏出手機,按出顧磊的電話撥過去,“喂,老公你在哪?”
電話那頭說出一串串的話,傅染看着秦暮暮蒼白的臉色,于心不忍,但到底是十來年的朋友,讓她隐瞞她更加做不到。
“你是不是在酒店,你跟誰在一起?”秦暮暮陡然地揚高音調,在傅染的印象中,她從未見過暮暮這樣說話,尖銳的嗓音令她一震,電話那頭傳來顧磊的解釋聲。
半晌後,這才聽到秦暮暮開口說話,“好,你晚上早點回來,我媽可能要過來。”
秦暮暮挂斷電話,聲音虛弱,強顏歡笑對傅染說道,“他說在外面談生意,有個女客戶從深圳過來,酒店是給她訂的。”
這理由,恐怕秦暮暮自己都不會相信。
傅染分明看到兩人态度親昵,“暮暮?”
“小染,我相信顧磊,再說我們結婚才十天,他不會做出對不起我的事。”
傅染把手輕落到秦暮暮肩上,“暮暮,凡事多留個心吧。”
秦暮暮目光怔怔望向前處,她收回視線,眼睛對上傅染,“小染,你說男人是不是都一個德行?”
傅染抿着菱唇沒有說話。
秦暮暮欲言又止,眼裏的複雜也只有自己才能懂,她咬緊了下唇,嘗到痛也未松開,唇彩的事冒出喉嚨口,還是被她硬生生吞咽回去。
秦暮暮自我安慰,或許,那支唇彩真的同明成佑沒有關系,她如果說出來,反而對傅染造成不必要的困擾。
明铮跟羅聞櫻前後腳走出迷性,羅聞櫻跟得很急,“老大,你沒事吧?”
明铮死死抿緊薄唇不說話,堅毅俊朗的臉部線條繃緊,似乎在極力隐忍什麽,耳根子處因用力而凸起,他腳步走得飛快,羅聞櫻一路小跑跟過去。
綿延至遠方的路燈猶如一排古色古香的燈籠,朦胧的視眼望出去,仿佛它們懸浮在半空,街口冷清,白色斑馬線泛出無力的光澤,明铮走到對面,手掌扶着一棵樹後,這才大口吐出來。
羅聞櫻站定在他身後,眼見男人的背不住往下壓,待他稍稍平複後,這才把手裏的礦泉水和紙巾遞過去。
等明铮收拾幹淨,臉色也好了些,羅聞櫻一身職業正裝,利索的短發襯出姣好的臉型,她把齊頸短發往耳後撥去,才要開口,看到明铮打了個手勢。
有電話進來,明铮灌了兩口礦泉水,羅聞櫻聽得出來是趙瀾。
也唯有在此時,這個男人才會卸去冷硬果敢的華麗外衣,她聽到明铮在解釋晚歸的原因,并讓趙瀾別擔心。
挂斷電話,明铮身子往後退去,只穿一件手工襯衣的上半身倚在粗粝的樹幹上,“你方才想說什麽?”
“老大,我們沒有必要事事都跟MR争個高下,塹堃這麽多年來的客戶群擺在這,倘若維系得好,足夠跟MR抗衡。”羅聞櫻就事論事。
明铮半晌沒開口,只微擡起下颔仰望星空,就在羅聞櫻以為得不到答案時,明铮卻從口袋內掏出香煙點上,“你明白一個私生子的尴尬嗎?”
這個話題太敏感,羅聞櫻不知該怎樣接口。
“前二十幾年,他從沒在外界面前承認過我是他的兒子,因為他的身份不容許,我回到明家,知道我身份的其實也就那麽幾個人,他臨死前立遺囑說把塹堃留給我,我甚至懷疑他是不是把明成佑的名字錯說成我的了?追悼會上,我是故意帶着我媽過去的,李韻苓母子有的一切,我發過誓,我跟我媽也一定要得到,直到那日,我私生子的身份才向外界公開,我媽回去後甩了我一個巴掌,說我有心讓他死都不安寧……”
明铮說到這,狠狠抿了口煙,由于太過用力,他彎下腰劇烈咳嗽,“我媽說的對,我就是要讓他死都不安寧……”
羅聞櫻上前,從他手裏接過剩下的半支煙,“別說了。”
明铮清冷的眸子直勾勾盯向她,眼裏的寥落和側臉被的光打出來的寂寞看得她心一疼,“你只是想讓別人知道,你也是他的兒子,而已。”
羅聞櫻第一次看到這個在外界眼裏被傳言成冷面羅剎的男人,眼底竟氤氲出淡泊的水汽,“我從來都不想做他的兒子。”
她把煙蒂丢進垃圾桶內,“倘若真的不在乎,就不會像今天這般拼命了,明铮,你時刻想鬥垮MR,究竟要做給誰看?”
明铮目光睇過去望着羅聞櫻,他朝她伸出手掌。
羅聞櫻垂在裙邊的手掌緊握,伸出手時掌心內滿手的汗。
明铮輕用力将羅聞櫻扯向他,高跟鞋絆過地磚,差點跌倒之際,她胸前的柔軟撞入男人結實的胸膛,明铮喝了不少酒,酒氣很重,他雙手越收越緊。
羅聞櫻吃痛,卻并未喊出聲。
明铮閉起眼簾,薄唇湊到她耳邊,“Eve,謝謝你。”
只一個稱呼,羅聞櫻便苦澀地勾起嘴角,他還是把她推在了心門外。
傅染自那晚跟明成佑分別後,竟失去了他的聯系,起先以為明成佑只是跟上次一樣出了國,她打過手機,顯示關機。
找到MR,連韓隽跟倪秘書也是急得團團轉,傅染才知明成佑這次是真的失蹤了,一點消息都沒有。
她在家耐心地等待幾天,也找過況子,但顯然所有人都不知道明成佑的行蹤,李韻苓急得差點暈倒,MR原本跟進的好幾個合約也被塹堃中途攔截,也不知消息是怎麽放出去的,外界把明成佑的失蹤描寫地繪聲繪色,MR股價連夜間跌了好幾個百分點。
二十天悄無聲息過去,傅染整天魂不守舍,那樣一個人以那樣強勢的姿态擠入她的生命中,傅染這才感覺到她再也不能如兩年前一般輕易抽手了,不知不覺間,竟已泥足深陷。可明成佑卻退出得太過容易,甚至連只字片語都沒有留下,走的幹幹淨淨,當真要把她丢在沒有他的世界裏,讓她自生自滅去嗎?
103最後的,留在記憶裏的甜蜜
秦暮暮和宋織也都知道明成佑突然失蹤的事,電話一個接着打給傅染。
宋織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說是不是被人綁架了,直問有沒有報警,秦暮暮則左顧而言他,意思讓傅染別太擔心,說不定真的有急事才誰都沒有告訴。
她猶猶豫豫其實是想說,明成佑會不會有可能去找了別的女人。
但話到嘴邊,還是說不出口。
傅染拿着包沒精打采走出MR,工作室老師們也知道她這段日子心思都不在身上,林林跟幾人刻意不去打擾她,傅染走到廣場上準備取車,停在路口的一輛房車慢速滑至她跟前。
車門打開,走出個30來歲的女人,“傅小姐,三少讓我們過來接您。”
傅染心驚,嘴裏的話脫口而出,“成佑現在在哪?”
“您跟我們去後就知道了。”女人示意她上車。
有過上次的教訓,林林她們哪裏敢獨自離開,“小染,沒事吧?”
傅染沖她們回了下頭,“沒事,你們趕緊去吃飯吧。”
她捏緊手裏的挎包,幾乎未作太久地考慮,身子彎下後跟着女人坐進車內。
傅染坐在靠近窗口的位子,眼睛大致掃了眼車內,除去駕駛員和身邊的女人外,倒未見其他人。
車子不複方才的速度,駛出鬧市後,陡然飛奔在高速上,綿延不絕的廣告牌刷地穿過眼角,快到看不清上面的文字,傅染緊張地握緊包帶,心裏的希翼戰勝恐懼,若放在平時,一把刀架在她脖子上她也未必肯上車。
靜寂無聲的車內,女人眼神空洞望向窗外,電話鈴聲響起,傅染如臨大敵般打起精神。
女人拿起後接通,聽着對面人說了幾句。
她把手機遞向傅染,“是三少。”
傅染急忙接過手,顫抖地緊握住手機放到耳邊,兩人俱是沉默,她嘴角張了張,聽到那邊熟悉的聲音流溢出來,“傅染。”
傅染鼻尖酸澀難止,縱然性情薄涼也有失控的時候,她能想象得到明成佑這會必定是淺漾嘴角,因為她聽到了他幾不可聞的笑聲,“讓你上車你就上了,萬一來個綁架,豈不是賣了你還要替人數錢嗎?”
傅染眼睛內溫熱,視線模糊地只看到旁邊女人一個影子,鼻子酸的厲害,有液體自眼角淌出來,“我還管得了綁架不綁架嗎?你去哪了,失蹤很好玩是嗎?你索性以後都別出現了,明成佑,你是三歲孩子嗎?還說什麽跟我重新開始,我……你,”傅染泣不成聲,“我看你壓根沒有一點負責任的态度!”
旁邊女人冷漠的臉露出訝異,這對明成佑大吼大叫的态度,她還是頭一回見到。
電話另一頭半晌不見回音,明成佑被刺得耳膜陣陣生疼,他很少見到傅染發脾氣,但她的脾氣,似乎每次都是沖着他在發,“我又錯了。”
傅染抿抿嘴角,說不清是委屈還是什麽,“知道錯每回不知道改。”
“讓司機開快點,我想你了。”
傅染擡手擦拭眼角,沒好氣道,“你自己不會跟他說。”
“我說話他也聽不見。”明成佑聲音夾着些複雜的音線,傅染一顆心總算落定,她把臉靠向車窗,“你現在在哪?”
“在一個挺不錯的地方,你趕緊過來。”
傅染軟下聲音,“輪子又沒長在我腿上。”
“想沒想我?”
“這會是你錯,看我見面怎麽收拾你。”
明成佑話語內淬了笑意,“我知道是我的錯,随便你懲罰。”
車子一路載了傅染去到碼頭,坐上游艇,約莫兩小時後才靠岸。
她焦急心切,幸好沒有覺得頭暈,跟着女人走出游艇,傅染這才發現目的地竟是個小島,樹木蔥郁,微風拂過海面帶來的鹹腥味令人精神大振,女人攙着傅染,讓她跨步。
待站穩後,傅染随口問道,“這島有名字嗎?”
“佑染島。”
“啊?”
女人面對傅染的滿臉難以置信冷哼聲,“這有什麽好騙人的?”
“我不是這個意思。”
島上并不像傅染想象中的那般荒無人煙,其實倒像一座極小的城市,安靜而寧谧,三輪觀光車載了她們一路向前,柏油馬路、咖啡屋、酒店賓館應有盡有。
“這是三少之前買下的,現在發展成旅游勝地,特別是周末和節假日不少人會過來,自助燒烤、結伴出海都是不錯的選擇。”女人擡手指着百米處高聳起的建築,“那是教堂,也有人會過來拍攝婚紗照,甚至在這舉行婚禮。”
傅染仔細聆聽,兩旁有長勢正好的花束穿出籬笆牆外,觀光車停在一幢聯體別墅前,女人帶着傅染下車。
“三少在裏面,您進去吧。”
傅染看着緊鎖的鐵門,“但我要怎麽進去?”
女人攤開兩手,自顧上了觀光車離開。
傅染杵在門口,拿出手機給明成佑打過去,卻始終無人接聽。
她在鐵門外張望片刻,視線注意到信箱上似乎有東西在随風飄動,她走近後細看,原來是張便利貼。
上面黑色簽字筆寫出來的字體剛勁有力:要想進門,先喊三聲傅染是傻子。
呸。
傅染一把扯掉便利貼,聽到叮咚一聲,鑰匙滾落到她腳邊。
她撿起後走向鐵門,打開了進去。
一片寬闊的草地在眼前延伸開來,綠意盎然,爆發出鮮活而有力的生命氣息,傅染順着中間劈開的小道來到別墅正門口,沉重的木門掩得緊實,傅染手掌在臉頰旁輕扇,細汗滲出鼻尖。
“明成佑!你再不出來我走了!”她朝着樓上吼一嗓子。
似乎還能聽到回聲,她原地徘徊、踱步,想到明成佑肯定是在她看不見的地方注視着她的一舉一動,“你無不無聊,我真走了?”
她轉身要走,卻也不過三步,心裏到底有了羁絆,又急着想要見面,傅染不得不跺跺腳走到門口。
羅馬柱旁的盆景上發現張便利貼,上頭同樣的字體:要想進門,先喊三聲親愛的。
“明成佑,我看你是皮癢了。”傅染彎腰找了圈,手掌撥開枝葉,看到一串鑰匙挂在樹枝上,她拿起,爾後打開大門進去。
玄關處,一雙女式拖鞋整整齊齊碼在那,傅染心裏一熱,換好拖鞋進入客廳。
樓梯上貼着便利貼,示意她上樓。
傅染順着環形樓梯往上走,牆壁一側張挂幾幅世界名畫,她越走腳步越是落得歡快,經過長廊,亮紅色實木地板襯出一道被拔長的身影,傅染經過一扇扇房間門,在轉角處看到有間門上貼着同樣的便利貼。
她掄起手掌敲門,“成佑。”
裏頭不見動靜,傅染細看便利貼上的內容,臉微微酡紅,“你不開門我真得走了。”
她已經轉了身,打算讓他自己玩去。
身後傳來細微的動靜,她手臂被一股子力道拽住,傅染還未反應過來,整個人已經被強行拖進房間,她腳步趔趄下,男人雙手按住傅染肩膀将她背部壓向牆面,她眼裏一閃,還未看清楚男人的五官輪廓,唇已被死死封住。他扣緊傅染的手強行同她十指緊扣。
傅染想将他甩開,他越握越緊,指關節幾乎要被他折斷。
傅染瞪大眼睛望着近在咫尺的這張臉,明成佑幾乎将她全部呼吸給剝奪,他舌尖退出她嘴中,薄唇一下下在傅染嘴角輕吻,手指刷地撕過貼在門上的便利貼送到傅染眼前,“讓你叫聲老公這麽為難?”
傅染喘息着說不出話,待呼吸平穩後,她伸手抽過明成佑手裏的便利貼。
眼裏平靜地同他對視,明成佑被她看得心裏一陣發毛,才要開口,卻被傅染掄起的拳頭在胸口砸了好幾拳。
他臉色微變,撐着牆壁的另一只手只得松開。
傅染噙淚,握緊雙拳站在他跟前,那樣子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剝。
明成佑揚起抹苦笑,挺起身道,“我就知道你會發脾氣。”
傅染環顧四側,目光最終又落定在明成佑臉上,“你這二十天都在島上?”
“不是,”明成佑走過去拉起她的手,“在外面的公司出了點狀況,我過去處理的時候遇到些麻煩,電話打不出去也接不到,我回國後就立馬找你了。”
傅染滿面猶疑,“你是不是有事瞞着我?”
“我哪敢呢,”明成佑輕揉胸口,“你再重些力道,我心都要被你給敲碎掉。”
“什麽地方會連信號都沒有?”
明成佑見她執着的脾氣又上來,他關好房門牽起傅染的手,“世上有些地方你只是沒去過而已,但并不代表不存在。”
他走到床邊,把一個軟枕拿起來遞給傅染。
傅染随手接住。
明成佑見她不動,又握住傅染的手,把臉湊過去。
她冷着臉道,“你做什麽?”
“不是說見面要狠抽我一頓嗎?”明成佑垂着腦袋,傅染忍俊不禁,把手裏的枕頭往床上一丢,“我可沒這麽兇。”
明成佑就勢摟住傅染,下巴抵在她頸間,“到底是不舍得的。”
“真會往自己臉上貼金。”
明成佑低沉的笑意傳入傅染耳中,“說實話,有沒有想我?”
傅染掰開他交扣在她腹部前的雙手,她轉過身正對明成佑,眼裏滿是認真,“你呢?”
他點頭,“我想。”
“既然知道想,你也明知道你二十天音訊全無我會擔心,可你依舊一點消息都沒有,明成佑,很多人都差點急瘋了你知不知道?”
他拉過傅染的手,想把她按入懷中。
傅染甩開他的動作,“從今天起,早晨和晚上你必須給我打電話。”
“我平日裏也打的。”明成佑争辯。
“這不一樣,你要向我報道。”傅染想了想,又補充道,“我要給你規定個時間。”
明成佑難掩眼裏的笑意,“傅染,我真是栽你手裏了。”
她陡然擡起手,明成佑以為她還不解氣,想着也是他的錯,這些天過去明顯能見傅染憔悴了許多,他想任她打任她罵,不料傅染只是很輕地捏了下他的臉頰,“記住了嗎?”
“記住了。”
“要是哪天你不向我報道,是不是說明你又要失蹤了?”傅染擡頭,蛾眉螓首,眼裏有波光一樣的斑斓流動,本來能随便應付過去的話,明成佑卻完全開不了口,他拉住傅染胳膊将她帶到懷裏。
手掌在她腦後不住摩挲,緊抿的薄唇說不出任何允諾的話,傅染雙手緊抱住明成佑的後背,想想實在不解恨,兩根手指擰了他一把。
明成佑盡管吃痛,但還是忍了下來。
“吃過飯了嗎?”
傅染搖頭,“我剛出工作室就被帶到這兒來了。”
明成佑退開身,臉色很難看,“車裏不是吃的用的都有嗎?你給誰省錢呢?”
傅染垂了下眼簾,“我還能有心思吃東西嗎?”
明成佑拉起她的手轉身下樓,“不遠處有家店裏的東西,你肯定喜歡。”
傅染看着他往車庫方向走,“走過去吧,還要開車嗎?”
明成佑推出輛雙人自行車,傅染面露驚奇,“你還會騎自行車?”
“以前讀書時候偶爾會騎。”明成佑牽着傅染走出別墅,“你會不會?”
“當然會,”傅染一早爬上了自行車,“我上學時候就靠它節省公車錢的。”
柏油馬路隐在安靜的別墅群內,傅染把頭發紮成馬尾,她跟着明成佑的節奏向前騎車,“不是說這個島是你買下的嗎?怎麽還造這麽多別墅?”
“很多人過來度假不喜歡住酒店,所以就把別墅整棟都租下來。”
偶爾有觀光車經過,這兒不比鬧市,生活節奏像是刻意被放慢,傅染松開手,雙手伸直後閉起眼睛,鳥語花香,景色如畫,說得就該是這種感覺吧?
明成佑的聲音傳入她耳中,“當心摔跤。”
“怕什麽,”傅染仰起小臉,望向澄碧如洗的天空,“不是有你在前面引着我嗎?”
明成佑帶傅染來到的店規模不算大,開在有着意大利餐廳和高檔酒店的一條街上,老板娘親切得跟明成佑打招呼,示意他們進去坐。
明成佑把自行車停穩當,“我們坐外面。”
擡頭望去,傅染早在外頭占了位子,他笑着走過去,“來一盤炒面。”
明成佑拿個小碗,去店裏給傅染盛碗湯出來,“你先墊墊肚子,晚上我們在院子裏燒烤。”
“燒烤?”傅染手裏的筷子互相敲了敲,“晚上住在這嗎?”
明成佑一眼望到她潭底,“思想又淫蕩了吧?沒說讓你跟我睡。”
傅染拿起筷子往他頭上敲去,“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心裏有這想法?”
明成佑指向自己,“兩只眼睛都看到了。”
老板娘親自送上一盤炒面,“三少,這位是三少奶奶吧?”
傅染含笑打聲招呼,“我們是普通朋友。”
老板娘在旁跟他們說了幾句話後忙着去招呼別的客人,明成佑一本正經道,“我記得宋織有句話是形容你的,很貼切。”
傅染餓的前胸貼後肚,她夾起一筷子炒面送到嘴裏,聲音含糊不清,“什麽?”
“她說你悶騷。”
傅染差點噎到,好不容易把面條咽入喉中,她擡起頭瞪他眼,“你才騷。”
明成佑端起湯送到傅染手邊,“喝口嘗嘗味道,這是老板娘的獨家秘方。”
“你怎麽會想到買下這個島?”
明成佑眼睛望着這家店頗具創意的門樓,“起先是看上這塊地皮,想建高檔別墅的,來視察後喜歡上了這裏的安靜,就産生了建造度假村的想法,有句話不是說的好嗎?面朝大海,春暖花開。”
“以後等我們老了,回這兒來隐居吧?”
明成佑翹起一條腿,身子陷入藤椅椅背,“如果等得到那天的話……傅染,你知道這座島叫什麽名字嗎?”
傅染一邊填肚子,一邊裝傻,“不知道。”
明成佑目光穿出去老遠,似在想着什麽心事,話明明到了嘴邊,他收回神,眸子一抹黯淡拂過,“還要不要吃別的?”
傅染見他語焉不詳,她狀似不經意反問,“這座島還有名字嗎?”
他手指輕叩桌沿,“算了,你以後會知道的。”
傅染望了眼明成佑,最終一句話沒有說,埋下頭吃起來。
離開小店,明成佑又帶她去周圍逛了圈,雙人自行車停在一棟樓房前,牆壁的栅欄被綠色的植物攀爬得不見原色,獨留出中間一扇門。
明成佑牽起傅染,随手撥開迎風漾動的枝葉,傅染進去後聽到舒緩的音樂送入耳中,“這是什麽地方?”
到了裏頭才發現,原來是家書店。
明成佑把她帶到書架前,店內除了營業員,幾乎不見顧客。
傅染随手抽過書架上的書,“在這兒開書店,不怕虧本嗎?”
“我也沒指着它賺錢。”明成佑走到窗邊,将竹簾子拉起。傅染拿了本書過去,“書店是你開的?”
“這島上有一半都是我開的,”明成佑吩咐走過來的服務員,“兩杯咖啡,要現磨的。”
傅染單手撐起下颔,惬意地微閉起眼簾,“真舒服。”
“書店是為你開得,等你以後想到島上來生活的時候,就指着它養活你吧。”
傅染開了句玩笑,“不是還有你嗎?”
明成佑從她手裏接過書看了眼,“傅染,我們明天就要回去了。”
“嗯,”傅染輕應聲,“你媽和公司的人都急壞了。”
明成佑坐進藤編的搖椅內,傅染拿着本書随手翻看,他側躺着身子,這兒環境是極舒适的,很容易令人陷入其中,明成佑腳輕輕晃動,眼裏的那道身影也朦胧起來。
仿佛是隔着千山萬水一樣在看,傅染再度擡起眼時,竟發現明成佑倚着藤椅睡着了。
午後的陽光溫暖舒适,這種氣候,帶了恰到好處的慵懶,一點點灑在男人精致的臉龐處。
傅染合起書本,手邊的咖啡已然涼卻。
她走過去彎腰推了推明成佑,“醒醒。”
明成佑眼簾睜開道縫,拽住傅染的手掌,眼睛望向窗外,發現日頭已經移往西山。
他起身時沒意識到是在躺椅內,身子晃了下,傅染挽住他的手臂将他拉起來,明成佑手掌撐住桌沿,“幾點了?”
“快5點了。”
他拿起傅染看到一半的書,“帶回去慢慢看。”
“不好吧。”
明成佑伸手摟住她的肩膀,“我都是你的,何況一本書。”
兩人走出書店外,默契的誰都沒有開口說要騎車,傅染挨着明成佑的肩頭往前走,西邊半片天空的晚霞瑰麗明豔,蒼白的建築群仿若被染了色,兩道影子交相緊擁,綿延至遠處。
傅染的心情是從未有過的恬靜,她把書抱在胸前,另一手不由伸過去握住明成佑。
“在這兒能看到日出吧?”
“當然能,”明成佑回握住她,“明天我陪你。”
經過的人都是從鬧市過來找清靜的,有人穿着運動服在跑步,天然的環境顯然比健身房來的好,他們笑着同明成佑和傅染打招呼,她把書放進自行車車籃內,挽着明成佑的手臂繼續往前走。
即将到達門口之際,明成佑讓傅染先過去開門,“我給況子先打個電話。”
“好。”
明成佑把自行車停靠在牆邊,拿起兜內的手機撥出來。
電話才接通,況子的聲音就噼裏啪啦砸過來,“靠,你去哪了丢下這麽個爛攤子?你還知道打電話,喂,你沒出什麽事吧?”
明成佑待他發洩一通後,這才開口道,“我沒死,急個X,有急事出了趟國,這不第一時間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