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46)
但,三少你很清楚,這東西應該是怎麽來的。”秦暮暮目光避開那支唇彩,似乎多看一眼,眼裏就會被更深的刺傷一分。
明成佑十指交扣,手肘撐于桌沿,目光轉為冷凝,也猜到些許她來此的目的,“我實話告訴你,我并不知道這東西的來歷。”
秦暮暮眼裏漾起嘲諷,“恐怕小染不會信你的話。”
明成佑背部向後靠,也知道秦暮暮沒有十成把握不會找上門,看來這東西跟他真脫不了幹系。
他用傅染車只有那麽一天,載過的女人,也只有尤應蕊。
“說吧,你想要什麽?”
秦暮暮臉色怪異,介乎于猶豫同掙紮之間,她知道她一旦說出口,不止是面子的問題,她和傅染之間的友誼也必将受到劇烈地摧殘,盡管,明成佑不說,她不說,沒人會知道。
“都走到這步了,現在猶豫不覺得太晚嗎?”
秦暮暮面容蒼白地擡起頭,目光夾帶着像是被人赤裸裸撕開傷疤的難堪,她嘴角顫抖,“我想你能夠拉一把我男朋友的公司。”
“就這麽簡單?”明成佑攤開雙手道。
她卻異常艱難地點點頭。
“你為什麽不找傅染直接開口?”
“我……我開不了口,況且這種事透過小染跟你說的話……”
“怕我敷衍了事是嗎?”明成佑似笑非笑,薄唇揚起的淺弧溢滿諷刺,“秦小姐,你跟小染是近十來年的朋友了吧?”
從高中,一直到現在。
秦暮暮忍着泛紅的眼圈,“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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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跟顧磊呢?”
秦暮暮垂在身側的雙手緊握成拳,嗓音潰不成聲,“別問了行嗎,這是我自己的事。”
明成佑目光落向那支唇彩,他撿起後放到眼前,“因為你是傅染的朋友,你就算手裏不捏着所謂的我的把柄,你但凡開了口,我都不可能敷衍了事的,對于MR來說,要想讓你男朋友的公司起死回生易如反掌。秦小姐,”明成佑啪地将手裏的唇彩丢進牆角邊的垃圾桶內,“恭喜你,你跟你男朋友好事将近了吧?”
秦暮暮哪裏能招架得住,眼淚立馬湧出,“你不會告訴小染吧?”
明成佑搖搖頭,“不會。”
似乎嫌她還不夠難過,明成佑也反問了句,“按着我們的協議,你也不會告訴傅染吧?”
秦暮暮喉嚨口猶如被棉花給堵住,她伸手抹去眼淚,轉身拿走放在沙發上的挎包。
“等等。”明成佑及時喚住她。
秦暮暮趔趄的腳步頓住。
“你記住,我肯幫你,并不是因為你拿來的東西,傅染對你和宋織怎樣你心裏最清楚,我希望這是最後一次。”
秦暮暮點了點頭後大步走出辦公室。
倪秘書吃驚地望着跑出去的身影,她掩不住好奇,怎麽傅染的朋友來找Lvan最後卻是哭着離開的?
明成佑背光坐在辦公椅內,他調整個舒适的坐姿,看見躺在垃圾桶內的唇彩。
有意還是無意地掉在傅染車內,在他心裏一清二楚。
秦暮暮快步走出MR大廳,胸腔內的空氣正在被一寸寸收走,她看到前方的大門幾乎拼勁全力沖過去,到了廣場後,這種近乎窒息的缺氧感覺才慢慢散盡。
顧磊在車內等她,使勁按響喇叭。
秦暮暮沒來由的煩躁。
她擦幹淨眼淚走過去。
“怎麽樣怎麽樣,三少同意了?”顧磊替她打開副駕駛座的門。
秦暮暮意興闌珊閉起眼睛點了頭。
“暮暮,真有你的,”顧磊捧着她的臉使勁親一口,“你放心我肯定不會讓你失望,等公司步入正軌後我們立馬結婚。”
秦暮暮心思完全不在這上面。
“對了你是怎麽說服他的,他有詳細的計劃嗎,還是說只是敷衍我們?”
秦暮暮睜開眼睛,打斷顧磊的話,“當然是看在小染的份上,但這件事千萬別在小染跟前提起,這也是三少的意思。”
“放心吧。”顧磊滿口應承。
秦暮暮疲憊地扣好安全帶,“開車吧,我想回去休息會。”
“好咧,遵命老婆大人。”
這件事,果然也就瞞着傅染了。
顧磊從此平步青雲,公司更可用一帆風順來形容,秦家眼見顧磊憑借自己在市區買了個148平米的公寓,也實地去看過公司覺得有前途,這才放心把寶貝女兒交到他手裏。
秦暮暮跟顧磊的婚禮,定在4月20號。
宋織的肚子已經不方便再東奔西跑,傅染得空就會過去幫忙,眼見時間走得飛快,婚禮當天傅染作為小姐妹必須要早去,她吩咐明成佑忙完公司的事後給她打電話。傅染接了宋織跟何平,一路往秦家趕去。
秦暮暮請來的影樓跟妝師,傅染跟宋織到秦家時,她已經在開始化妝,婚紗和幾套禮服擺在衣櫃內。
傅染把包放到一邊,走過去望着鏡中的好友,“暮暮,你真漂亮。”
秦暮暮握住傅染的手,“小染。”
“小染,”宋織挺着個大肚子走到二人身側,“我們三可就只剩下你了,跟你男人談的差不多趕緊結婚吧,耗着幹嘛呢?”
秦暮暮眼睛透過鏡子望向傅染,她握住傅染的手一松,心裏被愧疚和澀意給填滿,“小染,三少對你好嗎?”
“好啊。”傅染幫着化妝師挑選首飾。
“吱吱說得也對,談差不多就結婚吧,男人……”她有話在喉間猶豫、徘徊,“男人都是結婚後才定性的,有了家庭才會有責任感。”
“呦,”宋織一拍秦暮暮肩頭,“做新娘子的人說話就是不一樣啊。”
“可不是嗎?”傅染笑着從盒中掏出對耳環,沖正替秦暮暮打理頭發的化妝師道,“她皮膚白,用這個不錯吧。”
“是,”化妝師笑道,“這是我才淘來的寶貝呢。”
秦暮暮見傅染心情極好得同化妝師說着話,她抿緊嘴巴,心裏無力感驟升。
畫完妝,秦暮暮穿着婚紗起身,宋織一個勁感嘆,“啧啧,這有錢人家到底不一樣啊,想當初我結婚的時候哪有這麽好看的婚紗跟禮服呢?”
“你少來,”秦暮暮瞪她眼,“你的婚紗不是小染給你租來的嗎?還意大利名設計師手筆呢。”
“是是是,”宋織手臂搭住傅染肩膀,“我好不容易想拍拍馬屁,沒想到拍馬腿去了。”
宋織拉過秦暮暮,一手邊摟着一個,“暮暮,小染,我其實從沒想過我們會走到今天,你們跟我完全是兩個不同世界的人,不論是成績還是家庭背景,我宋織有幸認識你們并成為好姐妹,是我的福氣。”
傅染有些動容,見宋織說話帶着哭腔,“做什麽呢,大好的日子。”
秦暮暮眼圈也開始泛紅。
傅染眼裏的溫熱被強行憋回去,“我也有幸認識你和暮暮,在那段難捱的日子裏,我沒有覺得孤獨。”
“小染,暮暮,你們是我的妹妹,今後誰敢欺負你們我第一個不會放過他,我放火燒他房子石頭砸他車子,總之,我們三個是永遠的好朋友,要一直好下去!”
秦暮暮眼淚憋不住,簌簌往下掉。
化妝師驚呼,“新娘子不能哭,你看妝都花了。”
秦暮暮直怪宋織,“都是你。”
“哎呦,我難得感性下嘛。”
明成佑提前結束手頭的會議,下了公司直接給傅染打電話。
傅染跟着婚車去到婚禮現場,她讓明成佑直接過去,由于宋織大着肚子,本來兩個伴娘的任務全都落到傅染頭上。
明成佑離婚禮現場較近,傅染老遠看到他的人影。銀灰色筆挺的手工西服勾勒出男人健碩的身形,他正同一名中年男子說着話,傅染拎起裙擺走到他身側,“有朋友?”
“對不起,先失陪下。”明成佑拉過傅染的手往一側走去,“怎麽才來?”
“總要等新娘化好妝,再說在家裏還鬧騰半天呢。”
“是不是搶到紅包了?”
傅染白色裹胸禮服的下擺拖沿至地上,“那還用說,想這麽輕松娶走我姐妹門都沒有。”
“說不定顧磊喜歡爬窗呢?”他倒想說爬牆,可生怕這大好的日子被傅染猛抽。
“哼,”她勾翹起嘴角,“門窗都沒有,連狗洞都沒有。”
賓客們相繼入座,宋織和何平依着位子坐在靠近司儀臺的地方,傅染拉着明成佑的手靠過去。
宋織邊撫摸肚子邊跟明成佑打招呼,“來了啊。”
何平也是個老實人,不會溜須拍馬那套,他朝明成佑點點頭算是打過招呼。
傅染坐到宋織身側,“好餓,估計還得好一會才能開始吧?”
“讓你來之前墊墊肚子不聽我的,何平,把包裏的饅頭給她。”
傅染忙按住宋織手背,“可別,瞧這場合多正式高檔,我拿個饅頭出來啃,傳出去丢臉。”
“呦,是丢你家那位的臉吧?”
婚禮正式開始,傅染撐起下颔望向司儀臺,形式不外乎這幾種,當新娘對着新郎說出我願意三字時,場面仍舊溫馨感人,哪怕看過一百場,還是會有這種感覺。
同心愛的人結成夫妻并且打算結伴走以後的路,還有什麽比這更幸福的呢?
一道道菜上桌,新娘新郎當衆接吻,接受親人朋友最誠摯的祝福。
傅染提起筷子,神色卻有些恍惚。
宋織和秦暮暮說得對,她們都嫁出去了,當初還以為傅染才會是第一個身披嫁衣的人。
何平給宋織夾着菜,一只手掌小心翼翼撫向她的肚皮,“又在踢你吧,真夠調皮的。”
明成佑也把手探過去,被傅染拍開,厲色令他正經些。
新娘挽着新郎的手臂過來敬酒,顧磊被灌了不少,整張臉通紅,傅染想着都是自家朋友,一道敬完也就算了,要真一個個挨過去,非把他喝趴下。
何平攙起宋織,還有其餘幾個不相熟的朋友也相繼起身。
何平離顧磊較近,他有禮貌地端起杯子,卻見顧磊直接撇開他往傅染跟明成佑的方向走去,顧磊右手搭住明成佑的肩膀,“三少,多虧了你,你是我的恩人,這杯酒我敬你。”
秦暮暮臉色驟變,也多虧妝畫得好,她對宋織小聲說句對不起後走到顧磊身側。
傅染擰起眉頭,眼裏有猶疑但并未在此時問出口。
“你們是傅染的朋友,再說我沒有幫到你什麽實質性的大忙。”
“三少,您客氣了……”
秦暮暮示意身後的人給她将果汁滿上,“顧磊,還有那麽多桌等着你敬酒呢。”
“好好,”顧磊端起酒杯,“你們随意。”
傅染壓住裙角坐回去,“你跟顧磊之前認識嗎?”
“不認識,”明成佑握住酒杯的手松開,“我無意中替他牽了次線,其實也沒幫什麽忙。”
對于顧磊之前的态度,傅染在心裏覺得不舒服。何平倒未表現出什麽,她和秦暮暮跟宋織向來玩得好,要連交個朋友都在乎家庭背景的話,她們也走不到一起去。
傅染暗自擔憂,總覺得秦暮暮跟顧磊之間,似乎還少了些什麽。
婚宴散席後,傅染照例把宋織跟何平送回家。
到了小區門口,宋織示意明成佑停車,“我們走進去就行,裏頭黑燈瞎火的調頭麻煩。”
傅染下車替她打開車門,“挺着個肚子走慢點。”
傅染回到車上,看了眼時間,“還真不早了。”
明成佑發動引擎,車子滑出路口,傅染穿了一天的高跟鞋,這會腳後跟痛得厲害,她把鞋子脫掉後擺在腳邊,光腳踩着車內的毯子。
“累嗎?”明成佑伸過去握住傅染的手。
“嗯,挺累的。”她就勢臉枕着明成佑的肩頭。
“傅染?”
“怎麽了。”
明成佑神色專注盯向前方的路,“我看顧磊這人心術不正,還是避免跟他多接觸為好。”
傅染擡起手指揉着太陽穴,“他是暮暮精挑細選看中的,我情願理解為是他有足夠的野心,我們都希望暮暮能幸福。”
“但願如此吧。”
明成佑臉微微側向傅染,同她倚靠,傅染今天起得早,這會累得連說話力氣都沒有。
她閉起雙眼小憩,呼吸沉穩得令人心安。
明成佑親吻她頭頂,她總是這樣,傾盡全力為別人,她以為的友情到了秦暮暮手裏卻成為顧磊踏上成功的墊腳石,傅染不知,秦暮暮的婚禮她天天操心操勞,幫忙挑選酒店婚紗,連婚禮現場都要親自去看過才放心。
明成佑把車開到傅家門口,扭頭見傅染睡得正沉,他湊過身替她解開安全帶。
傅染為配合禮服,難得的将發盤起,頭發還沾着婚禮現場筒花內的亮片,明成佑擡手替她一片片拿掉,傅染眼皮微動,慢慢睜開眼。
明成佑壓下身,溫軟的唇瓣覆住傅染輾轉親吻,她原本還是疲乏,索性閉起眼睛,雙手伸出擁住明成佑的後背。
他手指撫過傅染頰側,俊臉從她眼前退開,“傅染,你也想結婚吧?”
她眼波流轉,自有一番風情,眼睛脈脈盯着明成佑。
倘若時光倒轉,回到她離開依雲首府的那個晚上,換了傅染此時的心境,她肯定會毫不猶豫說,我願意。
哪怕明成佑此時再開口,趁着幾許酒意,傅染也敢答應。
他拇指撫過傅染眉心,最終把身子退回去後說道,“不早了,快進去休息吧,明天不是還要去秦暮暮家吃飯嗎?”
傅染眼裏閃過黯淡,噢了聲,拿起包推開車門。
夜風襲來,四月底的天已經開始轉暖,不算冷,但足夠吹醒她的腦袋。
傅染搖頭輕笑,說好要好好談場戀愛的,怎麽才幾個月功夫她竟萌生了結婚的想法?肯定是眼見秦暮暮和宋織都喜結良緣,心生羨慕了。
明成佑目送傅染走進去的背影,他掏出香煙,盡管說要戒煙,但始終煙不離身。
他把煙夾在指間,想了想,還是用打火機點燃。
傅染跟明成佑和好後還未去過明家,之前一直忐忑,怕過不了李韻苓那關。
傅頌庭和範娴催過幾次,傅染也覺得躲着不是辦法,明成佑見她有意,推脫過一兩次後索性主動邀請。
由于約好的日子臨時有個高層會議,明成佑開完後馬不停蹄趕回中景濠庭,傅染的車停在門口,他進入別墅後立即上樓。
“禮物都準備好了,但時間太趕,我怕有失禮數。”
“沒事,”明成佑邊說邊扯掉領帶,他解開袖扣脫衣服,“是我耽誤的時間,我媽知道最近公司忙,我先去洗個澡,你幫我去衣櫃內找套衣服。”
“好。”傅染跟着明成佑走進房間,彎腰收拾起被他丢得四處都是的衣物。她走到更衣室內,将碼好的襯衣和褲子拿出來一套放到洗手間門口。
明成佑伸出右手臂,把衣服拿進浴室更換。
出來的時候正把襯衣往褲子裏塞,“去拿條皮帶,你送我的那條。”
“噢。”傅染飛也似地跑回更衣室,一眼找到她買得那條愛馬仕皮帶。
手指下意識撫過,也不是有心去看,傅染攤開皮帶瞅了眼內側,竟未發現她當初特意加上去的MR标記。
腳步一滞,明成佑坐在床沿頭也不擡朝她伸出手,“皮帶。”
傅染拇指帶過內側,完全沒有一點痕跡。
她把皮帶遞給明成佑,“不會有人送你跟我一樣的生日禮物吧?”
明成佑埋首專注手裏動作,“說什麽呢,我能随便接受哪個女人送我的皮帶嗎?也不看看是弄在哪個部位的?”
100當衆解皮帶
傅染眼睛盯着明成佑娴熟的動作,他扣好皮帶,皮帶頭清脆的咔噠聲令她如夢初醒般睜眼。
傅染瞅着這條當初跟自己所買的幾乎一模一樣的皮帶,她心裏有疑惑,但始終要确定後才會開口。
明成佑穿戴整齊後催促傅染,她跟在明成佑身後大步下樓,把後備箱的禮物取出拿到他車上,兩人這才出發往明家。
到達明家別墅,時間已經接近中午十一點,正是平常吃飯的時候。
車子剛停穩,傅染就推開車門,一邊拿着東西下車,“這個時間點才到,太沒禮貌了。”
“沒事,”明成佑出聲安慰,接過傅染手裏的禮盒,“走吧。”
蕭管家在玄關處張望,總算看到二人的身影,“夫人,他們來了。”
李韻苓端坐在沙發上,“來就來吧。”
說話間,明成佑已帶着傅染到大廳門口,蕭管家給他們找好拖鞋,又把東西接過手。
傅染心有忐忑,明成佑握緊她的手,兩人相攜來到客廳內,“媽。”
傅染回握住明成佑,“伯母,您好。”
李韻苓目光從電視機上的戲曲頻道轉而望向傅染,四目相接,傅染神色坦然,唇瓣莞爾未作絲毫回避。
居然還能笑得出來?
李韻苓免不了對她輕諷,“不好意思,以前聽慣了叫媽的稱謂,你這聲伯母我當是在喊別人的。”
傅染哪能聽不出她話裏的深意,明成佑握住她的手一緊,面色已見不悅,“媽……”
傅染不着痕跡扯住明成佑手臂,“伯母,沒關系。”
李韻苓眼裏厲色稍掩,她倒真能接得了這口?
蕭管家站在旁邊,明成佑拉着傅染入座,随口問道,“蕭管家,午飯準備好了嗎?”
李韻苓合着電視機內的戲曲哼了段小調,蕭管家站也不是,離開也不是,“這,三少……”
明成佑眼睛掃向不遠處的廚房,門是開着的,竟未見一個傭人在裏面。
“今天我放了她們假,誰要想留在這吃飯誰自己動手做吧。”李韻苓目不斜視插入句話來。
“媽,您什麽意思?!”
李韻苓拿起遙控器,把音量拉低,“你臨時說要帶人回來,我哪裏有這閑心思去準備?再說這像是來拜訪的樣子嗎?你看看現在幾點了,是不是要我張羅完等你們直接上來吃飯才算禮數?”
傅染眼見這母子二人嗆起來,“伯母對不起,是我的失禮。”
“我公司有急事,我早上提前打過你電話。”
李韻苓撣了撣墨綠色蘇繡制成的旗袍下擺,她優雅起身,“成佑,我話裏并無一句對傅小姐的責備之意。”
傅染忙跟着站起來,“既然今天有這個機會,正好我最近新學了幾道菜,伯母索性讓我試下手吧。”
“傅染,我們出去吃。”明成佑開口阻止。
“廚房在那,”李韻苓以眼示意蕭管家,“蕭管家,你帶傅小姐過去。”
倒不是傅染非要露這一手,而是李韻苓話裏的意思太過明确。
她也沒覺得多委屈,畢竟這口氣咽在李韻苓肚內,一天不除,她跟明成佑的日子一天不會好過。
蕭管家帶傅染來到廚房,裏頭擺滿新鮮的有機食材,蕭管家在邊上給她打下手,明成佑身子倚靠進沙發,李韻苓也坐回原先的地方。
“媽?”
李韻苓一把折扇拿在手裏,有一下沒一下敲着膝蓋,“況子跟我講過你最近的事,你要把她捧到何時?”李韻苓手裏的折扇指了指廚房,“這樣的女人也配,你在外頭怎麽玩我都不想管,你如今居然還把她帶家裏?你倒是說說,你安得什麽心?”
“我沒安什麽好心,行了吧?”明成佑不耐煩地揮下手。
“也只有蕊蕊能忍你,”李韻苓打開水墨畫裝點得折扇使勁扇動幾下,“我看你是樂不思蜀了,傅染這Y頭擺明有心跟你好,待會吃飯你就跟她說,她倘若知道真相後,也算能抵了她當日抽手離開的狠心,然後你們兩不相欠,各過各的行嗎?”
明成佑想也不想拒絕。
眼裏全是傅染在廚房內忙碌的身影,她系着圍裙,頭發簡單束在腦後,轉身在流理臺洗手時餘光看到客廳內的二人,她勾了下嘴角,笑容很淡,卻令人窩心。
“媽,你答應過不插手這件事。”
“成佑,你有為蕊蕊想好過後路嗎?”
明成佑答得很幹脆,“她想要什麽,她是怎樣的人,我比你更清楚。”
蕭管家菜刀快速地切着手裏的美國芹,傅染在一邊配菜,“蕭管家,伯母這兩年的口味沒變吧?”
蕭管家反應冷淡,“基本沒變。”
李韻苓喜歡的菜色傅染有所了解,她打開冰箱從裏面取出雞蛋,蕭管家切菜的動作稍頓,“傅小姐,你當初為什麽一定要走?”
傅染反問道,“你也覺得我做錯了是嗎?”
“我只知道,那段日子是三少最難捱的時候,他天天喝得爛醉如泥,夫人心疼地眼睛都哭紅了,哪怕你們當初感情再淡,有你在,哪怕只是陪他說說話也好。傅小姐,你的心實在是太狠了。”
物是,人非。
少奶奶和傅小姐,說到底也就一個稱謂的區別,但代表的含義到底不同。
傅染未作解釋,專心得在廚房內開始做菜。
由于時間有限,她做了幾道家常菜,八菜一湯,等端進餐廳時,時鐘掃到了十二點半的位子上。
明成佑饑腸辘辘,蕭管家過來請李韻苓用餐。
“也不知道合不合您的口味。”傅染替李韻苓拉開座位。
她大體掃了眼菜色,“我記得你以前在依雲首府是不做菜的,是不是過不習慣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生活?”
傅染忽略她的後半句話,“這些菜都是我跟我媽學來的,您嘗嘗。”
明成佑拉開椅子,替傅染脫掉圍裙,他随手交給身邊的蕭管家,“坐吧,要喝點飲料嗎?”
“不用。”
蕭管家給李韻苓盛了碗湯,她把折扇放在手邊,卻并未立即動筷,“傅小姐有心,還記得我喜歡吃些什麽。”
明成佑夾了筷子菜放到李韻苓碗裏,她伸手一推,“但人都會變,更別說是口味了,這些菜雲峰死後我就沒再碰過,況且方才以為你們不會過來,我和蕭管家吃過了。”
明成佑落下筷子,眼睛望向李韻苓。
“你們慢用。”李韻苓沒有起身,依舊坐在原位,傅染如坐針氈,蕭管家給她和明成佑盛了飯。
“忙活半天不餓嗎,”明成佑拿起筷子塞到她手裏,“吃吧。”
傅染想了想,又把筷子落回去,“伯母,我這次是真心想和成佑重新開始。”
李韻苓望了眼傅染,遂而又将目光別向明成佑,眼裏的深意唯有二人自己懂。
“我怎麽才能相信,你不是因為成佑今時今日的地位和成就而重新找回來的?”
面對如此質疑,傅染回答的也很輕松,畢竟這些話都在她意料之中,“我這時候講什麽都是空的,相信時間會證明一切的。”
“你就不怕,成佑在你之前的兩年有過別的女人?”
李韻苓脫口而出,明成佑哪裏還能阻止得了。
“不怕,”傅染态度坦然,“那兩年我沒有在他身邊,也不能強行要求我當初自己放棄的人為我做到那樣的地步,況且我跟他要走的路都在後面,所以也請您相信。”
李韻苓壓低眉角,令人捉摸不透她的神色,明成佑握緊傅染的手放到膝蓋上。
“既然這是你們自己的意思,”李韻苓目光自二人身上逡巡,“我很期待以後的故事。”
明成佑全然未覺不自在,傅染如鲠在喉,面對整桌子菜胃口全無,李韻苓席間都沒有離開,更未動過一筷子。
從明家出來,傅染跟李韻苓道別,她坐進副駕駛座內,全身一松,身子向後倚去。
明成佑發動引擎,将車子緩緩開出明家宅子,“怎麽了,來時天不怕地不怕的樣子,這會卻焉了。”
傅染單手遮住眼角,明成佑以為是方才的事,“我媽就這脾氣你也不是不知道,別放在心上,她不同意也得同意。”
傅染想着,越發心煩氣躁起來。
明成佑左手把着方向盤,俊臉湊過去被傅染伸手推開,“開車吧。”
“怎麽了?”
“沒事。”傅染目光不由瞥過明成佑腰際的皮帶,眼裏更是一刺,心裏火燒火燎似的難受。
他只當是因為李韻苓,當即神色也有些不悅,“我說過這事急不來,再說我們要重新開始你何必那麽在意別人的話,況且口口聲聲說要跟我走以後的路,是不是才第一步你就覺得困難想退縮了?”
傅染聞言,沒好氣地別過頭,“讓我清靜會,我不想跟你吵。”
明成佑幾時受過這等閑氣,但到底沒發作,一路把車子開回中景濠庭,傅染的車還在車庫內,她從挎包內取出車鑰匙,另一手去推車門。
明成佑手臂勾住她的腰将她拉回身側,“還生氣呢,不氣了,做了半天保姆也累了,上樓我幫你按摩按摩。”
傅染沒這閑情雅致,明成佑這痞樣平日裏倒覺得受用,這會看着,怎麽看他都是一流氓。
還是個賴皮流氓。
“我要回去了,有點累。”傅染掙紮下,明成佑手臂圈禁,臉色微變,眉宇間聚起絲絲陰沉,“把話說清楚,真的沒事?”
“沒事。”
她太過坦誠的态度令他越發懷疑,明成佑握起傅染的手,“這條路是我們說好要一起往下走的,傅染,倘若你再中途離開,我保證,我死都不會原諒你。”
傅染拍掉他的手,又把明成佑用力從她眼前推開,“你們都以為我當初的離開就是十惡不赦對不對?你現在要跟我重新開始,算是我前輩子積德才換來的對嗎?明成佑,我用不着你一次次提醒。”
她推開車門,半邊身子滑出去,明成佑再度扣住傅染的手臂,“你這些話什麽意思?”
傅染一甩手,大步走到自己的車前。
她打開車門坐進去,爾後踩了油門離開中景濠庭。
明成佑眼睛盯着後視鏡內逐漸遠去的影子,他想不通傅染怎麽會說變臉就變臉,在飯桌上跟李韻苓的那番話着實敲進了他心底,他沒有追上去,由着脾氣甩上車門進入別墅內。
傅染開車一路往前,心裏知道答案,但還是想問清楚生怕冤枉了什麽。
她來到南生活廣場,上次來的那家店照常在營業,依舊是唯一的一名老板在裏頭。
“請問?”傅染走進店內。
老板這會沒什麽生意,眼睛從電腦屏幕上擡起,他稍作細想,“我記得你,上次拿了條愛馬仕的皮帶來過這是嗎?”
“對對,你記性真好。”
“怎麽了,這次又想弄些什麽?”
傅染手裏的包放到櫃臺上,“不是,我想請問下,有沒有可能機器壓過的痕跡會消退,我是說,皮帶的內側跟沒壓過時候一樣,一點都看不出來?”
“絕對不可能,”老板頭直搖,手還在擺,“這臺機器是我花大價錢讓朋友從國外帶回來的,”為了讓自己的話更具有說服力,他從櫃臺內找出樣本,“你看,這都一年了,還是完好如初。”
傅染拿起樣品細看。
“況且壓在皮帶內側,軟的東西反而不容易消。”
“好,謝謝。”
傅染腳步僵硬走出店內,兩條手臂沉甸甸地垂在身側,手裏的包好像就要随時往下掉。
經過精品店門口,她神色猶疑後走了進去。
“歡迎光臨。”
傅染尋個理由,“您好,我想請問下這款皮帶屬于限量版嗎?”
“是的,小姐需要嗎?”
傅染斟酌着該如何開口,“是這樣的,我前段日子在這買過這個款式,但我男朋友生日時候收到了一條一模一樣的,他為此很不開心,說我在敷衍他,既然是限量版,每個客人購買過應該都有信息登記吧?”
“是的,請問您是在哪天購買,麻煩把姓名也報一下。”
傅染回憶下時間,也報出了自己的名字。
“信息顯示您是曾經在本店購買過。”服務員面帶微笑,視線從電腦上擡起。
傅染眼裏一亮,“那請問,前後還有誰買過嗎?”
服務員略為為難,“對不起,我們這有規定,不能洩露客戶資料。”
傅染掩不住眸底的失望,服務員又道,“不過皮帶的款式盡管相同,但由于是限量版,在皮帶扣內部都有不同的數字編號,等于我們人類的身份證明一樣,我可以把編號發送到您的手機上,到時候您就可以跟您男朋友說,您購買的是獨一無二的了。”
“是嗎?”傅染點點頭,“謝謝。”
驅車回到傅家,範娴見她回來,忙挨過去道,“怎麽樣,李韻苓有沒有為難你?”
“沒有,”傅染在玄關處換好鞋子,“她對我挺好的。”
“有事別瞞着媽,”範娴跟在傅染身側,“你是跟成佑一道回得家,要真像你說的,成佑肯定會過來,你瞧你的臉色。”
傅染雙手摸向臉頰,“媽——”
“我和你爸都知道李韻苓的脾氣,實在難相處我們沒必要受這氣。”
傅染兩手按向範娴的肩膀,下巴輕擱在她頸間,“媽,你真的想多了,成佑吃完飯就回公司了,最近他手頭有個項目,都忙暈了。”
“沒事就好。”範娴拍拍女兒的手背。
傅染沒精打采上樓,手機收到條短信,是精品店的服務員發來的。
傅染把臉悶入枕頭,也沒去看。
窒息的感覺迎面而來,她臉側過去,感覺眼角有些潮意。
兩個倔強性子的人,誰都覺得沒錯,明成佑更加覺得傅染這邪火發得莫名其妙。
三天時間,在手指間穿梭而過。
明成佑雙腿交疊搭在辦公桌的邊沿,他拿起手機瞅了眼,讓她服軟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