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45)
上。
趙瀾又何嘗不知道自己兒子的委屈,但明雲峰生前她答應過他,無論怎樣,她都要把明成佑和明铮都當成自己的兒子。
明成佑拭幹頭發後,把毛巾丢向一旁,頭也不回道,“是誰?”
傅染小心翼翼端着面碗走進房間,“我看你晚上幾乎沒吃多少東西,讓人給你煮了碗面。”
“也虧你想得出來讓我跟他們坐到一起。”
傅染把面碗放到茶幾上,“別小氣了,快過來吃面,吃完長壽哦。”
明成佑目光別向熱氣騰騰的面碗,眼裏似有恍惚,傅染抽出筷子遞給他,明成佑心不在焉撈了根面條,眼睛望着碗裏的兩個荷包蛋,“真的能長壽?”
“是是是,”傅染嘴裏敷衍,她盤膝坐在地毯上,雙手交疊後臉枕着手背,“吃吧。”
他真是餓了,對着明铮和趙瀾哪裏能咽的下飯,明成佑用筷子卷起面條,幾口墊着立馬覺得胃部舒服不少,“要吃嗎?”
傅染搖搖頭,“我晚飯都吃飽了。”
明成佑端着面碗往傅染嘴邊湊,“喝口面湯。”
傅染撥開他的手,右手手掌撐起下颔,“好吃嗎?”
“還行吧。”明成佑頭也不擡道。
傅染走到落地窗前,看樣子明天應該能下山。
明成佑把面碗推到一邊,取過衣架上傅染的外套給她披上。
“成佑,對不起,你的禮物我放在家裏了。”
Advertisement
“哎,”明成佑輕嘆。“那怎麽辦?”
“明天下山後補給你吧。”傅染眼睛依舊盯向窗外。
“不行,”明成佑雙手穿過傅染腰際,“你把我好好的一天給毀了,得補償我。”
這話聽着,好像她把一多根紅苗正的孩子給掐了似的。
明成佑拉住傅染的手往外走去,她單手把住門框,“這麽晚去哪啊?”
“賠我的禮物。”
“噢。”傅染不情願應了聲,任由明成佑牽住她手走到電梯口。
兩人走出旋轉門,明成佑站在巨大的盆景前,傅染雙手放在唇邊呵氣,“這附近倒是有商店,但好東西不多,你想要什麽禮物,我先買給你?”
明成佑斜着視線睨她。
傅染手一摸,“忘記帶錢包了,我上去拿。”
明成佑摟住她的腰,“買什麽玩意,這附近全是墓園。”
腳步聲踩着石階往下走,一片巨大的廣場被雪花堆積滿,傅染趔趄跟在他身後,明成佑眼瞅着正道不走,擡起腿要往雪地裏走。
傅染忙拉住他,“喝醉了吧,走路不看道。”
明成佑二話不說扯着她走進雪地,他松開傅染的手後彎腰蹲下身,雙手捧着雪花開始布置造型。
傅染好奇湊去,“做什麽呢?”
明成佑頭也不回道,“趕緊的幫忙,給我做個蛋糕。”
“不怕冷啊。”
明成佑專心致志地捧起一堆雪,拍拍打打,傅染見他全神貫注的樣子,也學着他,一個巨大的蛋糕模型很快做出來,傅染捧起滿掌心的雪跨進去,“蛋糕要有蠟燭,我給你做幾根好看的。”
明成佑側首望向她,呼出的熱氣迷了二人的眼,傅染豎了幾根類似于雪人的所謂蠟燭,有粗有細,形狀還都不一樣。
明成佑找來根樹枝遞給她,傅染心領神會,在蛋糕中央歪歪斜斜寫上:明成佑,生日快樂。
兩手手掌凍得通紅,但幾乎又有種火辣辣的滾燙感覺,傅染退出蛋糕圈內,明成佑也完成了邊盤的制作,他心滿意足回到傅染身側,“這可比方才那個好多了。”
“許個願吧。”
明成佑竟也像模像樣閉起眼睛。
傅染湊過去,“許了什麽願?”
“不能告訴你。”明成佑難得的認真。
“真小氣。”傅染撿起旁邊的樹杈亂畫,明成佑笑着沖她道,“我許了個願,希望能長命百歲。”
傅染噗嗤笑出聲來,“真俗。”
“我請你吃蛋糕吧。”明成佑蹲下身,捧了把雪送到傅染嘴邊,她垂首望一眼,才要開口,揉結實的雪團竟就按在了她臉上,力道很輕,陡然而來的涼意使得毛孔無意識收縮,嘴裏還嘗到了冰冷的滋味。
半個雪團滾到胸前,傅染用手接住後直接丢到明成佑額前,“讨厭!”
她憋了半天才憋出這麽兩字來。
趙瀾走進明铮的房間,找了圈才在陽臺看到兒子的身影,明铮手指夾着根煙,旁邊一杯紅酒已經見底,只看到殘留的殷紅汁液。
她順着明铮的視線看到廣場上嬉戲的傅染和明成佑,趙瀾近身挨向明铮,“小染,是你在進明家之前喜歡的那個女孩吧?”
明铮深吸口煙,旁若無人地盯着二人的身影。
趙瀾心疼的把手按向明铮肩膀,“媽對不起你,從生下你到現在,我自私地想讓你融入明家,卻實實在在忽略了你的感受。”
明铮眼裏有動容,到底不忍心,他無奈道了句,“媽,都過去了。”
穿過煙霧袅袅的距離,他看到樓底下的二人在擁抱着接吻,不過睜眼閉眼的隔閡,卻仿若遠到世界盡頭,任他伸出手都握不住。
傅染伏在明成佑肩頭,從未有過的幸福和歸屬感令她心有雀躍,她眼睛望着那個巨大的蛋糕,心裏已被填塞的滿滿當當。
酒店保安沖過來,說他們把才掃幹淨的路給整的一塌糊塗,傅染忙着道歉,明三少今兒心情,直接甩出票子讓他趕緊收拾,“別把我的蛋糕給毀了,要不然有你好看。”
傅染扯着他往大門口走去,“別什麽時候都拿錢說話,懂不?”
“這樣是解決事情最快的方法。”明成佑指着正在清掃道路的保安,傅染讓他在大廳內等她,自己則拿起掃帚過去幫忙。
傅染這人,有時候固執的令人頭疼,明成佑不由勾起抹笑,目光盯着她認真掃雪的背影。
他走過去幫忙,搶着要幫她。
杵在旁邊的保安一臉黑線,神情明顯擺出,爺,你別玩了行不的無力感。
傅染趕緊帶着明成佑這禍害離開。
晚上最是惱人,傅染也知道遲早要走到這一步,她按住明成佑為所欲為的手,“你說要跟我認認真真談場戀愛,三言兩語又想把人拐上床,你是不是之前談戀愛都這樣?”
明成佑忍俊不禁把臉埋入傅染頸間,笑過後翻身躺到傅染身側,手臂摟在她胸前不放,“我是初戀,真的,不騙你。”
傅染差點笑出聲來,轉過去驀然對上明成佑認真的眸色,她話到嘴邊又吞咽回去,明成佑前額抵向她頸間,“你哪天肯跟我上床了,告訴我一聲,別讓我幹等着。”
呸。
傅染抿起嘴角,“你當我跟你一樣,滿腦子都是有顏色的思想。”
“精神戀愛也需要肉體的實踐。”
傅染往床邊蹭了蹭,“管着你的下半身,要不,你還是自己去開間房吧。”
明成佑摟着她乖乖不動了。
傅染往他懷裏縮了縮,轉個身将背部丢給明成佑後閉起雙眼。
明成佑一時卻睡不着,大掌拂開傅染頰側的碎發露出她輪廓清晰的側臉,他薄唇湊去在她顴骨處輕吻,手裏摟着她的力道又重了幾許。
明成佑胸膛緊貼在傅染背後,回迎安市之前的怨怪和恨意,竟然在不知不覺間開始消淡了。
他扪心自問,是不是真的喜歡一個人過後,人就會變得寬容?
她的抽手離開,她的狠心,一下下曾經撞擊過心口的痛,為何抵不過如今她一句溫潤軟語的嬌嗔?
明成佑,便是如此。
別人提醒他一百次一萬次都沒用,他若能看開,便真是看開了。但倘若他要陷進去,那是任憑誰都拉不起他的。
翌日,拉開窗簾望向遠處的山頭,雪果然沒再下了。
明铮在趙瀾房門外按響門鈴,門很快被拉開。
“媽,下去吃早飯吧。”明铮随口又問了句,“小染呢?”
趙瀾神色間猶豫下,“小染昨晚應該是留在自己房間。”
二人正說話,傅染的房間門不期然被打開,明成佑帶着傅染正走出來,顯然傅染還滿臉的床氣,走路很慢,一邊伸手擦揉眼睛。
明铮眼色一冷,卻很快收拾好情緒對趙瀾道,“走吧。”
約莫午後兩點,才傳來可以下山的消息。
困在酒店內的住客們總算松口氣,傅染跟着明成佑來到她停車的地方,趙瀾囑咐他們開車小心的話,明成佑不耐煩地打開駕駛座,從傅染手裏接過鑰匙後哄了油門調轉車頭。
“慢點,”傅染扣好安全帶,“當心路滑。”
“傅染,以後別讓我知道你再做這種事。”
她轉身,目光盯着明成佑的側臉,“趙伯母現在知道墓園在青山,以後不會再麻煩我的,只是這件事,你還是別告訴你媽了。”
明成佑幾不可聞輕哼。
“我讓你別摻和,你扯別人進來做什麽?”
“你想啊,要是再被你媽知道的話,又會引來不必要的麻煩,好不容易平息的事情……”
明成佑放慢速度,車子輪胎不住打滑,“她倘若能通過看守的人進去,也算她自己本事。”
傅染喜逐顏開,這是小事,她‘買通’人的手段趙瀾可是看在眼裏的,依樣畫葫蘆總會吧?
“對了,你的車停在哪?”
“昨兒個打電話讓韓隽開回去了,”明成佑望向豎在路兩邊的指示箭頭,“停在山下留給別人畫五線譜嗎?”
傅染腦袋挨過去枕在明成佑肩上,山路很難走,不用看都能想象得到,她當時接到個電話還以為是在做夢,明成佑臉側過去在她頭頂輕吻,“做什麽?”
“沒什麽。”她窩心地往他身上靠,眯着眼睛任輕緩的音樂萦繞在耳間。
回到傅家,時間接近傍晚五點。
明成佑說李韻苓在家肯定是急壞了,要趕緊回去,傅染也不留他,匆忙上樓去取禮物。
明成佑掂着袋子,“裏頭裝着什麽?”
“回去再看吧,”傅染退到路邊,“把車開回去吧。”
明成佑随手把袋子放在副駕駛座上,眼見傅染走進大門後這才發動引擎。
車子開到一半,接到個電話。
其實光聽鈴聲他就能知道是誰。
明成佑手指輕按眉心,徒生出莫名的煩躁,他取出手機接通。
電話那頭傳來尤應蕊小心翼翼的聲音,“成佑。”
“有事嗎?”
“你現在方便嗎?”尤應蕊生怕他又說出些旁的話來,“我馬上就要去意大利了,想晚上見你一面好嗎?還有你的生日禮物我想趁早給你。”
明成佑神色被過早亮起的路燈照得晦暗不明,“你在小區門口等我,我去接你。”
“好!”
尤應蕊拎着袋子在小區外等候,看到一輛紅色奧迪車駛近,她起先沒注意,後來看到車牌號依稀記得是傅染的,還未來得及細看,車子已穩穩停在她身側,明成佑怕有記者跟蹤,“上車。”
尤應蕊拉開車門坐進去,腿碰觸到異物,她拿起袋子關上車門,一眼認出是傅染買的皮帶。
她面不改色将東西放到後車座。
“成佑,你這兩天都在青山吧?我很擔心你。”
明成佑發動引擎,把車子往前開去,“封山了,所以一時回不來。”
尤應蕊點點頭,聰明得不再多問,“晚飯吃過了嗎?”
“沒有,”明成佑目光自後視鏡內瞥過,看到尤應蕊眼底閃過的希翼,“我媽讓我趕緊回家。”
尤應蕊話到嘴邊不得不吞咽回去。
“你吃了嗎?”
尤應蕊強顏歡笑,搖搖頭。
“前頭有家店不錯,我過去打包幾個菜給你帶回去。”
“好。”
路很近,開車不過十來分鐘,明成佑讓尤應蕊待在車上,眼見他的身影跨入酒店,尤應蕊趕緊将手裏東西放到後車座,她打開挎包,從裏頭取出個袋子,将傅染的東西調換後塞進自己挎包內。
慌亂間,一支唇彩滾落至座椅下方,她急忙彎腰去找,又生怕明成佑突然折回,摸索的右手想到什麽似的動作頓住,爾後緩緩收回去。
尤應蕊對着內後視鏡整理下頭發,然後氣定神閑端坐在副駕駛座內等着明成佑。
他很快從酒店內出來,兩手空空上車,“我留了你家地址,待會有人給你送過去。”
“謝謝你,成佑。”
明成佑沿着原路把尤應蕊送回小區前,她也沒多說什麽,徑自下了車。
明成佑看着她小步走進去的背影,目光望向後車座,是尤應蕊給他挑選的衣服和領帶。
小區電梯口有個垃圾桶,尤應蕊眼見四下無人,從包中将裝着皮帶的袋子随手丢進垃圾桶內。
她并不是非要和傅染買一樣的東西,只不過,是希望她的東西明成佑能用在身上,哪怕借助別人的名義。
尤應蕊冷眼睬了眼垃圾桶內包裝精美的袋子,她是真的很怕明成佑再陷進去,很怕,很怕。
把傅染的車開回中景濠庭,明成佑取了後車座的東西走進別墅內,在玄關處給李韻苓打個電話,讓她明早準備好愛吃的早點他要過去。
明成佑順樓梯來到二樓,手裏的東西拎着沉甸甸地,打開卧室的燈進去,偌大的房間內一室清冷。
他把幾個精品店的袋子分別擺在沙發上,手指滑過椅背,拎起其中一個袋子。
裏頭是傅染送的皮帶,明成佑把袋口打開,愛馬仕專用的标記,尊貴冷毅,他拿着皮帶走到床前,聽到放在外衣口袋內的手機響起。
明成佑走過去,見是傅染的電話。
嘴角不自禁勾起,他腿一搭坐在沙發把手上,“喂。”
“到家了?”
“嗯,剛到。”
傅染洗過澡穿了身睡衣,正準備下樓吃晚飯,“在你媽那裏?”
明成佑遙望四側,人往後躺,“沒有去,懶得聽我媽唠叨,我喊了外賣。”
“噢。”
電話內能聽到傅染擦頭發的聲音,“我給你的禮物喜歡嗎?”
“喜歡,”明成佑手指拂過鉑金皮帶扣,“很喜歡。”
“有感覺到什麽不一樣嗎?”傅染站在窗口,眼角不覺軟下。
她想到皮帶內側的MR,唇瓣浸染起笑意。
明成佑簡單看了下皮帶的款式,“有,很特別。”
他想,她買的,定然是與衆不同。
傅染聞言,嘴邊的笑越發蔓延開。
99她的世界裏,充滿背叛
翌日,秦暮暮去傅家找傅染,說好出去逛街,馬上投入工作得置辦幾身行頭。
看到傅染挎着包走出來,秦暮暮坐在駕駛座內直按喇叭,待傅染打開車門坐進來,她發動引擎道,“你的車呢?”
“昨天青山回來太晚,我讓成佑開回家了。”
秦暮暮眼角瞥過後視鏡,嘴裏不忘開玩笑,“你啊,當心他開你的車出去招妹妹。”
“得了吧你,”傅染不以為意,“要出去也不該開我的小車呀。”
秦暮暮一襲裸粉色緊身長裙,頭發才重新燙染過。
“對了,暮暮,你跟顧磊什麽時候結婚?不是都見過雙方父母了嗎?”傅染拿出化妝鏡,這天氣幹燥的厲害,她塗了層潤唇膏這才覺得好受些。
“哎,別提了,”秦暮暮頭疼地皺起眉角,“我爸媽不同意。”
“為什麽?”傅染折起化妝鏡,“之前不都到談婚論嫁的地步了嗎?”
秦暮暮把車內的音響調輕,“顧磊靠着家裏的關系和錢開了家公司,但經營狀況也只能算一般,我爸媽說他是啃老族,不是靠自己雙手打拼出來的将來給不了我幸福,總之理由一大堆,這段日子還想着給我相親呢。”
傅染頭靠向椅背,“真是家家有本難念的經。”
秦暮暮心不在焉地駕車,幾次話沖到嘴邊又被她咽回去,顧磊旁敲側擊問過她和傅染的關系,這幾天追得更是緊,讓她無論如何要說服傅染,只要搭上明成佑的關系,哪怕撿些殘羹冷炙每年都能賺得一筆可觀的費用。
到時候,不愁她爸媽還會反對。
但秦暮暮開不了口,且不說她和傅染的關系,要真腆着臉去求明成佑,她都不知道以後該怎樣面對傅染。
“暮暮,你愛顧磊嗎?”
“愛。”
“其實我和吱吱對顧磊都不算了解,他家裏條件也不錯,這點你爸媽應該明白,既然差不多的話,無所謂啃老的問題,只要他有上進心,我覺得家境都無所謂。”傅染其實并不願意秦暮暮想得太過複雜,這樣只會給自己增加壓力而已。
“我原也是這麽想的,但這兩天我爸媽逼得太緊,顧磊又堅持說不會放棄……”秦暮暮心煩氣躁,拿起旁邊的水喝了口,“算了,逛街去,誰讓我不好受我今兒個拿錢出氣。”
這話,是從宋織嘴裏學來的。
過了正月十五,生活重新又開始步上正軌。
傅染的FU也投入到工作中,明成佑手頭有生意要談,不能再像過年那幾天似的膩在一起,但只要有空,兩人還是會像其他情侶一般吃飯看電影,日子倒也過得閑适。
傅染跟工作室的老師們陸續走出FU,看到明成佑的車大搖大擺停在門口,她走過去彎腰看着駕駛座內的男人。
“上車。”明成佑戴着茶色墨鏡,一貫的短發,眼裏的戾氣被極好地掩埋,傅染打開車門坐進去,明成佑卻并未立即發動引擎。
傅染扣起安全帶,“去哪?”
明成佑左手支着方向盤,臉側過去望向傅染,“況子他們幾個讓我去迷性,我生日不聲不響躲在青山,他們說什麽都不肯放過我。”明成佑握住傅染的手,“行不行?”
“問我做什麽?”傅染抽了抽手,卻被明成佑更用力給握住。
“我知道你和況子不對付,放心有我在,他欺負不到你頭上。”
傅染轉臉別向窗外,“用不着你,我才不會讓人白白欺負去。”
明成佑噙笑湊過去在她頰側親吻,“那我當你同意了?”
傅染還不會無理取鬧到這份上,她盡管和況子天生犯沖不假,但總不能幹預明成佑交友的權利,她始終堅持一點,談得來的值得深交,談不來的遠之就好。
開車到迷性時,況子早訂好包廂約了人在等他們。
傅染被明成佑牽着手走進包廂內,幾個要好的玩伴相繼過來打招呼,傅染感覺到明成佑指尖的溫暖,她回握了下,明成佑扭過頭沖她道,“是不是餓了,況子,讓人趕緊上菜。”
況子應一聲,站起來時目光掃過傅染。
她擡頭,視線同他相觸,二人誰也沒主動打招呼,又相繼別開了眼。
VIP包廂內的菜上得很快,明成佑拉着傅染坐在首座,今兒他是正主再加上平日裏也是坐慣這位子的。
況子給他倒酒,高濃度的白色液體注入杯中,明成佑手一推,“換紅酒吧。”
況子還以為是自個聽錯了,“你不是吧,今天可是好日子。”
“白酒太傷身,我現在開始戒了。”
“哥們,你近期不對勁。”況子輕拍明成佑肩膀在他身側入座。
明成佑接過別人給他斟好的紅酒,他嘴角若有若無勾起道弧度,話語內深意難測,“你不會懂的。”
“呦,三少連酒都要戒掉,前段日子不才說戒女人嗎?”旁邊有人插話進來。
傅染聞言,擡起頭不由望了眼明成佑。
明成佑給她夾些熱菜,“餓的話先別吃太冷的,”他照顧完傅染後,這才放下筷子,“之前沒女人是因為我戒掉了,這會身邊有,我還戒什麽?”
況子端起盛滿白酒的杯子灌了口,似乎喝的是涼水。
眸光內的黯淡令人捉摸不透。
在況子的眼裏,明成佑這般帶傅染出來,對尤應蕊實在不公平。
他始終難以忘記,當初留在明成佑身邊的并不是傅染。
別的玩伴不若況子跟明成佑之間二十幾年的情分,三少換個女人是理所當然的事,管什麽當初陪不陪呢,只要玩得高興就好。
況子左手搭在明成佑椅背上,“我能問問,你這會是真的還是假的嗎?”
自然,這話說得極輕,隔開個座位,傅染壓根聽不進耳中。
明成佑啜口紅酒,潭底的認真掃入況子眼裏,“你說呢?”
況子被明成佑眸內迷幻至深不可測的幽暗給深深吸附住,陡然在這刻,他明白了尤應蕊那天為何會有如此巨大的恐慌,明成佑那原本堅不可摧的對傅染恨之入骨的決絕,不知何時竟被悄然腐蝕成一塊塊令人惶恐不安的猶豫。
更甚至,他眼裏另一種想法已然在滋生。
“三少?”
明成佑舉起手裏的杯子,唇瓣豁然啓開抹笑,“今天不是來為我慶祝的嗎?來,幹杯。”
況子心裏落不下忐忑,大半杯白酒一飲而盡。
傅染跟這群人幾乎不搭,她想吃什麽就吃什麽,倚靠身邊男人的關系,她用不着忙來忙去敬酒,酒桌上的這一套她向來是厭煩的。
是個人都看得出來,明成佑把傅染捧在了什麽位子上。
“三少,就這樣定下來了吧?”一個平日玩得還算不錯的朋友過來敬酒,手指了指他身邊的傅染。
明成佑順他動作睨向傅染,她垂着頭,把他朋友的話一字不差聽入耳中,只是面色裝出平靜淡泊的樣子。
“我對外頭都承認了還能有假嗎?”
況子別過身,摟住女伴親熱去。
男人抿了個笑,“恭喜恭喜。”
“嫂子,賞臉喝一口吧?”
又是這要命的稱呼,傅染端起手裏的椰汁同來人輕碰下杯。
吃過飯,幾個男人不知不覺把話題扯到生意上,明成佑手掌在傅染腰際拍下,“你去玩會,我待會帶你回去。”
有人眼力勁十足,立即湊過來拉起傅染的手,“跟我們一道去唱歌吧,男人的事情最煩,枯燥的要命。”
幾名女伴相繼把位子讓出來。
面對遞過來的話筒,傅染擺擺手,“我只會幾首歌,旁的歌詞都記不清。”
“沒事,有字幕,你平時喜歡唱什麽歌?”
傅染走到點歌機前,出來玩也無需端着,喜歡就是喜歡,她手指滑過屏幕,點了首歌。
明成佑背對點歌區,他修長左腿搭起,手掌撐着側臉,眉宇間隐約藏着疲憊,“短時間內吃掉塹堃不是件容易的事,最近塹堃有意涉足環保這一塊,我不管用什麽辦法,況子,你那邊人脈足,別給我打幌子。”
“三少,有件事我必須征得你的同意,要想搞塹堃不是件難事,但……”況子手指在杯沿敲打,“塹堃也是你和老爺子的心血,這般重創下去,別的倒無所謂,只是心裏這關你過得去嗎?”
明成佑才要開口,忽然聽得一陣背景音樂傳來,飄渺空曠,穿過偌大的包廂,仿若能洗滌淨人的靈魂。
是一首劉若英的《原來你也在這裏》
請允許我塵埃落定,用沉默埋葬了過去
滿身風雨我從海上來,才隐居在這沙漠裏
……
明成佑不自覺合起眼簾,音色間帶着唱這首歌需要的獨特清新和蒼涼,他之前從未聽過,但唱歌的嗓音他熟悉。
為什麽我用盡全身力氣,卻換來半生回憶。
明成佑聽到這句歌詞,心狠狠抽搐似的疼,眼角淺眯起,藏匿在潭底深處的傷痛無限蔓延至四肢百骸。
他手掌握緊杯口,身子僵硬轉過去。
傅染安靜地端坐在角落內,旁邊一衆人給她打着拍子,她臉上照例是認真的模樣,伴着節奏,上半身微微左右輕晃,歌聲是極美的,或許是這首歌需要的意境,明成佑聽了總覺得呼吸壓得很緊,心髒随時都有劇烈地抽痛感。
她眉眼在一堆人中也是出類拔萃的,倒不是長得美如西施那般,但光是一眼,足能令人過目不忘。
傅染唱完後,面對掌聲如鳴并未表現出絲毫不适地矜持,她把話筒交到旁邊人的手上,目光流轉,視線同明成佑不期而遇,她輕挽唇瓣,做了個深呼吸的動作。
告別衆人走出迷性,傅染被明成佑拉着手往停車場走去。
“方才在包廂怎麽唱了那樣一首歌?”
“怎麽了,多好聽呢。”傅染右手在臉頰旁輕扇,整張臉紅撲撲的。
明成佑手掌貼向她的臉,他掌心冰冷,傅染握住他的指尖,“好舒服。”
“沒讓你喝酒臉都紅成這樣。”明成佑替她打開車門。
傅染順手把他推進副駕駛座,“你喝了酒不能開車,坐着吧。”
傅染彎腰替他扣好安全帶,明成佑順勢按住她的後腦勺同她親吻,唇齒間酒香味互相浸潤。
“咳咳,不好意思,請讓讓好嗎?”
陡然傳來的男音驚得傅染急忙睜開眼,她這才意識到她半個身子還在車外,傅染忙推開明成佑跟對方賠着不是,她随手拍上車門,繞過車頭逃也似地鑽進駕駛座內。
明成佑意猶未盡,湊過去還想親。
傅染伸手一把推開他的臉,“邊上待着去。”
傅染的空閑時間慢慢變得豐富多彩,大多時候是跟明成佑一起的。
聽範娴說,尤應蕊也出了國,臨走時還來過傅家,但傅染并不在。
宋織和秦暮暮打車來到傅染的工作室,她接到電話後下樓。
宋織穿着寬松的毛衣,肚子已然明顯,傅染小跑過去,“走吧,今兒去哪吃飯?”
“不跟你家三少哥哥一起了啊?”
“滾開。”傅染笑着挽住宋織的手臂,“暮暮,你的車呢?”
“朋友的朋友結婚,被借去充當婚車了。”
宋織小心翼翼坐進副駕駛座,車開出去一段後嚷着肚子餓,“前面不是有四海游龍的鍋貼嗎,暮暮,幫我下去買一份。”
“馬上要吃晚飯了孩子他媽。”
“滾,我是孕婦,”宋織手掌揉着肚皮,一邊還不忘做胎教,“寶寶,将來要找個媳婦給你媽一樣溫柔。”
傅染把車停靠在路邊,坐在後座的秦暮暮受不了地推開車門下去。
狹小的空間內很快都是鍋貼油膩的香味,宋織大快朵頤,冷不丁又喊道,“停車停車。”
傅染被她吼得手一抖,“祖宗,又怎麽了?”
“一個鍋貼掉座底下去了,趕緊找出來。”
秦暮暮拍打下額頭,“服了你了。”
傅染再度把車停到路邊,她打開副駕駛座的門,宋織蹲着身子正往底下探,傅染忙示意她別動,“你懷着孕呢,別壓壞我幹兒子。”
她彎腰,手臂往裏探,很快摸到個東西。
手指一勾後拿出來,竟是支唇彩。
“這是誰的?”
宋織被問得摸不着頭腦,“在你車裏當然是你的。”
傅染壓根沒碰過這種色系,“不是我的。”
“可能是誰坐你的車落下的吧。”
“我前段日子還去過4S店,沒可能會是我同事們的。”傅染仔細端詳手裏的唇彩。
宋織又說道,“你把車借給別人了嗎?”
秦暮暮陡然想起她說當心明成佑開傅染的車出去找美女的玩笑,她眼角輕跳,上半身湊過去,“我看看。”
傅染把唇彩遞給她。
“我說怎麽找不着呢,這是我的,原來掉你座位底下去了。”
傅染掏出餐巾紙又把宋織掉的鍋貼給清理掉。
也算巧合,秦暮暮之前的唇彩都跟這支顏色相差不大。
“你東西怎麽掉小染車裏了?”
秦暮暮捏着唇彩回到座位上,“前兩天呗,我在酒吧喝醉酒讓小染來接我的。”
傅染用礦泉水洗幹淨手,“可不是嗎,又跟顧磊吵架,大半夜把自己喝成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樣子。”
“暮暮,你跟顧磊怎麽了?”
話題很快被轉移,一支不小心掉的唇彩,誰都沒有放在心上。
秦暮暮握着唇彩的掌心滲出汗水,滑的幾乎要掉出來,她顫抖着手拉開拉鏈,把東西塞進去。
眼睛不經意瞥見內後視鏡內傅染正同宋織說笑的臉,她心虛得慌忙別開,眼圈紅了下,又趕緊壓下腦袋。
倪秘書接到電話後直接進入明成佑辦公室。
“Lvan,樓下有人想見您。”
明成佑頭也不擡,“不懂規矩嗎?”
“她沒有預約,但她說是傅染的朋友,說您肯定會見她。”
明成佑細想,傅染的朋友,關系走得最近的無外乎秦暮暮和宋織,他簽完手裏的文件,“讓她上來。”
“是。”
秦暮暮忐忑不安乘坐電梯來到33層,莊嚴肅然的工作環境越發令她不自在,倪秘書将她帶到辦公室前,替她打開門,“請進。”
她躊躇片刻,右腳還是僵硬地跨進去。
明成佑之前和她見過面,他吩咐倪秘書泡杯咖啡過來。
“秦小姐有事嗎?”明成佑擡起頭,一雙犀利狹長的桃花眼望向坐在沙發上的秦暮暮,倪秘書端着咖啡進來,秦暮暮下意識抓緊手裏的包,明成佑見狀,知道她是有話要單獨對他說。
他揮下手示意倪秘書出去,“把門帶上。”
“說吧。”幾乎不給秦暮暮恍神的機會,明成佑單手扣着桌面,“你是傅染的朋友,有話不妨開門見山。”
秦暮暮低頭打開拉鏈,從裏面掏出樣東西攥在手裏。
她起身朝明成佑走去。
他冷眼盯着她的手掌,直到秦暮暮站在巨大的辦公桌前,手掌攤開。
一樣東西滾到紅木桌面上,發出清脆的碰擦聲。
明成佑睇了眼,是支唇彩。
“什麽意思?”
“這是在傅染副駕駛座底下發現的,她說她的車沒借給過別人,我當時認下了說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