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35)
味蕾的菜式端上桌,傅染望着明成佑腕部那塊耀眼的手表,他心情一下子好起來又是給她夾菜又是說話,她卻吃着佳肴說不出的難受。
明成佑胃口也難得的不錯,他餘光睇到那塊手表,通體晶亮的鏡面照射出一雙帶笑的桃花眼。
明铮把車開入停車場,羅聞櫻知道今天是他的生日,但明铮并未明說,只拉着要一起吃頓飯。
手剛掩起車門,眼睛內不期然撞入抹熟悉的身影,他看到傅染坐在窗邊,盡管有盆景遮掩,但一颦一笑盡收眼底,明铮看到坐在她對面的人在給她夾菜,再一細看,原來是明成佑。
羅聞櫻也已下車,見他杵在原地,“怎麽了?”
明铮搖頭,“沒什麽,換別家吧。”
說完,拉開車門坐了回去。
羅聞櫻順着他先前注視的方向望去,她神色稍變,只字未說,跟着明铮離開此地。
餐後,服務員送上漂亮的精致小點心,明成佑擺手表示不用,傅染用叉子切開一小塊草莓蛋糕,“吃點吧。”
他皺眉,“你知道我不喜歡這種東西。”
“一口。”
“一口都不。”明成佑相當排斥,除去甜的膩人外他找不出別的詞來形容。
傅染垂着頭,用刀叉把蛋糕一下下切碎,簡直慘不忍睹。
明成佑眉頭擰起,越擰越緊。
“好吧,我吃一口。”
他接過傅染手裏的刀叉,勉為其難弄一塊放到嘴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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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染望向他咀嚼的動作,心裏默念一句,“明成佑,生日快樂。”
84別說他是私生子
草莓蛋糕順喉嚨滑入胃中,明成佑把刀叉遞還給傅染,抽出濕巾輕拭嘴角,“還是很難吃。”
“又沒讓你多吃。”
他望着戴在左手腕的表,冷不丁冒出句,“傅染,那天你看到新聞,說我跟陳婪豔在異國街頭熱吻,你是不是吃醋了?”
他目光如炬,直盯得她無處可躲。
傅染推開盤子,兩手交疊扣于桌沿,“你哪裏看出來我在吃醋?”
她眼神平靜,倘若在初次看到這則報道後明成佑問出這樣的話來,她定會被擊得潰不成軍,但有足夠的時間緩沖,明成佑再怎樣窺探都瞅不出傅染當日的想法。
“你在電梯裏看着我和陳婪豔的眼神,恨不得把我們給生吞活剝了。”
傅染忍笑,“我倒是沒注意,我坐電梯習慣聚精會神,你偷瞧我做什麽?”
明成佑失笑,搖了搖頭,“道行頗深,鬥不過你。”
傅染拿出手機看了眼時間,“我們回去吧?”
要送給明铮的禮物還在手裏,想到他在電話內那種失望的語氣,傅染心裏湧起歉疚。
明成佑瞅着傅染,心裏自然而然将她的失神和明铮聯系起來,今天是明铮的生日,“我們去看電影吧?”
“改天吧。”傅染拿起挎包,手掌摸到放在裏頭要送給明铮的生日禮物,他這會說不定在跟趙瀾一起過。
明成佑淺勾的嘴角緩緩落下,送他東西,不過是為表感激之情,她坐立不安,無非是擔心錯過給明铮過生日。
“傅染。”他輕喚她句。
她已起身想走。
“等我生日那天,你也會這樣焦急得要給我慶祝嗎,我必定把整天時間都騰出來等你。”明成佑揚起俊臉,傅染站定在桌前,目光觸及到他眼底的期盼。
心口驀地軟下,說不出的悵然,她怎麽忽略了今天才是明成佑的生日?
是該屬于他完完整整一天,明成佑第一次在對的日子能過完的生日。
傅染捏着挎包的手緩緩松開,她似有掙紮,“在11點之前,我必須回家。”
“好!”明成佑眸光簇燃,漂亮的桃花眼眼角輕揚。
傅染跟明成佑來到電影院,她去買爆米花和可樂,這還是她跟明成佑頭一次來這種地方,以前她總以為看電影是小情侶的專利,再加上依雲首府有小型的影院,沒成想他們也有擠進來湊熱鬧的這天。
明成佑買完票大步走來,接過傅染手裏的東西,對號入座才知明成佑買的是VIP包廂號,有單獨的隔斷,且視野好。
蠡園包間。
羅聞櫻吃驚地望着滿滿一桌子菜,服務員把盤子疊起,每上一道便報出相應的菜名。
明铮揮手,示意她出去。
羅聞櫻拿起筷子敲了敲碗沿,“就我們兩個人?”
明铮靠着椅背,側臉寥落寂寞,“對。”
“既然是你的生日,怎麽不把伯母接來?”
明铮瞥了眼羅聞櫻,“原來你知道。”
有心記住,不過是個日期而已,倘若無心,那便只是個毫無意義的數字。
羅聞櫻從包內掏出個禮盒遞給他,“生日快樂。”
明铮并未立即伸手接過,他深深望了眼羅聞櫻,“我媽中午讓我回家吃飯,她說晚上我應該會有約,不占用我的時間。”
羅聞櫻自然也能想到這個有約指的是誰。
明铮不想一個人清清冷冷過生日,所以,才會喊上她。
吃到半途,羅聞櫻出去了趟。
回來看到明铮打開禮盒朝她揚了揚,嘴角勾畫笑意,“謝謝。”
是一條男士領帶,畢竟生活在一起過,他的品味她多多少少能了解。
羅聞櫻坐回原位,“吃飯吧,天天不按時用餐簡直是悲劇。”
明铮顯然沒胃口,服務員時不時進來上菜,不少盤子打上來就露了露臉,筷子來不及戳一下便被原封不動端出去。羅聞櫻嘆道,“浪費。”
“沒想到羅家千金骨子裏還有節約的本質。”明铮把就近的一道菜轉向羅聞櫻跟前,“上次見你很喜歡,再不動筷可就又要被端走了。”
羅聞櫻拾起筷子,夾起一筷送到明铮碗裏,“用不着這樣,假如只有一個人,生日還是要開開心心的過。”
明铮翹起腿,身子懶洋洋往後靠,“Eve,”他接下來的話隐沒于嘴角中,想了想,方又道,“羅聞櫻,這名字好聽。”
羅聞櫻了然而笑,“但恐怕你是習慣喊我Eve的。”
電影院播放得是時下最流行的片子,小清新,類似于《失戀三十三天》的感覺。
傅染舒适地倚着沙發,“我以為你會選擇歐美大片。”
“白天夠壓抑的了,不想看完了晚上還睡不着覺。”明成佑把爆米花和可樂遞給她。
傅染抿口可樂,把爆米花随手放到茶幾上,才吃過晚飯,飽得塞不進任何東西。
電影的前半段調子總是緩慢而輕松的,傅染看了眼時間,估算着結束後還來得及給明铮送禮物。
明成佑單手支起下颔,看不出有多大的興趣。
電影院內漆黑一片,偶爾由屏幕內透出來的光能照到臉上,傅染漸漸看得入神,明成佑身子挨她很近,手臂能感覺到彼此的熱源。
“傅染?”
“嗯?”傅染注意力集中在屏幕上,完全心不在焉回答他。
明成佑把臉湊到傅染跟前擋住她的視線,她微往後仰,“怎麽了?”
“今天是他的生日。”
盡管光線不足,傅染還是能望到明成佑眼底黑曜石般的眸色,她等他說完下半句話,卻遲遲不見明成佑開口,“對,今天是他的生日。”
她重複句。
明成佑盯望她良久,“你說在11點之前必須要趕回家,也是因為他是嗎?”
“他的禮物還在我這,我想在他生日當天把禮物給他。”
明成佑臉逐漸往下沉,直到二人鼻尖幾乎相抵,傅染以為他又要說出什麽難聽的話,沒成想眼裏的俊臉陡然放大,明成佑用力吻過去,舌尖狠狠撬開她的唇瓣。
電影院黑燈瞎火的本就容易**,再加上又是單獨的空間,兩人在餐廳喝過紅酒,特有的酒香味流連于唇齒間,明成佑握住傅染的手讓她抱住自己腰側,身子一個用勁将她壓進沙發內。
傅染尚算冷靜,在明成佑即将要擦槍走火之際把他推開,他雙手捧住她的臉,指尖一遍遍勾畫傅染的唇線。
胸口那顆殘缺不全千瘡百孔的心髒卻跳動得異常有力,仿佛被注入了新鮮的血液,每一下都恨不能撞穿明成佑的心房。
傅染只覺口幹舌燥,她兩手握住明成佑腕部,吐出的喘息聲也見嘶啞。
注意力再度回到熒幕,但由于中間跳過了一段,整體感覺被消淡,傅染挨到最後困得要命,腦袋幾次碰觸到明成佑的肩膀。
他伸手扳住她的臉,讓她枕到自己肩上,“睡會吧。”
“電影結束的時候一定要叫醒我。”她眯着眼睛,話語已經模糊。
明成佑并未答話,手指只一下下敲在沙發把手上。
待最後一道菜端上,服務員出去後又折回。
包廂內的燈忽然盡數被熄滅。
明铮放下手裏筷子,“怎麽回事?”言語間已見不悅。
一輛蛋糕車被推進包廂,羅聞櫻走過去自服務員手裏接過車子,在門被掩起的同時,她清了清嗓子唱道,“happy—birthday—to—you,happy—birthday—to—you……”
明铮自座位上緩緩站起身。
羅聞櫻把蛋糕推到他跟前,嗓音溫軟,“生日快樂。”
她心裏有種說不出的感慨,明铮以往的二十幾年,恐怕真正開心過生日的時候并不多。
一個私生子的身份擺在那,從他出生至今,哪一次生日是值得別人為他大肆慶祝的?
轉動的焰火發出歡快的音樂,明铮透過冰藍色的火焰望向站在對面的羅聞櫻。
“謝謝你。”
羅聞櫻取出剪子剪斷中間的銅線,并随手把燈打開。
陡來的光亮刺眼,也不過才關一會時間的燈,竟然就不習慣了。
她把切蛋糕的刀子遞給他,明铮自始至終抿緊唇線,爾後,瘋狂地灌了很多酒。
羅聞櫻扶着跌跌撞撞的明铮走出蠡園,夜風犀冷無比,直灌入領口,她另一手穿過明铮腰後,手掌心觸及到男人有力緊繃的腰線,臉不自覺酡紅,“早知道就讓你一個人出來,服務員見你醉成這樣說不定當流浪漢給收留了。”
“背地裏說人壞話可不好。”明铮擡起腦袋,灼熱的鼻息噴灼在羅聞櫻頸間,他只是喝多,倒不至于喝醉。
“不過要将你這幅樣子上傳到公司論壇肯定精彩,那些個小姑娘看慣你正兒八經的模樣,哪裏見過你這樣?還不瘋了。”羅聞櫻感覺力不從心,一個大男人身上也沒見多少肉,卻重的幾乎要壓散她一把小骨頭。
“說說清楚,”明铮口齒不清,“我現在哪裏不正經了?”
“我是說你平日裏太正經罷了。”
羅聞櫻把明铮往停車場方向帶,“老大,你還能開車嗎?”
“試試吧。”
羅聞櫻走到自己的車前,可不敢真的讓明铮試,“我送你回去,快上車。”
明铮雙手趴在車頂,羅聞櫻拉開車門要坐進去,“杵着幹嘛,走啊!”
他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羅聞櫻回到明铮身側,臉湊過一瞧,徹底被雷倒。
居然這樣都能睡着?
他俊臉貼着冰冷的車頂,兩手環成圈,睡相倒是難得的乖順。
濃密的眼睫毛在眼角下方落了一排密影,羅聞櫻伸出手拍拍他的肩膀,“明铮,走了!”
他身子一歪,往旁邊栽去,他只當是在家裏的大床上呢。
羅聞櫻驚呼聲,想也不想便出手抱住他的腰,腳步移到他身後,這樣才算勉強将他抱穩,明铮等于将全身重量壓到她身上,她打開車門,吃力的将他塞進副駕駛座。
傅染期間朦胧睜開過眼,看到熒幕內依然在播放原先的片子。
明成佑拍拍她的臉示意她繼續睡。
她睡得太沉,再醒來發現還是他們看得那部片子,她輕揉眼角,拿過桌上的可樂喝了口。
“困麽?再睡會吧。”
小憩一會果然精神抖擻,“幾點了?”
“還早。”明成佑目光盯着熒幕,傅染順他的視線望去,看了半分鐘後,依稀覺得這片段很熟悉,她看過。
傅染放掉手裏的可樂,伸手從包裏掏出手機。
淩晨十二點二十。
她精致的細眉緊蹙,似怕看錯了,又望向電影院內的挂鐘。
還是十二點二十。
腦子迅速蘇醒,也能明白是怎麽回事。
傅染把自己的東西塞進包內,看也不看明成佑一眼起身要走。
明成佑扣住她的手腕,“去哪?”
“回去!”她一甩手,硬是甩掉明成佑的拉扯,傅染手掌撐了下,兩條腿毫不遲疑往外走。
明成佑随後追出去。
他們幾乎是拉拉扯扯走出的電影院,傅染的車還停在吃晚飯的那家餐廳,她走向路口要去攔車。
明成佑拽住她的手臂,“我送你回家。”
“我不是要回家!”傅染猛地揚聲,話裏的尖銳令明成佑稍怔,也沒想到她會發這樣的火。
“你怎麽了?”他緊鎖眉頭,臉也開始布滿陰沉。
“明成佑,你這樣做無非是要讓我錯過時間,有意思嗎?說到底不過是份禮物而已,用得着你花費心思嗎?”
“你也說沒意思,那你這麽介意做什麽?”
傅染緊咬唇肉,撕裂的疼痛提醒着她的理智,她頹然無力,站在原地,“他是你……”傅染頓了頓,又道,“哥哥!”
“傅染,他沒把我當過弟弟,我也沒把他當過我的大哥!”明成佑背光而立,一張臉忽明忽暗地看在眼裏辨不清。
傅染低嘆,二十幾年來的生疏和敵對,李韻苓夾在中間,時刻讓明成佑記住明铮的居心叵測,硬是把一對有可能靠近的親兄弟越推越遠。
她提起包要走。
明成佑惆然的聲音夾帶着一種類似于悲涼的尖銳,“傅染,你有沒有想過他的生日對我來說意味着什麽?”
她奔出去的腳步漸漸變慢,最後伫立在離他不遠的廣場中央。
“老大的生日只和我相差20天,也就是說,我媽和趙瀾是同時懷孕的,”明成佑步履維艱,這刻的沉重也是在他積壓了二十幾年後才得以爆發,他走到傅染身後,繞過一道黑影站到她跟前,“我媽知道的那刻,我看到她眼睛裏含着淚,卻依舊要保持得體的笑容對我爸說,好,你把老大接回來吧,再怎麽說他都是明家的長子。但是我媽恨不得咬掉趙瀾一塊肉,我也覺得她很累,裝得太累!”
傅染當然能明白李韻苓那時的心境,作為女人,誰都接受不了這樣的殘忍。
“傅染,你還想去給他過生日?他憑什麽,他只是個私生子而已,過去不被人認同,以為掌握了塹堃就能名正言順?永遠不可能,我爸把塹堃交給老大我無所謂,但我想不通,他為什麽獨獨對一個私生子那樣偏愛?”明成佑額角青筋繃起,眼裏染成赤紅。
私生子三字猶如一把最尖利的重錘,直擊傅染心髒。
“明成佑,”傅染垂在褲沿處的手慢慢握成拳,明成佑聽到她的聲音逐漸轉冷,“別這樣說他。”
“難道不是嗎?”明成佑狹長的桃花眼淺眯,一道陰兀驀然滑過,“傅染,這是衆所周知的秘密,你想為他遮掩到什麽時候?”
“不,別讓我聽到那三個字,你不能那樣說他!”
傅染激烈的語氣令人驚愕,連自己都被吓了一大跳。望出去的視線朦胧,她眼眶內滾燙,心裏一遍遍默念,明成佑,別這樣說他,她只是怕明成佑将來有一天會受不了,她希望他凡事留有餘地。
她的斥責聽在明成佑耳中,卻完全是因為對明铮的偏袒。
“傅染?”明成佑難以置信望向她。
傅染伸手抹去眼淚,倘若哪一天真相擺在明成佑面前,他能挨得過去嗎?
她眼淚越流越急,止不住站在原地哽咽。
明成佑習慣了唯我獨尊被人捧在心尖的地位,哪怕當初失勢,畢竟還有明家和李家的根基在。傅染看到明成佑的身影在她眼裏逐漸模糊,心裏的悲怆無處疏散,明雲峰臨死前的秘密一度壓得她喘不過氣來。
她使勁擦着眼淚,越過明成佑身側往路口方向而去。
“不準去!”
明成佑從身後抱住傅染的腰,“他的生日已經過了,你現在去還有什麽意思?”
“放開我!”傅染肩膀用力掙紮,退開些身後掄起手裏的包敲向明成佑伸過來的手,“我的事不用你管。”
她徑自跑開,恰巧一輛的士車經過。
傅染毫不猶豫拉開車門坐進去。
她摸出手機給明铮打過去,羅聞櫻提醒他有電話,明铮摸索半天才接通。
“喂,哥哥,你在哪?”
明铮擡起眼睇向正在專注開車的羅聞櫻,“我馬上到家。”
“好的,你在門口等我一會,我也馬上就到。”
挂上電話,明铮把臉別向窗外,出奇的清醒,他靜默不語,手裏捏着恢複黑屏的時機。
羅聞櫻試探開口,“是小染?”
他不說話,點了點頭。
“要不我把你在這放下來,你打車回去?”
明铮別過去的臉總算轉向羅聞櫻,眼裏盡是認真和不解,“為什麽?”
“現在回去可能會打個照面。”
明铮淺笑,語氣充滿調侃,“哪裏用得着這樣,再說你很見不得人嗎?”
羅聞櫻瞪向他,“我是為你好。”
“用不着,”明铮疲憊地伸出雙手輕按太陽穴,“小染看見跟沒看見一樣,這就是在乎和不在乎的區別。”
傅染先到明铮家門口,別墅外有通亮的路燈,盡管是淩晨站在這也不會覺得害怕。
她步子細碎徘徊,似乎滿腹心事,鞋跟踩過地面發出清脆的響聲。
一盞大燈燈光打來,傅染下意識用手遮在額前。
車子停穩,羅聞櫻背過身拿起後座的外套遞給明铮,“替我跟小染問好,我就不下去了。”
明铮接過手,車門砰地關起。
羅聞櫻調頭離開。
傅染望着一步步走來的明铮,心裏的愧疚和不安越來越重,本該是天之驕子卻背負着不該屬于他的命運,幸好流言蜚語并未将他擊垮。
他的臉在斑駁的樹影中逐漸清晰,傅染眼見他站到跟前。
“哥哥,生日快樂。”
明铮嘴角一軟,傅染從包裏掏出禮盒遞給他,“對不起,”她看了眼時間,“過了一個小時零五分鐘。”
“我以為你忘記了。”明铮接過手。
“你當我記性這麽差嗎?”傅染見他打開盒子,“喜歡嗎?”
“喜歡。”
“改天給你補上,”傅染雙手做了個手勢,“送你這麽一大碗壽面。”
明铮擡起眼簾,黑邃的眸子盯着她,“小染,今晚很忙嗎?現在才從工作室出來?”
傅染不善撒謊,她避開明铮的視線,“噢,馬上要放年假,我不想過年了還得回去加班。”
明铮眼底燃起的細苗一點點淹沒,不可避免想起在餐廳外看到的場景。
“哥哥,我看好像是聞櫻送你回來的,生日過得開心嗎?”她輕揚下巴,眼圈卻看得出有些紅。
明铮心頭微刺,“我們出去吃了頓飯。”
“噢,”傅染點點頭,“時候不早了,我媽都快把我手機給打爆了,我先回去。”
“我送你。”他摸向兜內,這才想起車子沒開回來,他轉身要去車庫重新取車。
“不用了,”傅染聞到他身上的酒味,“我讓出租車司機等了我一會,我還是坐他的車回去,你快進去休息吧。”
明铮順勢望去,果然看到不遠處打着尾燈的的士車。
傅染同他道過晚安,邊揮手邊走過去,明铮眼見她的身影在眼裏一點點緊縮,傅染拉開車門鑽入後車座,恰好範娴的電話又打來。
她推說加班所以才晚,範娴叮囑她開車小心後這才挂斷電話。
的士車把傅染送回餐廳,時間接近淩晨兩點。
午夜的街頭冷的噬心蝕骨,寒風無孔不入,每個毛孔凍到失去知覺。
餐廳也已打烊,除去偶爾有二十四小時營業的可的店及酒吧會所外,迎安市早已處于休眠狀态。
傅染付完錢下車,遠遠看到她的奧迪車孤零零橫在停車場。
她攏緊領口快步走去,鼻子敏感地嗅到一股煙味,走近後才發現車前蹲着個人影,明成佑聽到腳步聲,手裏夾着香煙扭過頭。
“你怎麽會在這?”
傅染注意到明成佑腳邊淩亂的幾個煙頭。
“我在等你。”
“你的車呢?”
明成佑伸手指指不遠處。
“不早了,快回去吧。”傅染打開車門,明成佑扔掉手裏半截香煙,嘴角流溢出的薄煙令他的臉晦暗不明,他抿緊了嘴角,只恨恨盯着她。
傅染想一走了之,明成佑快步擋住車門,“見到他了?”
“見到了。”
明成佑杵在旁邊又不說話,傅染推開他的手,“我要回去了。”
“你明天來MR一趟。”
“有事?”
“工作的事。”
傅染戳穿他,“後天開始FU放假,再說MR也就這兩天,還能有什麽工作上的事?”
“讓你來你就來。”
“好。”傅染坐進駕駛座,明成佑彎腰湊到她耳際,“正月十五是我的生日,我提前預定你一天。”
傅染轉身,臉頰擦過男人柔軟的唇瓣,她向後退了退,“你的生日不缺人給你過。”
她知道今天才是明成佑的生日,也小心翼翼陪他過完這個別人都不知道的本該屬于明成佑的日子,傅染心情複雜,她不想同樣的沉重再經歷第二次。
明成佑直睇住近在咫尺的這張臉,“我不用別人給我過。”
傅染知道他較起真來沒完沒了,“到時候再說可以嗎?我盡量。”
“不,我要的是一定,”明成佑堅決,“就像你答應明铮那樣。”
傅染原本就累,再加上情緒不佳,經過明成佑這麽一擊脾氣立馬上來,“我答應他什麽了?屬于他的生日卻不能過你還想怎樣?明成佑,你還想我怎麽樣?”
傅染伸手用力推了把明成佑,也不顧他的趔趄砰的拉上車門,踩了油門絕塵而去。
明成佑萬萬沒想到傅染會發這麽大的脾氣,他也是軟了性子才在這等她,沒想到卻鬧得不歡而散。
傅染握住方向盤的手用力收緊,眼淚決堤而出,她這是自找的,就該當做什麽都不知道,明铮和明成佑該哪天過生日就哪天過,傅染擦着眼睛,心裏的憋悶無處抒發,她用力把手握成拳捶向方向盤。
嘈雜的聲音很快又令她清醒。
她抽出紙巾輕拭眼角,喉間抑制不住地哽咽。
但,終歸是于心不忍。
她做不到睜只眼閉只眼,她承認她不能将每件事都處理的圓滿,就像這次,她刻意忽略明铮的失望,為的就是給明成佑過一次生日。
翌日醒來,頭痛欲裂。
傅染強撐着去工作室,這有些收尾工作要做,她并未去MR,知道明成佑有意,她懶得送上門給他消遣。
林林在外頭敲響辦公室門。
“進來。”
“小染,有人送花來。”
林林帶了花店的服務員進入辦公室。傅染昨夜晚歸得了感冒,這會人正昏昏沉沉的難受。
“傅小姐,您的花。”
新鮮的白百合,嬌豔欲滴,花香撩人,傅染拿起筆簽收,指了指擺在辦公桌上的花,“林林,把花拿走,我感冒放束花在這也是浪費。”
“正好舞蹈室缺少鮮花,放在那過完年說不定整間屋子都是香的。”
傅染埋頭打算工作,手機調成振動,電話打進來還是發出刺耳聲,她拿在手裏瞅了眼,是明成佑。
幾次挂斷後,他不死心的重複。
傅染把手機挪到耳邊,“喂?”
“你不在辦公室在哪?”
“我在辦公室,”傅染手裏的簽字筆在A4紙上劃出一道道黑色的痕跡,“有事嗎?”
那頭傳來開門聲,“我怎麽沒見到?”
傅染鼻塞,說話沉悶,“你一早讓人送花來FU,不就是知道我沒去MR嗎?”
做戲還挺有滋有味,自導自演。
明成佑半晌不開口,傅染聽到關門聲傳來,男人聲音冷靜而淡漠,“我沒讓人給你送花。”
傅染眼角瞥到落在桌上的卡片,她想當然以為是明成佑,前幾天也有收到過他令人送來的花,傅染翻開精美的卡片,看到落款處寫着明铮。
她杏目微睜,一時免不了尴尬,“去MR有事嗎?”
明成佑沉默良久,傅染想再開口時,聽到嘟嘟的聲音傳來。
她把手機放回原位,感冒本來就難受,哪有閑心思管旁的。
吃過飯,接到MR李經理的電話。
傅染開車帶了幾人,另一位老師新買了輛君威,到MR後她們先去財務部,傅染既然來了索性也就上樓去取些資料。
倪秘書也準備放假,正在辦公室哼着小曲整理東西,見到傅染先是臉一沉,仿佛好心情全是給她破壞的。
傅染點頭算是打招呼,既然處不來也不用刻意勉強、讨好。
她從包裏掏出辦公室的鑰匙,插進去後才發現門沒鎖。
傅染推門進去,看到坐在她辦公椅上的明成佑。
他背對門口,朝北的窗簾全部拉起,這個辦公室本來就光線充足,倪秘書探頭探腦,傅染轉身把門合上。
明成佑維持原先的姿勢。
傅染大步走向書架,看到倪秘書吩咐拿出去的車模一輛輛又被擺了回來,她自己放的資料自己清楚,傅染走向另一排書架,男人的目光緊接着跟去。
傅染找到需要的文件夾,抽出,轉身,看到明成佑目光一瞬不瞬睨着她。
85撞破親熱
傅染把資料抱在身前,她掠過明成佑的目光。
“等等。”見她要走,明成佑出聲喚住她。
傅染頓足,“有什麽事要吩咐?”
明成佑站起身,抄起桌上一個文件袋遞給她,“這是公司給你的福利,馬爾代夫七日游。”
“我不需要,”傅染面色平靜并未見絲毫的欣喜,“過年我準備待在家裏哪都不去,你還是獎勵別人吧,給我也是浪費。”
“我跟你一道去。”
那她更不可能接受了。
傅染推開明成佑的手,“我真的不想出去,只想待在家休息。”
他倒也不勉強,“待會我跟你去商場,給尤柚買些過年需要的東西。”
“不用,我自己可以買。”
她越過他身側往前走,明成佑伸手扣住她手臂,“你生氣了?”
“像嗎?”傅染擡起頭盯着他看。
明成佑似笑非笑,琢磨後透了句,“像。”
“我沒什麽好生氣的。”
明成佑攔在她身前,“不過是錯過了他生日的時間而已。”
“他也不過是因為跟你同父異母的關系而已,你們說到底還是親兄弟。”
明成佑笑意漸斂,“沒有他當日的趕盡殺絕,我也用不着對他事事緊逼,他不給我的機會為何我要替他考慮在內?”
說到底,今天的局面也不能說單方面是誰的錯。
傅染無心參與,本就不想被卷入其中,她拿着文件夾大步走出了辦公室。
林林她們正在樓底下等她,見到傅染沖過來齊齊摟住她,這份盛情一時難卻,傅染有些懵,“做什麽呢?”
“MR不愧是大公司福利好到令人尖叫,小染,多虧你當時睜開了一雙慧眼,我的房貸我的車貸有救喽……”
傅染笑着推開幾人,“我當是什麽事呢,既然這樣明年得更認真的工作。”
“切,”拖長的語調帶着哄笑,“小染真會掃興,老板樣子傅扒皮。”
一行人回到工作室後收拾完東西,不到三點的功夫就下了班,正式放年假。
離置辦年貨還有時間,傅染離開工作室後徑自回家,窩在房間內聽着音樂看了會電視,臨近晚飯才下樓。
身着得體套裝的範娴正在餐桌前擺弄碗筷,傅頌庭放掉手裏報紙,傅染也上前,“媽,我幫你。”
“都坐吧。”範娴讓陳媽開始上菜。
窗外天氣蕭瑟陰冷,窗內卻是其樂融融。
傅染給傅頌庭倒上半杯白酒,天氣轉冷,他有個在晚上喝半杯的習慣。
“小染,要不你也來點?”
“我可不會喝。”傅染忙擺擺手。
“喝點酒沒事,”傅頌庭心情大好,“陳媽,拿個杯子來。”
“女孩子家怎麽能喝酒呢?”範娴出聲阻止,“你當自個呢,三天兩頭有飯局,我們小染不能喝酒。”
“媽,沒事,”傅染接過陳媽遞來的杯子,“我喝一點點應該不會醉。”
傅頌庭不顧範娴的臉色,起身正給傅染倒酒,手裏也算有分寸,頂多半指高,“小染就是随我的性子,要打小跟在身邊的話我肯定當她男孩子來養。”
範娴聽着心裏酸澀,“看你,酒喝多了話也多。”
傅頌庭輕抿口酒,“你不是說蕊蕊要回來過年嗎,什麽時候到?”
“也就這一兩天,”範娴往傅染碗裏夾菜,“少喝酒多吃菜。”
“媽,我知道。”
傅頌庭半晌沒說話,範娴提起今天才跟尤應蕊通過電話的內容,“蕊蕊倒還是希望來我們家過年。”
“哼。”
在傅染擡起腦袋前,傅頌庭冷哼聲,“又想把家裏搞得烏煙瘴氣嗎?上次生日宴像什麽話,還有她交的那些個朋友。”
範娴也在想這件事,“所以我當時沒有答應她。”
“尤家不是她的家嗎?回國後過年都要來這讓別人看在眼裏像什麽話?”傅頌庭越說越氣,“還是你教的有問題,她要再來家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