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30)
,原地等了會不見人影,傅染掏出手機撥了她的號碼,竟發現尤柚關機。
她心急地推開椅子起身,大步走出飯館來到湖邊。
游艇靠岸停着,又一撥人在相繼往上走。
傅染找到駕駛人員,“請問看到一個圍着淡紫色圍巾的女孩嗎?頭發很短。”
“哦,她剛上岸就接到個電話,然後匆匆忙忙往大門口方向去了。”男人指了指遠處。
傅染一驚,走了?
這不像尤柚會做的事,她若真有急事也該給傅染打個電話讓她不要擔心。
黑色寶馬車快速調頭離開,兩邊車窗都只微微敞開一道隙縫,深色玻璃令外頭很難看清楚駕駛室內坐着的人,一枝紅梅還未開盡便被人折斷,橫放在擋風玻璃後頭。
尤柚緊張地絞着衣角,看到自己的手機被丢在車後座。
話幾次到嘴邊都吞咽回去,車內的暖氣本該令人舒适溫暖,她卻覺得憋悶到即将窒息,她兩條腿交疊,一會又伸直蜷縮,車子開上高速,一塊塊廣告牌刷地擦過視眼,她雙手緊握住安全帶,“你,你帶我去哪?”
駕駛座上的男子不說話,掌握方向盤的指關節因用力而泛白,在她眼裏,李琛并沒有變多少,出色的五官似乎越發俊冷,涼薄的唇緊抿,尤柚望着化妝鏡中的自己,确定臉部在上車前被包裹嚴實後這才稍稍定下心。
李琛把車子開回迎安市市中心,尤柚推開車門看到是在一家賓館門口,兩年前的記憶喚醒她心裏的恐懼,趁李琛繞過車頭的間隙她拔腿要跑。
李琛三兩步拽住她的手臂将她拖回身側,“你要是再敢跑,我就扯掉你的圍巾讓所有人都來看看你現在的模樣。”
尤柚用手護住臉,嗓音難掩哽咽,“你想做什麽?”
李琛手掌撫過她腕部,強行扳開尤柚僵硬的手指同她十指交扣,尤柚意識到害怕,定在原地并不肯走,“你說有話要說清楚,你就在這說。”
李琛手指收緊,尤柚感覺被握住的指關節像要脫臼,他沒用多少力氣将尤柚拽着向前,沒有通過前臺,徑自從電梯出去後拿出房卡進入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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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柚手指扳住門框,“李琛你別這樣,我知道你為了什麽事……”
李琛轉身,手臂摟住尤柚直接将她拖進房間,右腳輕踢下帶上門。
尤柚掙開他的手,滿目戒備,“李琛,我跟你之間扯平了,你別再來找我。”
“扯平?”他似是聽到個天大的笑話,“你覺得能扯平麽?”
“我已經被毀成了這樣,還不夠是不是?”
李琛腳步逼近過去,他伸出手,尤柚驚恐萬分地避開,“你走!”
78傅家和明雲峰的秘密
“當年的事把我推到那樣難堪的地步,尤柚,你還不如當着媒體的面說我強jian你,那我遭受的譴責和壓力遠遠不會比毀容來的大。”
尤柚腳步後退,挨到沙發跟前,“我當時也沒辦法,李琛,要是當晚你不帶我出去我也不會遇上那個酒鬼,更不會被毀容……”
李琛走過去,伸手拽住尤柚的圍巾。她驚恐萬分,扯着不肯松手,“不要,不要!”
李琛伸手把她抱在胸前,手臂壓住尤柚的兩只手,他扯掉她的圍巾,讓她的臉全部暴露在眼前。
“不——”
最最醜陋的傷疤被揭開,尤柚發瘋似地掙紮,她雙手捧住臉,身子退到李琛三步外,“不要看,別看!”
盡管恢複的很好,但跟先前的樣子還是不能比,李琛怔怔看着她手掌藏匿不住的燒傷,眼裏冷冽寸寸化為暗傷,他很清楚尤柚變成這樣跟他脫不了關系。
尤柚抱住頭蹲到地上,嗓音完全變了,兩個肩頭不住輕抖,“別看我的臉。”
李琛看着她身子縮成小小的一團,無助嘶喊,他不知道她過去的兩年是怎麽過來的,他擡起腳步走向尤柚,她聽到動靜,吓得急忙閃開。
傅染焦急地在園子內穿梭,問了不下上百人都不見尤柚的身影,她急得後背涔涔冒出冷汗,兩條腿難以抑制的輕抖,明成佑想到那輛跟着的車牌號,臉色也越來越沉。
傅染跑到園外,在原地毫無目的打轉,“怎麽辦,她會去哪?尤柚不可能會關機的。”
明成佑上前,拉起傅染的手走向停車場,她腳步僵硬無力,“去哪?”
“去李家。”
傅染陡然一個激靈,她幾步追上明成佑,“什麽意思?”
他打開車門示意傅染坐進去,到了車上發動引擎,明成佑邊打方向盤,這才邊開口道,“我剛才在尤柚小區家的門口,好像看到了琛子的車。”
“琛子,李琛?”傅染揚聲,情緒不由激動,“他不是在國外嗎?”
“我也不能确認,”明成佑神色漸冷,他左手支于車窗外,打李琛的電話也是關機。
車子飛快行駛,趟過大道來到李家門口。
還未停穩,傅染着急去推門,明成佑手掌扣住她的腕部将她拉回身側,“你在車上等我。”
傅染眉宇間凝起。
“不信我?”
她知道明成佑的顧慮,李家拿她當仇人看,即使知道什麽也斷然不會告訴她。傅染頹然靠回去,點了點頭,“好,你快點。”
明成佑下車,傅染看着他的身影大步消失在眼簾中。
李則勤在家,看到明成佑他放掉手裏的報紙,“成佑,今兒怎麽有空來?”
明成佑目光逡巡,遙遙望向二樓,他上前打招呼,“舅舅。”
“看你好像很着急,有事嗎?”
明成佑也不搪塞,開門見山,“舅舅,琛子回國了吧?”
“你怎麽知道?”李則勤聲音明朗,“半夜裏兩三點鐘才到家,也不肯好好呆着這會又跑沒影了。”
“您真不知道他在哪?”
李則勤隐約聽出明成佑話裏的深意,他臉色一沉,“出什麽事了?”
“尤柚失蹤了。”
“什麽?!”李則勤驚得從沙發上站起身,第一個念頭跟明成佑不謀而合,這事八成和李琛有關,“怎麽會這樣?”
“我帶尤柚和傅染去郊外,她中途失蹤到現在也沒找到,電話打不通,而且我在尤柚家門口見到了琛子的車。”明成佑把今日的事簡單理順,不論是李家還是尤家都希望這件事趁早過去,誰還敢惹風波?
李則勤焦慮得在客廳踱步,他陡然想起什麽,走到門口向外張望,“傅染也知道這事?”
“對。”
李則勤來不及問他們為何還會在一起,“不行,得立馬找到琛子,萬一再驚動到警局就真的麻煩了,這孩子怎麽這麽糊塗。”
“舅舅你要知道現在是尤柚失蹤,夜晚之前尤家見不到人肯定會報警,我想琛子至少不會出迎安市,現在唯一的辦法是盡量找到他。”
李則勤二話不說拿起挂在衣架上的外套準備出門。
傅染在車內焦急等待,她雙手合十希望不會有事,眼見明成佑打開車門坐進來,她忙開口問道,“怎麽樣,李琛在哪?”
明成佑搖頭,“聯系不到。”
傅染滿臉驚慌,只覺喉間幹澀,“他會不會對尤柚不利?”
“你別着急,應該沒有你想象的那樣糟糕。”
“怎麽不會?”傅染幾近失控,“他能做得出來強jian的事,還有什麽會比這更糟糕?”
明成佑俊目輕阖,似在想着李琛可能去的地方,一通電話突然打來,傅染驚醒,忙取出手機。
“是嬸嬸。”
明成佑伸手按住她,“先別驚動家裏,省得他們跟着擔憂,即使要報警的話未滿48小時也不會立案。”
傅染用力甩開他的手,她下颔輕揚深深望了眼明成佑,這才別過身接通電話,“喂,嬸嬸。”
“小染,尤柚的手機怎麽關機了?你們在哪?”
傅染握緊的手指洩露出緊張,她盡量将語氣掩飾得極好,“嬸嬸,尤柚在坐快艇,我們可能要吃過晚飯才會回去。”
“好,沒事就好,你看着點尤柚別讓她玩得太瘋。”
另一頭早已挂斷,傅染怔怔望着窗外,耳膜內反複是嘟嘟聲,明成佑伸手落到她肩膀,她卻驚跳般甩開,眼裏的惶恐和悲涼浸潤入心,“你……”
他等着她後半句話。
傅染捏緊掌心裏的手機,有種哀傷無以名狀地蔓延,“你是不是又要和當初一樣?”
她感覺他的手掌自她肩膀垂落,爾後一寸寸滑過她身側直到落至腰際,明成佑将她勾到身前,幾乎未作考慮,“不會。”
她望進他眼底,眉宇間分明藏着疑慮,明成佑擡起手,拇指劃過傅染眉心,“相信我,我會處理好這件事。”
明成佑靠近,讓傅染枕着他的肩膀,交頸而擁的瞬間,心房的位子貼得如此近,傅染能感覺到明成佑強而有力的心跳,他手掌撫過她腦後,卻聽不到自己的心還會跳動。
這算不算最大的悲哀?
尤柚貼着牆壁擠在角落,跟床尾處的李琛相持不下,她雙手依舊捧住臉,兩個肩膀縮得很緊。“讓我回家。”
李琛就勢倚在電腦桌前,望着角落中瑟瑟發抖的身影,“尤柚,我想讓你給我句明白話,你對我究竟什麽心思?”
尤柚搖着頭,“我不想,我什麽都不想,李琛我這副樣子還會有未來嗎?”
她哭着松開手,“我恨你,恨死你,兩年來讓我做噩夢的不是那把火而是你,我一直想不通你為什麽要這樣對我?”
“我喜歡你。”李琛不作考慮。
尤柚嘴裏的話頓住,連哭聲都漸止,“你是瞎子嗎?我的臉變成這樣你還敢說這樣的話?”
李琛目光複雜擡起,兩年來,他被迫逃到國外躲避輿論的壓力,尤柚當初在病房的指證他還記憶猶新,她撕心裂肺喊着,“是他,是他強jian我,是他用煤油潑我,點燃了打火機。”
李琛當時只覺天旋地轉,沒人肯相信他,所有人都說他罪惡滔天,逃到國外的兩年間,他無時不想着要将尤柚弄到身邊,她不是說他強jian麽?好,他不介意再讓她體味一次。
但從他扯掉尤柚圍巾的那刻起,心裏的怨恨陡然又被心疼和憤怒取代,盡管尤柚恢複得很好,但頰側還有些傷痕無時不在提醒他那晚的事。
他不該離開,更不該把她拖進巷子內。
尤柚精疲力盡伏在床沿,李琛穿着綿軟的拖鞋走到她身側,他蹲下身手掌撫向尤柚腦後。
她的頭發很短,但漂亮的眉眼依舊動人,他抱起尤柚小心翼翼放到床上,尤柚眼角淚痕猶在,貼着床面很快把自己緊縮成一團,李琛脫掉鞋子把尤柚擁到他身前。
傅染毫無目的在大街小巷穿梭,眼看天色漸漸暗沉,華燈初上,心裏的恐懼壓過焦慮,她站在人來人往的街頭不知該往哪裏去,明成佑跟李則勤在通話,挂掉電話看到傅染蹲在街口,兩只手緊緊抱住肩膀。
他站在她身後靜靜看着,她對別人還是一如既往地熱忱,哪怕尤柚當初對她撒了謊。
似乎唯有對他,才會近乎執拗的苛刻。
明成佑一步步走過去,腳尖幾乎踩到傅染的影子內,被燈光拉長的兩道影子融在一起,他駐足片刻爾後上前蹲下身來。
傅染咬着下唇,依稀可見紅潤的唇有一圈月牙印,幾近自虐,明成佑伸手攫住她的下巴,用力握緊面頰逼她松開牙關,“找不到尤柚你把舌頭咬掉都沒用。”
“萬一還找不到怎麽辦?”傅染側過身,臉枕在置于膝蓋的手臂上,“我很怕,說不定尤柚這時候正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兩年前沒人能陪在她身邊,可今天她是在我眼皮子底下被人帶走的,她肯定比我還怕,也不知道被帶到了哪,可我卻找不到她。”
“李琛說過他喜歡尤柚,我想至少不會再做傷害她的事。”
傅染立起身,左右張望後提起腳步。
明成佑追上去扣緊她的手腕,“你去哪?這樣漫無目的找到天亮都不會找到尤柚。”
“那你說怎麽辦?”傅染掙了下沒掙開,“靠我們幾個人無異是在大海裏撈針,嬸嬸等不到我們肯定會急壞了,當時候還是會報警,事情一樣會鬧得很僵。”
“如果報警是最好的辦法,到時我陪你去警察局。”
她清澈目光透出疑惑,“真的?”
“真的。”
明成佑帶着傅染去李琛有可能會去的地方找,李則勤則令人去查李琛的信用卡消費情況及所有會使用到身份信息的可能,傅染跟着明成佑來到一處公寓前,他從門口的地毯下找出鑰匙開門進去,“這是琛子以前為跟朋友聚會準備的地方。”
傅染進去找了一圈,房子顯然很久沒住過人,痕跡都看得出來。
不知已經是多少次失望離開,傅染木然地走出電梯,明成佑走在前面,她只要想到尤柚可能會受到的傷害就心急如焚,走出小區時最後一個石階踏空,整個人栽出去,手掌和膝蓋相繼着地,摔得爬不起來。
明成佑旋身,見她撐着地面,他走過去将她拉起身,傅染白皙的手掌布滿灰漬,有幾道劃出的血痕,一滴滴殷紅蒙了灰。
明成佑彎腰幫她把膝蓋上的髒污拍掉,傅染視線垂落,看着彎下去的人影,心裏一動,有酸有甜說不出的滋味。
明成佑帶她回車上,又抽出濕巾給她處理傷口,他握住傅染攤開的手掌,指尖相互緊握,偶爾疼得厲害,她會稍微掙紮,明成佑嘴唇湊近她手掌,邊擦拭邊輕吹氣,微涼的氣息倒是最好的止痛劑。
駕駛室內的燈亮着,傅染低頭看着明成佑飽滿的前額,往下,是堅而挺的鼻梁,薄唇微抿,一道優美的弧線上揚,他松開傅染的手,“好了,走路不長眼睛。”
“謝謝。”
男人聞言,擡起頭望她眼,“餓了吧,先去吃晚飯。”
“我吃不進去,”傅染看了眼時間,“我們還是再找找吧。”
明成佑開車經過面包店下去買了面包和飲料回到車上,他把東西塞到傅染手裏,自己專注地盯向前方,去所有李琛可能去的地方找。
傅染胃裏堵得慌,只喝了兩口水。
明成佑單手撐着側臉,眼睛幽暗犀利,神色卻也有倦意,傅染想他中午吃得并不多,她把面包遞過去,“你也吃點東西。”
明成佑身子往後靠,“為什麽不吃,不餓嗎?”
傅染搖搖頭。
他沒有伸手接傅染遞過來的面包,“我也不覺得餓,”明成佑目光落回前方,想了想又道,“你撕兩口給我吧,省得待會胃不舒服。”
傅染也沒心思細想合不合适,她随手撕了一角遞到明成佑嘴邊,然後又把插着吸管的熱飲送過去。
明成佑就勢吃兩口填肚子。
悍馬車穿梭在漆黑的夜幕內,每次都是滿懷希翼趕去,卻又敗興而歸。
明成佑想給李則勤撥通電話問問進展,還未來得及翻開頁面,手機卻是驟然響起,他戴上耳機接通,“喂?”
傅染心跟着懸起。
明成佑眉宇間漸漸有所緩和,他挂斷電話,沖出前方路口後一個急轉彎,“舅舅找到琛子了,他和尤柚應該在賓館。”
傅染和明成佑匆忙趕去時,李則勤正焦急的在賓館大廳內來回走動,見到二人前來,他氣得前額青筋直繃,“這小兔崽子我非揍死他不可。”
“舅舅,”明成佑示意他別動怒,“先找到他們再說。”
傅染跟在明成佑身後,走出電梯焦急走向從前臺查到的房間號,李則勤擡頭望了眼,“就是這間。”
他按響門鈴。
半刻不見動靜,李則勤伸手拍門,一氣之下更擡腿去踹。
房門毫無預警打開,李琛穿着浴袍站在門口,見到幾人并未表現出吃驚,李則勤擠進房間內,傅染也跟着大步走進去,偌大的床猝然出現在眼中,白色棉被裹着個人形,只露出顆黑色的腦袋。
傅染眼見李琛這幅穿着,他的衣服淩亂丢在沙發上,床邊的鞋子是傅染給尤柚買的,她眼裏氤氲出濕意,難以抑制朝他吼道,“你又對她做了什麽?”
明成佑環顧四周,臉色鐵青瞪向李琛,“你還嫌麻煩不夠是不是?用強用爽了是吧?”
李則勤氣得半晌說不出話。
傅染鼻尖酸澀,看到尤柚的圍巾被扯掉後丢棄在旁,明成佑過去手剛碰觸到她的肩膀,傅染側身躲開,眼睛自李琛和他之間逡巡。
床上的身形動了動,爾後一雙手推開被子,尤柚揉着眼睛坐起身,突然看到屋內站滿人先是吓一大跳,目光觸及到傅染,她失聲喊叫,“姐!”
傅染幾乎小跑到床沿,“尤柚。”
尤柚張手抱住她,傅染退開身小心翼翼察看,“沒事吧,他有沒有把你怎麽樣?”
“沒有。”
傅染看尤柚穿戴整齊,這才算心定,李則勤聽聞尤柚的話,臉色總算有所緩和。
“再不回去叔叔嬸嬸估計也要急壞了,”傅染撿起圍巾給尤柚圍上,“手機又關機,你想吓死我們麽?”
尤柚猶豫地望向李琛,“姐,我真的沒事,只是在這睡了覺,你千萬別告訴爸媽,就說我難得出來玩忘了形好嗎?”
傅染替她掀開被子,看尤柚彎腰穿鞋,“吃過晚飯了嗎?”
“沒有,”說話的是李琛,他指指茶幾上的食物,“她睡到現在連一口東西都沒吃。”
李則勤拿眼瞪他。
傅染攙起尤柚,總算虛驚一場,李則勤眼見自己兒子穿着睡衣又露出半個結實胸膛,他氣不打一處來,他們說沒發生點事情他可不信,“琛子你真是胡鬧,兩年前既然認定是你毀她的容你還找她做什麽?天底下女人多的是,要進我們李家門的更是數之不盡,你難道還能看得上個沒臉的人嗎?”
“爸,”李琛怒喝,“我的事你少管!”
“你做出這種荒唐的事還有臉在這沖我發火?”
尤柚眼圈通紅,盡管圍着圍巾卻還是用雙手捧住臉,心裏的傷疤本就隐隐作疼,這會被人毫無忌憚撕開,更是疼地一口氣上不來。
她垂下眼簾,把大半張臉都隐入圍巾內。
李則勤想起兒子受到的委屈,若不趁機洩憤難掩心頭恨,“如果直說拿不出錢治療,別說200萬,再多的錢我都肯出,何必要毀人前程拉人做墊背?”
尤柚面皮薄,眼淚滾落出來,她咬住唇輕聲啜泣。
“舅舅。”明成佑不溫不火插進來句話,“事情鬧到今天主要責任還在琛子,這些壓力都扛不住的話當初憑什麽沖動行事?況且要真鬧開,琛子那時候就出不來。”
“成佑,”李則勤似有惱怒,“你居然幫着外人說話?”
傅染摟住尤柚肩膀要走。
“即使鬧開又怎樣?誰能相信琛子真對她做過什麽?”
傅染一股怒火被激發,才要還口,站在對面的李琛卻是不急不緩道,“是,兩年前是我強jian她,我嘴裏說出去的應該沒人會不相信吧?”
李則勤啞然,深知兒子的脾氣,他背身站到廳內,有氣也不敢亂撒。
明成佑拉張椅子坐到李琛跟前,“琛子你把話說清楚,你究竟什麽意思?”
傅染本想帶尤柚離開,聽到明成佑的話她停住腳步,轉過身也想弄個明白。
李琛不說話,俊朗的臉陰郁淡冷,李則勤也豎起耳朵在旁邊聽。
“知不知道今天這樣做的後果,倘若不是舅舅及時根據登記的信息找到你,很有可能會再次驚動警方,你這算非法禁锢懂不懂?”
“表哥,事情我都做出來了,說什麽都沒用。”李琛拿過茶幾上的煙盒,想抽一根,擡頭看到傅染和尤柚,他指尖輕彈下,把煙放回去。
“成佑,你看他什麽态度,欠揍!”李則勤動怒。
明成佑遞個眼色示意他別說話。
“琛子,有件事你必須要清楚,當初你被推上風口浪尖怪不得別人,尤柚受傷時我在病房外對你說過,這是你年輕犯下的錯,犯了錯并不可怕,你不能把它怪罪在尤柚頭上,你自己也承認對她做過什麽,但你也得到了饒恕,盡管要你為另一件你沒做過的事去負責,但你心裏最清楚,沒有你的沖動,就不會有尤柚後來的劫難。所以她的苦全是拜你所賜,你若有怨恨想找她清算,她又該找誰去清算?琛子,至少你的清白有人還你。”
傅染喉間哽咽,明成佑的一席話無異是将事情攤開了講,兩年來,它橫亘在所有人心裏成了個不能說的秘密,要麽捂着讓它猶如一顆罪惡的種子恣意生長,要麽幹脆挑開,不留給它蔓延的機會。
也僅僅兩年時間,傅染瞅着明成佑的背影,他褪去輕狂張揚,遇事已能一針見血,而非武斷獨行。
感覺到尤柚的肩膀在抖,傅染輕拍了拍,把她更緊地拉向自己。
李琛薄唇抿成一線,擡頭望向尤柚。
她急忙避開,無意間觸及到李則勤眼裏的厭惡,心口更是刺痛。
“成佑,你這話的意思是錯全在琛子了?難道她咬我們一口還有理了?”
明成佑眼睛微睇,“舅舅,你敢理直氣壯說琛子沒錯?”
李琛走向衣櫃,從裏面拿出尤柚的手機,他把東西遞還給她。
傅染替尤柚接過手,轉身帶了她離開。
明成佑也跟出去。
在三人即将踏出門口之際,李琛的話逐一傳入耳中,“尤柚,我還是會去找你的。”
李則勤激動不已,“你個小兔崽子說什麽混話?”
李琛脫掉睡衣,徑自拿起衣服一件件穿上也不理睬他,李則勤氣地甩手,“我看你跟成佑一個性子!”
傅染和尤柚坐進車內,由于都空着肚子,打算去就近的飯館吃點東西。
恰好嬸嬸打來電話,傅染推說玩到很晚,還要個把小時到家,這會正在吃晚飯。
尤柚靠在她肩頭動也不動,“姐對不起,讓你們擔心了。”
“真的沒事?”傅染不确定。
尤柚搖頭,“放心,他真的沒對我做什麽,起先我也很害怕,他把車開得飛快又把我拖進賓館,但看到我的臉後……我想可能是我吓到他了。”
“別亂想。”
明成佑透過化妝鏡望向偎在一起的兩人,踩了油門來到飯館。
吃過飯,傅染從尤柚家裏出來已經快10點了。
明成佑的車停靠在紅色奧迪車旁邊,傅染腳步有些沉重,明成佑倚着車門抽煙,看到她走近,嘴角浮現的縷縷煙霧淡冷而涼薄,傅染想要越過他身側,明成佑伸出左手攔住她的去路。
相對無言。
傅染想了想,“今天謝謝你。”
口吻依舊是客氣。
“傅染,考慮跟我在一起吧。”
直到把車停進車庫,傅染還在想明成佑的這句話。
心緒繁蕪,她上到二樓,看到範娴從她房間出來。
“媽?”
範娴手裏拎了袋東西,看到傅染回來她再度推開房門進去,“路過專賣店給你買了些紅棗,怎麽回來這麽晚?”
她随口編個理由,範娴把東西遞給傅染,“小染,成佑回來後找過你是不是?”
“嗯。”傅染拈起顆紅棗放進嘴裏。
範娴陪她坐在床邊,“其實你爸對你和成佑訂婚的事始終耿耿于懷,你也看到了,他基本不跟明家太過親熱,我想着既然是聯姻,兩家就是一家人了,你們能過好才最重要。”
傅染把被子鋪開,“為什麽,爸不滿意嗎?”
她動作鋪到一半陡然頓住,想起明雲峰曾跟她說過的話。
範娴穿着睡衣,幫傅染把床鋪收拾好,她掀開被子把女兒拉到身邊,“媽跟你好好說會話。”
傅染脫掉鞋子鑽進去,同範娴挨得很近,這般親昵也是第一次,床頭只開一盞小燈,朦胧的光線足夠溫暖人。
“媽,所有人都認為我和明家訂婚是高攀,爸為什麽耿耿于懷?”
“哎,”範娴嘆口氣,“當初聯姻是李韻苓的意思,但實際上是明雲峰授意,迎安市比傅家有聲望的人家又不是沒有,怎麽會偏偏挑到你?”
傅染靜默,心裏有不安湧動,她意識到範娴接下來的話可能會跟她和尤應蕊有關。
“明家和傅家在上一輩其實關系并不融洽,兩家涉政由于立場不同雖然沒到水火不相容的地步,表面也裝作是點頭之交,但明争暗鬥的事很多。我生你的時候,你爸才是個小官員,你爺爺不讓搞特殊化,我是在縣醫院生下的你,同一天,沈素芬難産,當時醫院的環境不比現在,我也不清楚他們是怎麽知道我們家條件優渥。那間嬰兒室當天就兩個孩子,尤招福抱着你走出房間,由于心虛着急,匆忙間撞上了個人。”
範娴手掌撫着額頭,微微失神,又帶有些傷感,“這些事是你和成佑訂婚後沈素芬告訴我的,她說尤招福撞上的人就是明雲峰,想來,他當初可能知道孩子被調換。你爸知道後一直想讓你回來,是我一直勸阻,明家那時在迎安市能只手遮天,我想只要成佑對你好,也算是一種彌補。”
傅染阖起雙眼,無力感自四肢百骸浸透而來。
“你跟成佑能走下去最好,但既然現在無緣,我想也不用再瞞着你。”
傅染知道,範娴是怕她和明成佑再走得太近。
“媽,其實這件事我都知道。”
“什麽,你知道?”範娴吃驚,“你怎麽會知道?”
“明……”她權衡再三,換個稱呼,“明伯父臨走前告訴我,他說他當年親眼看到我被換走,他一時猶豫眼睜睜看着我離開,他二十年來覺得很後悔,後來得知我回到傅家,他為彌補這份虧欠,所以極力撮合我跟明成佑,想用以後的日子作為補償。”
範娴手腳冰冷,聽着她暗藏在心裏的事卻從傅染嘴中娓娓道來,傅染神色平靜幾乎不見波瀾,範娴卻濕潤了眼眶,“小染……”
“所以,還是命運捉弄人。”
範娴怎麽也沒料到傅染會知道,“明雲峰既然兩年前就告訴了你,你回來後為什麽不問我?你應該怪我們在明知道真相的情況下還讓你跟成佑聯姻。”
換句話來說,是明雲峰當初的睜只眼閉只眼直接導致傅染今後二十年生活的颠沛流離,“小染,你就是為這件事離開明家的對不對?”
傅染細想,不知該怎樣回答。
所有的事單獨來說,可能給她點時間,也都能想開,但偏偏尤柚出事到明雲峰過世,再加上還有一個更大的秘密壓得她驚慌失措……
同明雲峰嘴裏最後的那個秘密相比,這些都算得了什麽?
79明三少的無賴本性(精)
範娴眼圈泛紅,忍不住溫熱的眼淚往外湧,她伸手抱住傅染,她的這個女兒心思玲珑剔透,要不是今晚她講起傅染恐怕要把這件事一直壓在心裏。範娴以為,傅染知道後肯定會怨怪明雲峰,更會怪自己明知她的漂泊二十年同明雲峰脫不了關系還要默許繼續生活在明家。
心裏衍生出難忍的心疼,她一直覺得傅染性子孤冷不像尤應蕊那樣讨喜,到了今天她才知道,傅染竟事事周全了她。
“小染,媽媽對不起你。”
傅染頭一次和範娴睡在一張床上,彼此相近的體溫舒适而暖和,傅染起先有些不習慣,畢竟打小除去跟明成佑她都是自己睡,範娴幫她掖好被角,母女兩在一個被窩說了不少體己話。
翌日醒來,傅染伸手時床邊留有餘溫,睜開眼并未見到範娴。
她換好衣服洗漱完走出房間,由于是周末,家裏人都在,傅染看到傅頌庭戴着副眼鏡一個人在客廳窗臺邊的茶幾上擺弄棋盤,見到她下樓,招招手,“小染,過來陪我殺兩盤。”
傅染穿着拖鞋走去,“爸,我棋藝不精。”
傅頌庭心情格外得好,笑容滿面,同往昔的嚴肅大相徑庭,傅染盤膝坐到他對面,垂在胸前的頭發慵懶地發出黑亮,她入神地盯着棋盤,每一步走得小心翼翼。
傅頌庭眼見她認真專注的模樣,他眉宇間舒展,範娴走到他身旁,手搭着他的肩膀。
二人相視而笑。
傅染渾然不覺,拿起棋子要落下去,傅頌庭手裏的扇子适時阻止傅染動作,“可要考慮清楚了,這一子落定可不許反悔。”
她仔細考慮,又把手收回,“哎呀,我不下在這,讓我想想。”
整盤棋下來,傅染的反悔次數比落子次數還要多。
好不容易勉強殺完一盤,她用手推開棋盤,“丢臉死了,我都說自己棋藝不精麽。”
“不打緊,”傅頌庭着手收拾棋盤,“我可以慢慢教你,讓你練得打遍天下無敵手的本事。”
範娴心裏的疼惜更甚,越看也是越來越喜歡,到底是親生女兒,血濃于水,二十年不曾得到過的溫暖她以後會加倍補償給傅染。
宋織出院後也不好好呆着,天天抱怨在家悶,傅染趁周末和平男也在家讓她們出來吃飯,秦暮暮趕着和男友約會放了她們鴿子,傅染早早訂好位子,沒辦法,這家店的魚頭煲堪稱一絕,每到晚間擠破頭都有可能搶不到位子。
宋織大快朵頤,直贊味道好,和平男邊替她擦嘴邊緊張吩咐,“辣的不能多吃,對寶寶有影響。”
“就你話多,以後寶寶跟着我吃辣饞死你。”
傅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