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26)
明成佑注意到屋內除了這個稍年輕的人外還坐着兩名男子,虎背熊腰,目光不善。
傅染挺直了脊梁,“照片在哪?”
“錢呢?”
對方看了看兩人,連個箱子都不見影。
明成佑掏出支票遞過去。
“誰要這破玩意,我要現金!”男人怒氣沖天,一揚手,旁邊的同伴也相繼站起來,“耍我是不是,讓我去銀行取錢好讓警察抓?”
“三百萬總不可能都拿現金過來,況且目标也太明顯。”傅染完全沒料到會有這麽一出。
“我再說一遍,我們要現金!”
明成佑眉峰緊鎖,“可以,我想辦法去取。”
“不行,我不相信你們,”男人走過去把明成佑和傅染推進另一間相通的小屋,“先委屈你們在這住一晚,裏頭有床,明天要是領不到錢我要你們好看。”
臨出去時還拿走了兩人的手機等物件。
一扇木門當着傅染的面緊緊關上并被反鎖。
她知道有危險,但還不至于想到會被囚禁!傅染走過去踢門,“放我們出去!”
“省省力氣吧。”明成佑走到唯一的床前坐定,“不拿到錢我們哪裏都別想去。”
外頭傳來說話聲,傅染走到窗邊,窗戶被糊了層報紙看不到外面,她雙手扒着窗棂杵在那,明成佑擡頭望着她的背影,她突然變得安靜起來,有種令人無所适從的錯覺。
“別怕,不會有大事。”
Advertisement
傅染背對着他不動,外頭男人喝酒吃飯的嗓音很響,在這樣緊張氣悶的環境內顯得格外刺耳。
約莫站了有半小時,明成佑環顧四周,見這除去一張床竟連張凳子都找不到,“傅染?”
他喊了聲,見她垂着頭不作聲響。
明成佑站起身,竹板床發出吱呀聲,他踩着水泥地面來到傅染身側,站在同她平行的位子才看清楚她的臉部神色。她濃密的睫毛似結了層水霧,潭底也有晶瑩,見明成佑過來,傅染忙轉身用手擦着眼睛。
“怎麽了?是不是真的很怕?”
她抿緊嘴唇不說話,胸口卻因用力壓抑而劇烈起伏,傅染推開明成佑走到屋子中間,一說話,情緒全部洩露出來,“沒事。”
嗓音抖得厲害。
明成佑立在窗口,眼見她擦眼睛的動作越來越急,他冷眼看着,月光透過窗戶最上角漏過了報紙穿射進來,映得男人半張臉線條格外冷峻。
傅染擦幹淨眼淚,在極力平複情緒。
明成佑走過去把手落在她肩頭,傅染鼻頭有些紅,她輕呼出口氣,“我的照片是不是都被他們看到了?”
原來是為了這事。
明成佑啞然失笑,“不可能。”
“怎麽會不可能?”傅染想起三人猥亵的目光,全身汗毛都豎起來,她眼睛盯向明成佑,只差嘴裏把他咒罵個一百遍。
倆人都沒想到床第間的玩笑會鬧到這個地步,看來,豔照視頻等果然不能瞎拍。
明成佑兩手撐在身後,搭起條腿,傅染忍不住哽咽聲。
“別怕,不會有別人看見的。”
傅染不由揚聲,“你當然不怕,又不是你的照片,再說你不是女人。”
明成佑傾起身,床板再度發出吱嘎,“要說丢臉也是我趕在你之前,你至少沒上過新聞。”
傅染穩定好情緒,“現在怎麽辦?”
“等吧。”明成佑仔細聽外面的聲音,“拿到錢後會放我們出去。”
傅染心緒不定,聽到男人們吃完晚飯在收拾,過了個把小時後有人來敲門,“晚上動靜別太大聲,哥幾個可都是容易沖動的。”
“流氓!”
明成佑枕着手臂閉目養神,似乎完全不在意別人的話,傅染僵坐在床沿,竹板床頂多一米五寬,她雙手撐在身側,腦袋耷拉,明成佑和衣躺在裏側,“睡會吧,明天還不知道會怎樣。”
“你睡吧。”
他知道她不想和他睡在同一張床上。
明成佑索性摟住傅染的腰将她強行扯到床上,床板發出的吱呀聲格外暧昧,傅染背部壓住床板,下面只墊了層薄棉絮,磕得人生疼。他手臂緊扣住傅染腰部,另一手給她當做枕頭。
傅染掙紮幾下,無奈發出的動靜實在暧昧,她兩腿交疊,眼睛盯向天花板。
“明成佑?”
“嗯。”
“你兩年來是怎麽過的?”
明成佑原先緊阖的眸子半睜開,他臉埋在傅染頸間,堅硬的鼻梁擋住男人眼裏的深不可測,“就這麽過來的。”
傅染見他興致不高,原也是她沒話找話想打破尴尬,傅染索性不再說話。
“你呢,你怎麽過的?”
“也就這麽過來了。”
明成佑忍俊不禁,鼻翼間是傅染常用的沙宣洗發水味道,他伸手以食指纏住傅染的發絲,“我原以為你至少會跟明铮走到一起。”
傅染被他摟住動彈不得,“你以為的事情太多了。”
“是因為羅聞櫻嗎?”
“不知道。”她說的實話,她确實不知道她跟明铮的問題出在哪,明明有過眷戀卻偏走不到一塊去。
明成佑手指在她腰間輕敲打,點了幾下,變成打着圈,打完圈又變成輕撫,傅染伸手制止,卻被明成佑握住,十指交扣。
她不習慣這樣的牽手,總覺得要親昵到一定程度才能十指緊緊扣住。
耳畔男人的呼吸聲變得沉重,他手肘撐起上半身,把交扣的兩手放到傅染跟前,“記得嗎,以前我們在做的時候我喜歡這樣握住你的手。”
他動作驟然一緊,傅染感覺五指骨頭被擠壓到疼痛,她用力想起身,明成佑先一步躺回去,再度将傅染牢牢禁锢在身前。
她想,她剛才的流氓是罵錯對象了。
“傅染,別怪我之前對你心狠,我實在控制不住自己,當初那份遺囑無異于在明家掀起軒然大波,你可能自己都意識不到我多想你留在我身邊。”
他星目半斂,眼裏的深邃沒人能讀得懂。
深深淺淺的呼吸聲交錯,傅染噤聲,不知道在這個時侯她應該做出什麽回應。
頭頂的燈泡突然閃了下,眼前變成漆黑一片。
傅染感覺到她的臉被一只手扳過去,臉上有熱源襲近,嘴唇碰觸到溫軟,明成佑另一手摩挲至她頸後,她白皙的頸部向來敏感,男人湊過去親吻。傅染聽到自己的呼吸聲很重,有力道推開她的上衣進入體內,他舌尖吻着她的嘴角,想要邀她共舞,無奈她不善主動,明成佑撇開忍耐,懲罰性在她嘴上重重咬了口,趁着傅染吃痛間隙深吻。
靈舌掃遍她檀口內的每個角落,傅染的手握住明成佑臂膀,推也推不開,身體對他沒有強烈的排斥,這種汲取,是傅染自己都沒料想到的。
明成佑躺回她身側,傅染趁機背對他,她雙手環在胸前呈保護狀态,男人胸膛貼過來,手掌扣在傅染腹部上。
她呼吸變得小心翼翼,肩膀端起,明成佑掌心在她腹前輕揉,“MR慶典上我讓你丢人,當時是不是恨不得咬掉我一塊肉?”
“你假公濟私。”
耳畔傳來笑意,“傅染。”
她有些怔神,迷迷糊糊點頭,“嗯。”
“在我落魄的時候,我想咬掉很多人身上的肉,前面的二十幾年我被捧得太高,以至于摔下去時才會毫無防備。我沒祈求過有人能拉我,但想來還不至于被人踩一腳那麽慘,事實上,等着踩我的人都排着隊,他們之前一張人皮,之後一顆狼子野心,”明成佑伸手輕撫傅染的腦袋,“我想,我回到迎安市就要一個個把他們都踩回去。”
他聲音中透出的陰冷,讓人不寒而栗。
“但是對你,”他埋首親吻傅染頭頂,“我哪裏能舍得。”
傅染心頭莫名一動,她沒開口,明成佑了然于心,卻仍說道,“睡着了?”
她索性裝睡,當做沒聽到他的話。
明成佑把她抱在懷裏,一條手臂枕在她腦後,讓她能盡量睡得舒服。
傅染微微睜開眼,擔心焦慮的心情也随之平複,倦意襲來,她聽到明成佑的呼吸聲也趨近平穩,她安心地閉起眼睛沉睡過去。
明成佑放在傅染腹前的手掌逐漸收攏緊握,眼裏的漠然蓋過之前的溫和,一雙眸子更是陰寒沉澱。
集體租住的地方早晨很鬧,有人大聲說話,也有接水淘米的聲音,明成佑睜開眼睛,傅染還在睡,五官柔美的猶如初生嬰孩,她呼吸均勻,散落的發絲垂在頰側,明成佑伸手拂開,傅染立馬驚醒。
她蹭地起身,明成佑手臂失去重力,立馬感覺到酸麻。
傅染攏好頭發,“幾點了?”
“早着呢。”
“你的手沒事吧?”
明成佑伸手示意傅染把他拽起身,她扶住男人臂彎,旁邊屋子不見有何動靜,兩人在房間幹等了一小時,直到外面聲音全部消失,該上班的都去上班了,房間的門這才被打開。
“怎麽樣,能放我們出去了嗎?”傅染上前。
兩名彪形大漢往門口一站,後頭走來的男人手裏捏着傅染的手機,“有個電話從昨晚一直打到現在,30幾個未接電話,顯示是你哥哥。”
傅染忙擺手,“我沒有哥哥,你們應該查到我是獨生子女。”
男人朝另外兩人遞個眼色,“那是誰?情哥哥,”他暧昧地望向明成佑,“這人又是你的誰?”
“你們只需要拿到錢放我們離開,支票給了你還想怎樣?”
“拿着支票去銀行風險太大,這樣吧,既然是你哥哥肯定也是有錢人,讓他拿三百萬現金過來,照片我交給他也一樣。”
“不可以!”傅染想也不想拒絕,“他和我毫無關系,我的事他也不會管。”
“是嗎?”男人将信将疑,“會不會管只有打過電話才知道。”
傅染沖上前,被守在門口的男人一把推到肩膀,明成佑手臂攬住傅染壓過來的身子,他一個厲色丢過去,順勢将傅染護在身後,“手腳嫌沒地方長了是吧?”
兩人面色一陣白,竟是誰都沒發話。
傅染眼見男人拿了手機走到不遠處,她手掌按向被推痛的肩膀,另一手撥開明成佑,“對付他們應該以暴制暴,找人來洗劫了這地方遠比自己送上門要簡單。”
明成佑倚在窗前,一張出類拔萃的臉浸潤魅惑,“犯法的事我從來不做。”
傅染沒心思辯駁,她看到男人在撥弄她的手機,“不要,我們說好的這件事不會讓別人知道!”
男人趁撥通間隙回頭,用手指指明成佑,“你自己帶了人過來,我為什麽要讓到手的錢飛出去?”
“你——”
“喂!”男人也沒想到會這麽快接通。
“別管我是誰,你妹妹和她的照片現在在我手裏,馬上拿三百萬過來,我要現金!”
傅染怒不可遏,聽到男人揚聲,“什麽照片?床照!你要不想她出名呢就趕緊的,地址我會發給你,警告你別耍花樣,要不然等着免費欣賞豔照門吧!”
男人合起手機,朝另外兩名同伴揚揚手,“這會好了,有錢自動送上門,還說不是哥哥,答應的這樣爽快!”
“另外三百萬怎麽辦?”同伴問道。
男人拿出支票,“沒辦法,太貪心會把我們都送進監獄,反正馬上錢也會送過來。”
傅染焦急的來回踱步,不出一個小時,明铮趕了過來。
三百萬分裝成三個箱子,他走進平房,一眼看到另一間屋內的傅染和明成佑。
男人簡單查看箱子內的錢,确定無誤後才把原先明成佑丢掉的那個手機遞向明铮,“錢貨兩訖,底片在裏面,我保證沒有備份。”
明铮冷笑伸手。
“等等!”傅染沖出房間,這會門口的兩人沒再攔着她,她先明铮一步奪過手機,背過身查看,她的照片不知何時被調進相冊內,她忙按删除鍵,“我怎麽相信你們沒有備份?”
“我們拿到錢還會住在這地方?放心好了,一離開迎安市是絕不會再回來的。”
傅染明知不相信也得相信,她握緊手機,明铮上前一把用力扣住她的手腕,“走!”
傅染被他用力地往外拉,腳步踉跄差點跌倒,她好不容易追上明铮的腳步,見他俊臉緊繃,眼神冰冷如鐵,拽住她手腕的大掌似鐵鉗般握得她腕部發疼。
他拉開車門,一個用力将她塞進去。
明铮發動引擎,車子迅速調頭,輪胎壓過磚瓦發出噼噼啪啦的聲音,傅染身子随着車飛快繞了個圈,餘光看到明成佑才走出那扇鐵門。
明铮兩手緊握方向盤,指關節因用力而凸出。
傅染抿緊嘴唇沒說話,手裏拿着兩個手機。
車子開往寬敞的大道,明铮把音響關掉,沉默的氣氛這才被打破,“你昨天心不在焉就是為了這件事?”
“嗯。”
“為什麽會找他?”明铮口氣肅冷。
傅染話到嘴邊又咽回去,“哥哥,謝謝你。”
明铮呼吸趨于沉重,似在極力隐忍,半晌後才聽到他平仄得毫無起伏的聲音,“是因為照片跟他有關?”
傅染心緒紊亂,用手撐住右側臉,透過後視鏡并未看到後面有車子。
她的沉默回答了明铮的猜測。
“小染,我以為你有事至少會找我。”
他把車開得飛快。
“我不想你牽扯進來。”
明铮砸了下方向盤,“我也不想你跟他再有什麽瓜葛,照片的事你告訴我,我照樣會幫你解決。”
想起他們嘴裏說的豔照,明铮能想象得出內容,他餘怒未消更添幾分煩躁。視線掃過傅染握着的手機,“照片删除了?”
“删除了。”
明铮一把從她手裏搶過手機。
“哥哥,你做什麽?”
明铮打開車窗,手機啪地被丢出去,傅染沒想到他動作這麽快。
“我還以為你要報警。”
“然後讓別人都看到你們的樣子嗎?”明铮側目,眼裏的清冷令傅染感覺到陌生。
“哥哥,我還是那句話,你能來我謝謝你,這件事上沒人能比我自己難過。”傅染不想再經旁人一遍遍提醒她的難堪。
明铮沉默良久,傅染把臉別向窗外。
“我送你回去。”他似妥協地丢出句話來。
傅染回家後,範娴和傅頌庭都在客廳內焦急等待,再不見她回來都想着要去報警。
她推脫有事住在秦暮暮家裏,又恰好手機沒電,範娴念叨幾句也就不了了之。
盡管拿到手機,但傅染心裏還有不安,幾天過去後這才心定了些。
明成佑打電話來傅染本想不接,但想着前幾天發生的事還是去了他定好的地方見面。
“我的手機呢?”伴随着明成佑伸過來的手掌他說了第一句話。
傅染不隐瞞,“丢了。”
“手機是我的吧?”
傅染避開他的手,“三百萬買你的手機還不夠嗎?”
明成佑噙笑,把手收回去,“怎麽,讓他出血心疼了?”
她在想如何還這筆巨額債務。
前兩年工作室生意不錯,好不容易還了兩百萬,盡管明铮堅持不收,但傅染還是将錢送去了塹堃的財務部,而如今工作室生意不景氣,又一筆壓到肩上。傅染啜口咖啡,她就是個悲劇,為債忙碌的命。
“你說,他們真的離開迎安市了嗎?”
“應該是。”
傅染眼睛不覺望向自己的手機,“他們不怕我們離開後找人嗎?”
明成佑嘴角點燃笑意,狹長的眸子拉開,薄唇幾乎抿成一道直線,“他們應該會想辦法趕緊離開,主要是吃定你不敢報警。”
“但照片我已經全部删除了。”
“要真殺個回馬槍他們怎麽死得都不知道,所以我想,他們手裏應該還有備份。”
“什麽?!”傅染驚呼,她完全沒想到這點。
明成佑伸手捂住她的嘴,“至少在錢用完之前不會找你麻煩,再說,也不一定有那膽子敢回來。”
傅染如坐針氈,好不容易拔去的刺再度紮入體內。
“不過我敢保證,他們即使有備份也不會拿出來。”
傅染睨他一眼,“難道他們聽你的?”
“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聽過沒?”
傅染沒心思打啞謎,“什麽意思?”
明成佑挨到傅染身側,聲音壓得格外低,“在他們離開迎安市之前,我想辦法找人尋到了他們。”
“所以呢?”
“我給他們也拍了照片。”
傅染轉過臉,明成佑靠的很近,兩人鼻尖幾乎相抵,“你認為男人的裸照會對他們有多少威脅?”
“如果是三個男人加一個女人呢?再加上這個女人是我花錢雇來的,到時候說他們強奸她也大有可能,只要他們再敢拿你的照片說事,我保證讓他們把牢底坐穿,所以識相點拿着錢滾得遠遠的最好。”
傅染一口咖啡含在嘴裏,想起那副畫面陡然一陣惡心襲來,她張嘴欲要吐,明成佑在她背後輕輕一掌,“咽回去,用得着驚喜成這樣麽?”
074生日宴再起風波
傅染忍了半晌才把咖啡咽回肚中。
她仔細端詳着明成佑的臉,見他不像在說謊。
“不信?”明成佑索性掏出手機,“給你看看貨真價實的。”
傅染一掌推開,另一手按住喉嚨口,“我不要看。”
明成佑把手機放回兜內。
“你不會把錢也趁機拿回來了吧?”
“想不到你比我還毒,錢我讓他們帶走了,狗急還會跳牆。”
傅染見他的手又在搭過來,她刻意與明成佑拉開距離,“事情也算過去了,也謝謝你吧。”
話裏聽着有勉強的意味。
明成佑跟傅染走出咖啡廳,她打開車門要離開,明成佑撐在她身前,“陪我去趟商場吧。”
“我還有事。”傅染推了下他的手臂沒推開。
“過河拆橋啊?”
“誰拆誰的橋還不一定,”傅染右腳跨進駕駛座內,“沒事的話我們還是不要見面吧,媒體咬你咬的緊,很容易把我再牽連進去,兩年前那次已經夠了。”
她覺得現在的生活挺好,不想再被冠上眼見明成佑東山再起她有心攀附的臭名。
“媒體說什麽你不是向來不在乎的嗎?”
“現在不一樣了,”傅染彎腰從他腋下擠入駕駛座,“再見。”
她拉着車門示意他松手,明成佑也不作糾纏,撐在車頂的手臂收回,傅染砰地拉上車門駕車而去。
明成佑站在原地,眼看紅色車尾不帶留戀的駛過紅綠燈口,不出片刻消失在眼中。
尤柚的事情過去後,叔叔回到原單位上班,小區內恢複以往的平靜,嬸嬸天天點香希望保佑尤柚,讓造勢者不再來打擾家裏的生活。
傅染從工作室離開經過超市,買了尤柚喜歡的幾樣水果去尤家。
嬸嬸特意給她配把鑰匙,她開門進去,聽到尤柚的聲音從房間傳出來,“不是這樣的,應該擺在那地方。”
傅染彎腰換鞋,看到一雙男人的皮鞋出現在門口。
看來家裏有客人。
嬸嬸系着圍裙從廚房出來,“小染來了。”
傅染把購物袋一個個放到餐桌上,“嬸嬸,家裏來客人了啊?”
“嗯,”嬸嬸神色怪異,有些尴尬,又有些說不出的別扭,“在尤柚房間,你去吧。”
傅染走到房間門口,門敞開道縫,尤柚的背影率先映入眼簾,她笑聲清脆,手指不住在電腦鍵盤飛舞,“這樣,看,裝備都是我們的了。”
傅染推開門,“尤柚。”
坐在旁邊的男人扭頭,傅染驚得杵在門口,尤柚起身走到她身邊,“姐,你總算來了,我們等你半天呢。”
桌上擺着一臺全新的蘋果筆記本電腦,包裝盒跟各種軟件安裝的盤都散在旁邊,尤柚見她不說話,小心翼翼拉了拉傅染的手,“姐,姐夫給買的。”
她垂首見尤柚生怕她動氣的模樣,心疼地摸了摸尤柚腦袋,“在玩什麽?”
“網絡游戲,”尤柚拉她過去,“但是才接觸,我和姐夫都不順手。”
傅染聲音盡量落得平靜,“尤柚,他不是你姐夫。”
“姐,我不想看到你們這個樣子。”
“尤柚,”傅染想解釋,但最終還是把話咽回去,“你小孩子不懂。”
尤柚把傅染拉到電腦桌前,“媽在外面做飯,一會讓姐夫在家裏吃飯,我去看看今晚有什麽好菜。”
尤柚走出去,把門拉上。
傅染盯着電腦屏幕內進行到一半的游戲,“還記得前段日子,尤柚被毀容的真相曝光後我找你幫忙的事嗎?”
“記得。”
“你們差點把尤柚逼到自殺,明成佑,”傅染望了眼門口,“你怎麽還敢來?”
“我知道的時候事情已經鬧開,即使當時插手也收不住局勢,與其這樣還不如讓整件事徹底撕開,尤柚也不用一直藏着心理負擔。”
“倒是為我們好了?”
尤柚推門進來,傅染噤聲,看到她端着盤水果,傅染伸手把她拉到身邊,“功課做完了嗎?”
“做完了,不然我哪敢玩呢。”
尤柚對明成佑沒有絲毫的芥蒂,但并不代表叔叔嬸嬸也是,傅染有些擔憂,生怕吃完飯的時候鬧起來。
“我們出去吃吧,改天再來看尤柚。”傅染朝明成佑使個眼色。
“別啊姐,”尤柚拖住她的手臂,“媽媽把飯菜都準備的差不多了。”
“既然這樣,我們吃過晚飯再走吧。”明成佑也開口。
傅染聞言心想,到時他被揍得斷手斷腳她鐵定不會管他。
嬸嬸忙碌準備晚飯的事,盡量避開到房間來,外頭傳來叔叔的說話聲,傅染提心吊膽地跟在明成佑和尤柚身後走出房間。
看到明成佑,叔叔先是一愣,目光繼而轉向傅染。
他臉色陰沉,嬸嬸站着沒說話,叔叔肯定以為是她把明成佑帶到家裏的,想發作卻當着傅染的面不好發作,尤柚招呼他們入座,又跑過去跟叔叔撒嬌。
傅染如鲠在喉,面對整桌好菜也食之無味。
尤柚給明成佑倒酒,也給叔叔滿上杯。
氣氛異常詭異,明成佑不曾動筷,他朝叔叔舉起杯子又放下,“叔叔,嬸嬸,尤柚,兩年前出事到現在,家裏一直沒有出來面對過,更別說是道歉,當時我的處理方式不當,我媽和我舅舅為保護李琛更做了不少傷害尤柚的事,我替我自己以及李家所有的人跟你們說聲對不起。”
傅染眼睛盯着手邊的飯碗,聽到尤柚帶哭腔的聲音,“姐夫……”
“尤柚,我應該在第一時間帶琛子站到你面前,而不是包庇。”
傅染坐在明成佑左手邊,她擡起頭看到男人眼裏的誠摯及認真,兩年前,不光尤柚和李琛,就連傅染和明成佑都還年輕,誰也想不到一次不成熟的錯誤會導致怎樣的後果。
追根溯源,明成佑終究低了頭。
叔叔嬸嬸盡管心裏對李家憤恨,但明成佑這番話卻得到了他們最大的諒解,傅染不知,原因還是在她。
愛屋及烏四個字,是最好的诠釋。
飯桌的氣氛還是有些沉悶,飯後便好了很多,尤柚拉着明成佑和傅染玩會游戲,臨走時她堅持要去送他們。
順着昏黃的感應燈走出樓道,傅染在前面走,尤柚悄悄拉住明成佑的袖口,他腳步放慢,待跟傅染拉出段距離後才問道,“尤柚,怎麽了?”
“姐夫,我想問你件事。”
“什麽事?”
尤柚把頭埋得極低,“李琛,他好不好?”
明成佑并肩跟尤柚往前走,“這兩年他都沒回過迎安市,可能還要一兩年才能念完書,也有可能會待在國外發展。”
尤柚發出幾不可聞地輕嘆,埋着的腦袋擡起,“兩年前,我為了醫藥費說是李琛毀了我的容,你們是不是都覺得我很壞?”
傅染聽不到身後的腳步聲,她轉身,看到明成佑颀長的身影駐足,他雙手把尤柚摟在懷裏,不知在她耳邊說了什麽話。
“你是最大的受害者,對不起,我沒能在第一時間把你也保護好。”
尤柚哭出聲來。
傅染急忙跑過去。
明成佑松開手,尤柚擦去眼淚揚笑,“姐夫,你一定要對姐姐好,把她保護周全。”
兩人皆是一怔。
曾經護我周全的四字諾言猶在耳旁。
傅染跟明成佑走到小區停車場內,她看到明成佑掏出鑰匙,“你的駕照又考了嗎?”
明成佑揚揚車鑰匙,“沒有。”
“那你還敢開車?”
“被查到再說吧。”
傅染見他沒有開門,而是倚着車窗,明成佑掏出支煙,“那酒還跟兩年前一樣烈。”
她站在車邊看他點燃香煙,“你生日馬上到了吧?”
“嗯。”
傅染想起這事不免頭疼,範娴早就在張羅生日宴的事,她的心思傅染哪裏能不清楚,生日宴到時候轉變成相親宴,她逃都逃不掉。
明成佑并未再細問,他抽完支煙,傅染也打開車門坐進去,兩輛車背道而馳,去往不同的方向。
回到傅家,範娴高興地從房間走出來,“小染回來了。”
“媽,這麽開心有好事嗎?”
“過兩天你生日到了,媽能不開心嗎?禮服我讓店裏選好樣式,明天陪你去看看,趕快訂一套。”範娴拉住傅染的手把她帶進房間。
“不用,我穿平時的衣服就好。”
“這怎麽可以,去年都沒好好辦,這次一定要熱熱鬧鬧的,聽媽的話。”
傅染不再拂她的意思。
“媽真開心,蕊蕊過兩天也要回來了,她在讀書說生日不想在國外,我尋思着給你們一起辦,熱鬧的同時也能增進感情。”範娴自顧想的歡快,見傅染不說話,她拍拍傅染的手背,“小染,你同意嗎?”
“媽,”傅染清亮的眸子對上範娴,“我想過一回自己的生日。”
範娴沒想到傅染會這樣說,原本打算好的話全部哽在喉嚨口,“啊?”
“媽,尤應蕊難得回來一次肯定也想在家跟爸媽過,你要是邀請她反倒不好推辭。”
範娴細想,“也對,我光想着這邊了,還是你想得周到。”
如果讓傅染自己選擇的話,她連生日都不想過,更別說是跟尤應蕊一起。
範娴表露出遺憾,“我一直都希望你能和蕊蕊相處的跟親姐妹一樣。”
傅染點頭,可惜天不遂人願,有些人第一面就能投緣,有些人見了一輩子還會是冤家。
翌日,傅染在範娴的堅持下出門去選禮服。
傅家是店裏的老主顧,出席宴會的一應禮服全在這準備,經理見到母女二人喜迎上前,“傅太太,傅小姐裏面請。”
她招呼店員把範娴先前選好的式樣冊拿過來,“傅小姐看看喜歡哪套?”
傅染把冊子放到膝蓋上,經理在旁一一介紹,門口傳來幾道說話聲,傅染專注地聽着經理的意見,直到有人揚了聲招呼思維才被打斷。
“伯母,真巧您也在這。”
她擡起頭,看到王絮婷挽着朋友的手居高臨下站在沙發前,笑意漾了點諷刺,卻依舊故作乖巧跟範娴打招呼。
上次生日宴的風波範娴還記得,王絮婷主動打招呼又不好太怠慢,範娴禮貌而不失疏遠的點點頭,“王小姐,你好。”
王絮婷索性挨到範娴身畔,“伯母,您是在幫蕊蕊選禮服嗎?”
傅染裝作不參與她們的談話,範娴得體回道,“不是,小染的生日馬上到了。”
“噢,”王絮婷恍然大悟,“我記得她們倆是同一天生日對嗎?”
明知故問。
範娴原就提不起說話的興致,這會更敷衍了事,“嗯,對。”
她手指指式樣冊,“你人高,我覺得這件不錯,能撐得起來。”
傅染用手點點範娴說得那件款式,“我也看中了這款,只不過後背好像有點露。”
“怕什麽,”範娴合起式樣冊,“人長得好穿什麽都好看,就要這件了。”
王絮婷眼裏閃過怒意及不屑,傅染挽着範娴起身去前臺付定金,範娴拿回刷好的卡,“你再看看,我定的一套衣服我去試穿下。”
“好。”
見範娴走進更衣室,王絮婷踩着高跟鞋走到傅染身側,“把蕊蕊擠出傅家,是你幹的好事吧?”
“怎麽,還想抽我一巴掌?”傅染個子本就高,穿了雙中跟的靴子更比王絮婷高出半個頭,她神色淡漠地睨望,王絮婷不由拉開些距離,“失去明家的庇佑你還敢這樣嚣張?”
“好歹傅家擺在你王家跟前一點也不差。”
王絮婷氣地握拳,大庭廣衆之下也不好發作,“別得意太早,你的生日宴上蕊蕊還會是主角。”
更衣室的門打開,範娴試完衣服出來,“到時候我讓司機過來一道取。”
傅染走過去,範娴扣好衣扣,“小染,走吧。”
王絮婷在店內逗留了會,她跟旁邊女伴走到櫃臺前,“請問,我們也想要訂一套方才那款式樣的禮服可以嗎?”
經理擺出職業笑容,“對不起,我們這的禮服全都不做重樣。”
“傅太太是你們店裏的常客,她以前帶來的女兒你也認識,你剛才也聽到了,兩個人同一天生日,對傅太太來說都是自己女兒,您就幫幫忙吧。”
“這?”
“錢不是問題,主要是想給傅太太個驚喜,看到兩個女兒同時出現在面前,她肯定很開心……”
好說歹說半天,王絮婷挺起胸脯走出服裝店。
“絮婷,真有你的,不過禮服可價錢不菲呢。”
“蕊蕊要知道我給她出這口氣,十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