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25)
。”
傅染心裏莫名覺得堵悶,非要這麽迫不及待把他們這種類似于互利互惠的關系擺在臺面上嗎?
她答應跟顧烨丞相親,一則是為範娴,二則還記得這個男人初次見面時與那些纨绔子弟不同的氣質,但回歸現實終究這麽回事,才跟傅頌庭見幾面,就已經把滿懷的抱負展露于人前,不得不說他哪裏是個簡單人物。
範娴還在說着好話,傅染卻沒來由的煩躁,“媽……”
“改天要不要讓雙方家長見見面?”
“不用了,我不想和他開始。”
“什麽?”範娴吃驚,“不是談得好好的嗎?顧烨丞對你也很有好感,也算上進。”
“我對他沒有感覺。”
“小染,”範娴挨過去坐到傅染身邊,“婚姻并不單單是靠感情能維持的,再說日久生情這句話我很贊同。”
“媽,我之前就答應你跟他相處看看,但感情的事我勉強不了自己。”
範娴還想說着什麽,傅染推說自己累了要上樓。
李家書房,李則勤和遠在國外的李琛視頻,尤柚的事情鬧開後瞞不過他,李琛聽聞前因後果,竟是一怒之下砸了放在旁邊的手機,“我的事用不着你們操心,我還不至于記性差到忘記兩年前的事,但我一再說過我會自己動手,誰讓你們搞出這樁鬧劇的?”
“琛子,”李則勤臉色陰霾,完全想不到兩年時間能讓人的脾性改變得這樣明顯,“你姑媽是不想讓尤家白白冤枉了你!”
“總之,”李琛染着淺褐色頭發的腦袋湊到電腦前,少年精致的五官已經完全長開,頗有幾分明三少的風采,“在我回國之前,這是最後一次,以後別讓我聽到有關這方面的事!”
不待李則勤開口,另一頭已重重合上電腦,哪裏給他說話的餘地。
李則勤氣結,拿起杯子卻也無處發洩,只得灌了口冷卻的茶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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塹堃總裁辦公室的門被用力推開,羅聞櫻徑自走進去,“你什麽意思?憑什麽拿我部門的人開刀?”
明铮坐在真皮椅內批閱文件,他頭也不擡指指辦公桌,“剛泡的咖啡,喝一口消消火。”
羅聞櫻走上前,一只手按住他欲要簽字的地方,“說清楚。”
明铮索性将文件攤在辦公桌上,“很簡單,這案子是你部門負責的,現在洩了密導致MR乘虛而入,內賊肯定在你部門內。”
“我可以查。”
“Eve,別天真了,要一時半會能查清楚就不叫事情了。我想保住你,所以必須要有人站出來做替罪羊,你選還是我選?就跟在你身邊的小朱吧,足夠有說服力。”
“不行,”羅聞櫻想也不想拒絕,“小朱是我帶過來的,她的為人我相信。”
“那好,”明铮擡起頭直盯着她,“你自己去選,挑個對你來說最沒用處的,給他一筆錢直接送走,我也好有個交代。”
“你難道僅僅為了個交代就要斷送一個無辜人的前途?”羅聞櫻聲音有些激動,“哪天要是到了萬不得已,你是不是也會犧牲我?”
“Eve,”明铮劍眉緊蹙,他手裏拿着簽字筆重重敲向桌面,“記住,塹堃不是慈善機構。”
羅聞櫻撐住桌沿的雙手緊握,胸腔內憋着的氣上不去下不來,“好,對不起。”
“你可能會覺得我殘忍,但這是我必須要逼你做的決定,犧牲別人總比犧牲自己好。”明铮拿起筆龍飛鳳舞寫下自己的名字,“MR的意圖很簡單,想要你。”
羅聞櫻豈能猜不到,“他們确實和我談過。”
“所以,得不到情願毀掉,我倘若真拿你開刀,你走出塹堃再沒有哪家公司會敢用你。”
羅聞櫻想到被他們無辜推出去的人,這個社會真是現實得令你不得不低頭,她走出辦公室,棘手的問題還在等着她。
明铮才不會笨到去做得罪人的事。
傅染依約來到餐廳,顧烨丞點了菜,體貼的給她倒滿飲料,傅染心不在焉,應該說不知道怎麽開口。
“來,嘗嘗這水晶蝦。”
傅染用筷子輕撥幾下,完全沒有食欲,“顧烨丞,有句話我必須和你說清楚。”
“怎麽了?”
“我們還是別繼續下去了吧。”
顧烨丞有些驚愕,“為什麽?”
很簡單,傅染放下筷子,“處不來,感覺還沒有到。”
“說話可真是直接,”顧烨丞沒有表現出惱怒,“說不定處着能有感情呢?”
“要真能日久生情還能等到你嗎?”說着,一道人影兀自拉開椅子,傅染看到坐在她斜對面的明铮,她感覺頭越發的疼,真是哪都有湊熱鬧的人。
顧烨丞還算客氣,跟明铮攀談了幾句。
“小染,你想清楚了嗎?”
“烨丞,對不起。”
感情的事強求不來,既然傅染直截了當開口,顧烨丞也不好勉強,還算頗有紳士風度的離開了。
明铮拿起一只筷子往傅染頭頂敲,“當言情小說呢,好歹還有我這男主在這守着,什麽時候輪到男二男三了?”
“哥哥,”傅染推開他的手,“你實話實說,我之前好幾次相親被莫名其妙破壞,是不是你?”
“有那閑心思還不如考慮我。”
“也就是說你承認了?”傅染往碗裏夾菜,“你也真無聊。”
也對,她每次相親失敗,且敗得慘兮兮的時候明铮都會出現。
“我不忍心看你病急亂投醫。”
前一刻還在說笑,傅染眼見明铮接了個電話,嘴角的笑意顯而易見消逝,取而代之的是滿潭陰戾,“你再說一遍?”
傅染嘴裏咀嚼的動作也放慢。
明铮面色鐵青,拿着電話的手背青筋繃起,“在那等着,我馬上過來。”
“出什麽事了?”傅染急忙問。
明铮推開椅子一句話沒說就大步往外走,傅染拿起包生怕他有事急忙跟去,她坐進明铮的副駕駛座,一路上男人都沒再說話,手握成拳頭後抵住下颔,時不時又心浮氣躁把車開得飛快。
車子緩緩駛入墓園後,又發飙般狂奔,傅染這才認出是明雲峰安葬的地方。
未見其人,遠遠已先聞其聲。
車子轉彎來到林蔭小道前,傅染看到趙瀾和司機站在一輛香槟色賓利車前,趙瀾神色慌張地拍向車門,“求求你,別這樣,讓我見見他!”
明铮将車飛速躍過去,突地輪胎越過路牙石,他一個急剎車,推開車門後大步向前,傅染跟着明铮來到賓利車旁。
“媽,怎麽回事?”
“明铮,你爸爸的骨灰……我再也見不到他了,你讓她別把他帶走!”
深色玻璃緩緩下降,露出李韻苓畫着精致妝容的臉,她摘掉墨鏡,視線自幾人身上逡巡,“趙瀾,雲峰是我丈夫,我想把他帶去哪不用經過你吧?”
傅染站在明铮身側,看到李韻苓拍拍身邊,她垂首看到個嶄新的黑色骨灰盒,趙瀾哭着要彎腰進去搶,李韻苓随手将骨灰盒放到另一邊,“我會給他找個安靜的地方,他活着受你騷擾,死後……你別再想見他一面!”
“你——”趙瀾兩手緊握住車窗,“你憑什麽把他帶走?這塊地方是他生前選定的,你沒有資格。”
“我沒資格你有資格?”李韻苓不怒而笑,她譏诮反問,“我憑什麽,就憑我是他妻子,這點足夠了麽!”
傅染不覺有一種悲傷的感覺溢滿全身,明雲峰死前承認他愛趙瀾又怎樣?他給不了趙瀾名分,在世俗眼裏,趙瀾還是個受人唾棄的第三者,不論相愛與否,在明雲峰死後,李韻苓就是能利用她原配的身份行使她該有的權利。
“你有沒有想過,你這樣會讓雲峰死不瞑目?”
“雲峰也是你叫的?”李韻苓口氣尖刻,“我這是為他好,我選了塊地做私家墓園,等我百年後,我也會和他葬在一起。”
明铮眼見趙瀾幾近崩潰,他一拳砸向半開的車窗,“李韻苓,你別做的太過分!”
“憑你?”李韻苓咬牙切齒,“說得好聽點是私生子,說的難聽就是野種!”
傅染忙抱住明铮欲要揮出去的手臂,“哥哥,冷靜點,你不可以對她出手。”
李韻苓冷眼望向傅染,“他對我動過的手腳還少嗎?”
傅染強自壓抑心裏的不适,“也請您記得明将軍死前的遺言,他希望您好好對待明铮。”
“他難道也希望明铮對成佑趕盡殺絕嗎?傅染,成佑手裏那5,塹堃股權是怎麽到他手裏的,你最清楚!”
傅染啞口無言,李韻苓說得對,明雲峰只留下了遺囑,他認為考慮周全卻完全忽略掉明铮背負二十幾年私生子身份,心裏的憤恨豈是一時能消的。
“王叔,開車,今兒是好日子,還得去給雲峰挑個好時辰下葬。”
“是,夫人。”
王叔發動引擎,趙瀾驚叫撲上去雙手死死扣住車窗,“別這樣,我從來不奢望什麽,只要給我每天看看他就好,你還把他葬回原來的地方,別的東西我都不要……”
李韻苓示意王叔開車,車窗緩緩上升,眼看要夾到趙瀾的手,明铮眼疾手快把她拉開,“媽!”
“還給我!李韻苓——”
賓利車快速離開,傅染站在原地,陽光再暖,在這個墓園都依舊冷的令人心寒。
明雲峰死後還要被重新裝入骨灰盒內得不到安息,不得不說悲哀,傅染輕搖頭,明铮擁着哭喊的趙瀾,見勸不住,脾性也有幾分上趕,“為他有什麽好哭的?他要是真愛你,會連個名分都給不起嗎?見不到最好,我從來沒真心把他當做我的親人。”
“你——”趙瀾聞言,臉色氣得慘白,她狠狠甩出去一巴掌,“不肖子!”
傅染沒想到趙瀾會動手,她眼見明铮的臉微側,臉上五道清晰指痕瞬間紅腫,可見趙瀾是用勁了全部力氣。
明铮安排好司機送趙瀾回去,傅染呆在他車上看到明铮從別墅出來,臉色陰晴不定,半邊臉還腫着。
他坐上車,看也不看傅染,“我送你回去。”
“伯母情緒好點了嗎?”
“嗯。”
明铮開到一半把車停在路邊,傅染跟他下了車坐在公園內的長椅上,親眼目睹個大男人被抽,她也找不到合适的話安慰,傅染掏出濕巾按向明铮的臉,“你不會是想哭吧,挺委屈對吧。”
明铮睇她一眼,任由她揶揄。
傅染用濕巾拍拍他的臉,“自個拿着。”
明铮只把臉湊去,“這還是我媽第一次甩我巴掌。”
“看得出來,你那席話挺傷她心的。”
“我說的難道不是實話嗎?”明铮挑眉。
“我知道,但你不能換種方式說嗎?名分可能是你媽媽一輩子最芥蒂的東西。”傅染用力在他臉上按了按。
“唉!”明铮吃痛,他握緊傅染的手,“我不知道我媽到底有什麽好堅持的,他生前陪李韻苓的時間多,死後又落得個被移墳的下場,除去一個極壞的名聲她還得到什麽?”
“可能是我們不懂而已,或許這才是愛。”
明铮幾不可聞地冷笑,他搖搖頭,握住傅染的手放到膝蓋上,她感覺到明铮的手很冷,傅染陪他坐了會後才跟他離開。
明铮還牽住她的手,傅染動了動沒掙開。
“牽個小手而已,你今天怎麽也得安慰安慰我。”
“好吧,晚上請你吃飯,看在你剛才挨揍的份上……”
傅染說笑着擡起頭,方才還輕快的腳步突然停頓,牽住她手的明铮回頭,“怎麽了?”
不知何時,明铮的車後竟跟着輛黑色跑車,傅染也不知道明成佑是什麽時候來的。
他車窗大開,手肘搭在窗外正冷眼瞅着他們。
明铮也注意到異樣,他攥緊傅染的手走向前,明成佑摘掉墨鏡,“傅染。”
他從來都是這麽連名帶姓喊她,要麽就是有染,非要和別人整出個不一樣。
明铮經過明成佑車旁,“今天不是明雲峰再次下葬的日子嗎?你怎麽不在那湊熱鬧?”
明成佑笑了笑,眼裏有隐忍不住的怒意,盡管對明雲峰有怨言,但畢竟昔日的感情仍在,“他葬在我們私家墓園內,我想什麽時候見都可以。”
明铮拉住傅染要走。
“傅染!”明成佑喚住她,“我有事跟你談。”
明铮拽了把傅染,她跟着明铮上了車。
發動引擎後開出去老遠,明铮緊繃的臉這才逐漸舒緩,“他找你做什麽?”
“不知道。”
“小染,現在可不流行吃回頭草。”
傅染心不在焉答一句,“你當我是馬呢?”
她記着明成佑說的,他找她有事談,但接連幾天也不見明成佑,傅染當他是句玩笑。
工作室的生意不忙,但她還算上心,一有空都會過去,總比悶在家裏強。
上課的老師和學生陸陸續續離開,傅染坐在辦公室整理資料,她聚精會神盯着電腦,一個不察時間都過了8點。
她整理完東西關掉電腦,這才熄燈離開。
一間間玻璃隔斷的舞蹈教室白天看着空曠明亮,可到了晚上,傅染稍稍頓足都能看到倒映出的自己的人影,頭頂的白熾燈忽然配合着閃了下,傅染加快腳步向前,木地板發出咚咚的聲音,聽在耳中異常尖銳。
這種氣氛下她都不敢去坐電梯,反正也不高,傅染索性選擇走樓梯。
華燈初上,透過窗戶能看到夜幕中的白沙市,傅染突然想起在墓園見到的那一幕,李韻苓拍着骨灰盒卻還能笑的出來,傅染越想越心裏發毛,索性拔開腳步往下跑。
到了底層,她拉開門沖出去卻和一個人撞個滿懷,她差點驚叫出聲,手裏用力将對方推開,“誰!”
一陣重擊悶哼的聲音傳來。
傅染眼見她竟将對方推出了門,她小心翼翼走出去,先是看到兩條修長的腿,她目光上移,還未來得及看到臉,頭卻被男人用力拉往懷裏。傅染吓得不輕,這會可是碰到流氓了。
“放開!”
喊救命還不如自救,她張開口用力咬下去,男人穿的衣服不厚,隔着層單薄的襯衣便是肉,她咬住後絕不罷口。
“還說自己是屬兔子的,我看你是屬老虎的吧?”
傅染聽得這對話很耳熟,她咬住的力道松開,退後兩步擡頭看清楚面前的這張臉,是明成佑。
她擦擦嘴巴,動作有遮嫌的意思,“怎麽會是你?”
“那你希望是誰?”明成佑捂住胸口,另一手撐住膝蓋,腰部則彎着,他低頭望了望胸前,擡起頭睨住傅染道,“可真會挑地方咬,男人這兒挺脆弱的。”
傅染抿下嘴角,站穩腳步要離開。
明成佑上前扣住她的手腕把她拉回身邊,“問你個事。”
她端着态度,有些戒備,“什麽事?”
“你有沒有跟我道過謙?是不是哪怕自個做錯,咬了我都得讓我白受。”
傅染後背貼住牆壁,清寒涼意透過衣物,“你守在樓梯口做什麽?”
“我上去找你,電梯壞了。”
傅染擡頭果然見不遠處豎着電梯正在維修的牌子,她甩掉明成佑的手,“找我有事?”
“吃晚飯了麽?”
傅染不答,徑自往前走。
明成佑跟出門口,傅染聽到身後腳步聲很近,才要回頭,手便被緊随而來的明成佑給再度握住,他手指穿過她的指縫,把她的手掌緊緊握在掌心內,不容掙紮,不容她不接受。
傅染索性停步,“我還記得你說過的話。”
明成佑面露訝異,“我說過什麽?”
“我不會找各種借口出現在你面前。”傅染想甩開明成佑的手,他使勁收攏後将扣着的兩手舉到傅染眼前,“我對你心裏有氣,還不能允許我借機發洩嗎?”
“明成佑你有你的生活,我也有我的生活,倘若不是必要的事發生,我不會找到你……”
“所以呢?”明成佑更加握緊她的手,“還是要跟我撇清關系?”
“我們之間沒什麽關系。”
明成佑拉住她快步往前走,傅染被他用力塞進副駕駛座內,她看到被他扣住的手泛出紅色指痕,趁着明成佑發動車子的間隙,傅染趕忙系好安全帶。
果然,車子咻地飙出去,比離弦之箭還要快。
傅染有種失重的錯覺,心也随之懸到嗓子眼,明成佑驅車來到一家飯館前,又拉了傅染下車。
包廂內,服務員忙碌着把一道道菜送上桌,直到包廂門緊閉,傅染還是站在門口沒動。
“不想談?”
“想談可以,”傅染走過去拉開椅子,“我生病住院當晚,往病房裏放氫氣球的是你吧?”
“是。”明成佑這次不含糊地承認,“不是你喜歡那花樣嗎?”
傅染繼續開口,“我的照片……”
“什麽照片?”
“你別裝,你心裏明白。”傅染不吃他這套。
“真不關我的事,手機丢了,我也不知道照片為什麽會發到你這。”
“既然你說是別人,怎麽會偏偏那麽巧就發給我。”
“我當時存儲的時候,寫了你的名字,而且我的手機通訊錄內第一個號碼是你。”
傅染不知道該怎樣反應,渾身難受的厲害,好像被人剝光衣服丢到大庭廣衆之下,她一拍桌子,“你說怎麽辦?當時我讓你删除的!”
明成佑見她徹底急了,“沒事,應該只是會勒索你一筆錢。”
她心煩氣躁,明成佑挨過去摟住她,“我記得那張照片,除去胸部明顯外其實臉部并不那麽清晰。”
傅染聞言,面無表情望向他,拿起包要走。
明成佑手臂攬住她的腰将她拉坐到腿上,“我們重新開始吧。”
她驚愕,“你……”
“尤柚的事讓它過去吧,縱然琛子不對,但我不想被扯進去。”傅染低頭望着明成佑的眼睛,除去她所陌生的冰冽外,她竟看不到他的潭底。
“你相信了遺囑的事我沒有幫明铮?”
明成佑眼神掠開,經過一道五彩斑斓的燈光前猝然陰暗,他收回視線,眼裏波瀾不驚,“我相信。”
傅染跟着明成佑從飯店出來,回家的路上她極少開口,心裏有種說不出的奇怪,她只知道,有種感覺很強烈。當明成佑靠近她時非但沒有從前的親昵,反而周身感官都在劇烈排斥着,這是她打小養成的,一旦有某種危險靠近,她比任何時候都警覺。
最重要的是,兩年前的明成佑盡管也有心思陰沉的時候,但眼睛內藏着的東西卻不多,他活得肆意張揚,也就不會僞裝的很深。
傅染站在大門口,看到明成佑的車飛馳而去。
他現在的每個眼神,舉手投足的動靜,甚至于說話的語氣,好像都變了。
盡管話裏還是有痞氣,卻失了真正明成佑的痞性,反倒有份難以靠近的疏離感。
傅染搖搖頭,也許是她多心,不過兩年的時間而已,能改變多少呢?
明成佑一路把車開得飛快,傅染跟他說不想再開始,他也查到傅染和明铮兩年來并沒有實質性的發展,他食指輕敲方向盤,車內的音響發出震耳欲聾的重音樂。她一句不想再開始說的輕巧,就像當初說要解除婚約一樣,明成佑哪裏還會遂了她的願。
傅染回到家,範娴免不了對她盤問,她把跟顧烨丞的事告訴給範娴,範娴倒也不吃驚,“今天烨丞還打電話來,你們倆的事也告訴我了。”
傅染點了點頭準備上樓。
“小染,”範娴拉住她的手,“之前媽一直不同意你和明铮的事,但這兩年來你也沒好好交過朋友,現在媽不幹預了,你要真喜歡他就在一起吧。”
“媽,你說什麽呢?”
範娴只當自己棒打了鴛鴦導致傅染到現在也不肯安定。
傅染上樓推開房門,滿屋漆黑清冷,她杵在走廊上,背後是滿滿的蜜色燈光。
包內的手機不期然響起,突如其來的彩鈴打破寧谧,傅染走進房間開了燈,來電顯示是明成佑。
她不想接,手機被丢在床頭櫃上。
明成佑把正在撥號的手機放到欄杆上,他知道傅染不會接,他點支煙,修長手指微曲,兩邊袖子挽至肘部。他望向偌大的別墅,傭人按照老樣子不住在主屋內,泳池內淡藍色水光折射到他臉上,直到手機內傳來清晰的忙音,他這才伸手按了重複鍵。
傅染睡覺索性把手機調成靜音,整晚睡得并不好,起來腦袋還暈暈沉沉的難受。
她洗漱完換好衣服準備出門,臨走時習慣性看看手機,這一看卻驚得她全身困意不再。
屏幕顯示有一條未讀彩信,手機號碼她記得,就是上次給她發過後銷聲匿跡的那個。
傅染盡管想到是什麽內容,但打開的手指仍禁不住顫抖。
她看到照片後,立馬回短信,“你想怎樣?”
這次并未像上次那樣,她很快便收到回複,“三百萬,一分不少。”
“在哪?”
“別想報警,如果你願意自己的照片貼得大街小巷都是,你盡管試試,傅家大小姐!”
傅染臉色難看地緊握手機,被人當衆拆穿身份更加令她尴尬,範娴突然敲門,她忙把手機背到身後,“誰?”
“小染,起來了嗎?媽擔心你是不是睡過頭了。”
“噢,媽,我馬上下來。”
門外範娴的腳步聲走遠,傅染心急如焚,打算先穩住對方,“給我時間籌錢。”
“別耍花樣,明天這個時侯見不到錢,我保證步行街廣場的大屏幕上會整天播放你這幅美态。”
傅染氣的把手機毫無方向砸出去,所幸只是砸在了綿軟的床上,她想了想,又只得撿回來這才出了門。
073一晚相陪
傅染去哪裏湊三百萬?
況且敲詐勒索也不知何時是個頭,她在考慮報警,至少警方應該會保護隐私權吧?
她整天心不在焉,中午飯也沒吃,到了下午才感覺肚子餓去離公司不遠的奶茶鋪叫了點東西。
見到明铮,傅染也沒多大吃驚。
“不用猜都能知道你在這。”
他先前找她,她要麽在工作室,要麽是來奶茶店給員工買吃的喝的。
傅染目光猶豫,觸及到明铮黑幽的視線卻又急忙避開,他是有錢沒錯,但三百萬不是小數目,明铮必定會問清楚來龍去脈,傅染的照片不想讓第四個人知道。
她心裏盤算着,還是報警。
“怎麽了,心事重重的樣子。”明铮從打包好的袋中取出杯奶茶,插了吸管遞到傅染手邊。
她摸摸臉,狀似驚訝,“看的出來嗎?”
“小染,你有事瞞着我。”
傅染不得不佩服他的火眼金睛。
“沒有,只是昨晚沒睡好。”
明铮出神地睇住她,眼裏的深邃令傅染心裏一陣發毛,“你最近好像很閑,總往外面跑。”
“二期貸款的事情搞定後,我能輕松一段日子,再說公司有Eve在。”
她喝口奶茶,沒察覺到還是滾燙的,好不容易咽下去忙用紙巾捂住嘴,“你成心害我是不是?”
明铮攤開兩手,“說你心裏有事還不承認,這麽燙的東西也能下咽。”
傅染索性少開口,以免言多必失。
明铮下颔輕揚,眼角餘光掠過傅染光潔飽滿的前額,她怔怔出神望着擺在桌上的手機,明铮伸手,“我看看,裏頭藏着什麽秘密?”
傅染急忙撥開明铮的手,一把将手機放回包內,“說什麽呢。”
明铮淺眯狹長鳳目,本就稱不上柔和的俊臉慢慢緊繃起,“小染,你在等誰的電話?”
傅染無心應付,“沒有,我還得回公司。”
明铮眼見她拿起包奪門而出,一袋打包的東西丢在桌上忘了拿。
傅染在辦公室的窗前來來回回踱步,她靜不下心,頭靠向玻璃,眼睛怔神盯着窗外,她當時若能堅持多好,她早該想到明成佑哪裏是說話算話的人。
也怪不得幾年前的豔照門轟動娛樂圈,圈中涉及到的女星無一不是戰戰兢兢,如芒在背。
傅染用腦袋敲了敲窗,她思慮再三,打算報警。
明成佑的電話打進來,他的號碼昨天就被他強行輸在了傅染通訊錄內,她看到來電顯示先下意識一驚,又急忙回過神。
禍是明成佑闖的,再加上他不止看過照片還親眼見到過傅染畫面中的樣子,她也沒什麽好藏着掖着的,趕緊接起電話,“喂。”
“總算是打通了,你用得着……”
傅染打斷他的話,“你在哪?”
“想見我?”
傅染跟明成佑約好地方後火速趕過去。
茶餐廳內,明成佑聽完傅染的話,他沉默片刻後才開口,“凡是用錢能解決的都不叫事兒。”
傅染捏着吸管,“要是還有下次怎麽辦?說不定他會藏備份。”
明成佑把手伸到傅染眼前。
她心情煩躁,一把拍掉,“做什麽?”
“他不是把照片發給你了麽?給我看看。”
傅染把吸管往水晶杯內一插,“不行。”
明成佑不以為意,“我又不是沒見過。”
“既然見過還看什麽?”傅染不由揚聲,饑腸辘辘卻面對半桌子的小吃毫無胃口。
“照片是我拍的,角度各方面我都清楚,說不定有人PS,給我看看才好決定接下來怎麽走。”
傅染将信将疑,猶豫着把手機掏出來遞給明成佑。
“角度真不錯,表情也豐富,身材也配合得好……”明成佑仔細端詳,傅染瞅向四側,所幸茶餐廳這會人并不多,“你看好沒?”
明成佑盯着手機內的照片,想起彼時他和傅染的親密,她半羞半嬌,他當時也不過是不想看這幅媚态成昙花一現,這才随手拍下的。
傅染還想着事情該怎麽解決,側首望向明成佑,竟見他似有失神,眼睛深不可測地定在手機上竟沒再移開。傅染陡然想到他正在看的是什麽畫面,她伸手一把搶過手機,耳根處泛起紅暈。她用手按向頸部,眼神避開,“看完了沒!”
“畫面清晰且神态自然,是真品。”
傅染握緊手機,“我要報警。”
“報警?”明成佑難以置信地笑出聲,“你當自個多窮呢,要拿身體去換錢,三百萬和一張臉你選哪個?”
“我不相信那個人。”
“不信也得信,這件事要真鬧出去你爸媽非被你氣死。”明成佑端起茶杯輕啜口,卻發現味道不合他口味,他随手把杯子推得老遠。
“警方會保護我。”
“說不定還沒等警察介入你的照片就打哪都是了,傅染,尤柚的苦頭你也想嘗嘗嗎?”明成佑認真道。
“你不是認定照片是我發布的嗎?”
明成佑給她倒滿茶,“我說過,琛子和尤柚的事過去了,既然錢能解決的話,你還要堅持不肯走捷徑嗎?”
明成佑有意避開之前的事,傅染也未作多想,“你的意思是花錢買個太平?”
他點頭,“錢我會讓人準備。”
“可要是還有下次怎麽辦?”
“我會想辦法,”明成佑神色冷峻,“你跟對方約個時間和地方,最好能盡快。”
傅染沒遇上過這種事,也不敢像尤柚那件事般堅持,目前只能聽明成佑的。
錢的事成了最容易解決的,傅染跟對方打電話,三下鈴聲過後接通。
“喂,我把錢準備好了。”
“果然是有錢人,”對方聽着年紀并不大,“我也不想拖着,省的一不小心把你的照片發別人手機上去,今晚八點,地址我會發給你,我不怕你報警,就算警察來了在那地方也抓不到我,識相點一個人過來。”
傅染挂斷電話,敲詐勒索的口氣還這麽橫。
三分鐘後,短信提示。
是一串地址。
明成佑接過去看了眼,“這地方好像挺偏僻的。”
傅染手掌壓住胃部,不得已吃塊點心填肚子,離八點的時間尚早,她微微擡首望出窗外,出神地不知道在看着什麽。
“我陪你過去。”
“他讓我一個人。”
明成佑不贊成,“你要真一個人去,照片可不就是一張了,說不定會有全套寫真集。”
傅染收回視線,目光隐約帶着怒意,“明成佑,這件事罪魁禍首是你。”
“我沒有不承認,”他氣定神閑,後背往後靠,“所以我說了會解決。”
明成佑讓人把支票送到茶餐廳,又跟傅染找個地方吃了晚飯後才準備出發。
這會,八點不到的時間天色卻陰暗如墨,明成佑順着導航往前開,傅染想起電視中的場景,不由膽怯,明成佑握住她的手,“別怕。”
她毫不猶豫将手抽回,“還有多久才到。”
“半小時。”
到達目的地後,傅染總算明白對方話裏面的意思。
一片民房,旁邊還有湖道,不規則的樓房有時候分租給不同的人,平日裏的治安是個大問題,要想在這兒找個人也實在不容易。
傅染和明成佑順地址走向前,腳邊時不時踢到磚塊,弄堂內不像城裏那樣有燈,漆黑的對于不熟悉路況的兩人來說只能用手機照明,找到一座兩層樓房前,對着門牌才勉強認出這才是目的地。
傅染推開鐵門,“沒鎖。”
她和明成佑摸黑走進去,樓房有個院子,裏面還有十來間平房,傅染還來不及細看究竟在哪裏,眼前晃過道黑影直接一把用力将她扯進屋內,明成佑也跟了進去。
“不是讓你一個人過來嗎?”
“我跟她一起對你構不成威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