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20)
還能住上大房子,蕊蕊說在15樓,想想都害怕……”
搬家公司的員工幫忙搬行李。傅染讓開身,腳不小心踢到旁邊的煤氣罐,她看到很多舊家電擺在樓道,“媽,公寓都用管道煤氣,你這東西帶過去也沒用,再說精裝修房裏頭什麽東西都有,你把實在有用的整理好就行,等搬完家,我帶你們去買些新衣服。”
傅染跟着車來到小區內,看來尤應蕊真的在國外淘了金,110平米的戶型,朝向又好,再加上精裝修,沒有2萬一平米休想拿下。
她幫忙整理完,帶着尤招福和沈素芬去吃飯,精裝修房不少東西都是擺設,老兩口不一定用得來,傅染又去趟商場,把該準備的全買齊了,這才開車送他們回去。
傅染從未見沈素芬這樣開心過,尤招福也是喋喋不休,說這輩子有兩個好女兒他值。
把他們送進門,傅染又教會他們如何使用按摩浴缸,還有些常用的電器也手把手教授,直到兩人學會她這才離開。
走進車內,擡頭看到15樓燈光明亮,依稀還有兩道不停走動的身影,她淺笑展顏,心裏一陣快慰。
回家途中想起還有幾天是宋織的生日,傅染去精品店給她選了份禮物。
三天後,果然接到宋織邀請她參加生日的電話。
由于小兩口子賺得少,又組成了小家庭,宋織也不敢再像以前那樣揮霍,說好在家裏請傅染和秦暮暮吃飯。
三個相識十來年的朋友見面,話必然很多,一頓晚飯眼看吃到10點。
宋織給自己的老公取個外號叫和平男。
和平男很疼她,幾乎什麽活都不讓宋織幹,這不,吃完晚飯收拾、洗碗、切水果,他也一律包圓。
秦暮暮接到男朋友的電話,說在大光明影城等她,這Y丢下碗直接重色輕友了。
傅染又坐了會,到11點才離開。
宋織把她送到路口,大冷的天傅染趕緊讓她先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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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織家門口就是停車場,傅染的車停在路燈下,就着燈光她看到左前輪的輪胎似有異樣,走近細看才發現輪胎癟的厲害,恐怕是紮到了什麽東西。
她蹲下後拿出手機照明,果然看到一個鐵釘。
傅染自認倒黴,所幸回去的路不算太遠,再說不上高架應該沒問題。
她發動車子,車速保持在40碼。
傅染專注地望向前方,不敢有絲毫大意。
放在副駕駛座上的手機陡然響起。
她接通,“喂?”
“喂,小染,你把車停在路邊,我跟和平男看到有一輛車從我家開始就盯在了你後面,開得那麽慢肯定有問題。”
傅染看向後視鏡,果然有輛銀灰色的跑車在她百米後方。
她忙把車停靠在路邊。
傅染下車想去察看,突然聽到跑車加速的轟鳴聲,他猶如一道直線閃電從她眼前飛快掠過,傅染驚得急忙退後,手掌撐住了車門,這樣擦身而過,她竟連裏頭坐着的是男人還是女人都沒看清楚。
手腕吃力過重,疼得厲害。
和平男用電瓶車帶着宋織很快趕上,輪胎還未剎住,宋織已跳了下來,“小染,你沒事吧?”
“我沒事。”
跑車早沒了影子。
“我看八成有怪異,要不然幹嘛盯在你後面,不會是午夜色狼吧?”
“你電影看多了。”傅染嘴裏這麽說,但心有餘悸,畢竟尤柚的事給她震驚不小。
“車子怎麽了,開這麽慢。”
“輪胎被紮了。”
宋織走過去拔掉車鑰匙,“這裏面有鬼,說不定輪胎是剛才那人紮的,他等機會下手呢,這樣不行我不放心,打的回去吧。”
她讓和平男找個地方把電瓶車鎖好。
在冷風裏站了二十分鐘才招到車,傅染心想這樣也好,宋織拉着和平男率先鑽入車內。
“吱吱,我自己回去就行,這還不放心嗎?”
“不行,”宋織堅持,“先送你到家,然後我們再回來,你單身女子我可不放心。”
傅染拗不過,她笑了笑,跟着也坐進去。
朋友之間,有時候不需要太多的客氣,傅染覺得很窩心,但轉念一想,誰會深夜跟在她後面?
難道真像宋織說的是流氓。
開跑車的流氓?
月光清冷灑入獨棟別墅內,皎潔而純淨的顏色被分割成紅的、藍的,瑩瑩水光照得兩旁的地磚閃爍不停,夜風微涼,滑過遠處美人蕉寬大的葉子,然後趁着一股寒冽伺機而動。
嘩啦水聲撕開深夜寧寂。
尤應蕊走出房間,搖頭輕聲嘆息。
她望向牆上挂着的鐘,12點。
男人古銅色的肌膚穿梭在水中,露天泳池周邊用天藍色瓷磚鑲嵌,這般照拂,連水都變成令人賞心悅目的藍。
尤應蕊來到池沿,拿起藤椅上的浴巾。
男人揮動有力的雙臂潛泳向前,她跟着他的動作一路往前走,揮打出來的水花濺濕尤應蕊腳上的白色棉拖鞋,到達終點,他幾乎不費力氣得兩手一撐,颀長身子躍出水面。
尤應蕊忙用浴巾披到他肩上,“大半夜的游泳,別凍着。”
“怎麽還不睡?”
“你半夜三更在外頭弄出這麽大的動靜我能睡得着嗎?”女子似有嗔怪,“成佑,你不嫌累麽?”
“我應該累嗎?”
尤應蕊沒辦法,擂起拳頭在他背後輕捶,“欠你的。”
李韻苓自明雲峰過世後一直住在南車路的別墅,明成佑出國她也沒跟出去,關上門聽戲養花樂得自在,也很少出去應酬打牌。外面人怎樣她不是不清楚,冷嘲熱諷的她可受不起。
明成佑帶尤應蕊回家,恰逢李韻苓在廚房跟蕭管家學習一款法式甜點,“蕭管家還是你厲害,瞧瞧這姿勢。”
“夫人,我這可是在依雲首府的時候跟那的廚師偷學的,三少最喜歡……”
“媽。”
李韻苓放下手裏動作,轉身出了廚房,“你這死孩子,還知道回來?”
尤應蕊笑容滿面跟在他左手邊,“伯母。”
“回來多久了?現在才想着我。”
“伯母,”尤應蕊把手裏的禮物放到桌上,她走過去挽住李韻苓的手臂,“成佑每天都念着您呢,但新公司事情太多,他國內國外兩頭跑,這不,今兒說什麽都要回來看您。”
“瞧這Y頭的嘴巴。”李韻苓拍拍尤應蕊手背,“依雲首府的房子還空着,蕭管家定期安排人去打掃,你們什麽時候搬回來住吧?”
“這……”尤應蕊望了眼明成佑。
“媽,我們找好地方了,再說那地兒住過人,不适合應蕊。”
尤應蕊聞言,嘴角淺抹起笑意。
李韻苓思忖,也點了點頭,“也是,之前我只圖門當戶對,明傅兩家聯姻本也是傅染高攀的,現在想想,真門當戶對又怎樣?還不是大難臨頭各自飛。”
明成佑跷起左腿,傅染的名字沖入耳中,尤應蕊擡起頭小心翼翼望向他,男人輕揚起下颔緊閉雙眼,臉上看不出絲毫情緒的波動,仿佛,僅僅是聽到個事不關己的名字,陌生人而已。
李韻苓也有自己的私心,尤應蕊盡管現在身份平民,但前20年至少受着傅家的教育,骨子裏有千金的特質。
“伯母,以前不開心的事讓它過去吧。”
“你說得對,”李韻苓手指指向茶幾上的花瓶,“看到裏頭的花了嗎?是我自己栽的,你們待會帶些回去。”
尤應蕊陪着李韻苓去她的園子賞花,明成佑閉起的眸子這才睜開,深不可測的潭底未見一點漣漪,如今的他,能将全部情緒掩藏得很深,任人窺探不得。
傅染手裏捏着況子給她的活動單,軟面硬紙張磕得手掌有些疼,這兩年她工作室的生意不錯,也都靠明铮的關系。
傅染站在MR公司的門口,整座辦公樓高聳入雲,玻璃幕牆折射出天際滑過的雲彩,她款款走入正廳,把準備好的胸牌遞給保安。
一路暢通無阻,今天是MR首席執行官首次召開記者會的日子,多少人擠破腦袋想拿到一張通行綠卡,不止為了明天的頭條,更為一睹這名最近風靡全城的男人的風采。
傅染不愛湊熱鬧,但對他,畢竟天天看着一大堆形容詞套在他身上,難免也有好奇。
記者招待會後有個MR內部召開的酒會,開幕式的舞蹈交給傅染負責。
不會再像剛開始涉足那樣手忙腳亂,在這一行她摸準規則已能辦得有聲有色。
舞蹈室新招的兩名老師是傅染最近才高薪聘請來的,專門應對這種大型的活動。
記者招待會在禮堂舉行,傅染檢查完畢後循着聲音來到門口,她看到幾十名記者簇擁在前方,後面紅色絨布包面的椅子則全部空出來。
她順樓梯一級級往下走,傾斜的坡度不能走得很快,否則會失足。
記者們架起機器,一副整裝待發的樣子,三三兩兩交頭接耳,禮堂高臺的發布臺上一張張名牌豎在那,正中間的位子寫着:CEO—Lvan
“會不會是個外國人?”
“肯定是,華爾街出來的厲害角色定是個藍眼睛高鼻梁的中年老外。”
站在左手邊的一女記者不服氣,“憑什麽是中年?說不定是年方三十的型男呢?”
傅染挑個位子坐定,這跑新聞的看來八卦因子是比別人強。
禮堂通道內傳來一陣腳步聲,走在前頭的是策劃部負責人,“各位記者朋友請入座,MR發布會馬上開始。”
原先擁擠的人群逐漸散開,按着既定的位子入座。
傅染見前面都有各個報館的門牌,她起身來到中間的位子。
率先走進禮堂的果然是幾位老外,看來先前幾人的議論是真的。傅染悄然起身想離開。
她轉身欲要往外走。
身後人群陡然發出驚呼聲,不是微乎其微的,而像是震驚了整個記者圈。
“明三少!”有人抑制不住脫口而出。
傅染猶如一尊僵硬的石像般杵在原地,邁出去的右腳輕落回去,耳朵有片刻失聰,不知道誰的手不小心碰觸到話筒,咚的嘶啦聲瞬間拉回她的神。
傅染握緊手,慢慢轉過身。
一身銀灰色手工西服的男子在人群簇擁中闊步走來,短削的黑色頭發,阿修羅般經過一筆筆仔細勾勒出的五官,涼薄唇瓣帶着似有似無地嘲諷笑意,個人的權勢真能讓這些兩年前恨不得對他在語言上都幹淨殺絕的人腆着臉再度上門。
他的眼裏沉澱了年少輕狂的張揚和桀骜,屬于明三少專有的霸道也幻化成游刃有餘懂得世故變通的态度,男人的身影在傅染眼中一步步接近那張屬于CEO的王座,後面有秘書給他拉開椅子,他手指屈起在桌沿輕敲三下,爾後身披榮華萬千傲然入座。
“您是MR首席執行官Lvan?”
“如假包換。”男人笑容謎魅,眉宇間藏着恰當好處的神秘,令人想要探尋卻終究不得不淹沒于那汪無邊黑邃中。
記者們一個個坐在前排,唯有傅染呆楞地站在原地。
明成佑不用擡頭,餘光便能掃到這個另類。
他望出去的視線僅定格在傅染身上不超過三秒的時間,沒有喜悅、沒有吃驚,什麽都沒有。
傅染嘴巴張了張,終究在他別開眼時,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三少,請問您是何時回國的?”
“三少,請問您怎麽會想到斥資世頌?”
“三少,您當初為什麽要離開迎安市?”
一個個問題接踵而至,也是傅染想知道的。
坐在明成佑旁邊的男子拿起話筒,“請一個個提問。”
“我斥資世頌,是因為我看中這塊地盤,離開迎安市單槍匹馬去華爾街我自然想闖出番名堂,兩年不到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我選擇回來,是因為我的根在這。”
“三少,衆所周知能跟MR勢均力敵的要數塹堃了,面對您父親留下的産業,您是會手下留情還是以利益為先?”
這話題挺棘手,不易回答。
明成佑幾乎未作斟酌,他口氣平淡如水,“MR和塹堃所涉及的業務範疇并不完全相同,既然這樣何來競争之說?當然,我不排除有些部門間會有利益沖突,我父親把塹堃留給我大哥,也是想我能出去闖蕩歷練,至于塹堃和MR,不是有句古話說的好嗎?各人自掃門前雪,莫管他家瓦上霜。”
這席話,也是傅染始料未及的。
他把話說得圓,任你拿着放大鏡都別想找出破綻,這已經背離明成佑之前的個性,如果是從前的明三少,他可能會說,“這是小爺自家的事,你們管得着嗎?”
雖然得罪人,但話語間透露出的真實,不像現在這樣令人捉摸不透。
塹堃總裁辦公室。
網絡電視正直播MR公司的發布會,羅聞櫻推門進去,看見明铮倚着真皮坐椅,身子慵懶地往後壓,他指間夾着根雪茄,見到
羅聞櫻,他掏出食指長的純木火柴慢慢旋轉雪茄,均勻點燃後深抿一口。
羅聞櫻把資料放到他辦公桌上,眼睛瞥到網絡電視的畫面,她視線定格在焦點上,神色先是一怔,爾後吃驚,“成佑?”
明铮緩慢吐出個煙圈,聽到裏頭說何來競争之說,“明白這段日子以來貸款連連被卡住的原因了吧?”
“你說和成佑有關?”
“他是有備而來。”
羅聞櫻同意地點頭。“但塹堃也不是吃素的,硬碰硬都不一定吃虧,更何況在迎安市拼的是人脈跟經驗。”
“Eve,你會全力以赴站在我這邊吧?”
“你是我老板你說呢?”這本是明家兩兄弟的事她無意參與,但要威脅到塹堃的利益她絕對不能不管,“我要幫別人的話還指着誰給我發工資?”
明铮笑出聲,雪茄的嗆人味道差點令他招架不住,“你果然是個好員工。”
外面的天陰冷下起小雨,涼風刮在臉上如一把把磨快的利刃割開皮膚,而發布會現場卻是熱火朝天。
說完公事,八卦的記者很自然把話題引向明成佑的私事。
“三少,在外兩年可有結婚的打算?或者說已經結婚了?”
明成佑嘴角揚起淺淡的笑,他攤開手掌,“我看上去像結婚了嗎?”
成功的将話題丢回去。
記者發揮不屈不撓打破沙鍋問到底的精神,“您的意思,我可以理解成您結婚了嗎?”
“沒有,”欲擒故縱後他不給人幻想的餘地,“這兩年我一心都在公事上,男人一旦事業不成,誰還會把心交給我?”
這是個敏感的話題。
立即有人尋到苗頭,“三少說的可是傅家在您最難時候卻解除婚約的事?”
傅染看到明成佑咻然目光森冷,幾乎沒有預兆,他的視線直直盯向禮堂中央的她,荒涼的眼神,令她不寒而栗。
但,又僅僅是片刻。
他恢複成常态,“不是,傅家的決定我不予置評,也能理解他們那時候的忐忑,所以……這件事兩年前就該到此為止。”
“三少,傅家如果現在願意再向您伸手,您還能接受嗎?”
明成佑諱莫如深地勾勒嘴角,他的唇很薄,抿起的動作能令一側微微上翹,平添幾分邪肆及魅惑。
傅染再度打算離開,待下去只會聽到話題越來越扯。
“你們當Lvan是回收站嗎?回收站還有永久删除這項功能呢。”
替他擋話的是左手邊那名男子。
傅染後背僵直,難堪及羞辱随着哄堂大笑而淹沒心間,透過話筒,她能清晰聽到那陣屬于明成佑的笑聲,嘲弄、譏诮、陰狠……
其中一名記者扭過頭張望,她方才好像瞥到過傅染的身影。
她悄無聲息拉了拉旁邊攝像的衣角,“看那個角落,跟我過去。”
在傅染即将踏出門口時,女記者适時攔住她的去路,“傅小家,請問您為何會出現在MR的發布會現場,是早有耳聞三少涅槃歸來想求複合嗎?”
策劃部負責人眼見時間差不多了,再加上有傅染撐場何樂而不為,“各位新聞界的朋友們,MR的發布會今天到此為止,謝謝大家。”
此話落定,臺下人群一哄而散,扛着攝像機的拿着話筒的一股腦沖向傅染。
她這會不離開只怕會被唾沫淹死。
攝像看出她的意圖,走過去堵住門口,女記者話筒不依不饒遞去,“傅小姐說句話吧,剛才三少說他至今未婚,你是否覺得自己大有希望呢?”
傅染目光穿過飛奔而來的人群望向此時站立的明成佑,他低頭正和助理輕聲說話,離開禮堂時,甚至未将目光往她的方向偏去一寸。
面對記者的咄咄逼人,傅染淬起冷笑,“兩年前你們的筆鋒可沒見留情,他失去塹堃你們變本加厲言語打壓,恨不得他就此找個地縫鑽進去永遠別出來。如今削尖腦袋捧着又算什麽,讓開,不然別怪我砸了你們吃飯的東西。”
禮堂的另一頭,人已經全部離開。
“傅小姐,”女記者臉皮厚,“你這算惱羞成怒吧?”
不遠處的記者大批圍過來,有些已經丢出了話題。
傅染一把奪過女記者手裏的話筒哐當砸向攝像機,“再不讓我卸了你們的機器頂多賠錢,信不信?”
扛着攝像機的年輕男子憋紅了臉,又被傅染推了把才将路讓開。“這難道是豪門千金的脾氣?”
“誰知道呢!”女記者沒好氣地撿起話筒,“素質也不咋地嘛。”
傅染進入MR內部工作人員的電梯,才得以将身後的記者全部甩掉。
她兩腿一軟,靠向背後的鏡面。
看他這樣,她至少知道他過得不錯,這似乎才是他明三少該過的生活。
傅染望向兩邊的鏡面,左右角度分別将她剖析成兩個完全不同的矛盾體,她不清楚的是明成佑這兩年究竟是怎麽走過來的,他的此番歸來,又會給她的生活造成怎樣翻天覆地的變化。
別人她不知道,至少對她自己來說,兩年時光荏苒,平靜的好像一汪死水。
傅染走出電梯,又從樓梯間步行回到原來的地方。
工作室的老師見到她一個勁招手,“到處找不到你的人,去哪了?”
傅染見她們換好衣服,看來活動馬上要舉行,“我這不是按時趕來了嗎?”
負責此項活動的李經理過來跟她做最後的确認,“沒問題了吧?”
傅染擺出個OK的動作。
開場舞歡快而奔放的音樂透過裝在頂梁的四個音響傳遞出來,MR的員工按着部門劃分的清楚,一張張圓臺擺着鮮花及零食飲料,大多數員工已就坐,正等開場。
“等等。”
傅染才令她們上場,一道冷戾的男音穿過寬敞的廳內傳入耳中,明成佑颀長的身姿配合有力的腳步來到衆人跟前,旁邊跟着秘書及助理,“請的這是哪門子舞蹈人員?”
傅染原想打招呼,話到嘴邊,眼睛觸及到男人緊繃的側臉時話還是咽了回去。
音樂驟停,幾名老師也收回動作面面相觑。
李經理戰戰兢兢過去回話,“我看過資料,FU工作室裏的舞蹈老師都在相關賽事上拿過獎,而且近幾年FU辦得也相當不錯,大大小小活動均有經驗。”
“FU?”明成佑蹙眉,仿佛要把詞放在嘴裏細細咀嚼,“你當MR是什麽地方?憑幾個在毫無名聲的節目上拿過獎項的人就能随便進來?你見過FU真正的規模嗎?”
李總被問的啞口無言,臺上的幾名老師索性也下臺。
傅染沒想到明成佑會這般不留情面,她握緊手掌據理力争,“能把事辦好跟我的工作室規模大小究竟有多少聯系?你還沒看過她們的表演怎麽能這樣武斷的下定論?”
“我不用看,”明成佑眼角垂落,視線總算同目光相觸。如此近距離地對望,卻令她悚然心驚,“單憑我認為不夠格,這點就夠了。”
他身上的香水味道也不再是以前的,淡淡的煙味流連于鼻翼間,他漠然一瞥,站得如此近有何用?他的心早已把她隔在千山萬水之外,從他的眼神間她能讀出,她于他成了陌生人。
也是。
相對陌路,一開始是她提出來的。
“可現在您看怎麽辦?再找人肯定是來不及的……”李總着急抹汗。
“這種水平情願不要,MR不需要将就!”
“這……”
公事歸公事,私事歸私事,傅染眼見這次活動要搞砸,“李總您別忘記我們可是簽過合約的。”
關鍵是還未開始便被趕出去,以後誰還敢找FU?
李總夾在中間難做。
“按照合約賠償,別少她們一分錢。”明成佑丢下句話,折身離開。
“是,是。”
“等一下!”傅染大步追趕,“把話說清楚,我不要你們的賠償。”
傅染腳步淩亂地小跑向電梯,她撲過去時恰好專屬電梯的門合上,明成佑的秘書站在一邊冷眼旁觀。
傅染看着對方眼熟,她記起是在明成佑失勢時一直跟着他的倪秘書。
當日傅染和明铮在川菜館見過她。
傅染走向員工電梯,準備進去。
倪秘書上前奪過她手裏的通行證,“既然MR跟你解約了,Lvan也說該你的錢一分不會差,再糾纏有什麽用?”
“我情願不要酬勞,但這樣傳出去FU以後靠什麽去說服別的公司?”傅染望向電梯,必須要有通行證上的條碼掃描後才能乘坐。
倪秘書揚了揚手裏的通行證,另一手指向樓梯間,“還有個辦法,從這走上去,好心提醒你一句,Lvan的辦公室在33層。”
不顧傅染會做出怎樣的決定,倪秘書按了電梯自行上去。
她在空曠的走廊內站了足足有二十分鐘。
幾次想過離開,她走到門口看到她的員工換回了衣服,傅染心裏一陣難受,她頭也不回地推開樓梯間的門。
深秋的天,本該凍得瑟瑟發抖,傅染擡頭看見紅色的數字顯示20。
她彎腰,腰部抵住樓梯扶手,胸口的空氣完全被倒置抽盡,心髒疼至麻木,等她好不容易爬到33層,竟連外面的毛衣都濕了,背部膩得難受。
傅染雙腿打顫,靠着牆壁站了會,這才抹把汗走進辦公區。
倪秘書手捧一杯熱咖啡,今天可以偷懶,她聚精會神地盯着電腦,新出來的美國大片果然刺激,辦公室的中央空調高調運作,迎面而來的暖意令傅染更加不舒服。
她徑自走向CEO辦公室門口。
“站住!”倪秘書捧着咖啡起身,“你想做什麽?”
“我要見明成佑。”
“Lvan不在,”倪秘書擡腕看了看時間,“兩分鐘前,他坐着電梯下去了。你現在去追可能還來得及。”
傅染拂開被汗水浸濕後緊貼在頰側的一縷碎發,“你說他不在?”
倪秘書站在辦公桌前,神情閑适地啜口咖啡,“對。”
她用力拍了拍門,并不見裏頭有動靜。
“請你離開,這是總裁辦公區,你再這樣的話我會叫保安過來。”
傅染充耳不聞,“明成佑,我知道你在裏面。”
“你要堅信Lvan在裏頭呢,你就慢慢敲看有沒有人給你開門。”
辦公室內。
僅隔一扇沉重的門。
尤應蕊給身前男人有條不紊地按住太陽穴,他舒服地閉着雙眼,手邊一杯清茶,茶葉随着水流打着滾,倪秘書捏腔拿調的聲音從外面傳來,“你真不走?33層可不是任何人都能進來的,到時候萬一有機密不小心洩露出去你擔得了這個責任嗎?”
“你也別把話說得這麽嚴重,”傅染收回手,深深望了眼跟前的門,“要真能容易洩露出去的話,MR也不過如此。”
一陣腳步聲緊接着由近及遠。
倪秘書敲了敲門。
尤應蕊松開給明成佑按摩的兩手,“瞧瞧,本事就是這麽練出來的。”
傅染順樓梯又走回底樓,李總按照合約支付雙倍違約金,一同出來的幾名老師悶悶不樂,“這種情況還是第一次遇見呢,哎呦,丢死人了。”
“可不是嗎?以後還有誰會再找我們呀?”
其中一名跟着傅染較久的培訓老師示意她們別再多說,“人家不滿意也沒辦法,算了算了。”
傅染出了汗渾身難受,兩條腿更是直發軟,她掏出鑰匙走向停車場,“姐妹們別喪氣,不就錢嗎?咱又不差錢,走,吃火鍋去。”
“老板請客呀。”
“貧嘴,上車吧!”
尤應蕊走出辦公室随手帶上門,倪秘書把窗口最小化,使勁朝她招手,“喂!應蕊。”
她小步走過去,“走了?”
倪秘書點頭,“走了,”她幸災樂禍笑道,“我讓她爬了33層樓,沒把她累半死都便宜她了。”
“你啊!”尤應蕊伸出食指向倪秘書前額戳去,另一手指指緊閉的辦公室門,“別做的太過分,有些事我們不參與最好。”
“我看不過嘛,”倪秘書捧着咖啡杯跺跺腳,“以後要我再遇到她,我還要治她!”
“不行!”尤應蕊收斂笑意,眉目盡是肅然,她口氣認真,從倪秘書手裏拿過咖啡杯放到桌上,“這是最後一次,我也是為你好,知道嗎?”
“好吧,”倪秘書勉強點頭,“你都不吃醋嗎?”
尤應蕊拿起旁邊的挎包,精致妝容下的臉淺漾起笑,“MR除了你沒人知道我們的關系,要是傳到外面我唯你是問。”
“知道啦!我是保密局的。”
傅染心不在焉和幾人吃過飯,明成佑眼裏除去陌生還有種她看不懂的東西,令人心驚,吃過飯,大家也知道她心情不好,所以各自也就散了。
明铮給她打電話時她正漫無目的在街上閑逛,傅染找到他所說的那家茶室,一眼看到坐在窗口的明铮。
為了什麽事,她能猜到幾分。
清香迷人的普洱茶香味沁入鼻翼,傅染拉開椅子入座,“大忙人,怎麽有空請我喝茶?”
“MR的CEO,照過面了嗎?”
傅染輕啜口茶,“你也看到了?”
“真是個不大不小的驚喜。”明铮給傅染滿上杯茶,她右手支起下颔,“本來MR今天的活動宣傳是我接的,但是,”她輕聳肩,“搞砸了。”
“為什麽?”明铮挑眉,“看到他發揮失常了?”
“是他看到我直接把我踢出局了。”
“看來他這次回來是沖着我們倆的,他也在想着如何将我踢出局呢。”明铮的西裝外套搭在椅背上,深藍色亞麻襯衣很好的凸顯出這個年齡該有的沉穩及冷毅。
“你們的事我可不感興趣,”傅染頓了頓,“沖你來還說得過去,跟我有什麽關系?”
“他心裏難道不會認定我們是一起的嗎?”
傅染啞口無言,想了想說道,“頂多以後工作室接不到生意,回歸教課好了,溫飽問題能解決我也不愁了。”
“倒也沒那麽糟糕。”明铮揚笑給她添茶,塹堃的實力畢竟也擺在那,MR再強也得先鬥過塹堃才能說上話。
而兩虎相争,必有一傷。
傅染望着窗外沉悶的天氣,明雲峰臨死前在她耳邊說的話她至今能一字不漏地背出來,他在天上是不是只能眼睜睜看着兩個兒子鬥到你死我活的地步?
“哥哥,收手不行嗎?”
“你說過我們的事你不感興趣,”明铮擡眼望她,潭底淬了抹寒冽,“況且現在是他要鬥到底。”
傅染心事重重走出茶室,她看到羅聞櫻在車裏等明铮,接到電話時明铮走得很匆忙,說要去見客戶。
工作室也沒什麽重要的事,傅染索性回了家。
傅頌庭和範娴都不在家,陳媽說他們去舉行個晚宴,要很晚才回來,傅染上樓洗完澡坐在床沿,她打開抽屜拿出個首飾盒,裏面有明成佑昔日送她的不少東西。他是風流少爺自然懂得讨女孩歡心的手段,傅染留了幾件在身邊,特別貴重的都放在依雲首府。
她指尖在首飾盒上摩挲,彼時的明成佑……
傅染搖搖頭,把東西放回原位,人都會變得。
兩條腿至今酸麻,她把腿平放在床上輕揉,心頭除去略有的苦澀外,還有說不出的委屈,不是少賺錢的問題,也不是工作室名譽受損的問題,她只是想到那日的清冷月光下,他答應她的四個字:護我周全。
相對陌路,所以這四個字亦能抛之腦後。
傅染昏昏沉沉睡了覺,陳媽喊她吃晚飯她也沒聽到,直到房間的燈驟然被打開,李韻苓邊走進來邊喊她,“小染,怎麽晚飯都不吃?”
她翻個身,腦袋昏昏沉沉地難受,“媽,我吃不進去。”
傅染頭悶進枕頭,鼻塞耳鳴,範娴只以為她睡得不想起來,“小染,今天的新聞看了嗎?”
“怎麽了?”
“成佑……”範娴的話卡在喉嚨口,傅染等不到下句,便把腦袋擡起來。
範娴穿着身墨綠色旗袍,珍珠鏈子在胸前圍了兩圈,晚宴結束後衣服還未換下,“李韻苓前兩年大大小小的酒宴一概不參加,今天是我頭一次見,舉手投足倒是比兩年前更華貴端莊,但嘴巴還是不饒人,我們傅家注定是欠他們的,以後的報紙還不知道怎麽寫呢。”
“媽,報紙登出來的東西一向沒準頭,你要計較的話氣壞的還是自個身體。”
“你啊!”範娴暗暗嘆氣,“也不知道你的性子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