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4)
傅染也不惱,轉彎時她看到明成佑輕蹙起眉,嘴裏逸出道悶哼,她目光自他周身打量一邊後落到他背部,明成佑穿一身黑色套裝,這會開車,背卻挺得筆直,完全不像他慵懶的風格。
傅染将手探至他背後,只聽得明成佑似倒吸口冷氣,她好心詢問,“你是不是挨打了?”
“你這女人果然毫無魅力,被你這樣摸來摸去,我竟一點反應都沒有。”
13男人作風
傅染手掌猶停在明成佑背部,掌心摩挲優質的西裝布料,看來是她多心了,明成佑嘴巴毒成這樣,豈像有事人?
她用力一掌,“好好開車!”
明成佑差點跳起來,面色驟變,只不好發作。
期間,電話無數次響起,傅染小心翼翼瞅向他,“你怎麽不接?”
“接了後說什麽?說我沒和你上床睡覺嗎?”
傅染也猜出是沈寧打來的,聽聞明成佑這樣說,她索性自顧把腦袋別向窗外去。
回到依雲首府,蕭管家着人備好了晚飯,傅染洗淨雙手坐在餐桌前,明成佑卻大步走上樓梯。
“三少,先吃飯吧?”
明成佑頭也不回朝蕭管家道,“你們吃吧,我休息會。”
傅染饑腸辘辘,中午沒吃好,這會見到滿桌菜肴自然是食指大動,蕭管家去樓上催了不止一遍,傅染來到二樓正好看到她杵在房間門外,“他還不吃晚飯嗎?”
“我喊了幾聲,三少沒動靜。”
“你先下去吧,他肚子餓了自己會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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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不是三歲孩童,非得上上下下端在手裏寵着。
傅染走進房內随手把門掩上,明成佑的西服搭在床沿,浴室傳來淅瀝水聲,她走過去拿起外套嘴裏猶在嘟囔,“衣服也不知道放好。”
衣角掃過潔白勝雪的床單,傅染陡然頓足,眼睛裏刺進縷縷妖豔的殷紅。
她抱着明成佑的外套杵在床邊,耳邊水聲竟似落入滾油中煎熬得她難受無比,傅染走到浴室門前,擡手輕敲,“明成佑?”
除去單調嘩啦作響聲,無人應答。
纖細身影被燈光拉成一道直線,傅染莫名害怕,她連喊幾聲就連嗓音都變了,一手拎着明成佑的西服,另一手快速拉向鍍金門把。
門沒鎖,推開的瞬間水汽氤氲而出撲面滾滾燙過來。
明成佑才洗過澡,這會腰間随意紮着條浴巾,似掉非掉,似慵懶又不失野性地杵在門口,白色毛巾披挂在兩邊肩頭,他拿起一端在發上擦拭,“做什麽看我洗澡?”
“我,我上廁所。”
明成佑伸手拽住傅染胳膊将她往浴室內拖,傅染情急,另一手握住門框,“幹嘛?”
明成佑把她臂彎間的外套奪過去,“你拿我衣服幹什麽?”
“你受傷了吧?”
事已至此,明成佑索性不瞞她,他抓着傅染手臂來到按摩浴缸前,旁邊地上丢着件染血的白襯衣,“去,幫我處理掉。”
這口氣理所當然,哪有半分求人之意。
傅染卻難得未反駁,她看到明成佑走出去的身影也注意到他背部腫起手指粗細的傷痕,觸目驚心,從肩胛貫穿至腰部,猶如一條纏身的毒蛇巨蟒,她彎腰拾起襯衣,心裏也開始後悔。可想而知,這傷是因為那條新聞而來的,其實她當時不是沒看到鄰座男子手裏的微型攝像機,只不過這事暴露出來正好能出在迷性受的那口氣,且對她利大于弊。
“喂,別給蕭管家看見。”門口站着折身回來的明成佑。
傅染來到衣櫃前,找了個袋子把襯衣裝進去,“媽還不知道你挨打的事吧?”
“你別多嘴。”明成佑剜她一眼後徑自躺在大床上,他兩手攤開,腦袋一撇,“給我上藥。”
傅染拿起藥膏,視線定落于他狹長而紅腫的傷口上,指尖沾了藥只是久久未落,這傷極深,也不知要多少時日才能恢複過來,。
“別說是你,其實我也很怕回家。”明成佑趴在床沿,這時臉色沉溺陰郁,與他平日裏的嚣張跋扈大相徑庭。
“你這傷用什麽打的?”
“藤條。”
傅染眼見男人尾骨處皮開肉綻,性感細膩的肌膚硬生生被撕開口子,她手指自他肩胛往下,心裏仿若一根根細針在挑刺,她真是過分了,“我沒想到爸爸會這樣對你。”
“我知道,”明成佑手肘支起腰部,後背猛地戳在傅染指上,疼的他連連抽氣,“都說我爸最疼愛我,誰能想到他打我打得才是最狠,每回犯事免不了一頓抽,我是習慣了。”
“媽那麽護着你,你大可以向她求救。”
“呵,”明成佑忽然握住傅染手掌,力道不輕不重,他掌心滾燙有力,古銅色對比之下越發顯得背部傷痕殷紅入骨,“你知道我第一次挨打的時候,我爸說了什麽嗎?”
傅染縮了縮手,無奈他勁道太大,只得作罷,“肯定說你活該。”
“他說,男人的事女人不應該摻和,得背着我媽偷偷進行,我還未答應他就拿了藤條狠狠抽我一頓,那玩意是他帶兵時用的,還不知沾了多少人的血。”明成佑翻身側躺着,露出的結實胸膛正對傅染,他眼裏透出些許寂寥,撇開高高在上的身份不說,他倒是想和尋常家庭一般,沒有母親無理由的寵溺,也沒有父親不分青紅皂白的責打。
傅染望着出神,明成佑狹長眼芒睇向她,“你挨過打嗎?”
成串電話鈴聲打住她嘴裏即将說出來的話,傅染才接通便聽到另一頭的範娴正強忍啼哭,她心裏驀然煩躁,也不先開口,只等着範娴說話。
約莫半分鐘後範娴才止住哭聲,嗓音抽噎,“小染,是媽媽對不起你,我們不該讓你和明家訂婚……”
消息果然傳得很快。
傅染瞅了眼床上的明成佑,這男人倒是比娛樂圈的明星還能招惹話題,生怕他聽到範娴的話,傅染拿起手機走向陽臺。
範娴還在埋怨,傅染只靜靜聽着,夜涼如水,冷風滑過手背如絲綢般細膩動人,傅染心緒飄出去老遠,待到收回時她聽到範娴軟了聲音,話語不知是因為愧疚還是什麽顯得格外輕柔,“小染,成佑的性子還未定下來,我和你爸都希望你們能過下去,媽媽還是那句話,等有了孩子會好的……”
“媽,”傅染打斷範娴的話,“如果換成是她,你還會這樣來勸嗎?”
耳邊經久沉默,如果不是對方輕淺的呼吸聲,傅染真會以為另一頭已挂了電話。
“小染,還有十天是你的生日,到時候我們會給你大辦。”
傅染把手機自耳旁移開,拇指按向紅色鍵。
“小染,小染……你聽媽媽說……”
嘟嘟嘟——
範娴不善于撒謊,不然的話哪怕騙騙她也好。
傅染盯着手心發怔,肩膀驟然一緊,發涼的背部觸到溫暖,明成佑将她納入懷裏,環着她肩膀的兩條手臂越收越緊,傅染感覺到了疼,更多是一種浸潤到心底的哀戚夾雜着汩汩複雜的暖流,她不知道明成佑是何時站在了她的背後。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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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娶她,不過是報複她當年的無心招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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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心裏的委屈,不管是誰給的,都交給我。”
可他卻忘記,她心裏的每一道傷口,都是他刻下的,傷痕累累。
連接在簡介中。
14兩個人的生日
十來天時間裏,明成佑傷勢大好,兩人關系也不若先前那樣劍拔弩張。
李韻苓知道傅染生日,提前給她備好了禮物,是一副晶瑩剔透的玉镯子,據說還是上乘老玉,可當做明家傳家寶來珍惜。
傅染自是知道價格不菲,本想存放起來但經不住李韻苓地堅持,只得小心翼翼戴上手去參加生日晚宴。
明成佑好笑地瞅着如坐針氈的傅染笑,“又不是讓你去深潭虎穴,做什麽搞出這幅表情?”
傅染擡起兩條手臂,哭笑不得,“這得多少錢挂我手上,我還敢亂動麽?”
明成佑忍俊不禁,眼角眉梢間的笑意一覽無遺,臉部線條勾勒出他天生能夠魅惑衆生的邪味兒,李韻苓執意讓傅染戴着镯子,無非也是在給她長臉。
來到傅家大宅前,他單手落在方向盤上并未下車,“看來今晚排場挺大,你爸媽下足血本了。”
傅染見他不動,“你不下車?”
明成佑側過身,手臂枕于傅染腦後,他嘴角淺勾帶了些許玩味,“我去沈寧那,等晚宴結束的時候再來接你。”
傅染眸色漸暗,待會場面上的人必定不少,想來都等着見她和明成佑出雙入對,她只點點頭,推開車門便要下去。
“等等,”明成佑扣住傅染左手腕,“你呆在這等我回來。”
傅染眼睛穿過琳琅滿目的燈光望向傅家大廳,她沒有回頭看一眼明成佑,“知道了。”
她攏緊披肩下了車,傅染在車旁站了會,隔着層薄薄的車窗,明成佑仿佛聽到她喟然低嘆,傅染盯向腳尖,下巴幾乎埋在頸間,遠遠看到範娴欣喜若狂地出來相迎,傅染這才大步走向前。
她背部挺得尤為筆直,但明成佑看得出來她兩腿僵硬,心裏對這個地方還是排斥的。
範娴眼見明成佑的車緩緩駛出大宅,“小染,成佑還要去哪?”
“他有事。”
範娴若有所思地拉過傅染的手,她隐約猜到些什麽只是未點破,“來,就等你了。”
傅染同她并肩向花園內走去,範娴擡頭望了眼傅染的側臉,傅染輪廓像極了她,只不過性子涼薄,不似尤應蕊那樣讨喜,想到那個孩子,範娴眉宇間生出些為難,“小染……”
花園內裝點一新,大多數人傅染都不認識,依稀只知是傅頌庭官場上的朋友,她沒聽到範娴喚她,傅染一昧地向前走,傅家正廳的門陡然被拉開,直到看見被簇擁着出來的尤應蕊時她才止住腳步。
範娴走過去拉了尤應蕊的手回到傅染跟前,“小染,你和蕊蕊是同一天生日,我和你爸商量着給你們一起過。”
尤應蕊身着一襲鵝黃色抹胸禮服,這個牌子傅染知道,沒有六位數休想拿下。身後還有好幾名同齡女子,裝扮高貴氣質優雅,都是尤應蕊在傅家時的朋友。
傅染不着痕跡望了眼自己,她的禮服還是明成佑給選的。
“小染,很高興我們能一起慶祝生日。”尤應蕊得體大方地伸出手。
傅染回握住,眼神卻不經意飄落向遠處,生日是該慶祝,可誰能想到她和尤應蕊被調換的日子不就是24年前的今天嗎?
範娴分別握住二人的手帶着傅染和尤應蕊跟傅頌庭打過了招呼,傅染不喜交際,找了個借口躲到安靜的一角。範娴拉着尤應蕊穿梭在人群中,神色漾出自然的親昵,毫無拘束,“蕊蕊,聽說趙伯伯家的兒子剛留學回來,我一早就和你趙伯母約好了。”
“媽,你這是在給我相親呢?”
“總要給你找到個好人家後媽媽才能放心,誰讓我們蕊蕊是我的心頭肉呢?”
尤應蕊笑得乖巧,跟在範娴身後沒再多說一句話。
傅染站在葡萄架前依稀聽到身後傳來說話聲,“土雞變鳳凰,一看就不是同個檔次的人。”
幾道人影風姿卓越而來,她半邊月色被陰暗給擋去,為首的女子輕拍傅染肩膀,“你便是明三少的未婚妻吧?”
明知故問。
“有事?”
“呦,這什麽态度,你不懂禮貌嗎?”
“禮貌也是要分檔次的。”
女子面色僵硬,手掌悻悻收回後環在胸前,“怎麽沒見明三少,前段日子我們還在迷性一起瘋玩過。”
傅染知曉她有心挑釁便想避開,擦肩而過時鞋子不小心踩到女子裙擺,耳邊頓時傳來炸毛的聲音,緊接着一巴掌毫無預警拍過來。
“啪!”
清脆響亮無比。
饒是她再有心理準備,也沒想到對方會出手打人。
傅染捂住臉。
“看什麽看打的就是你,”女子氣焰嚣張,緊接着報出自個高官老爹的名字,“我諒你也不敢還手,你該窩在那小地方永遠別出來,省的蕊蕊受這麽大委屈。”
傅染管你老爹是誰,她吃不得虧,眼見女子嘴巴一張一合指不定說出更難聽的話,她毫不猶豫掄手甩去。
範娴帶了尤應蕊匆忙趕來時場面已近失控,女子哪裏受過這等氣,也不顧禮儀和姿态,傅染躲閃之餘不想手臂撞在堅硬的桌沿,只聽得哐當一聲,李韻苓給她戴上還不滿3天的镯子就這麽碎成兩瓣。
她大驚失色,忙彎腰去撿。
“怎麽回事?”
傅頌庭同另一名年紀相仿的中年男子大步走來,女子捂着臉挽住對方的手,“爸,她打我,你看看我的臉。”
傅染撿起那只镯子,可惜了這麽好的玉。
身子才站起一半,膝蓋還是彎着的,頭頂一道嚴厲的男音卻如五雷般炸響,傅染不得不支起膝蓋,才能聽得真切些。“爸,您說什麽?”
傅頌庭盯着她的臉重複道,“小染,給王小姐道歉。”
女子面色得意地揚起臉,中年男子連忙打圓場,“老傅算了,絮婷也有錯。”
範娴松開握住尤應蕊的手,她緊張地護在傅染跟前,“小染,沒事吧?”
“小染,給王小姐道歉。”
尤應蕊站在旁邊,這個時侯不該她插嘴。傅染扯動嘴角,這巴掌挨得不輕,嘴巴都有些麻了。
插滿許願燭的三層蛋糕從屋內推出來,侍應生不明所以帶着滿臉微笑說道,“請今晚的公主吹蠟燭。”
傅染咬緊唇肉,擡起沉重的手臂指向尤應蕊,“公主在那呢。”
範娴眼圈泛紅,心裏說不出的難受滋味,傅染拿了包大步離去,傅頌庭和旁邊的中年男人賠着不是,尤應蕊拉了女子進屋,圍觀的人群這才全部散去。
範娴想要追出去,可眼見傅染攔了輛車,她心疼的直掉淚,“小染受這麽大委屈你看不見嗎?還要她給別人道歉,她受的苦已經夠多了!”
傅頌庭收回視線,只冷冷丢下句話,“如果蕊蕊是我的女兒,她今天碰上這樣的事我照樣也會讓她低頭道歉。”
明成佑驅車趕到傅家,這席風波正好散去,他從西服口袋內掏出個首飾盒子,十天前這款首飾他就預定了,來的路上正好接到電話讓他過去取,他說的去沈寧那自然也是騙傅染的。
拍上車門徑自進入園內,視線逡巡一圈未找到傅染,明成佑舉步,手臂卻被一股力拽住。
“三少。”
他回頭望一眼,見是個平日裏的玩伴,“你也在這?”
“你方才可是錯過了場好戲。”
“噢?”
“你家女人被打了……”他俯身上前細說,明成佑一張俊臉随着男子生動的演說而愈發鐵青,男子眼見他眉頭緊蹙,目光陰鸷逼人,索性添油加醋一番,直把傅染說得要多可憐有多可憐,堪比那舊社會裏被壓榨的童養媳還委屈。
明成佑退開身,周遭凝結起徹骨冰寒,他掏出手機打給傅染,卻聽到對方已關機的回應。
敢削他女人,一個個活膩歪了。
盡管他和傅染還未上·床,但好歹是遲早的事,明三少打小秉承個良好作風,人善被人欺,哪怕他拴在旁邊的狗都不能讓人欺負了去,更別說是個女人。
15親吻
明成佑進入交際圈時眼中桃花紛飛的豔色直把人迷得團團轉,他身材健碩隐約能見白色襯衣下的堅硬腹肌,天生如妖孽一般懂得迷惑人,要想收斂恐怕自個都回天乏術。
傅頌庭忙着應酬,傅染走了,但這個晚宴還得撐過去。範娴若有所思地站在一旁,連明成佑靠近身側都不知覺,她心裏對傅染越發有了愧疚,那孩子心氣高,恐怕自回到傅家後受得委屈反而多。
“媽。”
範娴回神,只覺跟前如堵了座大山似的令她喘不過氣來,看清楚是明成佑後,她面色極快地閃過尴尬,“成佑?”
“媽,小染呢,我怎麽沒看見她?”
“她……”範娴輕理喉間哽咽,“小染先回家了。”
明成佑似有失望,星目黯淡地斂了神色,“不是說好等我來接她的嗎?”他單腿踩着旁邊的石階,正好看到尤應蕊扶了左臉紅腫的王絮婷出來,後者手掌捂住臉眼裏難掩憤恨,“我就是看她不爽,憑什麽啊她一回來害得你落魄成這樣?她哪裏能和你比?蕊蕊你看你現在過的是什麽日子……”
“絮婷,不管怎樣你也不能打人,爸媽給我們一起過生日自然是想為我好,你那麽一鬧,把我置于何地?”尤應蕊嗓音輕柔,如今她身份尴尬,傅染的中途離席勢必會令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
範娴走過去摟過尤應蕊的肩,“這事和你沒關系,別放在心裏。”
明成佑聽聞,氣便不打一處來,說話口氣帶着慣有的輕浮硬是将心裏的憤怒給積壓下去,“呦,這不是王家千金嗎?臉怎麽腫成這麽個鳥樣子?”
王絮婷面色悻悻,“三少也在這?”
“這也是我家,我不在這在哪?”明成佑兩手環在胸前,左腳腳尖踮起,上半身斜倚着白色羅馬柱,“媽,小染好好的怎麽會中途離開?”
範娴臉上挂不住,尤應蕊眼見她猶豫着不知該怎麽開口,“小染可能有些不舒服,你還是快回家看看吧。”
明成佑把視線調至她臉部,也不說話,直盯得她發毛。
範娴輕拉了尤應蕊的手,“成佑,這是蕊蕊。”
“哪個蕊蕊?”
“她是我另一個女兒。”
明成佑依稀知道傅家的事,但了解得并不深,李韻苓倒是提過一次,只說傅染之前是和人換錯了的。
“你好,我是尤應蕊。”
明成佑別的沒聽清,這‘尤’字卻異常深刻,傅染,尤染……
怪不得,他喊她有染時她會排斥至此。
“媽,哪個才是你的親生女兒?”
尤應蕊伸出去的手僵在原地。
範娴亦是一怔。
明成佑丢下這句話後準備離開,園內景觀燈光束交疊,層層攏起的香槟酒杯宛如水晶一般色澤晶潤,淡黃色液體能折射出一張張虛僞而冷漠的面容,細碎泡沫香郁溫情,可主角都走了,這幫人還慶祝個毛?
只輕輕一腳踢過去,這好不容易鑄就的美麗便碎了個徹底,多麽不堪一擊。溢出的液體飛濺向人群,聽聞動靜又有不少人聚攏而來。
“成佑,你這是做什麽?”傅頌庭緊趕而至。
“再不濟,她也還是明家少奶奶,你們自個都不知道愛惜怪不得別人來糟踐,我不打女人,可誰敢打我女人我肯定讓她接下來不好受,”明成佑彎腰輕拭褲管,冷冷丢下句話來,“你等着吧。”
在明家的地盤沒人敢拿這太子爺怎樣,只得看着他目中無人地揚長而去。
走出去沒多久,只聽他又頓足說道,“既然三番兩次鬧成這樣,索性以後都別讓她回來了。”
明成佑給傅染打了不下十通電話,可她手機始終關着。
找了一圈無果,明成佑只得回到依雲首府,他坐在園內的木長椅上開始等她,臨近深夜下了場小雨,傅染的運氣總是不好,上次從傅家走出來遇了雨,這次又是。
明成佑兩腿交疊,探向門口的視線不知不覺多了擔慮,傅染天天躺在身邊分掉他一半床的空間,這會她不在,反而不習慣了。
花園內靜谧如斯,夜色無光,細雨染過褲腿有了濕意,微涼觸覺浸潤至心頭,明成佑不知擡了多少次頭,這才看見傅染蹒跚歸來。
她低垂着腦袋,神色恹恹。
明成佑起身走去,站在最高一級石階上俯瞰她。
傅染連走幾步,這才發現一簇身影驀然出現在眼前,她擡起頭止住腳步,半邊臉指痕明顯,身上的禮服皺成一團,頭發也散在了腦後。
“你去哪了?”
“你怎麽還沒睡?”
異口同聲道。
明成佑走下一個臺階,由于站得比她高,傅染只及他胸前以上位子,明成佑見她頭發濕漉,肯定淋了很長時間的雨,“你被人抽了?”
“這麽明顯?”傅染苦笑,伸手摸向臉頰,“嘶——”
痛的厲害。
“長出息了,抽回去沒?”
她黑亮的頭頂擡了下,一張小臉素面朝天,盡管臉腫着卻依舊難掩俏色如嫣的風姿,傅染眼神幽暗,明成佑眼見她潭底漸有水霧醞漾,她輕吸口氣,極力以平靜的語氣來纾解心裏郁悶,“當然了,我是那種吃得起虧的人嗎?”
她勉強想笑,但是彎出的弧度很難看。
明成佑伸出兩個修長手指捏住傅染臉頰,她疼的用手去拍,“明成佑,你松手!”
“給你兩邊平衡下。”說完,果真更用力地拉拽。
“痛,放開!”
他不想見她這幅樣子,所以幹淨利落想要扯掉這層苦皮。
明成佑松開手後傅染一個勁捂住臉,頭頂黑影壓下來時她只覺眼裏一陣恍惚,手被用力撥開,腰部緊接着被勒住,男人清涼霸勢的吻鋪天蓋地而至,滾燙舌尖撬開貝齒,她仿若能看到明成佑嘴角彎出的淺弧,思緒陷入混亂無邊。傅染只覺喉嚨口火燒似的滾燙,他吻得極深,極猛,靈舌卷住她的舌尖挑弄吸吮,嘴裏抽過煙的清涼薄荷味透出難言迷魅,傅染漸漸呼吸弱了下去,任憑他摟住腰身動彈不得。
16哥哥
明成佑拉住傅染手腕往裏走,傅染面容酡紅心跳加速,反觀旁邊的男人倒是一臉常态,他是誰啊,他是堂堂明三少,莫說誰的臉皮能比得過他,可能與銅牆鐵壁相比都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蕭管家一早睡下,客廳內只餘一盞清冷壁燈,光線橘黃點綴側前方幾盆極品蘭花,傅染安靜地跟着明成佑的腳步,指尖濕漉被包裹在男人溫暖掌心內。房子又空又大,顯得越發冷了,她忍不住打個噴嚏,明成佑頓足,讓她先在餐桌前坐下。
“不開燈嗎?”她身心疲倦,只想好好睡一覺。
明成佑從廚房捧出個蛋糕,點燃的燭火搖曳風姿,一瞬間,傅染透過熾熱無比的明亮看到了男人那雙迷不可測的深眸。
她晃了神,驚覺那般相似。
“這是我吩咐廚師給你做的。”
傅染眼裏閃過陣陣刺痛,想起在傅家見到的那個三層蛋糕,“我想,我上輩子肯定是個十惡不赦的人。”
不然的話,命途為何多舛,還未見到這世界的第一眼便與親生父母天涯相隔,待到時光步入正軌,她卻成了被遺忘的,仿佛只留她一個是多餘的。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角色要扮演,她擠也擠不進去。
“你才知道麽?現在也沒見你是個多好的人,估摸着以後還得有罪受。”
傅染瞪他一眼,“你是好人?”
明成佑手掌落在傅染肩上,胸膛因彎腰而抵在她背後,一把魔魅嗓音發揮至無限誘人,“小爺不喜好人,爺我吃喝嫖賭燒殺擄掠都敢做。”
“像。”傅染笑着揮掉他的手,明成佑就勢坐在她身邊,“許個願吧。”
“願我和你一樣,做個徹頭徹尾的惡人。”
明成佑燭光下的臉甚比面若桃花,他難以自抑地大笑,“那也得看你有沒有那資本。”
傅染真想拿手直接拍他,許是周遭的冷氣也被這燭火點熱了,傅染不經意跟着他笑出聲。
明成佑星目半斂,眼睛定在她淺彎嘴角處出神,傅染側頭,想起方才的擁吻全身不自在起來,“我許完願該切蛋糕了。”
男人表現出明顯失落,在他的臆想中,這時該把傅染緊緊抱住後又狠又激情地蹂躏一番,傅染從他眼裏瞅出些不懷好意的意味,“你快點!”
他不情願地走進廚房,傅染聽到裏頭傳來乒乒乓乓的動靜,由于餐廳內沒開燈,等明成佑走近了她才發現他手裏提着把明晃晃的菜刀。
“找不到旁的刀具,就用這個吧。”
別人還以為是來打劫的。
傅染端在手裏,挺沉,用來切蛋糕還真是滑稽。
回到卧室洗過澡,明成佑盤膝坐在床上,掌內把玩着手機,“明天我大哥和二哥想見見你。”
“他們回國了?”
“我二哥回國了,大哥在N市,近期有回來發展的打算。”
傅染訂婚前範娴和她理清了明家成員間的關系,明雲峰有三個兒子,老大脾性最像他但外界傳言說是個私生子,明家對外只說他打小身體不好,前幾年是在外養病。二兒子是抱養的,只有這明三少自出生來就含着金湯匙,接生那日連警衛軍都出動了,這一呱呱落地可謂響徹了半邊天。
傅染坐到床沿沒動,明成佑把視線從手機上移開,“還不洗澡?”
她雙手食指對對碰,有些心虛。
“床都被你弄髒死了。”明成佑用腳輕踢她,傅染賴着不動,半晌才悶悶道,“我把媽送我的玉镯不小心打破了。”
耳邊有吸氣聲,傅染擡起頭。
“那可是我爸二十幾年前送給她的。”
傅染越發急了,“怎麽辦?”
“怎麽摔碎的?”
傅染只得把經過細說了一遍。
“沒事,你明天把另一個也摘了,改明我去尋個差不多成色的糊弄過去就行。”
聽他說的輕巧,可傅染心裏仍然不安,“行嗎?”
明成佑丢開手機,話題轉得極快,“有染,我們上·床吧?”
傅染一時未來得及反應,“我還沒洗澡……”眼神陡然觸及到明成佑赤·裸熱情的笑,輕淺呼吸變得紊亂使得暧昧叢生,她逃也似地起身,卻被明成佑扣住手腕。
傅染急忙甩了下,他并未堅持,只在她掌心塞了個東西後松掉她的手。
她跑到浴室內才有心思細看,是個首飾盒,裏頭躺着條很漂亮的項鏈。
傅染在浴室拖了近一個半小時,實在困得挨着牆壁都能睡着這才不得不拉開門走出去,到床邊一看,明成佑兀自睡得香甜,臉部貼向枕頭,線條柔和俊朗。
翌日醒來,誰也沒提昨晚的事,蕭管家把備好的禮物放入後備箱,傅染随明成佑一道出依雲首府,見他揉着脖子手臂舒展,看來是不舒服,“你昨晚沒睡好?”
“嗯。”明成佑輕哼個音節算是回答,半晌後又補了句,“春夢了無痕。”說完,若有所思睇她眼,傅染權當讀不懂他話裏深意,指了指脖子裏頭的項鏈,“好看麽?”
二人一路說話,車子駛進別墅遠遠聽到客廳內傳來笑聲,傭人幫忙提了東西進去,傅染跟在明成佑身邊,沙發上坐着名和明成佑年紀相仿的男子正逗得李韻苓難得開懷大笑。
“小染,成佑,你們來了。”
“這就是我家弟媳吧?呦,這小模樣美得怪不得能将成佑那死孩子拴住。”
“二哥,你別總是學媽的腔調。”
傅染定睛一看,十步開外的窗口站了個身材高大的男人,純黑色手工西服,微短的發尖,聽到他們說話男人轉過了身,一張俊臉深邃犀利,他的氣場顯得有些格格不入,只可遠觀。傅染呼吸一緊,雙腿如被注滿鉛水再難動彈。
“你好,我是二哥明嵘。”
傅染機械回握,“二哥。”
男子逐步走近而來,一如她記憶中的模樣未曾改變,他坐到李韻苓身邊,長腿輕搭在另一條腿上。
李韻苓朝傅染招手,“小染,這是你大哥,明铮。”
傅染張張嘴,喉嚨卻被棉花堵住似的開不了口,明铮擡頭對上她的視線,一雙眸子靜如深潭完全令人察覺不出異樣,“你好。”
最客氣不過的正常見面,他手裏捏着支煙,見她盯着,便傾起身掐滅了。
傅染斂眉,嗓音難以捉摸的黯淡,“大哥。”
明铮身子靠回去,出乎所有人意料地要求道,“喊我哥哥。”
這二字無異一道驚雷,傅染徹底垂下了視線,明成佑想起傅染那晚在浴室寫的哥哥二字,雖然水漬能輕而易舉抹平,但餘痕猶在,他分外介意。
17第三者
明成佑拿眼瞅傅染,她目光平視卻無焦點,“大哥和哥哥都是一樣的,我自然随成佑喊。”
只有她和明铮清楚,那是完全不同的兩種稱謂。
明铮眼盯向煙灰缸裏那掐掉半截的煙灰,他似有似無勾了唇,也未說穿,明成佑攬住傅染肩頭在另一側入座。
明家的三個兒子齊聚一堂,一看就知道物種純良,絕不是随意能催生出的産物。
“老大,你年紀也不小了,該定性找個女孩子好好成個家。”李韻苓握住明铮手背,見明嵘在旁幸災樂禍地笑,不由把矛頭又指向他,“老二你也是,也不看看多大歲數了。”
“媽,你真能操心。”明嵘不滿抱怨,畢竟年輕還想好好玩幾年。
明铮相較而言則要沉穩許多,他單手撐向椅背,身子傾斜多了份慵懶味道,“媽,我若真想結婚的話,爸頭一次打電話來詢問我意見時我就回來了,我要意志不堅定,傅染這會豈不成了我的未婚妻?”
李韻苓沒想到他會當面拆穿,眼裏顯露尴尬。
明成佑眉角冷凝,敢情傅染是明铮不要的然後被明雲峰硬塞給了他?
在場幾人各有心思,傅染頓覺全身無力,明铮只一句話她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