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兩人走了大約一年有餘,終于來到峽谷盡頭。
出口有兩條路,一條路上的籠罩在黑夜下,從這裏看過去,還能看到稀疏的星星在閃閃發光,另一條路的則是太陽明媚的白天,兩者并立而行,互不幹擾,矗立在峽谷的出口,卻又詭異到極點。
謝白衣打量着兩條路,忽然聽到雲衛驚叫,轉頭看去,後方的路在閉合,由遠至近,紫色的雷光急劇降落,但也能延遲峽谷的閉合。
一道白光出現在烏雲中,仿佛有人一劍劃過,烏雲被劃出一個巨洞,金色的掌印下,數十來個人嘩啦啦掉落下來。
震怒的聲音響徹峽谷:“爾敢。”
金色掌印落下,只見那人被打落地底,金光散去,烏雲重重合上。
掉落的人四處奔逃,慌不擇路地跑向那兩條路,還沒跨過路口,驟然爆炸,連血霧都沒散開,就此化作虛無。
剩下的人無不驚悸,停下了腳步,遲遲沒有動作。
而身後的峽谷,仍舊在閉合。
謝白衣吃驚之下險些放開雲衛的,他反應過來,抓住軟軟滑落的雲衛,低頭看去。
雲衛露出歡喜的笑容:“是大長老。”他擡頭,卻見謝白衣的臉色又變得陰郁,周身的氣勢比之前還叫人害怕,他哆哆嗦嗦的道:“前輩,你怎麽了。”
謝白衣平靜了一會兒,指着前方道:“你可看到了?”
雲衛連忙點頭:“大長老說,那路必須有兩個人各自選擇一條同時走進去,才不會觸動法則。”
謝白衣思索半響,掃了一圈周圍的人:“他們是怎麽回事?”
雲衛撓頭:“有可能是大長老震怒打落進來的,大長老很護短的。”說道這裏,他嘿嘿一笑。
謝白衣只覺得礙眼,把他放到一邊:“我走黑夜那條,你走白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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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衛哦一聲,乖乖跟着謝白衣往前方而去。
他二人一現身,有人母子欲裂,喝道:“先殺雲衛。”話音剛落,七八個人拿着劍飛來,數十來道法術往他們身上丢。
雲衛臉色一沉,正欲出手,卻發現那幾個劍修被狠狠彈開,掉落道閉合的深谷裏,法術的光華在上空綻放,猶如放了個煙花。
一片寂靜。
雲衛回頭,燦燦光輝下,前輩背手站在黑門前,淡淡道:“不要走神。”雲衛一聽,忙乖乖地走到白門前,想了想問道:“前輩,我們還能再見嗎?”
謝白衣深深看了一眼雲衛。
雲衛還沒來得及想明白前輩是什麽意思,就被人一推,一個趔趄滾了進去,他暈乎乎的擡頭,他前方站着一個少女,震驚大喊。
“大長老,你怎麽變成這個摸樣了。”
只見少女的眼神清清冷冷,淡淡落到他身上,雲衛打了個哆嗦,連忙閉上嘴。
等那目光從他身上移開,雲衛才敢開口:“大長老,其他人還好嗎?”他說着掃了一圈周圍,地面一片狼藉,族人都不在,倒是遠處有幾個仙人,他心中一沉。
“他們沒事。”
雲衛剛松一口氣,就聽大長老吩咐道。
“從今天開始,你不許再以缙林衛自居,先回去罷。”
這是把他踢出缙林衛了,雲衛連忙擡頭,才發現自己所處的環境變了一個地方,對面的人沒想到他忽然出現,兩方面面相觑良久,那些人高興道。
“小雲衛,你回來了。”
“死小子,看你以後還敢不敢亂跑。”
雲衛聽着聽着越發茫然,怎麽是他亂跑,不是他們被仙族埋伏,疲于奔命,落到無回峽谷嗎?
他低頭看向腰上的腰帶,腰帶上的花紋褪去,變成了純白色。缙林衛的标記就是腰帶上繡有花紋,一旦花紋褪去,就代表此人退出缙林衛。
那些人也看到了,都安靜下來,半響有人拍拍雲衛的肩膀:“沒事,你以後還可以再考一次。”
雲衛恍惚擡頭,幹幹一笑:“是啊。”
謝白衣走進去不久,發覺身後跟來數個仙人,也不奇怪,那些人又不傻,仔細想想就知道該怎麽進來。
只不過,他勾起一個嘲諷的笑,這可不是生路。
又走了許久,這條路有了變化,羊腸小道消失,腳底下變成了寂靜星河,一個腳印帶起一串漣漪,群星如受驚的螢火蟲,朝遠方飛去。
撲通一聲。
謝白衣回頭看去。原是有人落了水,頃刻之間,只剩下一具白骨,片刻,白骨變成黑色。
有人驚愕:“魔修。”
“不可能,九原是我師弟,我看着他長大,怎麽可能是魔修。”
“仙神堕魔又不稀奇。”那人嘲笑:“事實明擺着,你替他狡辯也沒用,這次我仙族和神族兩敗俱傷,倒是讓魔族撿了個便宜。”
有人拉拉他,讓他不要多說。
那人掃了他們一眼:“我說錯了?不是魔族參合,仙尊怎會惹怒神族的大長老,把我們打入無回峽谷。”
“魔族魔族叫得歡,你不要忘了,你賀來霜家才是堕魔最多的,既然九原能隐藏身份,誰知道你是不是早已堕魔。”
那人臉色驟然鐵青。
其他人也是一驚,這一群人,戰力最強的便是此人,不約而同地退後一步,在那人逼視之下,才有人讪讪道:“此地貌似不容魔族通行,霜照沒有落水,想來不是魔修。”
謝白衣面無表情的收回視線,不再關注後方的人,繼續向前。
“前輩走了,我們快跟上去。”
瞪視的兩方冷哼一聲,分作兩派,漠然前行。
然而不論他們加快腳步,最好還是沒跟上前輩,被遠遠的甩開了。
謝白衣腦海中的聲音繼續響了起來。
“白衣,無回峽谷乃是天帝葬身之所,具體是哪位我現在也不清楚,但看你一路行來,這位天帝應當不是兇殘之人。”
謝白衣問道:“我如何出去。”
“你多走走,讓我看看周圍的法陣。”
謝白衣默默前行,腦海的聲音又響了起來。
“你怎麽變成了啞巴?”那人很是驚奇:“往常不是要擠兌我道術不精?”
謝白衣冷着臉沒有說話。
“難不成真給我說的吓着了,你以前也不是膽小之人,縱是算計你的是一位準天帝,你也不用氣餒,加上我,還有阿簡,總能給你找出一條生路。”
“你閉嘴吧。”一道稚嫩的少年聲音傳來。
“阿簡?”
“要不是你弄錯了消息,白衣怎麽會陷入準天帝的謀算。我看你就是不行。”
這兩人吵起來,比得上一千只鴨子,謝白衣不堪其擾,最後封閉了神識。
他這一生,就一兩個好友,陣修簡平生,占修天機子,三人保持着君子之交,不常聯絡,但通過秘法,不管再遠,都能以神識聯系。
之前他神識破碎,不能與二人通信,後來神識恢複,不知為何也無法聯系,直到來到無回峽谷,他們方能聯絡對方,這一聯絡,天機子就告訴了他一個爆炸消息。
謝白衣看向手中的銅鏡,銅鏡上浮現出一個畫面。
鏡中的雲衛翻滾出去,随着他視線的向上,映出形容清冷的白衣少女,少女仍舊梳着兩條長辮,雲衛低頭時,正好看到辮子下方系着一只浮雕玉墜。
雲衛的聲音虛虛實實,只傳出了三個字:“大長老。”畫面散去。
謝白衣的臉色又難看了幾分。
破裂的聲音響起,謝白衣垂眸看去,手上銅鏡竟然出現裂紋,他心中一驚,連忙打開神識,聯系天機子。
天機子驚叫:“你小心點用,那可是我宗門的鎮宗之寶,我好不容易才借出來的,這東西要是壞了,師傅非得打斷我的腿不可。”
“得了吧,你師傅還在下界,他能現在飛升找你麻煩?”阿簡嗤笑“你還好意思說借,你飛升就飛升,還帶着它一起走,我飛升前還聽說你師傅暴怒,放出話沒你這個徒弟。他傳話給我,只要在上界抓住你,靈石随我開價。”
天機子啞然,埋怨道:“早知道讓你走生路好了。”
謝白衣還沒來及的說話,就聽到天機子叫到:“你幹嘛掐我。”
這兩人又吵起來了。
謝白衣扶額,聽着兩人吵吵鬧鬧,積壓大半年的陰郁漸漸散去,遠方的月亮碩大且明亮,讓人有種豁然開朗之感。
他心有所感,閉上眼睛。
這邊這兩人吵完架,天機子見周圍的景象半天沒變,又叫嚷了幾聲,沒得到回應,和阿簡對視一眼,又繼續看去,只見水鏡之中,靈氣凝聚成漩渦,包裹住謝白衣。
“頓悟!”阿簡和天機子異口同聲。
所謂一念成魔,一念成神,雖然頓悟和這說法有點差距,但差別也不大,上古年間凡人頓悟直接飛升成仙的也不是沒有。
離成仙越近,頓悟的機緣便越少,有人頓悟勘破心魔,有人從練氣晉升金丹,每個人的效果都不一樣,但總的來說,修為越高,越不容易頓悟。
天機子羨慕嫉妒:“這小子的運氣比在下界還好了。”
阿簡皺眉:“白衣身處險地,又沒人守護,要是出了差錯。”
天機子卻擺擺手:“時機未到,那人不會讓他出事的。”
阿簡睨了他一眼:“我有一惑,你一無宗門,二無靈石,三來從不出門,怎麽得知準天帝算計白衣之事,又怎麽偏偏是他。”
天機子不慌不忙,含笑道:“我們契結的時候誓約你可還記得。”
阿簡當然記得,不疑不問,生死相交,以結金蘭契。最後哼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