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兩人又在峽谷裏走了十來天。
峽谷安靜的沒有一只鳥飛過,天上的烏雲還是老樣子,雲衛又氣喘籲籲的申請停下來休息。
雲衛一屁股做到地上,看着謝白衣從容坐下,忍不住問道:“前輩沒有感受到峽谷的重力嗎?”
謝白衣擡眼看他,這幾天他也搞清楚了,不是雲衛沒用,而是峽谷似乎有種力量,讓雲衛無法前行,就像他宗門前的百丈梯,靈根沒有達到入門的标準,能走過百丈梯,也可以入門。
百丈梯其實并不長,只有一百零九層,從立宗以來,能走過百丈梯的,屈指可數。
峽谷的力量又比百丈梯強,畢竟那就是個考驗凡人的陣法,金丹期以上就沒作用了。
更奇怪的是,謝白衣竟然也沒有感覺,估摸着又是沾了身體的光,所以對于雲衛的疑惑,他只能回以沉默。
然而,謝白衣以前并沒有走過百丈梯,他并不清楚,百丈梯針對的是修者的心境而不是修為。
只是兩個人沒有對比,因而并不清楚,峽谷的力量并不強大,換一個同水平的仙人,不說有多容易,但準比雲衛的輕松,換而言之,就是雲衛太水了。
不知情的雲衛對謝白衣的敬佩直升到頂,僅位于大長老之下,連他姐姐都排到後面去了,然後,他抓緊時間恢複法力,不能拖了前輩的後腿。
謝白衣也在打坐,他需要完全掌控身體,不然,若是遇到危險,身體罷工,他只能硬抗了。青鸾都沒在身體上劃出一個痕跡,他對這具肉.身的堅硬程度很有信心。
兩人争分奪秒,卻都沒注意到山壁的變化,就像一個攪渾的大染缸,顏色不在分明清透,但又不是黑黝黝的。
天上的烏雲翻滾的厲害,紫雷一道一道,眨眼間就有千百條劈頭蓋臉的砸到山壁上,被山壁吸收融合,顏色越發詭谲。
然而謝白衣兩人周圍安靜至極,山壁和紫雷仿佛有所顧忌,不約而同地避開兩人。
謝白衣的神識在身體裏走了一圈,贊嘆浩瀚如星空的靈力海,日升月落,已經形成一片天地,尋不到一點靈根的蹤跡。
這也許就是靈脈源記中所說的返樸歸真。當靈根不再具象化,就表示此人已經修到了一定境界,至于是何種境界,靈脈源記卻沒有說明,但衆人猜測,至少也是上神修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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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白衣望着頭頂上的浩浩明日,正打算回去,卻看到一個青年站在他旁邊,那張臉和身體的主人一摸一樣,他驚駭至極。
青年饒有興趣地看着他臉上的表情,琢磨道:“傻了?”
“謝白衣見過前輩。”謝白衣回神,恭敬一禮,然後表達了占用前輩身體的歉意。
但青年顯然并不在意,他只是擺了擺手:“沒事,你用着罷,正好還了個人情。”
謝白衣松了一口氣,然後有些茫然:“人情?”
青年笑了笑,卻沒有就這個話題再說什麽,在謝白衣打量了一圈:“你是人族?”青年皺起眉,搖頭道:“不對,你不該是人族。”
謝白衣不解:“前輩這話何解?”
青年拂袖而坐,直指前方忽然出現的蒲團,示意謝白衣坐下。
謝白衣盤腿坐下,看向青年,只見青年拿出一支筆,在地上勾畫。他微微一怔,腦海中浮現一個人名,又搖頭否定這個猜測,不可能,源記明确記載此人已逝,形神俱滅,這是當時諸位天帝親自确認的結果。
他失笑片刻,在看到成型的棋盤後,神色凝重。
這和現今的棋盤并不相同,勾畫成功的時候顯出七十二星宮,又名星棋,流行于上古,乃是上神觀測氣運,窺見未來的一種手段,如今已經失傳。
謝白衣雖然不會陣法,但基本的星象還是能看懂的,但看了片刻,只覺得頭暈目眩,遂也不再看。回想着之前看到的一幕,也沒找出其中的差別。
他勉強恢複精神,一瞥而過,看到一顆閃閃發光的星辰,失聲道:“魔星。”
星象随之崩潰。
青年手中的筆似乎也到了極限,剎那繃斷,天色暗下片刻又恢複過來。
謝白衣連忙問道:“前輩,剛才的那顆星辰?”
青年若有所思地看着謝白衣,露出一個笑容,問道:“你看過靈脈源記。”
謝白衣不明白青年的意思,回道:“看過。”然後又聽青年問道:“上面可有魔星的記載?”
他愣住,仔細回想了一番,別說魔星,就是魔修的記載也沒有,但這并不奇怪,上古的時候沒有魔修的說法,那時候魔專指堕落的仙神,并沒有修魔的功法,也沒有魔修。
謝白衣如此回道。
卻見青年嘆息:“看來是被她抹去了。”他說完這句話,整個人漸漸透明。瞥見謝白衣驚愕的目光,說了句沒頭沒尾的話:“接下來勞你護送。”
一陣清風拂過,謝白衣被彈出了靈力海,他睜開眼睛,對面的雲衛還在修煉。
他拿出青鸾在地上寫上魔星二字,寫完盯着這兩個字納悶,想不起自己為何寫下這兩個字,于是瞥向青鸾,沒想到一直保持安靜的開始青鸾震動,似乎很生氣,轉眼便回了神識。
雲衛恢複過來,看到地上的字,詫異道:“前輩為什麽寫魔星?”他轉頭看了看,小小聲道:“難道前輩也知道魔族要反攻仙界?”
謝白衣在雲衛臉上看了又看,鎮定道:“你怎麽知道此事?”
雲衛擦掉的兩個字,難得低落:“前輩也知道,我族尊崇聖女,但不僅僅是因為聖女實力強橫。”
他坐了一會兒,似乎在思考怎麽說:“我也是剛剛知道,沒從聖女之位退下來的都是死于魔君之手。”
雲衛還記得他得知此事時的震驚,但具體緣由他也不清楚,那時大長老決定參加混元大會,阿姐勸說的時候不知不覺就說到這裏,但也沒透露多少信息,很快就被大長老說服。
他也是因此才決定混進混元大會的。雲衛抽了抽鼻子:“我不想阿姐死。”他阿姐雖然愛美怕疼,脾氣壞,小時候給他穿女裝,現在時不時拿出來羞他。
雲衛想到這裏眼淚全憋回去了,通紅着一張臉,氣咻咻地起身向前走。
被雲衛忘在腦後的謝白衣低頭看向地面的字,沉吟片刻,也走了。
兩人走後不久,一道身影輕飄飄地落下來,她看了一會兒,擡手一抹,字跡消失,身形隐去。
雲衛走了一會兒,忽然醒過神發現自己丢下前輩就走了,回頭一看,只見前輩盯着手上的小銅鏡,他有些驚詫,沒想到前輩竟然也有這種愛好。
他忍不住擡頭,這才注意到前輩的臉色格外陰沉。
雲衛小心翼翼道:“前輩怎麽了?”他不開口還好,一開口,前輩冰冷的目光落在他身上,他呼吸一滞,如墜冰窟。
謝白衣發覺自己失控,閉了閉眼睛,搖頭道:“沒什麽。”
雲衛不敢再問,悶頭往前走。
謝白衣盯着銅鏡片刻,又收了回去,只是臉色仍舊陰郁地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