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她有準備(二更小修)
小腹寒涼的刺痛一陣陣傳來, 隐約有着下墜之感,但是并非十分強烈,沈如霜知道這次是成不了的, 畢竟用那東西的時間也不是很長,只能不甘心地攥緊了藏在被子裏的手掌。
聽到了蕭淩安這麽問, 沈如霜一直凝視着帷幔的目光有片刻的閃爍,鴉羽般的眼睫微微顫抖,但是只是瞬間就恢複了一片冷靜,轉過頭故作不解地望着蕭淩安, 發紅的眼眶中蓄滿了晶瑩剔透的淚水,吸着挺立的小鼻尖道:
“這是為何?陛下是覺得這香料有問題嗎?”
蕭淩安一看到沈如霜驚懼擔憂的模樣就很是心疼,生怕她心思敏感覺得深宮之中處處不安全, 俯下身溫柔地撫摸着她柔順的墨發,用溫熱的掌心溫暖着她冰冷的手指,聲音和緩道:
“朕自然是相信霜兒會小心謹慎的,但是防人之心不可無, 如果有人想要傷害霜兒,朕一定不會放過他們。”
聞言,沈如霜還是頗為害怕地瑟縮了一下身子,一邊捂着肚子一邊将小臉都皺在了一起, 用盡力氣地挪動着身軀靠近蕭淩安,仿佛是飄蕩無依的浮萍找到了唯一的港灣, 乖巧溫順地點了點頭。
她的面容上的神色沒有分毫的異樣, 自然地支起身子在一旁的檀木小桌上摸索了一陣,直到觸碰到一個精巧的小木盒的時候才停止, 咬着牙将盒子攥在掌心, 顫抖着交到了蕭淩安的手裏, 剎那間就虛弱地重新倒在了床榻之上,随口道:
“這就是我最近剛換的香料了,是特意在宮裏找了香方調配好的,按照太醫的囑咐并未有什麽傷身子的東西。從前的香料也很好,但是興許是懷有身孕的緣故,平日裏點上總覺得淡淡的聞不到味道,所以才想着換一換的......”
說着,沈如霜杏仁般的眸中愈發委屈和懊惱,仿佛生怕是因為香料的緣故傷到了孩子,淚水從眼眶中簌簌落下,濡濕了枕下的一大片布料。
“霜兒,這怪不得你,你已經做的很好了。”蕭淩安望見沈如霜的淚水就心中酸澀作痛,将額頭貼在她的臉頰上安慰着,輕輕拍打着她瘦削的肩膀,溫聲道:
“朕知道你也很想留下這個孩子,對不對?所以才會這麽擔心.......但是沒事的,一定會沒事的,他是我們的孩子,朕也很想好好留下他......”
話音剛落,沈如霜就将臉龐埋在了蕭淩安的掌心,哽咽了幾聲回應着他的話,看似十分認可地點了點頭,尋找寬慰一般在他的掌心蹭幹了淚水。
只不過在蕭淩安看不到的地方,沈如霜驀然間睜開了雙眸,厭棄和抗拒之感在瞬間宣洩而出。
眼下她為了不讓蕭淩安發現端倪,不得不配合着他将這出戲演下去,實則心中一直在暗暗冷笑,說出這些話的時候心口一緊,點頭的時候甚至有些讨厭這樣的自己。
她擔心的根本不是這個孩子留不下來,相反的是這個孩子竟然沒有趁着這個機會順利地離開她。
這份香膏是她上回叮囑姚念雪從宮外弄來的,花了許多銀兩讓人暗中在這裏面加了大量麝香,為了掩蓋麝香太過明顯的氣味,又加了百花的花汁來極力掩蓋,如此才會讓香味馥郁濃烈,隔着好好幾步遠就能聞到。
聽制作這份香膏的師傅說,只要堅持每日每夜都塗抹在身上,不出二旬就能成事。但是蕭淩安一直小心謹慎,她生怕拖了這麽久會被太醫和蕭淩安察覺,所以每次都加大了用量想要快些結束。
現在只過了不到一旬,看來是她太心急了。
不過這些都是她早就計劃好的,再也回不了頭了,真正讓她覺得諷刺的是,她作為腹中孩子的親生娘親,如今就要親手将她殺死,并且還要故作悲傷地在別人面前演一場依依不舍的戲碼。
雖然她一遍遍告訴自己,這個孩子是蕭淩安費盡心機騙來的,她也不會喜歡一個磋磨自己、毀了自己一生的人的孩子,但是當她真正下手的時候,那份血濃于水的親情還是在無時無刻揪起她的心,讓她覺得總有些罪惡。
可是她沒有辦法,這是她唯一可以選擇的路了.......
“陛下,皇後娘娘,李太醫來了!”玉竹慌慌張張地進來禀告道。
蕭淩安忙不疊地讓她趕緊把人請進來,騰出位置讓李太醫給沈如霜把脈,焦急地起身圍着寝殿踱着步子,時不時按捺不住地湊上來看一眼情況,聲音低啞地問道:
“霜兒的情況如何了?”
李太醫也是剛聽說了這件事情,隔着錦帕診斷脈象的時候就很是疑惑不解,蒼老的眉宇之間滿是愁容,生怕是他診斷有誤,來來回回确認了好幾次才将手指收回來,輕輕放下了沈如霜床榻前的帷幔,神色複雜地與蕭淩安對視一眼。
“霜兒,你先好好休息,朕一會兒就回來。”蕭淩安看懂了李太醫的目光示意,回應地點了點頭,俯身在沈如霜耳邊安慰了幾句就同他一起出了寝殿。
李太醫邁出門檻的腳步都有些虛浮,蒼老的背影帶着無盡的愁苦和為難,臉上溝壑縱橫的皺紋十分明顯,剛一離開寝殿到了沈如霜聽不見的地方就“撲通”一聲跪下,戰戰兢兢地磕頭道:
“陛下恕罪,是微臣無能,皇後娘娘這一胎.......恐怕是很難保住了......”
蕭淩安挺拔俊逸的身影剎那間僵持在原地,不可置信地轉過頭望着李太醫,眸光淩厲森冷帶着深沉的威壓,微微顫抖的聲音卻暴露着他的驚慌失措,喃喃道:
“怎麽會呢......前些日子你不是說,霜兒這一胎雖然不穩,但是只要好好調理,還是有四五分把握能夠保下來的......究竟是怎麽了?這才過了多久,為什麽會變成這樣!”
李太醫看見蕭淩安受了打擊般心緒不穩,也是極少見地在外人面前流露真情,心中更是膽怯又害怕,畢竟蕭淩安一開始就将沈如霜腹中的孩子托付給了他,還說若是有閃失要拿他試問,頗為無奈地攤開手喊冤道:
“陛下息怒,微臣真的已經盡力了,但是這一胎實在是蹊跷,就算早晚是留不住,也不應該在這個時候有征兆啊......”
在蕭淩安銳利中帶着質問的目光下,李太醫将佝偻的身子壓得更低了,額頭幾乎都貼到了地面上,小心翼翼地繼續說道:
“皇後娘娘天生體弱又生養過小皇子,這是沒有辦法的事情,但是微臣一直在給她調養滋補,就算這一胎終究留不住,也應該是到了月份比較大的時候才會難以支撐,抑或是早産催生才能生下來,若是情況再好些,順利生産也不是沒有可能。
但是皇後娘娘現在的脈象太過虛弱,體內有一股陰寒之氣肆意擴散,而且強勢霸道無法阻攔,微臣開的藥方都不管用了......”
蕭淩安聞言後踉跄着退後了幾步,這才徹底意識到李太醫說的都是真的,他和霜兒的這個孩子終究是留不住的。
“這個香膏霜兒用過,你好好看看是不是有問題?”
李太醫從蕭淩安手中接過,端詳了片刻過後又湊近了聞了一會兒,面色和緩地搖了搖頭道:
“陛下多慮了,這個香膏皇後娘娘在用之前給微臣看過,的的确确是沒有問題的,裏面的每一種香料都微臣親自給皇後娘娘拿去的,因為她說從前的熏香味道太淡了些,所以才想換一換......”
蕭淩安這下才算勉強松了一口氣,從李太醫的手中接過了香膏,放心地攥在了掌心之中,起碼可以排除是有人想要害了他和霜兒的孩子這一條了。
“罷了,霜兒的身子你還有繼續好好調理,就算只有一絲希望也不能放棄,也不要告訴她實情......”蕭淩安眼尾泛起淺紅色,眼眶也很是酸澀,滾動着喉結艱難地從喉嚨裏擠出這句話。
他從一開始就瞞着霜兒,想等着這一胎徹底穩定下來才告訴她,但是現在......他不知應當如何啓齒。
李太醫所說的陰寒之氣他不知道緣由,但是既然香膏沒有問題,那就只剩下當年的避子湯了,若真是如此,那就是他害死了霜兒的孩子。
難不成要親口告訴霜兒,他自己就是那個兇手嗎?
蕭淩安沉沉地嘆了一口氣,緩緩走進沈如霜的寝殿。
“陛下,我們的孩子會沒事的,他會平安健康地活下來,是嗎?”沈如霜一看到蕭淩安就微微支起了身子,唇角勾起一抹溫柔又期待地笑意,柔柔望着蕭淩安。
“是啊.......一定會的......”蕭淩安的薄唇微微張開,過了許久才艱難回應着。
沈如霜看似對這個答案很滿意,純澈的目光在蕭淩安身上打着轉兒,唇角的笑意愈發濃厚,明豔得像三月春光。
“那他現在是不是很好呢?”沈如霜接着問道。
蕭淩安不知如何回答,只能順着沈如霜的話語點頭,扯着笑意又安慰了幾句才離開,叮囑沈如霜要好好休息。
待到他完全離開後,沈如霜才費力地扶着床板坐起身,輕蔑地望着蕭淩安消失的地方沉下臉色。
他至今還在騙她,還以為她什麽都不知道。
其實一無所知的是他呀......
沈如霜緩緩地搖了搖頭,眼珠一轉悠就想到了被蕭淩安拿走的香膏,眸光中不禁有幾分得意。
那本就是為了蕭淩安準備的,香味和姚念雪偷偷從宮外帶給她的一模一樣。她太了解蕭淩安了,知道他早晚有一天會懷疑到這上面來,一切正是為了今天。
她撫摸着陣痛緩和了些許的小腹,挪到床邊彎下腰,從床底将真正要用的香膏拿了出來,下定決心般又用指尖取了一塊。
作者有話說:
對不起寶子們,今天可能風寒感冒了,寫得不夠精細,馬上吃了藥就去修文QAQ
淺淺播報一下進度:明天重要進展!(最近人好少,不要養肥我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