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他吃醋了(一更)
翌日清晨, 冬日淺淡的陽光透過窗外的枯枝照進來,在沈如霜白玉般無暇細膩的臉頰上映下斑駁的影,襯得睡夢中的眉眼愈發寧靜溫雅, 如同精雕細琢的畫中美人像。
興許是昨夜與蕭淩安鬧了一場,将所有積壓在心裏的不甘和愠怒盡數發洩出來, 她反而覺得舒坦了不少,更沒心思去想蕭淩安會不會因此發瘋,一覺睡到大天亮,夜裏安穩無夢。
直到阿淮哼唧着翻了個身, 沈如霜聽到了小床“吱呀吱呀”的搖晃聲才悠然轉醒,下意識支起身子看了孩子一眼。
阿淮正乖乖地躺在小床裏,圓溜溜的眼睛靈動地四下轉悠, 一看到沈如霜就樂呵呵地笑出了聲,眼睛都變成了半個月牙,柔柔地把小嘴巴貼在沈如霜的臉頰上,小手扒拉着她不肯放開, 聲音香甜地撒嬌道:
“親親阿娘,阿淮餓了......”
沈如霜欣喜又溫柔地揉了揉阿淮圓圓的臉蛋,瞬間就沒有了睡意,把他抱在懷裏親昵地拍打着後背, 哄了好一會兒才疼愛地刮刮小鼻尖,柔聲道:
“阿淮乖, 阿娘待會兒就帶你去用膳。”
說罷, 沈如霜即刻命人端來清水更衣梳妝,侍女将匣子中只有皇後和妃嫔才能用的首飾都擺了出來, 金光閃閃精致奢華, 看得沈如霜眼花缭亂, 但最終并未選中任何一件,只是目光淡淡掠過,随手拿了一支淺紫冰透玉髓簪子挽起墨發,清新淡雅不加粉飾,舉手投足間盡是風韻。
她一推開門,就看見蕭淩安伫立在門外。
阿淮還是一看到他就拉下小臉,嘴巴一癟就是一臉哭相,好似再多看她一眼就要嚎啕大哭一樣,不安分地在奶娘手中掙紮着,喉嚨間已經有了嗚咽聲。
沈如霜只好讓奶娘先把阿淮抱走,方才的好心情看到蕭淩安後就消散了,煩悶又不滿地上下瞥了他一眼,沒好氣道:
“你來這裏做什麽?”
蕭淩安還穿着昨日那件玄色鎏金長袍,衣角上沾染的灰塵還未來得及拍幹淨,肩頭和衣襟上似乎落着今日清晨的寒霜,眼底有着一片烏青之色,眸光中隐隐有着疲憊,深深望了沈如霜一眼,道:
“霜兒,朕等了你一整夜。”
他的聲音微微暗啞,比平日裏更加低沉了一些,聽起來似是許久滴水未進,興許是真的熬了一夜才會如此。但這話說得意味不明,臉色也複雜地看不清情緒,不知是在埋怨她不肯相見,還是在朝她訴苦期盼她好好安撫。
沈如霜倒是頭一回見蕭淩安竟然穿着昨日的衣衫,他向來極度愛潔,哪怕有任何的污點都難以接受,一日換幾件都是常有的事,如今這麽較真究竟為了什麽?沈如霜微微挑眉,憶起昨日的事情後只剩一聲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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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蕭淩安徹底惹惱了她,逼得她不管不顧地只想讓他滾出去,蕭淩安與她辯解和糾纏了許久,直到兩個人都再也說不動話了她也不願妥協,氣得蕭淩安終究是一甩衣袖離開了正殿,不知去了哪裏。
沈如霜不想管蕭淩安的閑事,他愛去哪裏就随他去,無論如何都與她沒有關系。但她在正殿大床上翻來覆去也睡不着覺,阿淮不在身邊她放不下心,總擔心會有人暗中加害他,抑或是蕭淩安毛躁的接近給阿淮留下陰影,所以沒過多久就獨自跑回了偏殿。
彼時,蕭淩安正在偏殿的門口徘徊,張望着想要走進去,恰好被她看見後又是發自肺腑的一通數落,不過怕吵醒孩子也沒聲張,話說了一半就懶得多言,幹脆把所有的門窗都鎖得死死的,無論蕭淩安說什麽也不願讓他進來。
誰料蕭淩安這樣永遠高高在上的人也會在門外等一整夜,沈如霜覺得這像笑話一樣荒謬,他做的所有事情都帶着清晰明确的目的,想必這次也不會例外吧。
說不準蕭淩安是在做戲呢,做給天下人看,讓所有人都知道他們的帝王疼愛幼子,也對失而複得的皇後情根深種,再阻止他見孩子就是她這個皇後的不是了。
思及此,沈如霜的面容上沒有一絲一毫的憐憫和同情,看好戲一般地望着蕭淩安,頭頂分明只到他的頸,氣勢上卻沒有半點退縮和卑弱,擡眸直視他道:
“陛下這又是何必呢?我昨夜已經說過不想見陛下,不可能在深更半夜讓你見阿淮,也勸過陛下早點回去歇息。如今陛下說出這樣的話,難不成還要怪我嗎?”
等了一夜又如何,她用最單純美好的年華來等待着蕭淩安,不終究是一場空麽?
聞言,蕭淩安望向沈如霜的目光變得不甘又煩悶,像是難得放下架子想要體貼她一回,卻分毫沒有觸及沈如霜想要的東西,甚至讓原本的關系變得更加窘迫,兩個人誰也不肯率先屈服。
沈如霜還惦記着被奶娘抱走的阿淮,沒心思再和蕭淩安消磨時間,不屑地瞥了一眼蕭淩安輕輕發顫的身影就匆匆離去,只聽到身後傳來蕭淩安幾聲幹咳聲,吓得侍從跪了滿地,以為他染上風寒身子不好,紛紛圍上去關切。
但是沈如霜一直都沒有回頭,心中早就料到若是回過頭,蕭淩安定會被那些侍從團團圍住,連影子都瞧不見。
他可是大梁帝王,掌控着天下風雲和千萬人的性命,就算在外面守了一夜又能落魄到哪裏去?只要他自己樂意,随時随地叫喚一聲就要前呼後擁的太醫和奴婢,用不着操半點心。
如今所有的一切,都是他惺惺作态,自讨苦吃。
沈如霜的臉色愈發冷了下來,耳畔吵嚷的聲音讓她覺得煩悶,加快腳步很快就離開了。
行宮雖比不上皇宮寬敞奢華,但是該有的東西都是差不多的,連做膳食的廚子也是從京城調度過來的,連早膳都做得和皇宮一模一樣,不僅樣式精致小巧,還特意按照蕭淩安的吩咐做了梅花糕和燕麥肉沫粥。
奶娘正給阿淮喂粥,還掰了一塊米糕塞在他手中吃着玩,用盡渾身解數想要阿淮展顏一笑多吃些,但是這孩子見不到阿娘就不肯聽話,更何況他親眼看着沈如霜與蕭淩安見面,生怕阿娘被壞男人欺負了,好不容易吃進去的東西都吐了出來。
“阿淮要乖乖聽話,多吃飯飯才能快些長大。”沈如霜見了這一幕也心疼,立即親手從奶娘手中接過碗勺,一口又一口地喂着阿淮吃飯。
這下阿淮終于乖巧了,吃得又快又利索,加之本來就餓極了,不一會兒就将一小碗粥都吃了下去,賴在沈如霜身上親昵了好一會才肯撒手,由奶娘抱着在附近轉悠玩耍了。
待到阿淮徹底走後,沈如霜才輕輕嘆了一口氣,回過頭時卻看到蕭淩安的身影從門後探出頭來,方才應當是隐蔽在黑暗中刻意躲着阿淮,只能悄悄地多看幾眼,現在才邁着沉穩快捷的步子走來。
沈如霜向來随他來去,規規矩矩地行了禮就沒再多說什麽,只當他是想要順便也用早膳,目光愣愣地盯着一處不說話,也沒有胃口吃東西。
從前日思夜想盼着蕭淩安來與她一同用膳,無論什麽都吃得下去,現在只要蕭淩安在她面前,胃口總是會變得不太好,還是指望着回偏殿再吃些點心吧。
蕭淩安并未動筷,而是凝視沈如霜許久,等她發覺後才眸光一亮,指着桌上那碗燕麥肉沫粥,唇角勾起一抹溫和的笑意,聲音和緩道:
“霜兒,朕聽玉竹說你從前喜歡這種粥,今日特意吩咐他們做了,嘗嘗吧。”
沈如霜疑惑地蹙眉,順着蕭淩安的目光望去才看出那是一碗燕麥肉沫粥,只不過燕麥和肉沫都真材實料且用料充足,一看就是宮裏貴人們吃的東西,與她回憶中的樣子大相徑庭。
按理說她是喜歡燕麥肉沫粥的,那時經常和阿娘玉竹她們其樂融融地聚在一起,三人捧着瓷碗喝得很是高興,但是眼前的卻怎麽也喜歡不起來,不僅是沒有回憶中的味道,還因為蕭淩安竟是刻意打聽過的。
他從不會在意她喜歡什麽,婚後二三載連她愛吃什麽都記不住,興許是她離去的兩年間慢慢去了解的,或者又是裝模作樣來演給天下人看的。
可無論如何,一切都晚了。
她離開江南後就再也不喝這種粥了,就像她再也不會對蕭淩安有真心一樣,一切都遲了一步,只要再提前那麽幾年,或許結果才有可能不一樣。
“陛下,我已經不吃這種東西了。”沈如霜眸光冷淡地将瓷碗推遠,心口起伏間呼出一聲輕微的嘆息,不知是惋惜過往還是在感慨蕭淩安如今的所作所為,沉聲道:
“人都是會變得,想必陛下應當不知道我現在愛吃什麽吧?其實陛下不必再費心知道,自然會有別的人記着。”
沈如霜覺得好生無聊,蕭淩安又不是禦膳房的廚子,做這些有的沒的平白讓人心堵有何意義?還不如別再打擾她,彼此都落個清淨。
但是這話落在蕭淩安耳朵裏就有些不對勁,聽得他劍眉瞬間擰起,眸光帶着銳利的鋒芒,聲音也驟然間冷了下來,攥緊的拳頭微微發顫,啞聲道:
“你說的是誰?陳鹿歸嗎?”
作者有話說:
大梁醋王,每日在刀尖舔醋
二更在淩晨一點左右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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