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雁西自然是被吸引,挪不開眼目來。
蕭雲谏見狀,自然也是心生歡喜,他也不閑着,将叢房內拿出了琉璃瓶拿出,又捕了些螢蟲入瓶內,透明的瓷壁,襯着熒光閃爍,煞是好看。
螢火驚飛舞了一陣,便再度藏匿了蹤跡,時雁西意猶未盡之間,琉璃瓶已遞送到了雁西跟前。
“這是給我的?”雁西目光投注于上,有些不太确定的開口。
“自然。”蕭雲谏點了點頭,又沖她遞了遞。
時雁西這才欣喜的将琉璃瓶接過,置于眼前打量着,不自覺間,一抹笑意勾勒而出。
這怕是她離開羊城之後,第一次有所開懷吧!
蕭雲谏看着時雁西好不容易的展露的笑顏,鬼使神差的開口,“明日,我需要出府取一副字畫,雁西可願意與我一道,也好順便看看蜀京的城景。”
“我可以嗎?”雁西捧着琉璃瓶愛不釋手之際,聽的蕭雲谏提議,眼中煥發神采,側頭急聲詢問。
蕭雲谏話一出口,已然面露後悔之意,又見時雁西這般凝望自己,糾結一下,也不好出爾反爾,只能言道。“能有雁西相陪,自是再好不過。”
雁西将蕭雲谏的神情盡數收入眼底,忐忑間得蕭雲谏應下,自是欣喜不已,她
整日拘在這府上,都要長毛了,能出門瞧瞧,自然是好的。
雁西重重的點了點頭,生怕蕭雲反悔似的,“我願去。”
豎日,政安街道,灼陽照射下,一古樸的馬車緩緩駛來,馬車之側的駿馬上坐着一清俊貴氣的男子,正是蕭雲谏。
“雁西,你且在這此稍候片刻,我去取副字畫便好。”蕭雲谏驅了馬頭到車廂側處,俯身沖着探頭于車廂外的時雁西輕言了句。
“好。”雁西敷衍的應了下聲,目光早已被人潮湧動的街景吸引住了,她來蜀京已有月餘,侯府內的花花草草,都看膩了,這還是她第一次窺見侯府以外的模樣,自然一切都顯得格外新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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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雲谏見此,也是失笑,他擡手,撫了撫雁西的發鬓,這才翻身下馬,将馬缰遞給仆從,入了旁邊的一小巷中。
“你們蜀京每日都這般熱鬧嗎?”往來行人,還有異邦之衆,各色叫賣,比之于羊城的集日,可還熱鬧了好幾倍,雁西瞧的興起,頭也不回,言語好奇的向廂內的許莓詢問。
許莓聞言,掩袖低低的笑着,“這是自然,不過這還不是最熱鬧的,待七夕時,蜀京城內的百姓比肩接踵,一眼望不見頭,那才是真的熱鬧。”
“這麽多人啊!”雁西感嘆的一句,心中亦是越發的向往,她想下去瞧瞧。
心念一起,便越發蠢蠢欲動,雁西只稍微猶豫了一下,便推了車廂門,準備下馬。
“小姐,不可。”許莓未曾料想雁西想一出是一出,驚了一下,連忙伸手去攔,卻已經來不及。
雁西跳下馬車,将四周景象全數收于眼底,雀躍之情已浮在面上,她仰頭對從車廂探出頭來的許莓丢下一句,“就只在這四周瞧瞧,我不會走遠的。”
便擇了一個方向,腳步往前而去。
她生的姝顏玉麗,一副嬌俏之态,氣質渲然,行走于人潮之中,自引得些行人頻頻側目。
“小姐,慢些。”許莓是知曉蕭雲谏為何一直拘着時雁西不讓她出來的原因,京中耳目衆多,勢力盤根錯節,時雁西的容貌太過招人,一旦被有心人惦記,定會成為侯府的把柄。
今日出門前,公子也是一再叮囑,可以讓時小姐下馬車,但定要遮擋其容貌。
許莓自知不容有失,拾了帷帽,一刻也不敢耽擱,下得馬車,快走幾步到雁西跟前,用帷帽遮了雁西的容貌,阻斷了投視過來的目光。
“日頭過甚,小姐帶上這帷帽,以免被灼傷了去。”她尋了個借口,将時雁西含糊了過去,見她未生疑,這才松了口氣,轉而向雁西介紹蜀京的風土人情。
雖說起了玩興,時雁西還是記得自己的承諾,并沒有離的太遠,這家鋪面瞧瞧,那個攤位瞅瞅,也是有趣的很。
自然也就渾然未覺,這折返轉向另一條街道之際,蕭雲谏已是巷內店鋪轉了出來,與許莓目光交彙。
許莓追着雁西的腳步,阻了她的視線,沖蕭雲谏微不可聞的點了點頭,接到授意的蕭雲谏,再度隐藏的身跡。
時雁西對此全然無知,目光被街邊小攤上幾把團扇吸引,正打算上前齊瞧瞧時,身側的許莓忽然伸手将他拉出,言語驚慌的喊了一句,便直拖着她入了旁邊巷側。
“小姐!”
“怎麽了?”雁西滿頭霧水的看着許莓神情緊張的向街處探望的模樣,詢問了一句,亦是好奇的循着她的視線,往外探去。
梁致!他何時回的京。
雁西瞧着遠處街道上,搖曳着折扇,一副風流不羁模樣,大搖大擺的正往這邊走來的梁致,心中一‘咯噔’,先前的好心情再無半分。
“小姐,梁公與公子舊怨極深,若是被他瞧見你我獨身于此,怕是要被刁難一番。”許莓見雁西失了神,連忙将她往後拉扯了幾步,然後帶着幾許無奈沖雁西解釋,絲毫不提公子早已将雁西與梁致結下的怨仇的事宜告知于她。
雁西早在羊城時,就聽蕭雲谏提過這舊怨,對許莓之言,也未生疑,她目光複雜的望着梁致,并沒有不理智到沖将而出,就以往之怨,向其指責一番。
她不聲不語,默然的望着梁致招搖過市。
幸好梁致并未注意到她二人,很快從她們身側街道越了過去,只是走到她們馬車停留所在,卻是駐了足,顯然認出這是侯府的馬車,雖隔的遠了,又人聲嘈雜,聽不清梁致說了什麽,只看見他手中折扇一指,身邊幾個一臉兇悍的仆從,一擁而上直接将馬夫擒拿在地,拳腳相交。
還有者,更是爬山了馬車,推了車廂門,見車廂內無人都還還踹了車輪兩腳。
雁西死死的盯着梁致猖狂得意的姿态,手腕間的刺痛,這才令她稍回神,低頭間,才看清是許莓不知何時,攥着她的手腕,指尖刻進了肉裏,只是許莓整個心神都在梁致一夥人身上,并未知曉已傷了她。
雁西稍一用力,将許莓整個人往後帶了帶,視線的脫離,讓許莓駭了一條,卻是回過神來,看到雁西腕上的指甲印,自然明白了剛剛怔神。
“是婢子失态了。”許莓連忙一副歉疚模樣,向雁西致歉。
雁西搖了搖頭,并沒有将此放在心上,她擡頭,目光再度遙望了過去。
顯然,梁致一衆對馬車的一頓洩憤,滿足了梁致解氣的心思,梁致這才沖手下揚手,灑然而去。
就在雁西此事告一段落,正待要收回眸光時,眼角餘光間,一驚慌失措的女子,冒冒失失然,直接撞進了梁致的懷裏。
雖然隔的遠了,可那女子擡頭間,一張梨花帶淚的嬌媚顏色,盡數收入雁西的眼中。
糟糕,一想到梁致眼望自己時那副□□熏天的惡心模樣,這不沒明擺着是羊入虎口,雁西的心頓是糾做一處,腳下不自覺的就往外跨去。
“小姐,不可。”許莓一把将雁西拉出,急切的沖雁西搖了搖頭,出聲阻止。
雁西回神,須臾間驚出了一身冷汗,她一個自身難保的人,出去之後,怕是既救不了旁人,還會把自己也給搭進去。
她已經付出一次慘痛的代價,又怎能再冒失一回。
雁西不由生出幾分後怕,她往退了兩步,臉上的神情也難看了起來,“是我魯莽了。”
許莓見此,這才松了口氣,二人繼續窺探着。
雁西眼睜睜的看着女子向梁致施禮欲走,又被梁致一把拉住,擁入懷中,雙手肆意作怪,可周遭往來的行人都似瞎了一般,熟視無睹,心中涼意越甚。
她以為是羊城離聖聽太遠,所以梁致才敢肆意嚣張,強掠民女,肆無忌怛,可如今已是在天子腳下,梁致還是敢如此放肆,想來這人盛寵之名,怕是比尚靖所言,更為誇張一些。
一時間,她對自己試圖離開的侯府,于偏隅等候兄長考取功名之後,再回到爹娘身邊的念想,自嘆天真之餘,仍忍不住生了一絲妄念。
“他如此橫行,難道就真的沒人敢管嗎?”雁西喃喃自語,得到的卻是許莓苦笑回應,“便是當今太子,待梁公都得禮讓三分,我們侯府……”
許莓言語未盡,但未完之話,雁西已是心知肚明。
一時間,二人沉默了下來,雁西也無心再去看那一番旖旎春景,索性便轉過身去,不見不怪。
半響,一直擋在她身前的許莓明顯松了一口氣,顯然是梁致已經走遠,她回頭,向雁西低語,“我們還是回馬車吧!”
雁西這才轉身,随着許莓一道,往馬車所在走去。
車夫早已被揍打的鼻青臉腫,一瘸一拐,看到二人無事,一瘸一拐的迎了上來。
“莓姐姐,車壞了,只怕走不了。”車夫捂着臉,嘆着氣向許莓道。
二人這才注意,一側馬車的車輪,已經斷了一節,車廂也有所傾斜,就是想走,也走不了。
“你先回府,換輛馬車過來。我和小姐先去公子。”許莓思量少許,便拿了主意。
車夫點了點頭,瘸拐着去了。
雁西也沒什麽異論,自然是跟着許莓去尋蕭雲谏。
只是……
她們才剛走幾步,‘噌’的也不知從何處竄出幾個人來,速度極快的将二人給團團圍住,雁西一眼就認出是梁致的手下,擡頭一看,果真是梁致去而又返,她的心霎是沉到了谷底。
許莓想也不想,橫在了雁西身前,一臉警惕的望着攬抱着美人,緩緩走來的梁致。
“本侯遠遠的瞧着,就覺得像你這個丫鬟,便稍留了個心眼,不曾想竟真是的,看來本侯今日當真是豔福不淺啊。”
梁致挑一縷懷中淚眼婆娑女子的秀發,于鼻翼下嗅了嗅,露出一臉迷醉模樣,他雖瞧也未瞧許莓,可仍是惹得許莓寒顫一下,不自覺後退了一步。
不過,馬上她又挪步上前,臉上極力鎮定,卻依舊顯露幾分急色。
“梁公,我家公子,就在這不遠,馬上就會回來,婢子勸你還是快些離開的好。”她強做鎮定,沖着梁致言道。
果然,這等護主的緊張模樣,将梁致的視線引到了她身後的雁西身上。
“想來你身後的就是蕭雲谏帶回京的女子,這身段姿态本侯瞧的眼熟的很,聽說羊城時教習的女子出游未歸,這巧的,可是讓本侯都有些心癢難耐了,只是不知道時家的雁西姑娘,又覺得如何。”
“梁公說什麽呢,我身後這位是瀾表小姐,至于你提到的時家姑娘又是哪位,婢子不知。”許莓臉上的慌亂之色,一掃而過,她梗了脖子,越發欲蓋彌彰。
“表小姐,瀾兒妹妹本侯也是許久未見香顏,既然今日有緣,那可不得讓本侯以美洗目。”
梁致說的冠冕堂皇,可已然讓許莓變了顏色。
只見他将懷中的美人往旁側一推,折扇輕搖間,漫步走入包圍圈,到許莓的跟前,目光直勾勾的瞧着其身後頭戴帷帽,看不清真容,也一直未曾發話的女子。
“梁公,我家表小姐乃是縣主之尊,容不得你如此輕怠。”許莓只能護着雁西往後退了幾步,做最後的逞強。
“小丫頭,今日本侯對你沒有興趣,你再擾了本侯的興致,我就向景國侯親自讨要你,想來景國侯不會不願你這麽個丫鬟,得罪本侯。”梁致合了扇面,挑起許莓的下巴,語氣漫不經心,可其中的威脅,不言而喻。
許莓臉色一白,神情也變得猶豫了起來,她一雙美目四處瞟望,似乎是想等蕭雲谏出現。
只是,梁致可沒有這麽多的耐心,他擡手一把握住許莓的肩膀,一用力直接将其推搡到了一旁。
然後擡起扇子,就試圖挑開雁西的帷帽。
帷帽之後的雁西,一雙眼眸死死的盯着梁致,眼中的恨意,似要将其生吞了一般,就在折扇伸入帷帽之中的霎那,雁西擡手,一把握住了梁致的手腕,一個背身錯步,接着巧勁,直接将沒有半點防備的梁致背摔到地上,手往發間一抹,發釵的尖銳處,便已經的抵在了梁致的脖頸動脈之上。
“小姐”
“侯爺”
這驟然的變故,引得衆人驚呼,亦是讓包圍圈手緊。
“哈哈哈……,有趣,有趣的很,本侯當真是越來越想得到你了。”梁致被背摔在了地上,他怔愣了一下,随即朗聲大笑,望着雁西的眼眸,越發異彩連連。
這般凝視,讓雁西只覺惡心異常,攥着發釵的手越發收緊,一顆血珠自釵尖浮出。
脖頸間的刺痛,非但沒有讓梁致生出半分畏懼,神情反而更顯癫狂。
他不但不反抗,反而朝着雁西珠釵的方向移撞而去,嘴裏嚷嚷道,
“來啊,往裏面刺,狠狠的刺,只要你敢傷了本侯,本侯就要你九族之命用來陪葬。”
這不管不顧的瘋狂模樣,直吓了雁西一跳,手中發釵連忙收回,整個人都後退了幾分,眸光穿透帷帽,她一臉驚疑不定的望着梁致。
這個瘋子,這就是個瘋子。
梁致手一抹脖頸上的血珠,于手間搓弄一下,沖着雁西詭然一笑,躍身而起,直奔她而去。
雁西連忙後退,退到圍圈邊緣,卻被人于背後一推,竟是直接推入了梁致的懷裏。
梁致美人在抱,如何又肯撒手,他圈住雁西,即便雁西奮力試圖掙脫,那箍緊的力道如鐵,根本就掙不開分毫。
既然掙不脫,雁西心一橫,不管不顧的沖着梁致的臉抓撓了起來。
指甲摳在梁致臉上,劃出一道火辣辣的痕跡,梁致也沒有想到,雁西竟然會像個潑婦一樣,竟着了她的道,不過等雁西想要摳撓第二下,梁致怎麽可能還會讓她得手。
他一把抓住雁西手腕,然後不顧其掙紮,将其兩只手腕皆禁锢在了背後,然後俯身,湊到雁西脖頸間,肌膚相貼,然後深吸一口。
委屈,憤恨,羞臊之意瞬間湧上雁西心頭,引得雁西陣陣寒顫,豆大的淚珠奪眶而出,可即便如此,雁西仍不肯妥協,她擡腳試圖踹向梁致,可這次梁致已又準備,直接壓住了她的力道。
梁致看着雁西全然掙紮不開的模樣,露出惡趣味的笑意,他探入帷帽,湊到雁西耳畔低語,“美人之香,當真是妙不可言,不過,本侯更想的,是嘗嘗美人之味,可能讓本侯銷魂入骨。”
話一落音,梁致便試圖對那豔紅朱潤的唇輕啄下去。
然,就在雁西絕望之際,一股力道直接将她拉離了梁致的禁锢,下一秒,一個高大的身影,便擋在了雁西的跟前。
來人正是蕭雲谏,他握住雁西的手腕,将她護在身後,目光如炬,臉色鐵青,死死的盯着梁致,語氣中更是壓抑不住的怒火。
“梁致,我景國府的人,又豈是你随意能欺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