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時雁西正揣度着,是否要去尋大兄前來看顧一二,便看到蕭雲谏身邊的那個随從,提着藥舊時光整理,歡迎加入我們,歷史小說上萬部免費看。包,正去往膳房,該是去煎藥的。
她随了上去,卻見後陳被竈膛裏的煙霧,熏的直跳腳,看着倒是好笑的緊。
若是以前,雁西早已捧腹大笑,如今哪還有嘲弄旁人的心思。
“我來吧!”雁西出了聲,上了前,自旮旯裏尋了藥罐,洗淨之後,又尋了小竈,從竈膛裏翻撿了炭火,蒲扇輕搖,總算是把藥給熬上了。
“哼,就算你給我家大人熬藥,我也不會待你客氣半分。”後陳冷眼瞧着,非但沒有領情,言語還越發薄待了。
雁西倒不以為然,搖扇間,忽然憶起白日裏的後陳的不情願來,瞧着蕭大人的模樣,顯然不願意多說,如今既有機會,倒是可以問上一問。
“先前蕭大人滿口答應,不知小先生為何一臉不郁之态。”
還真被大人料定,大人還果然預事如神。
後陳心中暗自竊語,面上卻露出譏諷之态,按着蕭雲谏先前的囑咐回了話,“你也知大人這次乃是回京述職的,途徑于此,為的只是給恩師賀壽,令兄盛情,這才在羊城多留了幾日,本來算着時日,還能在朝廷規定的時日回京。
哪又料想,大人生了疾,在邺城又耽擱了好幾日,眼瞧着就要延誤期限,這才不得不帶病折返回京,你們倒好,一個馬車追過來,便把大人給追回了羊城,這再折騰個幾日,誤了述職時日,觸怒了天顏,倒黴的可只有……。”
“後陳,怎的多嘴如此,咳咳咳……”
後陳喋喋不休的抱怨着,便聽得蕭雲谏挾着戾聲怒氣從身後傳來,駭的後陳渾身一哆嗦,他戛然止音,哭喪了面容,扭頭對上蕭雲谏,垂了頭,喃喃喪語,“大…人。”
蕭雲谏肅着臉,待緩了咳嗽,鎖着眉頭,沖後陳呵斥道,“你身為男子,竟和個學舌婦人一般,于人身後搬弄是非。”
“大人,屬下再也不敢了。”後陳身形一個怯縮,連聲告饒。
“退下吧!”蕭雲谏本就是作給時雁西看的,這該說的都說了,該演的也演完了,後陳自然就沒有留下的必要,他示意後陳離開,這才換了一副歉疚模樣,對向雁西,“是我禦下不嚴,讓時小姐瞧了笑話。”
時雁西還是第一次見蕭雲谏一身肅穆威嚴,不過她自小厮混于州府衙內,拔過知州的胡子,在刺史的臉上畫過烏龜,自然對官家之威也就沒了什麽懼怕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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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更為在意的是後陳說的話,她對蕭雲谏願意施以援手十分感激,可這代價真的會讓蕭雲谏丢了官職的話,她定然會歉疚一生。
所以,她越發想要問個明白,“剛剛他說的……”
“後陳的話,小姐也不必放在心上。”蕭雲谏急忙說道,卻見雁西目光灼灼的盯着自己,一臉不問出緣由,就絕不放棄的模樣。
蕭雲谏擺出幾許無奈,撩了衣擺于雁西身側不遠坐下,“就時間而言,确實緊湊了些,但只需得盡快将喻…公子之事處理妥當,棄了馬車,日夜兼程,應該無礙。”
蕭雲谏說的雲淡風輕,但雁西又不是傻的,自然聽得出這其中的不易,也就越發生了愧疚,“是我們累着蕭大人了。”
“我與時兄知己之交,不必如此見外。”蕭雲谏見目的已然達到,未免過猶不及,生了反效,話鋒一轉,帶着幾分漫不經心向時雁西開口問道,“待此番事了之後,時小姐有何打算?”
雁西搖扇的手一頓,盯着蕭雲谏的水眸眨了眨,似乎沒聽明白蕭雲谏話中的意思。
蕭雲谏連忙補口,“我說的是喻…,時小姐要是不想回答也無礙,我也只是随口問問,咳咳…咳……”
恰到時機的遲疑,既不會讓人心生逾越之感,卻又讓雁西明悟,蕭雲谏問的究竟是什麽。
雁西恍然一笑,笑意卻又在嘴角揚起之際泯滅,她收回了眸光,凝望着小竈上明豔搖曳的火亮,故作輕松的回道,“哪需的什麽打算,若阿策…逃不過此劫,我便常伴青燈古,渡他一世;若他僥幸逃過,不管是山高天遠,我必随他一生。”
說到此,雁西不自覺便生出了悲涼之感,如今阿策生死不明,她在這信誓旦旦,又有何用,思量間,已無了交談的心思。
“蕭大人久居高位,看慣了人情冷暖,便當個笑話聽聽吧!”
蕭雲谏眼眸微凝,指尖輕點在膝蓋上,他似乎有些低估了時雁西待喻策的情分,看來之前定下的謀算還有漏處。
蕭雲谏心中飛速運轉,該如何遺漏補缺,面上卻一如既往的溫雅儒氣,“哪會是什麽笑話,喻公子能得小姐如此傾心相待,着實令我心生羨慕。”
時雁西只當他是客氣之言,并未放在心上,窺了窺甕中藥液,取碗盛了些,納在案板上,這才轉頭向蕭雲谏道,“蕭大人說笑,藥熬好了,待放冷些,大人再飲,雖已初夏,夜風仍寒,大人飲了藥,便歇了吧!”
說罷,虛拂了一禮,便轉身離去了。
蕭雲谏看着時雁西的離去的背影,面上的溫雅緩然而逝,待時雁西身形徹底消失之際,他的神情已冷肅的比先前更令人生寒幾分。
他站起身,盯着那碗尤在冒着熱氣的藥,揚起試圖掃翻了去,手臨到碗側,卻又換了主意,他端起碗,将裏面的藥液盡數傾于地上,然後負手而去。
這一夜,在蕭雲谏斷斷續續的咳嗽聲中,幾人能安眠,幾人寐難寝,只怕也就自個兒清楚了。
晨時,天剛亮了,衆人便驅馬入了城,進了時家,都來不及多寒暄幾句,便已迫不及待的趕往州府,遞上了蕭雲谏的拜帖。
接下來,就是一場漫長的等待,約摸着過了半個時辰,送拜帖的衙役,這才再度現了身。
“怎麽樣?”時向晨急步上前,連忙問詢。
“侯爺說了,見蕭大人可以,但…時家小姐也得一并前去。”衙役面帶難色的回道。
“休想!”執意跟了過來的時安然,想也沒想就開口拒絕道。
昨日就在大兄和雁西離開羊城不久,這勞子侯爺便特意差人過來帶話,說只要将雁西送過去,不管喻父,還是喻策,他二人之過,一概不究。
顯然,侯爺對雁西存了龌龊心思,如今雖說有蕭雲谏在,可保不齊蕭雲谏見了侯爺,被其一威吓,便軟骨無能,畏懼權勢,那雁西豈不就是羊入虎口,又去無回了。
“若是不答應侯爺條件的話,諸位還是回了吧!侯爺不見。”衙役吞了吞口水,轉述了梁致的意思。
一聽拒絕,時雁西哪裏還忍得住,連忙言道,“應,我們答應。”
“二公子放心,便是拼了我這條命,我也會護令妹無恙的。”蕭雲谏當即信誓旦旦的言道。
時安然不過與蕭雲谏幾面之緣,未曾像大兄一般與他交深,對他的保證,自然不行,正待再争辯兩句,時向晨拉住他的手腕,将其往後扯了扯,一臉鄭重其事的向蕭雲谏道,“我信蕭兄,舍妹就拜托你了。”
“定不負時兄托付。”蕭雲谏再度立誓,如此,這次同雁西一道,由着衙役領進了梁致暫居的院落。
“能到如此荒蠻之地,見到蕭大人,當真是緣分不淺,不如飲上一杯如何?”梁致背身負手于屋內,聽到門扇響動,這才會過身來,他端着一酒盞,閑庭信步走到蕭雲谏跟前,将酒盞往蕭雲谏跟前一送,遞過一別有意味的眼神。
然又若無其事的落在其身側的時雁西身上,眉梢一挑,肆意露骨的眼神,似要生剝了時雁西一般。
蕭雲谏不喜的攢動了下眉心,擡手接過酒盞,另一手揚起将時雁西攬到了背後,這才沖梁致疏離客氣言道,“離開蜀京三載,我亦未曾想到第一眼所見之人會是侯爺。”
沒了美色賞目,梁致興致缺缺的收回了視線,然後挪步走到桌邊,敞然坐下,自斟了一杯酒水,沖蕭雲谏擡手示意。
待蕭雲谏将酒水飲盡,他才悠悠然開口,“你我在蜀京時一貫就不對付,今日特意送上拜帖,怕不只是敘舊而來吧!”
這番孤傲無視之态,自是讓被梁致盯的心驚肉跳的時雁西,确信了二人之間的不和睦,對求來蕭雲谏前來此地,能夠讓梁致容情,也是越發生了忐忑。
“今日我是為喻家之事而來,還請侯爺高擡貴手,饒過喻家人性命。”蕭雲谏抱手沖着梁致一弓腰,并沒有寒暄,直接道門了來意。
梁致酌酒的動作一滞,他擡起另一只手,掏了掏耳朵,一臉的不敢置信,如聽了一個極荒誕的笑話,終于正臉瞧了蕭雲谏。
“瞧瞧本侯這是聽到了什麽,你求我,你居然在求我,蜀京城內,舉世無雙,孤高決傲的蕭大人,居然在求我,哈哈哈哈……”
梁致放了酒盞,捧腹大笑,笑的癫狂,甚至如此還嫌不夠,他站起來,于蕭雲谏跟前,猖獗爆笑,笑出的口水沫兒,都噴到了蕭雲谏的臉上。
蕭雲谏沒有動,也沒有開口,在他身後的時雁西窺着梁致瘋癫狂笑的姿态,對蕭雲谏不由的生出幾分擔心來。
梁致笑的就像是那沒有捧哏的角兒,笑了一會兒,終覺無趣,止了聲音。
蕭雲谏這才開了口,“侯爺,聽得沒錯,我是在懇求侯爺,求侯爺高擡貴勝,饒喻家人不死。”
雖是求人的話,可從他嘴裏說出,卻沒有半分卑微之态。
梁致神情古怪的瞧着蕭雲谏,卻在不經意和窺視的雁西對上了眸光,雁西驟然收回了視線,卻捕捉到了梁致的那份不懷好意。
梁致後退兩步,眼眸微眯,斜眼盯着蕭雲谏,“求人,自然得有個求人的姿态,蕭大人若真想替喻家求情,不然在本侯跟前跪一跪,或許本侯會念在兩家的情分上,對喻家開了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