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劉藝冥思苦想也沒想起蕭然然為什麽要騙她們,又為什麽要做個奶奶的假墳。
“哎呀,不管什麽原因,反正奶奶好好的,這不就是最好的嗎?”
“你确定奶奶真的……好好的?”
“确定以及肯定!你就放心吧!”
顧不修蹙眉看着劉藝,劉藝的瞳孔映着她的身影,那樣小的一片地方自然是辨不清五官的,可偏偏眉心那淡淡的紅印映得格外清晰,依稀間仿佛還有微光逸動。那光如絲如縷,順着她的血液奔流進搏動的心室,整個心髒都不舒服地緊縮着。
她喃喃道:“這不是夢嗎?這真的不是夢?”
劉藝趕緊上手撫了撫她的背,“你別瞎想了,這怎麽可能是夢?你要不信就咬自己一口,疼着呢。”
對啊,她怎麽把這一招給忘了?
她擡手真就咬了自己一口,兩排清晰的牙印咬出了紫紅色。
是疼的,這不是夢。
可她還是覺得不踏實,心急如焚地盼着飛機趕緊落地,卻又在真的落地的當口呆坐在座位一動不動,直到所有乘客都走光了,才被空姐禮貌地請下飛機。
劉藝感嘆她近鄉情怯,她沒有否認,一路坐着出租到了家,不是她記憶裏破舊的筒子樓,而是蕭然然當初買的那個兩室一廳小公寓。
開門的時候,她的手一直在抖,哪怕劉藝陪在她身邊,她還是抖得插不進鑰匙。
劉藝嘆了口氣,拿過鑰匙擰了下,又牽着她的手按了指紋。
門咔噠一聲開了,裏面還有一道門,沒有反鎖,輕輕一扭門把手就開了。
奶奶正端着盤子從廚房出來,一看她倆回來了,趕緊快走幾步放下盤子,撩起圍裙邊擦手邊朝她們迎了過來,笑得滿臉慈祥。
“回來了,正好,就差一道湯了,小藝,給你爸打電話,問問他到哪兒了?讓他趕緊的,來了好開飯。”
她看着奶奶,緩緩攥緊行李箱拉杆,聲音微弱的生怕稍微大點兒就會震碎眼前的美好。
“奶奶……”
“欸,你咋了?眼咋這麽紅?”
奶奶過來接住了她的行李箱,看了看她,又看向了劉藝,用眼神詢問劉藝情況。
也許是怕奶奶擔心,劉藝沒有說她失憶的事,只搖了搖頭。
奶奶只得拉着行李箱又擡頭看向她。
“到底咋了?跟奶奶說說,奶奶給你做主。”
她不回答,只看着奶奶,脹熱的眼眶氤氲着水霧,讓奶奶滿是皺紋的臉看起來有些模糊。
她恐懼這種不清晰感,拼命睜大了眼,想過去抱一抱眼前的人,卻又怕抱到滿懷的虛無。
她怯怯地站在原地,擡手緩緩像奶奶伸去,奶奶不明就裏,上手就抓住了她的手,扭頭往沙發過去。
“行了,別在門口杵着了,這麽大老遠回來還不知道趕緊坐下歇會兒,快快,坐。”
她被奶奶拽得有些踉跄,那輕飄飄的感覺依然還在,只有被奶奶拽着的手腕熱乎乎的,有了那麽一點踏實感。
她喃喃着:“奶奶……”
“欸!”
“奶奶……”
“欸欸欸,傻孩子,奶奶在呢。”
奶奶一把把她按在沙發,剛想回頭招呼劉藝坐下,顧不修突然抱住了奶奶的腰。
“奶奶,奶奶,奶奶!”
她閉着眼睛不住喊着,懷裏溫熱的觸感讓一切變得真實,她越喊越大聲,眼淚不聽話地湧了出來。
奶奶吓了一跳,一邊問她怎麽了,一邊忍不住也跟着抹眼淚。
劉藝見她倆都哭了,也不知是被傳染還是怎樣,伸着小細胳膊過來,摟着她倆也跟着吧嗒吧嗒掉眼淚。
三人就這麽哭成一團,哭着哭着也不知誰起了頭又跟着一起笑成了一團。
奶奶問劉藝:“你這孩子,跟着我們哭什麽?”
劉藝蹭了蹭眼淚,不好意思道:“我也不知道,這不是看你們哭我也忍不住嘛。”
奶奶又問顧不修,“現在能跟奶奶說說到底咋回事兒了嗎?”
顧不修怕奶奶擔心,沒說自己不記得了,只說夢到了以前,看不到奶奶心裏不踏實,這才哭的。
奶奶笑着摸了摸她的頭,說了句“傻孩子”,又寬慰了她幾句,見她情緒穩定下來,這才招呼着她趕緊洗手去,又催了一遍劉藝給劉建輝打電話。
劉建輝很快就到了,一家子熱熱鬧鬧的,顧不修終于有了腳踏實地的真實感,暫時忘掉了心底的疑惑。
日子一天天過去,她的直播也按時重開,時隔半年,一切好像還是那個樣子,她的評論區很少有人再說髒話,她的粉絲自覺地幫她維護秩序,她也被選為優秀教育類主播,視頻被教育部極力推薦。
她依然每天八點準時直播,九點五十準時結束。
時雯和藍蓠她們找上了門,把那張只有她一個人簽名的合同送了回來。
這半年來,工作室借着她的名氣水漲船高,合作請求雪片一樣飛來,包您滿意從原本的接單做事,慢慢轉變成了交易平臺,幫助需要幫助的人和提供幫助的人進行合作,也漸漸開辟了信息交換分頻,實物交換分頻等。
工作室的未來發展方向已經确定, APP也已經在逐步推廣,她只是在直播間提了一嘴,APP的下載量就爆了表。
包您滿意已經基本走上了正軌,藍蓠和時雯做的也非常好,她突然有些疲憊,不管轉讓合約簽不簽,她都不打算再重新管理工作室,只退在幕後拿個分紅。
藍蓠和時雯看得出她又要做直播又要管理工作室,确實有些分身乏術,也沒有為難她,只說有拿不定主意的再來找她。
說完正經事,時雯難得羞澀地看了眼藍蓠,沖她扭扭捏捏道:“內個……過兩天你可能要出點血。”
“嗯?”
時雯突然站起來大聲道宣布:“我和藍蓠要結婚了!”
“結婚?”
“對!我倆要去國外領證~~”
時雯美得鼻涕泡都快冒出來了,藍蓠無奈地拽着時雯坐下少丢點人。
她愣了片刻才反應過來,笑着道:“恭喜恭喜,那我可确實得出點血,紅包小了都不行。”
劉藝也心痛捂胸,調侃她們就是來壓榨自己的,自己辛辛苦苦半年都白幹了。
時雯反擊道:“那你這半年賺的可真夠少的,不如來我們工作室吧,我給你雙倍高薪!”
劉藝趕緊擺手:“不了不了,消受不起,就兼職了那麽一回就大傷我的元氣,我可不想再來一回。”
這一提,大家都想起了馬也。
畢竟和馬也那麽多年的感情,大家心裏都不好受,只能感嘆盲目的愛情害死人,然後迅速把話題轉到買兇傷她的渣男身上。
那犯人已經抓到,這會兒正在監獄服刑,等将來出獄年紀也大了,這輩子算是完蛋了。
他、活、該!
衆人高興了一會兒,又熱熱鬧鬧吃了飯,幫着奶奶收拾完碗筷,這才各回各家。
她和奶奶互道了晚安,奶奶進了卧室休息,她進了次卧。
屋裏的家具擺設和當年如出一轍,就連那張床也還是當年的那一張,她和蕭然然在這張床上相擁過幾百個日夜。
她躺在床上,平靜地合上眼,只要奶奶還活着,其他的都不重要。
蕭然然究竟去了哪?這一切究竟是怎麽回事?她曾旁敲側擊地問過奶奶。
奶奶說,她那天看到蕭然然那麽欺負她,氣到心梗發作,自己都以為自己不行了,可沒想到睜開眼,她已經到了國外,還有高鼻子的外國醫生給她治病。
奶奶聽不懂外語,連那到底是哪國都沒搞清楚,周圍又都是外國人,醫院還在前不着村後不着店的山裏,跑都沒法跑。奶奶就算再心急如焚也沒辦法,只能乖乖接受治療,盼着病好了就能回家。
奶奶就這麽在那醫院住了四五年,直到顧縛槿親自接奶奶回來。
奶奶回來的時候,她正在醫院昏迷不醒,警方一路追查,查到了是馬也順着窗戶爬進了公寓,先關掉了她的直播,又持刀想殺害她,幸好蕭然然挺身而出,替她擋了刀。
她當時就問了奶奶:“蕭然然和馬也都失蹤了,屋裏有沒有監控,警方是怎麽知道蕭然然替我擋刀的?”
奶奶詫異地看着她:“這不就是你親口說得嗎?”
“我說的?”
“對啊,做筆錄的時候你還在醫院,我當時就在你旁邊,聽得一清二楚,絕對錯不了。”
看着奶奶篤定的臉,她恍惚了,這丢失的半年記憶到底是怎麽回事?她為什麽會說出那樣的話?
夜色漸深,她在床上翻來覆去,總覺得自己好像遺漏了什麽,可怎麽想都想不出來。
第二天起來,她鬼使神差地去了派出所,找到了當時給她錄口供的警察。
警察身上都有專錄設備,當時做筆錄的影音記錄肯定保存着,她想看看。
正常來說,她是沒有資格查看這些的,可她畢竟是被錄當事人,又以查看當時的記錄尋找線索為由,好說歹說,又求到了所長跟前,這才總算得了批準。
費了這麽大的工夫終于成功,可她卻并沒有覺得喜悅,她甚至都不明白自己為什麽要這麽做,好像潛意識裏有什麽在催促着她似的。
她跟着警察進了辦公室,站在旁邊看他調出那一段影音記錄給她看。
那是大約一小時的視頻,最開始的畫面有些搖晃,後來警察坐下開始記錄後,畫面才相對穩定。
視頻裏的警察問她案件經過,她垂着眼簾靠在病床床頭,藍白的病號服襯得她的臉格外的蒼白。
【是馬也從窗戶爬進來要殺我,蕭然然幫我擋的刀。】
說着話,視頻裏的她擡起頭來,淡漠的眼眸隐約浮着一層淺淡的黑氣。
作者有話要說: 真相馬上就來。